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路斯卡】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格林童话]黑森林 作者:绫羽 章节:共 99 章,最新章节:Part.99 永恒的归属 备注: 知更鸟在叫什么? “树下的公主流血了!” “脑袋滚到了池塘边!” 黑绵羊在哭什么? “脑袋染红了池塘水!” “肚子里灌满了公主的血!” 【文章相关】 1、封面感谢星星,真心好漂亮! 2、文案仿写了黑童谣,然后就这么凑活着放上来了……于是这文黑童话,应该是各种格林童话的变形故事。 3、此文大概是一个忠犬骑士和一个腹黑公主游历各国,最终骑士被各种王子公主国王皇后还有老巫婆看上,公主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拯救他的故事。【够了! 4、以上无雷点放心跳坑哟亲~ 5、定制图请戳: 公告:接到编辑通知,本文将于9月3日周一入V,入V当天3更,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会更加努力。 ================== ☆、Part.01 公主与骑士   爱丽丝抬头望着面前高耸的椴树,满枝粉白,蜜香四溢。   她双手合十,虔诚地低下头时,身后的灰色城堡,石砖堆砌的二楼方窗里有悲恸的呼号和细碎的哭声。   小小的女孩皱了皱眉,那里有她在这个世界的母亲。可现在,死神正矗立在她的床头,随时准备带她离开。   “爱丽丝公主……”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男孩子强忍着什么,手指扒在城堡门框上时,连双腿都在打颤。   小女孩并没有回头去看,现在的她只想一心一意祷告上帝,祈求死神能被那位仁慈的天神所说服。   “爱丽丝公主——!!!”只是那份勉强维持的平静却还是被身后不远处的男孩所打破。他微卷的黑色短发随着这声长嚎,也抖动了了一下。已经不再是先前故作忍耐的态度,急转为的这声大叫,带着太多於不开的悲痛。   “……”小女孩紧紧闭了一下双眼,当她稍作侧头,背后那男孩可怜无比的模样终于跃入眼帘。她的眉心完全拧在一起,接着便态度极差的低吼了一声,“走开!”   男孩的脸上终于滴落了两颗眼泪,他挫败地跪倒在地上,随后便揩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说道:   “可…可是…公主,王后…她已经……”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而她的心却因为那句无法继续的话,而弥散出绵延不断的苦涩。   是啊,从方才开始,哭声便不绝于耳,但爱丽丝始终都不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她愣了愣,并不像身后的男孩那样,转瞬便掉下眼泪。   女孩只是木讷地抬起头,当她看向这棵母亲亲手栽下的椴树时,穿过树叶的阳光终于刺得原本已经酸楚的眼睛流下了眼泪。   啊,这位好母亲,还是在这春末时节香消玉殒。   ……   “今年的椴树,花也开得很好呢!”少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麻雀正叽叽喳喳从她头顶掠过。她踮起脚尖一脸享受地嗅着花香,铂金色的发丝在空气中漂浮、打转。   身后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却始终不见一点附和自己的意思。少女不快地撇撇嘴,这才又加上了一句话:   “你说呢,兰贝特?”   “……是的。”少年愣了愣,才回答道,“这棵树一定带着王后的庇佑。”少年的黑发微微卷曲,黑色的眼睛正一刻不离地盯着身前扶住披肩的少女。   女孩儿柔软的头发上镶嵌着一顶精致的小王冠,上面的钻石在光的作用下熠熠夺目。她稍稍翘起嘴角,阳光穿过树冠,在她身上洒落许多耀眼的光斑。转身,她便歪头看向不远处的少年。而他则在对视的瞬间,便恭敬地低下头,躲开了她的视线:   “兰贝特骑士,你可没有六年前那么可爱了呀!”少女打量着他说出这句话时,语气不再是先前的活泼。   “……”他顿了顿,“六年前……?”   “六年前的今天,便是母后病逝的日子。”   “恕我忘记这么重要的日子。”少年体格结实样貌英俊,弯腰致歉的时候,仿佛连树上粉白的花朵都会垂怜地低下花冠。   “那时候的你才不会这样刻板地同我说话呢!”爱丽丝望着他,样子俏皮而可爱,“那时候的你可是会扯着嗓子对我大喊‘爱丽丝公主——’哦!”她学着他年少时的模样调侃道。   “……”男子的头低得更低了,虽然表情还是一贯的平静,但少女早就注意到他那烧红的耳根。   “啊啊,果然戴上一个官衔就变得无聊起来了么?!”女孩子无奈地转过身,却没想下一刻,少年居然郑重其事地单膝跪地,言辞恳切地说道:   “当年被王后收留便决心要报答她。所以在成为公主殿下您的骑士后,我已决定用毕生努力来保护您的安危。”   “……”爱丽丝抿了抿唇,她看着自己的骑士不说话。少女一直觉得,自己时不时会去调-戏一下这位骑士,还是一件相当欢乐的事情。于是僵持三秒后,她还是转身走到他面前。低头看到他面朝草地一动不动的模样后,她终于松开了拉住披肩的手。   轻薄的白布剪裁着漂亮的花边,被光点打湿飘落草地时,风儿正拂过这片绿茵。少女弯腰,双手捧住他的脸颊,硬掰向自己的时候,也成功惊吓到了那位跪姿优雅的年轻骑士。   她强势地看着兰贝特,没想到直至如此,他们才有幸在今天第一次看清彼此的脸颊:   “你不过是比我大两岁跟我一起长大的家伙罢了,别把自己渲染得有多伟大!”   “……”少年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才发现这位儿时记忆里的小公主,早就像朵玫瑰,带着甘甜的露珠悄然绽放。   只是自己现在正被她硬捧着脸,这副淡然的模样反而显得更加滑稽。   “还有,保护我的说到底也不会是你。”少女铂金色的长发从肩上滑落,话音过后便放开了这位骑士。   “……”被放开的骑士脑海里回荡着她之前的话,脸上依然会蒙起一层薄薄的阴影。   “某天总要嫁给哪个国家的王子嘛!”她伸手拾起地上的白色披肩,随后便笑眯眯地望着他,“听说昨天又有两个王子为了我在城堡外决斗了呢!”   “……”兰贝特微皱着眉心从草地上站了起来。   “哎,好期待自己到底会嫁给谁呢?”爱丽丝压尖声音说出这句话后,兰贝特还是在她身后轻咳了一声。   ……   明媚阳光下,椴树荫中的金发少女俏皮转身的模样,被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男子尽收眼底。   那是她的父亲莱因哈特国王,一位年近五旬,却依然深爱着已故王后的男人。每一年的这一天,他都会走到王后生前的卧室,抚摸着她的梳妆台、她的木床、她的一切,去回忆那些已经流逝不见的岁月。   王后去世前苍白的脸,紧抿住的双唇,以及带着悲戚之情的水蓝色瞳孔,每每想起都会让他心如刀绞。正因为如此,他始终都严格遵循着王后的遗愿:   “如果您在不久的将来想要续弦,请一定要寻找一位和我同样漂亮,并且有着一头金发的女人!”   这句话在他脑海里时时盘旋,而这条标准又显得如此严苛。   “你可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啊……”老国王在心中淡淡叹道。   即便这些年,不断有大臣上荐说这个国家需要一位新王后,慷慨激昂地表示一位新王后对于国家至关重要的作用,但在这条标准前,一切都显得异常无力。   他并非不愿纳新,他几乎看遍了全国的女子,也曾物色过国外的公主,但她们都不够完美,她们在他眼里都像是单薄细弱的野花,没有一朵能与他的王后相提并论。   正因如此,他甚至动用过一些不同寻常的手段,但这么多年下来,依然没有完成自己以及王后的夙愿。   可就在方才,椴树荫下少女快乐转身的姿态,却让他陡然晃了下神。   仿佛是自己与王后初遇的样子,那时的她也是这般可爱,手中拿着一只苹果,站在树下同长毛小狗嬉闹的模样,让他只一眼便爱上了她。   而现在,广阔蓝天下的这位少女,就像是拉着他将时间拨前了几十年。回到自己尚且青涩的年代,老国王的心跳微微加速。   他盯着窗外的爱丽丝,终于挪动脚步走到窗台边。   风儿穿过她金色的头发,她的声音好似百灵一般美妙,就连那水蓝色的瞳孔都像极了几十年前与小狗嬉笑的自己的爱人,后来的莱因哈特王后。   老国王眯了眯眼睛,瓦蓝色的天幕里飘过了一片厚实的白云。当云彩遮住那金色的阳光时,他明白他或许是爱上了自己的女儿,那在草地上正抬头仰望天空的少女。   “禀…禀告国王陛下!”正在老国王心思混乱的时候,一个侍卫却慌张地从门外走进,跪倒在他面前,“今天门外又有两位王子前来求亲,希望您能将公主殿下嫁于他们中的一个。”   “让他们全都滚出这里!”老国王怒吼着说道,甚至连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谁敢碰我的女儿!”   “哎?”侍卫虽有质疑,但在抬头看到他那狰狞的表情后,终于还是胆颤的应和道,“是!”   国王重又独自站在屋内,他抚摸着王后生前留下的东西,当转身又一次看到窗外已经跪坐在草地上的自己的女儿时,他不免弯起了嘴角:   “亲爱的,或许是你的指引也说不定,爱丽丝已经和你长得一模一样。”他摩挲着手边木质雕塑,那是他给王后的一件生日礼物,现在却已经物是人非,“也许你的那句话便是这个意思,那么好吧……”   他垂下眼帘,窗外的爱丽丝,将手里编好的花环戴上了头顶,模样就像是欢快的新娘:   “我会迎娶爱丽丝,让她成为继你之后的第二任王后。”   作者有话要说:救命,昨晚大抽开文我绝对是手贱!   格林的黑童话很早之前就想写了,其实毕业论文写的就是格林的暗黑元素研究,而关于格林的各种黑童话也看过很多,就是不知道这回自己能写到哪种程度。   于是姑娘们能猜出这是什么故事么?下章更新卷标给答案~ ☆、Part.02 婚礼的条件   很多年前,这个国家便流传着一个谜团重重的故事。而这个故事正隐匿在城堡之后的高塔内。   高塔是关押犯人的监狱,按照囚犯所犯罪行的轻重从低到高依次进行关押。越往上走,犯人所犯罪行便越严重。   可未有人去过那座高塔的最顶端,按道理来说,高塔的顶端本不该有人存在。奇怪的是,却常有目击者说会在那儿看到飘忽不定的烛火,而烛火中,甚至还有人影漂浮。   若只是流言,爱丽丝定不会相信,可偏偏,她也遭遇过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有时深夜,她甚至会被一个幽怨而古怪的歌声所惊醒。那是一种断断续续的声音,若说是幽灵作怪的话,那声音却又糟糕得让人不禁皱眉。有一夜她起身,端着烛台来到窗边时,远处高塔的顶端,忽明忽暗的烛光里有个黑影闪过。而当时手心渗着冷汗的爱丽丝在强打精神看了很久后,依然没有解开这个流言的真相。   她的父亲当然对这个流言早有耳闻,而他的态度却总显得暧昧不明。除了锁了那件牢房,告诫所有人都不许靠近外,他再无其他所为。   所以至今,那依然是个谜团,一个解不开却总会在夜晚生出噩梦的黑色旋涡。   恰是被那诡谲歌声纠缠了一夜的爱丽丝,这天清晨,却被一阵混乱的喊叫声所吵醒。   阳光溜过微隙的窗帘,钻入房间时,在地毯上留下一条明亮的光带。金发的公主揉了揉眼睛,从大床上坐起时,门外的吵闹尚未停止。   如果她的生物钟没有出问题,现在应该还没到自己起床的时间。   “您不可以这样,骑士先生!”她的女仆隔着门板大喊道。   “快让公主殿下起来!快一点!否则就要来不及了!”另一个声音吼道。   “哦,请注意您的举止!现在还没有到殿下起床的时间!”   ……   爱丽丝在床上轻皱了一下眉心,这个前来“扰事”的家伙,显然是她亲爱的骑士兰贝特。虽然惊讶,但她还是忍不住弯了下嘴角。要知道,她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么冲动的兰贝特了。多数时候,冠以“骑士”称呼的兰贝特,总冷静得让人不快。   于是小公主简单捋了一下自己的金发,走至窗边,她居然听到了一些其他声音。是更为正式、更为隆重的呼号声:   “父王?”她嘀咕了一声,奇怪今天早晨为何会有这么多反常的事情。   顾不得摇铃让女仆进来换装,意识到事情或许确实很严重的爱丽丝,终于加快步伐走到门前,用尽气力才推开了那扇很高的大门:   “公…公主殿下!”领头的老仆人看到穿着睡衣的爱丽丝站在门前,立刻慌张地喊道,“吵醒您请恕罪,但您是否需要先更……”   爱丽丝朝她挥了下手,打住了她的话。面前的兰贝特则自觉地单膝跪地,将眼睛摆向了膝下反光的大理石地面。   “兰贝特,发生什么事了?”爱丽丝大声询问的时候,语气里早已没有太多对他冲动举止的责备。   “公主殿下,今日朝会的时候,国王陛下作出了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同…同您有关……”   “同我……?”爱丽丝微微一愣,眼前能与她有关的重要事情,也就只有自己的婚事了。   “不错,与你有关,爱丽丝!”但未等兰贝特开口,房门正对的富丽走廊,尽头一个穿戴豪华的中年男子,携着好几位大臣便抢先解释道。   “父王?”爱丽丝惊讶地望着他,而这位国王却皱起眉头:   “你们就是这样教导公主的?穿着睡衣蓬头垢面,简直就像河边的牧鹅女!”   “请您恕罪!”站在门前的女仆们齐齐跪倒,惊慌地请求国王宽恕。   “快替她梳洗!”下过命令后,国王便低头睨了一眼不远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发少年。不久,他便缓缓开口,“还有兰贝特,你也过来。”   爱丽丝被侍女们慌乱地推进房间,几乎没有温柔可言地进行了梳洗穿戴后,她就像是件被擦净的物品一样,又被扶出了房间。   老国王正在一边的会客厅等待着爱丽丝,大臣们个个脸色难看,就连一向镇定的兰贝特,汗水也从他的额前滑落。   她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当看到父亲那双深凹入皱纹的棕色眼睛时,少女欠了欠身子:   “方才凌乱的打扮请父王恕罪。”蓬松的铂金色头发被束高成髻,唯独留下的一缕金发从光洁的脖颈后滑落,愈发让国王思念起那位已故的爱人。   “免礼,快坐下。”国王简短地说过这些后,爱丽丝便侧身在一边的钩花沙发上坐定。她望了一眼所有人,当视线定格在不远处自己的父亲身上时,她对他并不能生出太多美好的感受。   作为父亲的话,他不够合格。   不同于已故的母亲,这位父亲过分沉溺爱情。他对王后一心一意,无人能比。甚至被这远近大小的国家称之为“情痴”。也正因过分喜爱自己的母亲,他在其他事情上便显得捉襟见肘。政绩算不上很好,与邻国的关系也常常紧张,甚至连对他的孩子,无论是那位只因顶撞了他一句,便被发去前线的哥哥,还是终年被他圈禁在这座狭隘城堡的自己,他都没有表现出一位父亲所该有的爱。   “父王这么早来我这里,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爱丽丝开口问他时,她看到老国王身后,兰贝特那紧锁着的双眉。   “是这样的亲爱的,和你的婚事有关。”老国王娓娓道来,却与爱丽丝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您已经替我选定所嫁之人了吗?”爱丽丝故作惊讶地问完,房内的气氛却陡然进入凝重。   “亲爱的,”老国王伸出手示意爱丽丝将手交给他。当少女把手探出时,他却一把抓住,抚摸起女儿纤细的手指,眼里则生出了一点贪婪的光,“我不愿意将你送给任何人。”   “?”爱丽丝疑惑地望着他。   “你是王后赠与我的礼物,与王后有着相同的头发,相同的眼睛,甚至是同等的美貌,你不该属于其他人,你只能属于我!”他的手指紧了紧,爱丽丝觉得有难以言喻的危机潜伏其中,便睁大眼睛望着他:   “亲爱的爱丽丝,我将迎娶你成为我的第二任妻子,这个国家的第二任王后!”   当国王郑重说完这句话后,公主终于猛然抽出了自己的手指,站起来向后踉跄了几步。一边的大臣纷纷跪倒请求国王改变想法,而原本站在国王身后的兰贝特,在看到倍受打击的爱丽丝失去重心时,终于条件反射地跃到她身边,搀稳了她。   少女不可思议地望着不远处自己的父亲,她无法想象这个人居然会生出如此乱-伦的点子,而目的却仅仅是为了成全自己已故母亲的愿望。她扶着兰贝特的手腕,因为本能的惊恐,手指可怕的力气甚至抓得兰贝特生疼。   国王怒吼着推开了那些忠实的大臣,他们纷纷痛哭流涕,求他再考虑一下。但走火入魔了一般的老国王起身踢开了他们,甚至是现在,在看到故意躲开他的爱丽丝正依靠在一位年轻的骑士怀里时,他都会感到彻底的愤怒。   于是他红着眼睛,伸手指向不远处无辜的少年:   “你居然敢触碰我的未婚妻!来人,快将他关进大牢!”   “国王…国……”还没等兰贝特解释,从旁的两个侍卫便上前架起了他的肩膀,“国王陛下!请您清醒一点!!”这句话出口时,兰贝特却已然被那两个侍卫押出了房门,速度快得让人难以反应。   爱丽丝拧着眉头,目睹着自己亲爱的的骑士就这样无缘无故被送进大牢,虽然心有不甘,但这也让她看清了一件事——她的这位父亲,现在已经毫无道理可言。   而对待无理的人,自己能做的也只有无理。   于是年轻的公主沉了沉气。   当整个房间都染上躁动不安时,少女却忽然镇定地抬起双眼看向不远处自己的父亲:   “父王,如果您执意要娶我,我也可以答应您。”爱丽丝郑重其事地说道。   “哦,宝贝儿,果然还是你最懂我!”老国王的愤怒因为爱丽丝的话而一笔勾销,他伸开双臂,准备上前拥抱她的时候,却还是被她的话所打断:   “但是,您必须替我准备四样东西。”爱丽丝说道,正如她先前所想,对于荒唐的人,她只能用荒唐的方式应对。   “……哦?”国王眯了眯眼睛,虽然不解,但他却相当大方地承诺起来,“无论是什么,只要你要,我都能给你!”   “第一样是穿上便可以变成世间所有动物的衣服;第二样是穿上便可以点石成金的衣服;第三样是穿上便可以知晓人心的衣服;第四样是穿上便可以掌控时间的衣服。”   当爱丽丝一口气将这些自己方才胡乱想到的东西说出时,她看到在场的所有人都显得相当震惊。   老国王看着她,即便有一瞬间露出为难的表情,但不久,那种自负便很快打败了之前的犹豫:   “你等着亲爱的,你要的一切很快就会凑齐给你。”他顿了顿,不一会儿,快乐的表情便占据了他的脸颊,“而那时,便是我们举办婚礼的日子。”   爱丽丝低下头,对于自己父亲的成竹在胸,她不置一词。她只是那样静候着自己的父亲,那位让她心如死灰的男子,离开自己的寝宫。   ……   等待的日子是痛苦的,甚至为了看住自己,国王下令不允许她踏出宫殿一步。   她想起兰贝特,那位黑发的骑士,他会被这样平白无故的送进大牢,实在让她对自己的父亲感到心冷。   所以她必须积极筹划将来,假如他真的凑齐了这四样东西的话,自己该如何是好。   而事实上,答案已经摆在眼前。   对于爱丽丝来说,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逃跑。   但不是现在,因为她尚还对他的父亲抱有一丝微弱的期待,期待他能醒悟过来,能从诅咒中走出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她求人去打听兰贝特的近况。他们说,他已经被按照国王之前所说的罪名定罪,老国王甚至还怀疑他勾引了自己的未婚妻,这让爱丽丝甚至哭笑不得。而国王那边,这四样东西的进展似乎不错。   为此,爱丽丝每日都唉声叹气,也抱怨自己的那位骑士,平时明明强得可怕,却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安坐大牢。   但一切并非急便可以解决的,她需要等待机会、伺机而动。除此之外,爱丽丝只能日日都虔诚地祈祷着母后的亡灵能救赎自己的父亲。   可某个火烧云密布的血红傍晚,国王风尘仆仆地带着一群人赶到爱丽丝的寝宫。直到这时她终于承认,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你要的东西已经集齐了!”国王兴奋地说道,“所以爱丽丝,我们的婚礼会在明天举行!”   作者有话要说:JJ我恨shi你了!!!   更新频率什么的我跟着感觉走,也许不久之后会把重心放过来。   最后依然是提问,你们看出这是什么故事了么? ☆、Part.03 高塔的声音   公主站在梳妆台前,她冷冷地望着自己父亲那欣喜若狂的表情被湮没在血红的夕阳中。半晌,爱丽丝才强忍住心中极端的的黑色-情绪,开口:   “父王,那四样东西能让我看一看吗?”   “当然!”国王一挥手,四位侍从便一一走上前。他们手里各拿着一件极具特色的衣服,而老国王则缓缓踱到那些衣服面前,快乐地指着它们介绍起来:   “这件礼服是用纯金的丝线缝成,穿上它只要击掌一次,便可点石成金。”礼服反射着窗外的红光,奢侈地泛着金色,仿佛太阳一般。   “这件礼服是用纯银的丝线缝成,穿上它只要击掌一次,便可知晓人心。”礼服反射着窗外的红光,耀眼地泛着银色,好似月亮一般。   “这件礼服是用各种各样的宝石缝成,穿上它只要击掌一次,便可掌控时间。”礼服反射着窗外的红光,如星星一般的闪亮甚至让爱丽丝无法睁开眼睛。   “而这一件,”国王终于踱到最后一件衣服、也是最黯淡的一件衣服面前,指着它说道,“它是由一千种动物的毛皮拼成,我下令让全国的猎人费尽心思才完成的斗篷,只要穿上它击掌一次,便可以变幻为这世上的任何一种动物。”爱丽丝盯着那件厚重且斑斓的衣服,心中很是惊诧。   “我邀请了这世上最著名的几位女巫前来施展魔法,而现在,你答应嫁给我的条件已经集全,所以亲爱的,明天就将是你与我举办婚礼的日子。”老国王贪婪地望着爱丽丝,他棕色的眼睛里带着许多与“父亲”这个称呼背道而驰的内容,这甚至让爱丽丝感到恶心。   可她隐埋了那些冲动,此刻的她,完全不像个十六岁的少女。爱丽丝将情绪深埋,她将下巴收起,连看向老国王的眼里都汇聚起一种柔媚的气质。红色作背景,少女的金发在此刻仿佛是染上了血的颜色。她微微扬起嘴角,当逆光的脸颊上不再带有丝毫稚气时,她被自己父亲犹如提线木偶一般操控的人生,也即将在今晚终结。   国王走上前伸开手臂,当爱丽丝被他拥进怀中时,少女水蓝色的瞳孔里,没有太多喜悦。她仰起头,她已经听不清自己的父亲、那位荒唐的未婚夫在自己的耳边倾诉些什么。即便如此,她还是弯起嘴角。   既然不能哭,那至少要用微笑来结束自己在这儿的十六年生涯,结束这十六年仿佛囚笼般的生活,结束和这个人十六年的父女关系。   良久,她才被他放开。   被老国王拥抱得过紧,让她甚至呼吸不畅。爱丽丝微喘了一口气后,终于提起裙摆,恭敬地答应了这场婚礼。   ……   是夜,少女被仆女们拥进房间。   待门外的声音全部归于宁静时已是后半夜,少女终于映着烛光偷偷从床上走下。   穿上最轻便的衣服,爱丽丝收起那三件名贵的礼服。在首饰盒前端倪许久,她仅仅拾起母亲生前送予她的一枚金戒指。用一根银丝穿过,她将那枚戒指好好戴上了自己的脖颈。   她相信,母亲一定会在天堂保佑她脱离危险。   最后,当少女将那件千兽皮的斗篷披上肩膀时,她终于吹灭了蜡烛,悄悄打开了那扇巨大的房门。   房门外的走廊一片昏暗,正当公主要从那条微微隙开的夹缝中走出时,忽然之间的一个声音几乎吓得让她断气:   “公主!”女人急促的气声才出现,少女的手腕便被谁握住。   爱丽丝惊惧地望向那人,才发现是与她最为亲近的一位年长女仆。她此刻的表情也很紧张,但不久她便安慰起惊惧的少女:   “不要紧张公主,”她说道,“我意料您今晚必然要逃跑,毕竟国王陛下的做法太过荒唐。”她摇了摇头,“我是看着您长大的,我无法丢下王后临终前的嘱托,一定要帮助您逃走!”   “切莉……”爱丽丝感动地皱了皱眉心。   “但公主您必须为逃出后的生活做打算,凭您一己之力毕竟会死在森林之中。城墙外的那片森林不仅满是野兽,还有各种各样危险的人。”   “……”爱丽丝看着老仆女,她深褐色的眼睛里浸润着关切而温和的气质,甚至让爱丽丝想起母亲那双水蓝色的瞳孔。   “所以您必须要让兰贝特骑士随您一同逃出这里!”   “我正有这打算。”爱丽丝连忙说。   “可您进不了那座高塔。”   “这可怎么办?”爱丽丝急切地问道。   “我的儿子正是那高塔上的一名狱吏,他正在下面的草地等您,而您则必须扮演成一位罪犯,被他带进高塔。”老女仆说完后,便在她手里又塞进了一个金纺轮和一架小小的金卷线车,“带着它们,”她小声说,“您迟早会用上的!”   爱丽丝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微微泛酸,她盯着老女仆看了好久都说不出一句话。直到对面的切莉朝她勉强勾起一个微笑,才拉起爱丽丝向楼下走去。   将她交到自己儿子手上,她重又整理了一下爱丽丝的斗篷。带着一丝怜惜,她抚摸着少女那光滑的脸颊。忍住了哽咽,老女仆弯腰,用最恭敬的礼仪送走了这位年轻却不幸的公主。   虽然那一刻,她已经淌下了两滴眼泪。   爱丽丝深吸了一口气,她强忍住痛苦,跟在切莉魁梧的儿子约克身后。   男子一路上都不发一言,直到就快到达高塔前,他才忽然停下站在阴影里让爱丽丝赶忙用泥巴涂脏自己的脸。虽然公主对此相当惊异,但为了事情能顺利进行,她便立刻蹲下照做了。待一切完备,男子才终于领着爱丽丝走至高塔入口。   向看门的狱吏解释清她是一个犯了偷窃的农妇后,狱吏只在昏暗的灯光下眯着眼看了一秒钟,便挥手让他们进去了。   接下来是一段异常漫长的路途。   她跟在那个魁梧的约克身后,随着盘旋的楼梯一路朝上。期间他手中的烛火明明灭灭,映在青灰色的石砖上显得异常恐怖。那些封着木质栅栏的牢笼里,所关押的犯人们会发出奇怪的声音。虽然前面的男子告诫她别去看他们,但爱丽丝还是会隔着厚厚的帽子,忍不住向他们望去。   那些绝望的人儿,大多蓬头垢面、神情恍惚,即便已是深夜,他们中的许多人,依然圆睁双目,一刻不停地注视着这位“新入狱”的同类人。甚至有人朝她大笑起来,嘴里嚷着“原来你还要往上走么!哈哈哈哈,比杀了两个人的我还要罪孽深重!嘿!你究竟杀了几个人?”   而爱丽丝只是望着这半疯的人皱了皱眉心。在收回目光后,少女心中不免有些惊诧。   “约克,兰贝特还在上面么?”她望着前面壮硕的背影,终于轻声开了口。   “是的,”他的声音很低沉,“他现在的罪名是这塔中最高的,按照国王陛下的定罪,他可犯了‘勾引国王未婚妻’的罪行。”壮汉简单说完,在踏上前面那级台阶后,便终于带着爱丽丝走上了崎岖不平的石砖路。预感他们就快到了,而约克也很应时地扭过了头,“兰贝特骑士就在前面。”   除了前面约克手里的烛台,爱丽丝看不到一点光明。月光透过牢笼的天窗洒进来,在地上切分为几块整齐的霜白光块。   少女的心跳略微加快,她闭了闭眼,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那壮汉已经停下脚步。   于是公主也跟着停下,迎着约克手中的烛台,她隐约看到栅栏另一边,有个黑影正蜷在角落。   “骑士先生!”约克蹲□子小声喊道。   “是谁?”低低的少年声线出现时,爱丽丝才确定那个头发蓬乱的人,正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兰贝特。   “是我,还有公主殿下也在。”   “公主?!”他惊讶地从角落里起来,迅速走到栅栏前。而当壮汉转身将烛光对向另一边时,爱丽丝也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少女微微皱了下眉心,她将斗篷的帽子扯下,当看向那边的兰贝特时,她显然从他眼里读到了一丝快乐。   “真丢人,堂堂莱因哈特公主的骑士竟然被关在这里!”挖苦完这句话后,少女终于从阴影中直直走向栅栏前。   “……”少年愣了下,在看清爱丽丝那张肮脏的脸颊后,终于自责地单膝跪地,“在下自知无能,甘受公主殿下的任何惩罚。”   “好了,”爱丽丝无意纠缠,“你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所以我准备今晚出逃。现在只问你愿意与我同行么?”   “当然!”兰贝特没有起身,他低着头连想也没想便回答道。   爱丽丝点点头,扭头看向一边的约克时,她终于问道:   “那么钥匙……”   壮汉却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骑士先生牢房的钥匙并不在这里,它一直都由国王陛下保管。”   “……”爱丽丝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会因为那样一个“搀扶”的动作而对兰贝特如此提防如此仇恨,她知道已经没有任何可能改变那个老国王的想法了。   “不过我将一把斧子藏在了稻草下,我们可以用它砸开牢门。”约克刚说完,就被爱丽丝否定:   “不行!”她摇了摇手,“会引来别人的注意。”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很快,她便将自己的这件斗篷脱了下来。   走到牢房前,她看着依然单膝跪地的少年,终于扬起嘴角:   “那么我的骑士,现在是需要考验你真心的时刻了。”   “悉听尊便。”   当兰贝特恭敬地回答完,爱丽丝将那件厚重的衣服伸进了牢房:   “接着它。”爱丽丝说,“然后穿上它。”   兰贝特终于起身,按照爱丽丝的方法做妥后,少女看着衣着臃肿的兰贝特一阵好笑。不过现在可关乎自己的性命,所以来不及胡思乱想,她立刻清了清喉咙:   “那么,请你在心中默念老鼠,一定要把老鼠的模样都想清楚。”少女很认真地嘱咐道,而很快,栅栏那边的少年也严肃地点了点头,接着便闭上眼睛,按照爱丽丝的方法默念起老鼠。   “好!兰贝特就现在,击掌一次!”爱丽丝提高声音说出这句话后,少年终于伸出手掌。肯定地拍响之后,一瞬间,他竟不知所踪。   一边的约克吃惊地感叹了一声,正当所有人都万分紧张的时候,几声细微的“吱吱”声闯入了爱丽丝的耳朵。   于是少女一把夺过了壮汉手中的烛台,细心寻觅后,才发现一只黑色的小老鼠已经从牢笼的那边艰难地爬到了这一边。爱丽丝看着他扬起了嘴角:   “没想到这件斗篷还真的很管用!”而那只小老鼠则仰着脖子,对着她“吱吱”叫唤,仿佛在惊慌地询问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虽然爱丽丝异常想让她那位平日里既冰山又令人乏味的骑士,就这样保持身姿直到自己看腻玩腻,但出于自己的危难状况,她还是叹了口气:   “解除魔法的方法便是脱掉斗……”   “嘿,约克是你在那儿么?”忽然,一声招呼打断了爱丽丝的话。尽头有火苗闪烁,于是壮汉立刻回头:   “我能做的到此为止了,守门我已经下了药,从这塔里出去就必须要靠你们自己了。”甚至没等爱丽丝说些感谢的话,这位壮汉便连头都没回地向那火光走去:   “是我,我是来看看那骑士是不是还老实!”   “哦哦,快听听,就要行刑的死囚你还一口一个骑士!”对方哈哈大笑起来,“来,快陪我喝两杯!我可托人带了上好的葡萄酒呢!”   “哈哈,那可太好了!”   两个狱吏边走边说,当灯光和声音渐渐消失在楼梯口后,那条黑暗而阴冷的走廊里便只剩下爱丽丝和那只小老鼠。   呼吸尚且因为方才的惊吓而没有均匀,却正是这个微妙的时刻,什么东西却压上了爱丽丝的肩膀。   少女吓得差点大叫起来,而身后那位预判她下一步动作的人,立刻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公主殿下。”依然是平静的声音,爱丽丝也在这时才发现,压在自己肩上的正是那件千兽皮。于是在得知真相后,她捂着心脏深深吐了一口气。   “请您恕罪!”   少女朝他挥了挥手,虽然她不喜欢兰贝特时时刻刻的严肃,不过他向来的滴水不漏,还是很让她放心的。而方才要不是他捂住自己的嘴巴,爱丽丝相信今晚的努力一定都前功尽弃。   “……我们,我们走吧!”少女的声线尚有不稳,而这句话出口后,兰贝特也在黑暗中点了点头。少年看了看那位公主,在停顿一秒后,终于压轻声音说道:   “所以在下失礼。”黑暗里,他礼貌地低了低头。但在这句话后,尚未得到爱丽丝的回应,他便伸手拉住了少女的手掌。   公主有些小小   的惊讶,她望着前面少年的背影晃了下神,却依然将手掌稳稳交给了兰贝特。   直到走近扶梯,他们的注意力才被楼上忽然之间亮起的昏暗烛光所夺走。   爱丽丝陡然想起了那个传言,那个高塔顶端住着幽灵的传言。而显然,自己身边一动不动地兰贝特也一定知道这个传言。   不一会儿,幽灵断断续续的古怪歌声便清晰飘来。不再是阳台上那虚幻飘渺的声音,现在听来,它更像是干涩的机械在吱嘎作响。爱丽丝条件反射地攥紧了兰贝特的手掌,在紧张的同时,她却抿着唇扭头看向少年:   “我们…上去看看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千兽皮》又名《七彩衣》,在《格林童话全集》里是第65个故事,叫《杂毛丫头》。(我手里的是2011年第七次印刷的译林软面抄本,买这个版本纯属怀念写论文的青涩年代TUT【滚)之前和一个姑娘聊,还吐槽难道只有自己小时候被这个故事伤害过么!发现竟然有姑娘真的知道是什么故事,我圆满了!   于是这章骑士果断首次被公主拯救,所以我这个糟了个糕的构思到底是要闹哪样!明明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冰山忠犬属性来着!【滚   还有下章揭秘那个房间,希望能黑到你们!【殴   最后,爆字数妥妥儿的,但我之前真的以为两章就能把这个故事的(前篇)写完的!TUT内牛! ☆、Part.04 门后那幽灵   爱丽丝握紧了兰贝特的手掌。   现在,少年与少女抛弃了身份的束缚挨在一起,齐齐看向盘旋而上的石砖阶梯。   青灰色的台阶上映着昏黄的烛光,它被湿漉漉的石砖壁接纳着,明明灭灭摇曳不定。就像是来自最深层的世界所伸出的一双黑黢黢的手,当它扼住人的好奇心时,你便已经输给得一败涂地。   兰贝特回头看了爱丽丝一眼,少年两片薄薄的嘴唇也被这摇晃的烛光映亮。许久,他才重又轻声问道:   “公主殿下真的要上去么?”显然,爱丽丝的这个决定已经大大超出了他们的目的,而眼下,他们本就有件关乎性命的事情需要去完成。   “嗯……”少女并没有看向他,她只是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也被那神秘的烛光涂亮,在下眼睑落下一片阴影。“必须…我想我必须去看一看。”说不出更多的理由,虽然心脏因为害怕而突突直跳,但她的脚却不受控制地向上踏了一级。   兰贝特放弃了所谓的劝说,虽然这节外生枝的行程必然会为他们的出逃带来不利。但正如少女刚才所说,他是莱因哈特公主的骑士,他有义务满足公主的任何要求,即便后果会变得愈加困难,甚至是无法收拾。   所以少年拦住了走在前面的爱丽丝,他快步向上几级,他们的前后顺序便发生了变化。爱丽丝被他挡在了身后,而唯一不变的是,他依然紧握住她的手。   带着绝对的紧张,即便他们刻意放轻了脚步声,石阶上依然会有极轻微的鞋底与石砖相碰的“喀喀”声。   烛影幢幢,他们的影子被那倾斜的光拉得很长很长。少女咽了下口水,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左心房有力的搏击,而身后那黑色的深渊甚至让她有种会被吸进去的错觉。   越来越接近那扇被封锁的门,光沿着门缝不规则地漏出。他们的小心翼翼尚未瓦解,来自门那边的声音却忽然出现,吓得爱丽丝颤抖了一下。   “治理…这个国家的…亚瑟…王——   伟大的…亚瑟…王啊!   为了…要…做布丁,   他偷…了三袋…麦片——”   一个干涩的歌声传来,爱丽丝分辨不出那是男人的声音还是女人的声音。甚至它会给少女一种深刻的恐惧,因为那并不像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声音。   “这个…王做的…布丁,   放进许…多葡…萄干。   还…放进了一块大…奶油,   就像…我的两…个拇指…那么大!”   那可怕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的继续,仿佛是一架吱嘎作响的老纺车,每走过一轮,必然会出现那种让人生厌的机械声响。   “国王…和皇后…吃了布丁,   身边的贵…族们也吃了!”   爱丽丝终于皱了皱眉心,那让人胆寒的声音让她几乎听不下去。但她清晰地记得,正是父亲提出荒唐要求前的那晚,这个曲调整整纠缠了她一夜。她咬了咬下唇,与兰贝特两人终于踏上平地的时候,那个怪异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少年与少女蹑手蹑脚走近那扇门,它已经被木条完完全全封死,除了光能透过缝隙钻出外,连老鼠都险难钻过那扇门。   爱丽丝摸着那木门愣了愣,她没想到在自己距离真相如此之近的时候,现实却阻断了她获得真相的权力。   “运气真差……”少女淡淡吐出这句话的时候,兰贝特却忽然拉着爱丽丝向砖墙角的阴影走去。   虽然爱丽丝感到奇怪,但看到少年那张认真的脸时,她并未询问他任何问题。而相信他显然是正确的,当少年用脚踏响某块石砖路的时候,那种空洞而不厚实的声音,一下便让爱丽丝也激动起来:   “是…通道?”   “也许。”兰贝特简单说完后,便蹲下了身子。他放开了爱丽丝,用尽力气,才勉强将那极重的石砖盖扶起。通道口被掀起时,那古旧的关节处甚至很不应时地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吱呀”声,这让敏感地两人赶忙回头去看下面黑洞洞的阶梯。   并没有人注意到,爱丽丝这才放下心。   兰贝特拾起挂在墙壁上的一个灭了的火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火石,直到打着那火把后,他才拉着爱丽丝沿着阶梯而下。   那是一条修建精巧的地下通道。也正是此刻,爱丽丝才觉悟,为何方才从兰贝特所关押的那层走上这顶层会花费如此长时间。   正因为这两层之间还隐藏着一条可以通行的走道,而既然需要如此费尽心思地隐藏那间让人好奇的房子,里面那个人,必然有着天大的秘密。   通道另一端的出口越来越近,爱丽丝的心脏也终于蹦跳得更加迅速。摸着黑不见底的前路,火把所传来的浓烟让公主甚至睁不开眼。   直到出口的那扇木门近在咫尺,爱丽丝才终于摒除一切杂念。兰贝特正欲推开,却被爱丽丝制止了。不知为何,总有一股力量在蛊惑着她必须自己推开。于是当少女缓慢地将手臂伸向木门时,那干枯的歌声终于唱响了最后两句:   “那天晚上…他们什么…也没吃,   第二天早上…皇后被…油煎了!”   爱丽丝的手指因为这句残忍的歌词而抖了抖,但她很快就打消了自己的那份犹豫,在歌曲落下后一秒,她便一用力,推开了那扇木门。   房门“吱”的一声划开,少女紧闭的双眼,在感受到一种暗淡的灯光后,终于轻微的隙开。她感觉到来自兰贝特手指的忽然用力,那让她有不好的预感,直到自己将双眼对上这简陋房间里的一团东西时,她才因为腿软,几乎跌倒在地。   如果那还能被称作为人的话。   爱丽丝立刻将眼睛闭起来,方才那恐怖的一幕,假如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能从自己脑海里一笔勾销。她的后背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在被夜风吹过后,终于只剩下无尽的冷。   那是一张多么可怕的脸,就像是拼上了各种花样的布娃娃一样,她的皮肤也有着分明的色差,而那些色块则是各种各样人类的皮肤,被线脚胡乱地缝合在一起。少女摇了摇头,这简直就是场噩梦,但即便是噩梦,她也必须正视。这个怪物必然有它存在的缘由。   于是少女重又缓缓睁开眼睛,这一次,当她看向那惊恐地蜷缩在角落的怪物时,她才更进一步看清了它的模样。   它的头发已经秃了一大块,虽然满头金发,却深浅不一。而那些金发同样用了和脸颊相同的方式,是由各种不同地植着头发的头皮拼凑而成,而它们中的不少显然因为没有成活而枯萎下去。   怪物可怕的脸颊起伏不平,那些被强行缝上去的皮肤被堆积在一起。而它的鼻子却无缘无故没有了,在那几乎平坦的脸颊正中,唯独在鼻孔的位置留下了两个血淋淋的孔,仿佛是强行被人用刀子钻出来的一般,让她看了一阵恶心。   那怪物摇着头,嘴里“吱吱呀呀”不知在说些什么,脖子那边仿佛是被割开过很多次。奇怪的嗓音,让爱丽丝无法辨识它的真相。   所以良久,在发现它并没有要伤害他们的企图后,爱丽丝终于舔了舔嘴唇,开口:   “你…是人吗?”   她的骑士也认真端详着那个怪物,像是适应了那种令人作呕的样貌,他的理智现在终于回归为“保护主人”这个信条上。   那怪物蜷在角落,朝她点头的同时,不知是惊吓还是其他,眼泪竟淌了下来。而直到这时,爱丽丝才发现,它那从头到脚几乎没有一点可取之处的身上,竟有着一对让人难忘的水蓝色瞳孔。   少女为此有些出神,她觉得似曾相识,但她不敢往下想。   “那么…你是…谁?”她喘了口气,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一阵寒冷的风袭来,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爱…爱丽…丝……”   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喊声,可却依然带着它所特有的粗重、古怪,以及难以形容的恐怖。少女向后退了退,她皱起眉头看向地上那人,她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爱…丽丝,我…亲爱的…女儿……”   “!!!”兰贝特一阵惊讶,他双目圆睁看向那地上佝偻着的人,他不敢置信这一切,所以确认般的,他重又问向地上那人,“你是…王后?”   那怪物水蓝色的眸子终于看向他,随后便艰难地点了点头。   “母后?”爱丽丝的眼里落下了两滴眼泪,她无法相信这个令人作呕的人竟然是自己那位有着倾城美貌的母亲,这实在是太可怕了,也太过残忍了。   但转念,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不对,不可能,我的母后早在六年前便病死。你究竟是谁?侮辱我的母后……”   “爱丽…丝,”那干涩而粗重的声音重又出现时,终于打断了公主的质疑,“你知道的,我…没有…死。”   是啊,即便眼前这一幕如此不可思议,但那种母女才会拥有的感应,爱丽丝不能否认。而那双水蓝色的眼睛,则成为最有力的证据。   无尽的静谧,仿佛少女在进行了一场艰苦卓绝地搏杀。不久后,她才终于说服自己,说服自己要去面对现实。   “妈妈……”当这个亲昵的称呼出现时,爱丽丝挣脱了一边的兰贝特,终于向那可怜的人儿走去。   “爱…丽丝……”她蔚蓝的瞳孔中有一丝淡淡的喜悦,以及永远都不可能磨灭的悲伤。   少女终于在她面前弯□子,因为这过分的打击,而让她动作进行到一半便摔坐在地上。那丑陋的人赶忙伸手扶住她,在发出“呜呜”的厚重声音时,爱丽丝才在如此近的距离内看清了那早已面目全非的母亲。   即便依然会让她胃里翻腾,但少女却条件反射地想要伸手摸一摸她的脸。可在触上之前,便被她侧过脸躲开了:   “这些…都不是我的…皮肤。”   “哎?”   “是…别人…的。”她哀伤地说完,对面少女的眼泪便又淌下了不少:   “这到底是…谁干的?”爱丽丝绝望地望着她那些枯黄的头发,她不能接受那个亲手将椴树栽下的漂亮女人,现在竟然还不如那满枝的椴树花。甚至连走入阳光,都变为一件如此奢侈的事情。   少女的眼睛紧紧盯着她那早已变了样的母亲,在一段可怕的缄默后,她终于说出了这一切的凶手:   “是你…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刚才和基友拼文的时候就说这章写得好带感!   其实我各种喜欢黑暗情节,也许自己想写恐怖小说的梦想,能在这文中得到实现~_(:3」∠)_ ☆、Part.05 终结与起始   夜风袭人,高塔的顶端一时之间,只剩下绵延无尽的沉默。   那种可怕的沉默。   爱丽丝眼里噙着泪水,她僵硬地坐在肮脏的稻草地上,看着面前名为母亲却早已不成样子的人,半晌才哑声:   “怎么……”她伸手抹着自己的眼泪,“他…他是那么爱您!”   “他……”那粗重的声音说出这个字的时候,终于被眼泪哽咽住。“他只是…爱…着年轻的…我。”   “年轻……”爱丽丝望着那怪物仰头靠在墙上,仿佛是说了过多的话,她有些吃力。   “金发,蓝瞳,毫无…褶皱的皮…肤。”她补充道,“那个…在…树下和…小狗玩耍…的我。”   “……”少女红着眼圈看向这张恐怖的脸颊时,终于还是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你十岁…那年,我的…头上生出…了白发,眼角…也生出了…第一条…皱纹。”她气喘吁吁地说着,那缝合的皮肤上似乎是汗又似乎是油的东西渗出。怪物伸出袖子去擦的时候,还是痛楚地皱了皱眉头。这让爱丽丝异常心疼,要上千替她擦的时候,却被她伸手挡住,“不要…碰我。”她说,“不要…和我走…上一样的…道路。”   “妈妈!”她呜咽起来,连一边的少年都为此皱起眉头一阵心酸。   但那怪物并未安慰她,她拾起之前的话头,又一次开口:   “你父王…在那一…年骗我…喝下药,然后我…就…假死了……”   “……”爱丽丝哭哭啼啼地看着她。   “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连我自己…也是。”   “妈妈……”小公主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回应的话,现在,她满脑子都被这副惨景搅乱,那痛楚简直与剜去她的一块肉相仿。   “可我记得,王后您当时留下了一句遗嘱。”反倒是一边的兰贝特已经平静下来,他望着地上那面目全非的人,条理清晰地说道,“您说要寻找一位长着金发,样貌同您一样美丽的女子成为王后。”   “哈…哈哈……咳咳咳……”那靠在墙上的人儿情不自禁的大笑,却在最后成为了严重的咳嗽。她捂着胸口咳完,终于又大口喘息起来。良久之后,才擦去嘴边流下的口水。“那是…那只是他的愿…望!”   “……”爱丽丝望着她的母亲,吃惊地说不出话。   “所以…他盯上了…你,我的…我的女儿!”那怪物镶嵌在乱皮中那双宝石般的水蓝色眸子,终于对上了一边早已花容失色的公主。   “您知道国王要娶公主殿下?”兰贝特轻轻皱起眉心。   “我…当然…知道。”她苦笑了一声,“包括…这些年…他出去找到…的那些少女…我…全见过。”厚重的声音仿佛是从地底传来,连夜风都无法将它吹散。   “您…见过?”爱丽丝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的这位母亲,她处于高塔,这副样子如何会见过那些少女。   “……我见过。”她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连眼泪也不可自已地流了下来,“贝拉,安洁卡,黛茜,格温多琳……”她缓慢地说出这些名字,而那手指则指向了自己被线脚混乱连接的皮肤,以及头发。   爱丽丝吃惊地望着她,当意识到她的意思时,少女伸手捂住了嘴,害怕而诧异地瘫软在地上。   “……她们,”那怪物忽然转了转声调,“都…在我的…身…上……”   “怎…天啊……这太……”爱丽丝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个真相,除了震惊,她并不能想出更多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那么…那么那些女孩呢?”兰贝特强作镇定问向地上的王后,她抬起眼睛,脸颊忽然便皱和得变形起来:   “她们一直…都在…那边……”她指向不远处一扇正因为夜风而发出“呼哧呼哧”声音的木门,“被从…那边抛…下去…了。”   爱丽丝回头,而兰贝特则退后几步,走到那扇门前,他轻轻打开。一阵从下面吹来的风把他的黑发拂起。   深不见底的洞,从高塔的顶端直通到底端,看来这场残忍的杀戮从一开始便早已计划好。少年站在门前思索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脚下的这座高塔,不正是王后病逝前的冬天竣工的么?难道从她“死”前的一年,国王便已对她布下如此谋划?   无法想象,那不是爱,却更像是一场为了私欲而进行的强制杀戮。在兰贝特眼里,那位高坐于宝座的老国王,已经不能被称作为一个人。   那怪物忽然从地上站起来。她走到爱丽丝面前,伸手想要拉起自己女儿的时候,眼泪已经无法控制地淌下。少女将自己的手交到她黑而粗皱的掌心,站起来时,王后又伸出了另一只手,方向则是正站在门前的兰贝特。   于是少年愣了一秒后,终于向她走去,并伸出了自己的手。   王后拉着两人的手,她那不成人形的脸上带着惨然的笑,在对向这两个年轻人的时候,却浸满了深深的超脱与幸福:   “能…见到你们…太…好了……”她说着,水蓝色的瞳孔便又一次被泪润泽,“爱丽…丝,你…一定要…从这里逃…出去。如果…如果能见到…你的…哥哥,让他…宁愿…不要再…回来。”王后的泪珠夺眶而出,顺着那些不均匀的皮肤淌下,在渗入伤口的时候,她都会痛苦地咬住嘴唇。   “兰…贝特,选你…□丽丝…的骑士,我…并没有…眼花。”她将眸子对上了一边的年轻男子,“逃出去…以后,你…一定要…保护她……”她握紧了少年的手,像是在寻求他肯定的答案。   于是那位脸色平静的骑士连忙点了下头:   “我一定会…遵照您的命令,全力保护公主殿下的安慰!”   王后欣喜地紧了紧他的手:   “你们…你们一定会…好好的!我的戒指…一定会…会保护…你的,爱丽丝!”她望着少女脖子里金属丝上的那枚金戒指说道。   “母后,母后跟我们一起逃走吧!”爱丽丝拉住她的手说道,“有我们的话,您一定可以从这里出…从这里出去的!”   “……”她抱以她一个凄然的笑,仿佛是一个笑话,王后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或许只是一眨眼的事件,这个明明已经虚弱地不成样子的人,竟使出他们谁都没想到的力气。挣脱了那两只手,她便跃至曾经抛下过许多少女的木门前,头也不回地纵身跳下。   “母——”爱丽丝在惊叫出之前,终于被兰贝特粗鲁地伸手捂住了嘴。   少女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不久之后,一个令人绝望的“轰咚”声便夹杂着空洞,从高塔的最深处传来。   飘渺,虚妄,带着最为深邃的恐惧与悲戚。   爱丽丝双手撑住地面,连手指都不自觉地收拢起来,那发自身体的力气,甚至让她的手被稻草勒得生疼。   “公主殿下……”一边兰贝特轻轻地唤道,“公主……”   “……”她深吸了一口气,下唇几乎已经被她咬的通红。内心最深刻的痛楚,此刻她只能用这个方式聊以宣泄。   她不能和那个可怕的人、自己的父亲结婚,更不能死在这里。如果这样,葬送在这里的母亲会白白死去,而她也太过懦弱。   于是她伸出袖子擦干了眼角的泪水,扭头看向兰贝特的时候,她说道:   “我们…走!”   ……   从高塔下来很顺利,约克控制住了值夜的狱吏,而看门的那个人,则早已呼呼大睡。   爱丽丝同兰贝特重又呼吸到这座王城的空气时,天空的东边,已经有些浅白。   趁着尚且可以隐藏的夜,兰贝特拉着爱丽丝来到城门口的树丛。他用随身的火石点燃了一边的杂草堆,当火光愈来愈明亮的时候,少年夺过爱丽丝身上的千兽皮。   连少女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当一个响亮的击掌出现时,他已经化身为一匹白马。朝她嘶吼了几声,少女立刻领悟地骑上了它。   趁着守门的士兵们急着去救火,他载着她一口气跑出了这扇城门,向城墙外那更是黑得不见五指的森林飞驰而去。   因为没有缰绳和马鞍,少女不得不伸手抱住马儿的脖子。她压低自己的身子,将脸贴上了它的鬃毛,而兰贝特则丝毫没有停下蹄子。后面的追兵并不少,那些零星的火把仿佛是这片森林里最可怕的野兽,向他们逼近的时候,少年与少女不得不落荒而逃。   他们跑了很久很久,在经过一片荆棘林的时候,兰贝特的脚腕被扎得鲜血直流。即便这样,这位骑士依然没有停下脚步。而爱丽丝在低头看到那些血迹后,终于大声斥责他停下。   直到发现了一个树洞,马儿才停下蹄子。他脱下了那件裘皮,而那些追兵追来时,他与爱丽丝正躲进那个树洞。   已是天明时分,爱丽丝微微倚在兰贝特肩上。他们保持安静,在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看到有几个士兵在不远处转悠:   “找不到么?”   “嗯”   显然是那些士兵的声音。   “兰贝特如果被押回去的话,一定会被五马分尸吧?”其中一个又说道。爱丽丝则皱了皱眉,低头看向他们的时候,那些士兵正拿着兵器走过。   “呵呵,昨晚那个老女仆切莉和她儿子约克不就被惊醒的国王五马分尸了么?”   “哎,谁让他们放走公主和她的骑士呢!”   ……   爱丽丝听不下去,她捂着嘴,脑海里重又浮起老仆人温和的笑以及壮汉坚实的背影。而当母亲那毫无眷恋跳下高塔的画面闯入时,少女终于扭过头,靠在兰贝特怀里低声哭泣起来。   年轻的骑士明白她的痛苦,就像个宠溺的兄长一样揉着她的肩膀想让她平静下来。   然而对于一夜之间没了母亲与恩人的孩子来说,这场残酷的剧目也许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出现!本体在魔都等待面基~   于是好人全灭的结局果断不能让我丢RP啊!!!【哭   还有,其实切莉和约克母子领便当的结局,我早就决定了……【你……   下章开始,应该会进入一个新故事吧……快来期待被我伤害!【你等等 ☆、Part.06 红色的邂逅   他们太过疲惫。   搜索的士兵在那周围细细寻觅时,高高的灌木挡住了那个树洞。在呼吼的声音渐渐远离时,哭累了的爱丽丝便倚在少年肩上渐渐失去了意识。   从现在开始,她失去了所有身份与财富,但他却依然是她忠实的骑士。   少年与少女蜷缩在树洞中,平静的呼吸下,两个孩子尚且稚嫩的脸被灌木打上一层薄薄的阴影。互相倚靠,毫无防备地睡脸,安静地仿佛是一张色彩黯淡的油彩。   直到一只布谷鸟落在那棵大树的某根枝条上,总也不断地啁啾才终于让爱丽丝醒来。   树洞外的天空已经蒙上淡淡的暮色,橙色的光晕染在这片满是树木的森林,爱丽丝淡淡吐了口气,扭动那已经僵硬了的脖子时,侧眼才发现兰贝特的脸色并不好看。   少女顿了顿,她看见少年额上渗出的细密汗珠,终于皱起了眉头。   裙角被殷色染红了一片,她这才想起少年的小腿和手臂在刚才的逃跑中被荆棘扎伤,明明已是鲜血直流,却还是毫不犹豫地让她坐在了他上面。也怪自己因为过度疲劳就这样失去了意识,连累他竟就这样坚持了六七个小时。   幸好有这样一个死心塌地到恐怖的家伙,愿意天天被她虐待。   于是爱丽丝赶忙从树洞里钻出来,她端详起少年受伤的四肢,连衣服都几乎被扎烂,而鲜血则早已凝结成黑色。她心中不免担心起来,终于伸手推了推少年:   “兰贝特?喂?”   “……”少年没有说什么,他缓缓抬头看向爱丽丝的时候,竟还关切地询问起她,“公…主殿下,您…有没有受伤?”连黑色的瞳孔都映着橙色的光,柔和得不免让人动容。   “……”然而爱丽丝却没有被他那少有的温柔所折服,反倒是生气地抬手打了他肩膀一拳,“我让你死你也去死吗?”她高声问道,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总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您确实有这权力。”兰贝特虚弱地说道,“我的生命从成为您骑士的那一刻起,便是您的了。”   “……”就像是被他的话堵住了嘴,爱丽丝瞪大眼睛望着他,半天才忿忿地憋出一句话,“……少给我说漂亮话!”   于是那位少有笑容的骑士,竟向她莞尔一笑。大约是感受到了那位公主的关心,而对于他来说,爱丽丝对自己的关心,比一切奖赏都美好。   作为一位骑士的尊严,以及…对于公主从小到大便养成的私心。   “行了,追兵应该已经撤退了,你就给我呆在这里,我去看看,有没有可以止血的草药!”爱丽丝从树洞里取出那件千兽皮披上,一下子,她便隐藏于这片森林。   “公主殿下!”兰贝特忽然喊住她,“您…真的认识那些植物么?”   “……”少女被这句话问得有些发懵,半晌才涨红了脸说道,“当然!母…母后曾经教我认识草药!”她微微抬起下巴,样子很是骄傲。   “啊……当然,您的聪明有目共睹!”他说得很是诚恳,却让爱丽丝的表情更难看。可不久,那位骑士便又一次将声音放低,“最重要的是,公主殿下您的安全……”他的眼神显得有些复杂,又不想打消爱丽丝的积极性,却还是那么期待她不要擅自行动。   “……”于是看出他心思的少女,终于咬了下嘴唇,不久便向他伸出手,脸上却依然带着满满地不悦,“好吧骑士先生,”她说道,“您啰嗦得就跟切莉……”她本想用那位跟着自己十多年的老仆女打趣他,却在说出口后便立即闭了嘴,尾音则化作了满满的哀伤。   兰贝特知道她的心情,他多么希望爱丽丝能忘记沉睡之前那些过分残酷的事情。所以至少,他要努力让她不去想。   所以少年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掌,虽然满腿血污,他从树洞里出来时,依然努力不去依靠那位公主的帮助。   因此在这片枝杈纵横的森林中,不知名的鸟儿会从头顶传来啼叫,暮色愈来愈浓,爱丽丝扶着兰贝特,蹒跚着没走多久,公主就将他安顿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下。这回她坚决地表示一定要单独行动,否则只怕到太阳落山,他们连食物都找不到。   兰贝特终于不再争辩,他平静地抬头向爱丽丝嘱托了好几句,爱丽丝才急急向森林深处走去。   天色已晚,沉沉的仿佛是要压下来一般。爱丽丝一边焦急地寻找着食物和草药,一边却也被这森林中沉闷而诡谲的气氛所压住,连心脏都会随着乌鸦聒噪的“嘎嘎”声而略略加速。   直到不久之后,她在一座围着栅栏的小房前停下。   会在这儿有一座小木房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爱丽丝兴奋地沿着石子路向小木房走去,伸手便敲了敲那毫不起眼的小木屋的门扉。   没有人应答,更不会有人前来开门。   少女有些沮丧,她持续不断的敲门声,甚至惊地树上的松鼠也纷纷窜进树洞,只探出一个个小脑袋看着她。即便她现在又无奈,又焦急。   直到她敲累了门,侧脸看向一边的栅栏,才发现里面竟有一样奇异的东西。   那是好几排红色的叶子,它们被整齐地排列在木屋前,似乎是有人刻意培育了这些暗红色的植物。   爱丽丝来到栅栏边,这满眼的红色植物让她生不出太多好感,但她转念一想,既然是被有意培育起来并且还种植了那么多,这说不定是一种食物也未可知。   但这间房子的主人尚未回来,少女在心中挣扎起来,究竟是等待主人归来请求他的同意再拔,还是先拔出来,等一会儿填饱肚子,再和兰贝特来这儿,同这位主人好好道谢。矛盾使然,少女不免拧起了眉头。   被枝叶遮蔽起来的天空已经不是先前的浅橙色,染成玫红后不久,它便渐渐暗淡下去。直到从那些露出的天幕上搜寻到几个星星淡然的影子,少女才终于放弃了等待。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她想兰贝特此刻一定也正担心着自己。   不能再让那个笨蛋担心自己了,否则又要给他耍帅唠叨的机会!   于是少女从木屋前的阶梯站起来,仿佛是下定决心般,她走到那片种满红色植物的菜田,抡起袖子,她躬身便开始挖起那红色叶子边的泥土。   她是养于皇家的公主,即便是上辈子,似乎也没有用双手直接挖菜的经历。所以这对爱丽丝来说,显得异常艰辛。连泥土扣进了自己的指甲也无暇顾及,过了很久,那植物的一半才现身,于是爱丽丝判断也许是红萝卜,便起身用力向外拔去。   终于,在她连拽带拉地努力下,这根红通通的,犹如木棒一般的植物终于显出原形。爱丽丝喘了口气,等呼吸均匀,她才赶忙拿起那植物仔细端详。   天色已晚,周围黑乎乎的树干与那愈加昏暗的天光涂抹在一起,仿佛是一只只伸出手的影子,将她团团围住。然而少女现在却潜心于这棵古怪的植物,她甚至看得有些入迷。   那木棍状的根部正泛着红红的光,仿佛是自身便能发光一般,在黑暗的环境却有着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荧荧之色。如果一定要说是用来吃的,也许谁都不相信。   因此爱丽丝伸手小心翼翼地去抚摸了一下那植物,但当她缩回手的时候,没有任何奇怪的事情发生。   所以少女重又在脑海中搜寻起这种植物可能的名称,却在不久后竟然发现厚实的落叶之上,正站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   她被惊吓地后退了一步,甚至撞上了身后的木门。那黑斗篷太过安静,他就那么平白无故地出现在离自己三米远的地方,这甚至让她感到彻骨的恐惧。   她想起切莉那晚对她说的话,她说这片无际的黑森林之中住着各种各样的怪人,甚至,他们中的一些根本就不能被称作为人。   那么自己眼前的这个披着斗篷的家伙,究竟是不是人呢?   那人不说话,他的脸藏在了斗篷的帽子里,从少女的角度去看,那帽子里黑得就好像本来便是一个黑洞,一个虚空的深渊。   爱丽丝下意识地将那古怪的植物背到身后,她预感这个奇怪的家伙很可能是这座小木屋的主人。而现在,他出现的时间显然是自己最尴尬的。   那黑斗篷的帽子略微动了动,在风中摩挲出一个琐碎的声响。爱丽丝的身子略微颤抖了一下,她粗重的呼吸,却并没有换来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直到黑斗篷里发出一个低低的声音:   “你偷摘了我的东西。”   是女人的声音,却被故意压到很低很低。   在知道对方声音的时候,从某种角度便得到了认识的机会。   至少她可以确定,那确实是个人。   “抱…抱歉,我…和我的朋友落难了,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而且……”她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但这解释却被黑斗篷很快就打断:   “你偷了我的东西,小姑娘!”依然是那种平静的声音,愈发衬托出这个世界死一般的寂静。   “……”爱丽丝不说话,她觉得她也许遇上了一个固执地活在自己世界的人。   “那可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声音终于被提高,那黑影居然一下便移到她面前。   与她相距十公分,她这才看清对方的脸。   比她想象中年轻许多,虽然右眼被绷带缠住,但左边那浅灰色的瞳孔却毫不客气地紧咬住她的脸。蓬乱的橙红色头发散落耳边,那女人盯着她始终不放,这甚至让爱丽丝因为紧张而松了手上那鲜红的植物。   只不过那个瞬间,这古怪的女人接住了它。在与她一瞬间的交际中,她的指腹碰上了爱丽丝的手腕……   ——是彻骨的寒冷。   少女下意识地缩了□子。   而那只浅灰色的眼睛却在她企图放松的时候,又一次死死咬上她:   “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莴苣。”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这故事根本不用猜=L=你们绝壁一下就能说出来是什么……【一口血!不过出于姑娘的提议,我还是决定先竞猜再下章公布答案!   于是预感这故事比较坑爹,我努力想法子伤害你们的,咳…… ☆、Part.07 施救与要求   黑斗篷凑近她,她灰色的瞳孔浸染着一丝贪婪的光,在说出那棵红色植物的名字时,爱丽丝不免皱了皱眉头。   “……莴苣?”她低声重复道,“红色的…莴苣?”这有悖她的常识,即便在这个世界她是一位身份高贵的公主,没见过多少乡野蔬菜,但上辈子的记忆还不至于让她忘记莴苣的模样。   黑斗篷扯出一丝令人不舒服的笑,右边被绷带紧紧缠住的眼睛,甚至让爱丽丝有一种心闷的错觉。   “该怎么办,小姑娘?”那女人依然是缓慢而低沉的声音,在对爱丽丝咄咄相逼时,年轻的公主忽然想到了反驳的方式。所以她原本紧张的表情,终于在此刻略略平静下来:   “可是现在,这棵莴苣已经好好回到了您的手上。我没有侵占它,更没有擅自带走它。”   “噢,可爱的小白兔,你这简直就是谬论……”   “甚至,”爱丽丝打断了她,“我还无偿替您将它从泥土里拔了出来,您非但没有给我任何报酬,而且还以此相威胁,看来您并非一位讲道理的人。”爱丽丝的言辞铿锵有力,她将自己的道理叙述得条理清晰,甚至还打断了黑斗篷的话。   言毕,那独眼的女人像是被她的话堵住了嘴巴。她浅灰色的眼睛,依然是那种想要吃了爱丽丝般的恐怖模样。但她却说服了自己,向后缓慢退了两步,她将那棵依然闪着红色暗光的植物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快滚吧!”她说道,“感谢我今天心情好,留你一条生路。”   “……”爱丽丝看着她,少女的目的尚未达成,她伸出双臂挡在木屋前,“这可不行,替您挖出你最珍爱的莴苣,难道您不应该付给我相应的报酬么?”她知道自己现在也许正走在刀尖上,因为兰贝特的嘱托里便有一条:“不要靠近那些奇怪的人,更不要与他们争辩,因为你无法战胜他们。”   可现在,为了不被饿死,为了能尽快让兰贝特获得治疗,她唯一的希望便是眼前这个女人。若是今晚,他们依然在这黑得不见五指的森林中相依而眠,爱丽丝相信,他们一定看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哈哈,难道你不害怕我杀了你吗?”黑斗篷异常可笑地望着她。   “我相信您。既然您愿意放走我,就您一定是位讲道理的人。”爱丽丝说道,“我与我的朋友被迫在这森林流浪,已是无家可归。”   “哦哦,小白兔,这森林里便只有弱肉强食。而现在你便是弱者,我便是强者,今天我能开恩放你走让你晚死两天,不就是对你的报酬么?”   “……那您既然要让我晚死两天,至少给我一些止血的药。”爱丽丝见她如此固执,心想这事可能难以回旋,便说出了自己唯一的愿望,“我的朋友受了伤,他正在树下等我为他止血。”   “他……?”黑斗篷原本自傲的模样,因为爱丽丝的的话而陡然带上了一丝惊诧,“……男人?”   “……”爱丽丝不明白她的意思,她还是那般坚决却希求的眼神,只不过她面前的黑斗篷,自信的眼神终于动摇起来。   “……好吧,”很久以后,黑斗篷忽然说道,“念在你为我拔出这根莴苣的份上,我愿意帮助你们。”   她的话一出口,爱丽丝便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但很快,那种仿佛从死亡走向生存的狂喜便占领了她的大脑。   “真的么?!”   “快带路!”黑斗篷没有理睬她,冷冷下令后,少女便立刻走到了她前面。   只是爱丽丝一定不会知道,躲藏在帽子后的独眼女人,嘴角此刻正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   她们踩着落叶向黑暗深处走去,猫头鹰的叫声让人森森然,但这完全阻止不了爱丽丝的焦急。   她搜寻着树干上的标记,为了避免自己迷路,来时,她每隔几步便在树上刻了记号。一路上,黑斗篷都沉默不语,仿佛是一个幽灵,她紧紧跟在爱丽丝身后。   终于不久之后,爱丽丝看到那靠在树干上的人影。只不过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歪向了一边,仿佛是失去了力气,毫无知觉地昏迷过去了一样。   年轻的公主皱了皱眉头,她连忙走到他面前,弯腰便伸手将他扶正。他满脸的汗水此刻已被夜风吹凉,少女满手的粘腻却还是不停歇地拍打着少年的脸颊,焦急地轻唤着他的名字:   “兰贝特!兰贝特!!”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正当她要去摸他的脉搏时,身后那黑影终于开口:   “他没死。”   爱丽丝猛然扭过头,带着绝对的期待望向她。于是黑斗篷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爱丽丝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只知道那里面灌入了什么深色的液体。而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求证的力量,她能做的,只有将希望全部移植给黑斗篷这一条路。   所以少女让开了,独眼女人接替了她的位置,蹲下将那小瓶揭开。在倾身替他医治前,她停顿了一秒:   “不过小白兔,等他痊愈,他必须替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爱丽丝皱着眉头问道。   “替我去给我女儿送一次晚餐。”   “……”爱丽丝觉得这事并不困难,最重要的是,它并未触及他们的原则。所以少女点点头,答应了她的条件。   黑斗篷将那小瓶里的药物抹在了兰贝特鲜血直流的手臂与双腿上,不一会儿,那鲜血便神奇般的止住了。爱丽丝很是兴奋,她望着那些渐渐愈合的伤口,便知道黑斗篷确实没有食言:   “将他扶到我的木屋来。”   “好的!”   ……   月儿爬上树梢,今晚的月亮很是圆满,银霜般的光芒漏入树叶时,少女正背起少年,艰难地一步步向黑斗篷的小木屋前进。   自己这满满的力气究竟从何而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仿佛只是因为一股坚定的信念,爱丽丝困难地向木屋靠近时,兰贝特尚未从昏迷中醒来。   黑斗篷先于她走进了房子,她点上了蜡烛,屋内瞬间便明亮起来。长期适应了黑暗的爱丽丝,在踏进房间时,还是会不自觉地被那火光刺得双眼酸疼。   她将兰贝特放上了木椅,那黑斗篷这才将帽子拿下。她橙色的头发乱蓬蓬的蔓延过脖子,那仿佛失了颜色的瞳孔,此刻则认真端详着被火光映得明亮的兰贝特的脸。   那女人皱起眉心,在看清他的长相后,她竟惊得后退了好几步。   “怎么……”爱丽丝看她动作如此之大,不免也有些吃惊。   “……”黑斗篷不回答她,她的视线依然紧咬住兰贝特的脸,表情则显得既痛苦又哀伤。   不久,当她回过神来,她终于将视线别向一边的爱丽丝:   “你叫什么名字?”   “爱丽丝。”   “你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她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公主与骑士的身份,很明了地回答道,“兄妹。”   “那么亲爱的妹妹,你愿意替你的哥哥去做一件事情么?”黑斗篷看着她,语气中带着微弱的蛊惑。   “您要我做什么?”爱丽丝问道。   “要你替我的女儿送晚饭。”她说道,“她住在高塔上,今晚也一定饿得很,也许等不到你哥哥将饭送上去了。”   爱丽丝费解地望着她,但结末还是点了点头。   “不仅如此,她还很孤单,她需要你陪她度过这一夜。”黑斗篷继续说道,“若是你能按照我说的做好,明天早晨,你的哥哥也一定可以意识清晰。”   爱丽丝别无他法,她对黑斗篷的要求隐隐感觉到了一点危险,但除了接受,她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所以她答应了她的要求。   在黑斗篷带领她前往那座高塔前,她命令她一定要换上男装。虽然爱丽丝不晓得这一切的缘由,但她还是照办了。黑斗篷的家里有很多形形色色的男装,甚至有些一看便不是同一个国家的服饰。爱丽丝感觉事有蹊跷,但她不敢多问,因为黑斗篷从始至终都死死盯着她,不给她任何喘息和提问的机会。少女将自己的长发塞进了一顶帽子,在一切料理妥帖后,黑斗篷又给了她一只竹篮:   “拿着它。”她说道,接着,便从口袋里掏出那棵爱丽丝拔出来的红色莴苣,将它好好放进了竹篮,“她的晚餐就是这根莴苣,你要替我送给她。”   爱丽丝愣了愣,不久后,便点了点头。   在跟她出去之前,爱丽丝故意慢了她几步。她从没了意识的兰贝特怀里掏出了一把精致的匕首,偷偷塞进了自己怀里。之后,便跟上了黑斗篷,一言不发地向丛林的另一边走去。   旅途异常安静,谁都没说一句话。没多久,爱丽丝抬头便看到了一座高耸的建筑。它的屋顶直戳天空,连周围那些高大的树木都不是它的对手,此刻也只沦为它的陪衬。   她们穿过挡在高塔前的茂密树丛,待走出那黑暗的丛林,爱丽丝才发现它竟建造在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中央。   黑斗篷停下了脚步,她看向爱丽丝,终于弯起嘴角低沉说道:   “亲爱的小白兔,我们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快来抽打我,今天一定要再更出一章!!!QAQQQQ   于是我有预感,一定有姑娘看完这章会往不CJ的方向预想……=L=【只有你吧……   其实这真是一个CJ甚至悲情的故事!【殴打 ☆、Part.08 惊醒温柔乡   圆月躲藏在高塔之后,被灰色的塔尖遮去了半轮。   高塔的顶端有一个小窗户,窗户里漏出一点淡淡的光,在忽明忽暗的夜风中映亮那孤独的窗棂。   爱丽丝低头捂了下额头,一天之前,她的母亲也囚禁在一座高塔中,饱受欺凌却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不一会儿,她听到了一个美妙的女声。仿佛是孕育于这片森林的精灵,甚至要比鸟雀的啼叫更为动人,空灵地出现在塔顶时,便化为穿梭于树丛的清风,与这片树林融为一体。   独眼女人没有理睬神色哀伤的爱丽丝,她向前又踏了好几步,直到走至塔下,她才终于抬起头,朝塔顶唤道:   “莴苣,莴苣,把你的头发垂下来。”   那黑斗篷的声音终于上扬了一点,她本就不算年迈,从一开始,爱丽丝便觉得她那低沉的声音只是乔装而已。   塔顶的歌声戛然而止,不久,从窗台便伸出了一条黄色的绳子。那绳子慢慢向下靠近,直到垂至塔底,爱丽丝才吃惊地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绳子,这明明就是一条用金发编就的长辫。   少女不可思议地又望了一眼塔顶,她敢肯定,从塔顶到塔底至少得有好几十米,不可否认,这根辫子也必然得有这么长。只不过现在,少女也开始连带着对这辫子的主人感到一丝好奇。   那女巫走到金色的辫子前,用力拉了拉,在确认辫子足够牢固后,她扭头看向一边的爱丽丝:   “这是我女儿的辫子,从这高塔底端到顶端只有这样一个途径。”   “……”爱丽丝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她万万没想到一位母亲竟然会将自己的女儿束之高阁。   “而现在你要做的,则是提着这只篮子,沿着这辫子爬上去,将这棵莴苣送给我的女儿,并陪着她度过这一夜。”女巫一说完,便伸手将她推到了高塔前的辫子边。爱丽丝没有反抗,她伸手又拉了下辫子,在确认它确实牢固无比时,少女才跨起篮子向上爬去。   一步又一步,爱丽丝艰难地向上挪着。对于这样一位从小便娇生惯养的姑娘来说,要挎着篮子徒手爬上这垂直而光滑的高塔显然相当辛苦。但她咬了咬牙,虽然兰贝特对她来说或许算不上要用性命相待的人,但至少,他是为自己受的伤。更何况这漫漫旅途中,她尚还需要这个人作伴。   于是拼尽全力,当爱丽丝的眼睛被塔顶那摇曳的烛光润泽时,她扒在窗台上的手终于被谁握住,只一用力,这位乔装成男子的公主,便被拉进了房间。   她扶了扶头顶的帽子,侧眼才发现塔下的黑斗篷已经不知所踪。而不远处,隐匿于黑暗中的人儿则穿着一条浅黄色的长裙,恰到好处的束腰,显得她线条尤其婀娜。   爱丽丝靠在床边,她想刚才,将她拉上来的那个人,应该就是这个女孩。   女孩背对着她,她在阴影里拨弄着什么,长长的金发从房间那昏暗的角落蔓延到爱丽丝脚边,最后在窗台下盘曲成一团。爱丽丝看不清这女孩儿在做什么,只不过那种金属碰擦的声音,还是让她略略警惕起来。想起巫女的要求,她从身后拿出那只竹篮,小心翼翼地说道:   “您好,这棵莴苣,是您的母亲让我带上来给您的。”   “……”那少女并未立即接上她的话,那种金属碰擦的声音持续不断,这让窗边的爱丽丝不得不偷偷拿出那把藏在怀里的匕首。   不久,那摩擦声终于停下。她僵立在那儿,苗条的背影却只会给爱丽丝留下诡异的印象。   “你要在这儿过夜么?”是女孩的声音,但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则显得有些冷淡。   爱丽丝摸不着方向,这样的问题怎么听都显得别扭,就好像是从一开始便已经预计好了一样,乔装的公主愈发觉得事有蹊跷。   “是的,您母亲说要我与你作伴,陪您过夜。”她诚恳地说完,那隐于黑暗的少女,终于愣了一下,不久就说出了要求:   “把那只篮子放在桌上,然后躺到床上去。”即便声音还是一贯的动听,但语气里却透露出一种冷漠的情绪。爱丽丝皱了皱眉心,她忽然觉得要陪着这样一位阴郁的少女度过这一夜,倒也是件让人痛苦的事情。   “躺到…床上?”她反问,这多少有些令人费解。   “对。”那少女说道,“陪我一起入眠。”   “……”爱丽丝不明白她有何打算,而那少女却依然背对着她,没有半点转身的意思。所以年轻的公主对她保持着戒备,即便此刻,她已经将那只篮子摆上了这狭小房间正中的木桌。   接着,她轻轻走到床边,在躺下后不久,那阴影里的少女终于转身。她低着头,爱丽丝不能看清她的脸。当她走到桌前,竟一低头吹灭了蜡烛。   房间瞬间便黯淡下来,漆黑的石砖、深蓝的桌椅,连洁白的床单都被染成铅灰。总有种不详的预感,爱丽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而事实上,右手已经握住小刀的她,早已做好了防身的准备。   少女的身影在窗边化为一抹深色的阴影,仿佛在桌前摩挲着自己的衣服。好久以后,她才转身,随后便轻柔地爬上了床。   爱丽丝吞了口口水,当少女渐渐爬到她身上,与她几乎面对面时,她终于轻声问道:   “喂,不抱一抱我么?”   “……”   几乎是一瞬间,爱丽丝的脑袋便“轰”了一下,伸手就推开了她。   即便她再开放,也没到达要蕾丝的级别!更何况这算哪门子发展?那女巫要自己换上男装可不意味着自己就真成了男人啊!就算要找人陪她女儿睡觉,也该是兰贝特那种货真价实的男人吧!   但胡思乱想到此为止,最主要是,那些吐槽在下一秒就全部被那女孩狼虎一般的力气扼住。她的衣服因为爱丽丝的推搡而掉落一半,正挂着半边袖子。她伸手从床尾自己方才伫立的那个柜子上取下了什么,落在爱丽丝枕边的时候,枕头里的羽毛瞬间飞起。隔着那些雪白的漂浮,爱丽丝显然看到了自己耳边,有金属的光芒正衬着月光闪烁。   是一把锋利的斧子。   “原本还想让你至少死在欢愉之中,真是辜负了我的一番好心。”她低头打量了一□下的爱丽丝,在认清那身衣服后,她终于添上了一句,“王子殿下。”   然而她的得意并未持续多久,当感觉到后背传来一个刺痛感时,她才陡然醒悟,正在自己发动进攻的时候,这位警惕的“王子”早已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怎么…会?怎么可能!!”她低吼了一声,显然是气急了的表现,“爬上来的所有男人,没有一个会对我如此警惕。”   爱丽丝将那刀刃又扣紧了一分,这让面前的少女几乎失了与她对抗的想法:   “也许我是一个男人,也会无法抵抗这样的诱惑。”下面的少女看着她一字一字说道。   “……”而上面的女孩没有立刻想清这句话,直到爱丽丝抖了抖那顶帽子,里面蓬软的金发冲走了顶冠,而暴露在外的长发则像是一条金色的小溪,刺得那少女惊诧地睁大了眼睛。   “啊——!!!”她尖叫了一声,很快便伸手拉起落下的衣服,怀抱着那些布料蜷缩到了床的一边。   被压在下面的少女这才得以脱身,她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拔起那斧子以后,便将它扔得远远的。   年轻的公主喘了口气,她绝没想到这头金色的长发会拯救自己。而现在,她则奇妙地处于优势,反倒是方才还手握斧子一脸狰狞的少女,正表情畏惧地望着她。   所以爱丽丝从床上站起来,她走到桌边,再次点起那支蜡烛的时候,才发现墙边的少女已经用那落下的衣服好好遮住了自己的身体。   而同时,爱丽丝也发现这女孩有着一张足以倾城的脸蛋。   她叹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床上的少女为何如此作践自己,但当视线扫过她的身体时,爱丽丝隐隐的有些不安。她僵持在那里还没来得及确认真相,那女孩便已经将衣服穿上:   “女人……”她依然不敢置信,“竟然是女人……”她自言自语起来,“干妈为什么要把女人送上高塔?”   而这些嘀咕传入爱丽丝耳朵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所以当那女孩把衣服全部穿好后,终于又一次扭头看向桌前乔装成贵国王子的爱丽丝:   “一定是你女扮男装迷惑了干妈,一定是这样的!!!”她露出狰狞的目光,指向爱丽丝的时候,少女不过是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才不是,这身打扮可是你干妈让我换上的!”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爱丽丝说不出话,半天才小声呓语,“可干妈为什么要这样……她为什么要骗我?”她愣在原地,迷迷糊糊说出这些话后,表情很是痛苦。不久,仿佛是又想出了什么理由,少女重新抬起来脸:   “一定是你吧,是你冒犯了我的干妈!”   “……”爱丽丝望着这姑娘一惊一乍的模样,不免要将她与恋母之类的词语联系起来。“不,这只是一个条件。”爱丽丝说道,“我的一位朋友需要她的治疗,而你母亲的条件则是要我陪你过夜。”   “朋友?”   “啊,我的…我的哥哥。”她赶忙弥补自己方才的漏洞。   “哥哥……?”这反倒让她又惊讶起来,她从床的角落一下子爬到爱丽丝面前,脸上挂着可怕的戾气。仿佛是触到了什么奇怪的点,这表情甚至爱丽丝也不免有些吃惊,“男人……?”   “……”爱丽丝觉得这句反问似乎在不久前才出现过,从那个巫女的嘴里出现过。   “她让…一个男人留在她房子里过夜了?”   “?”连爱丽丝都忽然不安起来。   “这…绝对不是她的作风!”少女掷地有声地说完,夜风终于让烛火摇曳得更为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她让一个男人留在她房间里过夜,这绝壁不科学!”←最后一句我差点码成这样。   于是现在科普党:   在《格林童话》初版中有这样一段描写:“最初莴苣大吃一惊,但是因为她爱上了这个王子,就约好他每天来,把他拉上来。就这样两个人快乐地生活了一段日子。妖精不晓得这件事,直到有一天莴苣向妖精说:‘干妈,我的衣服变小了,不合身了,这是什么原故?’”很显然,衣服变小和与王子约会有直接原因,莴苣的衣服变小,那是因为她肚子渐渐变大,而肚子变大的原因,则是因为与王子偷偷约会、偷食禁果以致怀有身孕。   ↑   上面这个其实是我论文里的一段,其实即便是我们现在手上的《格林童话》,也写到莴苣被女巫放逐后生下一男一女两个孩纸,而这期间,她根本就没跟王子见过面,所以……高塔上那档子事儿你们懂的!=L=   最后,蕾丝什么的拖出去斩了,只是这章果断掉节操刷下限了! ☆、Part.09 莴苣的真相   “不是她的…作风?”爱丽丝咧了咧嘴,她看着面前依然眼神凶狠的少女,总预感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脑海里闪过木屋抽屉里那形形色色的男装,她觉得兰贝特今晚说不定也会遭遇不测。所以爱丽丝还是不自觉地把拳头握紧,连看向她的表情都不免显出一丝凝重。   但床上的少女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显得很是不甘,仿佛那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是绝对不可以出现的事情。   “告诉我,”爱丽丝说,“我哥哥会被怎样?”她的眼神里带着绝对的命令,搭配上这身男装,倒有些男孩子的气势。   “会被怎样……”莴苣姑娘重复了一边她的话,“会被怎样…我怎么会知道!”她抬起头,眼里带着比爱丽丝要粗暴更多的神色。   “你不知道?可是你母亲的房子里有很多男人的衣服。”爱丽丝皱了皱眉心,看向不远处戾气横生的女孩儿,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呵呵,那些不过是和你一样爬上高塔,但没逃过我斧子的男人罢了!”她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   “……”爱丽丝望着她,那细弱的手臂究竟挥下了多少斧,究竟有多少人命丧于此?她不敢想下去,她陡然觉得毛骨悚然。也许不久之前,这地板、这白墙、这干净的床单上都沾过鲜血,沾过那些不知情的人的鲜血。   而自己现在呢?即便因为她是女人而暂时放弃了杀戮,难道等一会儿,她不会痛下杀手也让自己成为那大斧的刀下冤魂?所以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前面的少女,她觉得也许有必要,有必要在她对自己下杀手之前制服她。   所以少女又一次将匕首掏出来,她偷偷放在身后没有动手,她不能让她知道自己谋划的行动:   “你把…把那些男人都杀了?”   “啊!”她淡笑着说道,“他们那是罪有应得!一群碰上女人就没了本事的混蛋,杀了还能少让几个女孩子受害。”莴苣弯起嘴角,她靠在墙壁上一脸自负地说道。   “……”爱丽丝并不想与她争辩,说起来,能在杀了那么多人后还如此坦然,她从一开始就不是正常人。   “只有你杀人?你的母亲呢?”爱丽丝拧了拧眉毛,她觉得兰贝特可能已经凶多吉少。   “……”话题绕回来,莴苣那原本自傲的眼神一瞬间又化为仇恨,“她从不动手,她怕那些男人脏了她的手。但是为什么…为什么……”   “她…讨厌男人?”爱丽丝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床上的莴苣,少女的额前掉了了几簇金发,在暗淡的烛光下反射着淡淡的光。   “所以她为什么要把你送上塔,却留下了那个男人……为什么?为什么?”她焦虑地重复着,就好像这样便能得到答案一样。   可爱丽丝却略略松了一口气,既然这女巫连男人的手指都不愿碰一碰,那么兰贝特或许能逃过她的魔爪也说不定。   “啊,一定是这样的!!!”床上的莴苣忽然之间又大叫起来,一下子便打断了爱丽丝的思考。她森森然的脸上带着一点杀气,这不免让爱丽丝紧了紧了手上的匕首,“一定是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使了巫术吧?一定是这样的!干妈绝对不会喜欢男人的,干妈最讨厌他们了!一定是这样的!”   “……”爱丽丝望着情绪一直都很不稳定的这位高塔顶端的孤独少女,她冷冷的视线犹如利箭一般,她在思索这年轻的公主那偏执的行为究竟为何。   所以半晌,爱丽丝终于开口:   “你…难道不期待你的干妈找到一个爱她的丈夫么?”她皱起眉心,她无法理解她的逻辑,但问出这句话本身,爱丽丝就不够谨慎。所以危险才会出现在下一秒,当她惊诧地瞳孔收缩时,床上的莴苣已经一跃而起,伸手便掐住了她的脖子:   “干妈不可以有丈夫,她讨厌男人,她最讨厌男人了!所以我也讨厌男人,讨厌极了!因为是他们让干妈没了孩子,让干妈的幸福被粉碎!!!”她疯狂地掐着爱丽丝,而年轻的公主,此刻双耳则嗡嗡作响。她觉得自己无法呼吸,甚至因为头部血液凝滞,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但她还不想死,/曼珠华沙/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将性命葬送在高塔之上。   也许是求生的意识,爱丽丝将匕首到处乱挥,当然,锋利的刀刃也不可避免地划伤了她的手腕。   她终于松开了手,在爱丽丝捂着胸口大口喘气的时候,莴苣则退后到床上。她端详着自己流血的手臂。很快,那些血珠便顺着手臂划了下来,她珍惜地望着它们,甚至找出一只罐子,意图接住它们。   爱丽丝视线迷蒙地弯□子,在那粗重的喘息渐渐平复下来后,她拧着眉心望向对面的少女。   玻璃瓶里的血滴尚未淌下多少,她却又将那瓶子扔到了一边。连脸上原本的幸福感都一瞬间抽离。   “啊,反正女人的血,干妈应该也不要吧!”她悻悻地抛下这样一句话后。终于从柜子里取出一块布条,将手臂的伤口好好捆住。   爱丽丝觉得她那极不稳定的情绪很有可能会误伤自己,也许当务之急,从这边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但刚开口,冷风钻进喉口,爱丽丝倏忽一阵干咳。是方才那扼喉的动作尚还在自己身体上留有痕迹,年轻的公主痛苦地咳嗽着。许久之后,当那股惯性终于被压制时,她面前的女孩从床上轻轻起身:   “喂,要不要尝一尝这莴苣?”她笑眯眯地绕道爱丽丝身后,伸手捧出那棵带着诡异颜色的莴苣后,爱丽丝皱了下眉。“水分很好呢!这么晚干妈还特意送给我一根莴苣,她真心疼我呢!”   “……”爱丽丝望着那少女此刻飘飘然的背影,从刚才开始她便觉得她对她的干妈过分执念,执念到可怕的地步。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菜刀,将那莴苣去了叶子剖开后,爱丽丝看到有红色的液体顺着刀刃留下,就仿佛是…留着鲜血的胳膊一样,让她觉得恶心。   “要尝尝么?是干妈亲手种的哦!哈哈,快瞧瞧这汁液多好,多新鲜!”她兴奋地喊着,但爱丽丝始终不明白这红色的植物怎会是莴苣。虽然除了颜色,它和莴苣长得一模一样。   “能告诉我,它为什么是红的么?”   “红的?”她反问。   “普通的莴苣可都是绿色的。”爱丽丝解释道。   “哎?啊!你说那些毫无优点的莴苣么?它们如何比得上干妈培育的这些宝贝!”她扬起嘴角,“这些莴苣可有长生和养颜的功效呢!”   “诶?”   “比如你看得出,我已经三十岁了么?”   “……”爱丽丝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绝没想到这看上去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竟然是位已经三十岁的中年女子,这甚至让爱丽丝有些发冷。   “啊,然后干妈她今年可已经六十岁了呢!不过她还是那么漂亮啦,怎样都漂亮!”她天真地望着那断开的莴苣,眼里带着满满的憧憬。   “为…什么?”爱丽丝小声问道,“难道是巫术?”   “才不是那种不切实际的东西呢!”莴苣姑娘很快便反驳了她,“是灌溉它们的东西哟!”   少女说着便低下头,她怜爱地抚摸着那断口流下的红色汁液,接着便将指尖伸进了嘴巴:   “味道真好……”她冷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爱丽丝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她望着她,看她在风中就这样痴痴地盯着那红色的莴苣,“血的味道…真好。”   即便这句话很快便被吹散在风里,但还是让爱丽丝惊出一身冷汗。   血?这红红的莴苣里,流的是…血?   但她不敢问出口,她知道再多的真相也只会编织成一张恐怖的大网,将她笼罩其中的同时,必然早已带着血腥。   可对方并不愿放弃这个话题,她扬起嘴角,烛光与她很近很近,那唯一的光源映在她脸上,在那姣好的皮肤表面反射出一个诡谲的光点。她的睫毛被染上光,沿着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些男人还是有一个用处的。”她盯着爱丽丝,眼睛连眨也不眨一下。   “……什么…用处?”年轻的公主望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们,可以用来培养这些珍贵的莴苣呢!”   “哎?”爱丽丝紧张地望着她,而莴苣姑娘呢,就像个讲故事吓唬孩子的大人,似笑非笑地望着椅子上的爱丽丝。   “他们的血…便是这珍贵莴苣最重要的肥料。”她瞪大眼睛缓慢说完,便又接着补充道,“而那些被挤干的躯体么……”   她没有说下去,但当她走进阴影,伸手将房里唯一的一扇门打开后,恶臭终于扑鼻而来。   黑洞洞的门后,爱丽丝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自己把莴苣快写成深井冰了………………   于是应该有妹纸猜到红色莴苣是用血浇灌了吧?而因为“男人”两字就往不CJ方向思考的姑娘们,快集体出去面壁! ☆、Part.10 较量未完成   夜风也无法吹散那腐肉的气味。   就像是在观看一场恐怖的剧目,当幕布被拉开时,真相便张开血盆大口向她扑来。   爱丽丝不是莴苣,她只是年轻的公主,她没见过死人,即便目睹了人世冷暖与辛酸,像这样可怖的事情她尚未涉足。所以她的胃就像是绞和在一起,当再次低头的时候,她终于情不自禁地干呕起来。   “哎呀呀,果然是娇嫩的小公主!”莴苣站在那扇木门前,有尚未干透的鲜血从门里流出,接着便渗入了她的脚底。她扬起嘴角,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娓娓叙说一个平和的故事,“你知道么,要把他们的血压出来可是相当辛苦的!”   “……”爱丽丝依然侧头捂着胸口干呕,空气中的臭味让她难以忍受。   “干妈不愿意碰男人,所以只能由我来做这件事。为了能让干妈把莴苣种好,我可想了很多将血液引出来的方法呢!”莴苣姑娘笑着扭过头,当视线对上门后时,她取下了什么。   爱丽丝喘着气,她已经吐了一次酸水,现在比刚才要好上一点。但她依然不敢往那边看,她知道黑暗里的那个莴苣姑娘早就已经疯了。她现在能做的只有静待,因为她害怕自己的任何一点动作都会激怒她,然后落得与那些尸体同样的下场:   “这个男人曾经说要带我离开高塔呢。”莴苣长长的辫子从阴影一直延伸到烛光里,“他说像干妈这样的丑八怪一定是嫉恨我的美丽,才将我关入高塔。”   “……”爱丽丝皱了下眉心,她已经隐隐猜到了那可悲男人的下场了。   “哈哈哈,”女人忽然冷笑了几声,“真可笑,他竟然想要挑拨我和干妈的关系,他竟然敢说干妈是丑八怪!”   爱丽丝缓缓将脸抬起,她深吸一口气眯起了眼。她隐隐看到远处的女人手里,正捧着一个圆溜溜的东西。她不敢再看,她觉得那可能是一颗人头,而脖子位置的圆截面,甚至还有滴滴答答的水声敲击着地板。   让她觉得异常燥然的那种很有规律的敲击声。   “所以啊,小公主,你猜我怎么样了他?”莴苣把眼睛指向爱丽丝,见她依然一副痛苦的模样,她终于又回过头对向手里那颗已经腐烂了的头颅。“我掏空了他的两只眼睛。因为干妈瞎了一只眼睛,所以我要让他失去两只。这样他就再也不能说干妈难看了!”   “……”爱丽丝无力地撑着身子,而阴影里的莴苣似乎玩够了。她嫌弃地把那颗头颅丢进了身后的木门,随后便将那扇门关上,走到了水池边清洗起手上粘腻的液体。   “有点累了,还是早点睡觉……”   “莴苣,”爱丽丝却忽然打断了她,“你难道一点也不担心你的干妈么?”   “……”原本“哗哗”的水声一瞬便消匿了,长发的女人转过头,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一丝凌厉,“你想说什么?”   “一个男人在她房里过夜。”爱丽丝平静地说道。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椅子上的少女,“对啊!对啊!为什么?为什么?”   “所以…所以你快放我下去,让我去看一看真相!”年轻的公主感觉她已经走进自己的圈套,终于兴奋地看向她。   但与她所想不同,莴苣一下便拒绝了她:   “不可以!你一定会去伤害干妈!你会用刀,你一定会扑上去撕开干妈的脖子!”她的情绪又不稳定起来,爱丽丝看着她的影子被暗淡的烛光打在墙上,那影子明明都已经气得颤抖起来。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刺激她,否则今晚恐怕会凶多吉少。   因为她,尚不能忘记方才那可怕的扼喉攻击。她确信凭她的力气,自己的喉咙足够被她掐碎!   “给我乖乖地呆在这里,第二天太阳升起来之前,你都别想从这出去!”她威胁着说完,便向床的位置走去。   莴苣大方躺下,但那眼睛却死死看着僵硬的爱丽丝,仿佛在等待她睡去。   所以无计可施的爱丽丝只得放弃挣扎,狠心地等待天明,天真地期待那女巫能承诺自己的诺言,放过她和兰贝特。   因此下一秒,少女终于将脑袋枕在了身前的桌子上。而面前,那棵被截断的莴苣依然淌着让她恶心的红色汁液。   她闭起了眼睛,她想今夜,自己至少得想想明天该如何对付黑斗篷。   ……   森林的日出显得很干净。   当纯净的白光折入高塔顶端的这间房间时,爱丽丝一下便惊醒过来。她抬起头环顾周围,她发现莴苣姑娘早就已经起床,正站在镜子前洗漱。爱丽丝端详着她,她眯着眼睛从头到脚又打量起这杀人凶手,才发现她长得确实很美丽。以这姿态去诱引那些不明真相又贪图美色的男人,她不在话下。但视线定格在她喉咙的位置,爱丽丝总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   她联想起昨晚,莴苣衣衫不整地坐在床的角落,也让她有过这种猜想。但总觉得那猜想如果成立,也太过令人震惊。   莴苣则情绪平稳,阳光照在她身上,她姣好的面容总让人有种天使的错觉。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只小篮子,里面有面包和果酱。   “早饭。”她看了爱丽丝一眼,见她满面为难,终于耸了耸肩,“面粉做的,没毒也没有其他让你恶心的东西。”   爱丽丝愣愣地点了点头,她觉得这个女人不像昨晚那样可怕。扭头寻找桌上那根被剖开的莴苣,也已经不见踪迹。   就仿佛一切只是她臆想的一场噩梦。   她揉了揉胃袋,她已经要有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再加上昨晚的干呕,她觉得自己浑身无力。所以少女伸手拾起了一片面包,小心咬下一口慢慢咀嚼。好奇地环视着这间屋子,被阳光涂上光彩的房间显然要比黑夜中的那间来的和善许多。只是眼睛定格在那扇木门,爱丽丝依然会不自觉地打个哆嗦。   莴苣在她对面坐下,现在窗外鸟儿喳喳鸣叫,爱丽丝正静静期待着女巫的到来。   而不久,那熟悉的声音便从窗台下传来:   “莴苣,莴苣,把你的头发垂下来。”   她们俩都知道是女巫来了。所以莴苣飞快地放下了面包,她将她的长发缓缓垂下时,爱丽丝站在窗台边似乎听到了那黑斗篷欢乐的声音:   “哦你快死心吧!”   “你说什么!混蛋!你把爱丽丝怎么样了?”   爱丽丝忽然有些吃惊,她没想到兰贝特也在其中。但当她握起莴苣姑娘的金发时,那似乎温柔许多的女人在咫尺之间,竟用凶狠的目光死盯着她:   “下去以后,带着你哥哥快滚!否则下回我必定不再顾忌你是个女人,也一样会把你扔进那扇门后!”   “……”爱丽丝没有说话,她咬紧了嘴唇,当她从窗台向下滑去的时候,原准备爬上楼的女巫终于瞪大眼睛,吃惊地望着她。   “这怎么可能!”她原本呓语的声音,在接近结尾的时候,终于转为了气极的怒吼。反倒是她身边的年轻骑士,在看到那位自己保护的公主平安无事后,惊喜地企图向她跑去。只不过那巫女一挥手,兰贝特双腿便忽然之间失去知觉,摔倒在地。   爱丽丝双脚踏上草地,她转身,看到在地上匍匐着的兰贝特,只轻轻皱了下眉心,便又扭头看向穿着黑斗篷的女人:   “您看来有好好完成承诺呢!”爱丽丝并未在意巫女已然气极的表情,反倒是赞许起她,“我的哥哥也已经脱离了昏迷,您的女儿我也好好陪她度过一夜,所以现在,我应该可以和他离开了吧?”   “……”女巫望着她,不再是昨夜的那种沉着和自负,眼里满是要杀死她的光。   “干妈!”就在那种拉锯到达一触即发的时候,塔顶忽然传来一阵呼唤,“您不上来坐一坐么?啊,您带着饭篮,我可已经饿坏了!”莴苣姑娘兴奋地招呼着女巫,而女巫却沉着脸,抬头看向塔顶那金发的女子时,她低沉的声音里终于满是质问的意味:   “莴苣,为何不杀了她?”她赤-裸裸地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了一秒。随后塔顶的少女终于带着苦笑的表情,饱含哀伤地问道:   “她是女人,而我只杀男人!只因为您讨厌男人!因为他们夺走了您的幸福!”她皱起眉头,语气就仿佛字字带血一般,“可您为何会留下一个男人过夜!您背叛了自己的底线,也…也背叛了我!”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莴苣连眼泪都快流下。   “放肆!你居然敢这样对我说话!”女巫大吼了一声,“是谁养育你这么大?你居然敢顶撞我!”女巫瞪大了眼睛,她怒气冲冲地说道。   爱丽丝站在那边,她看着不远处的兰贝特,她想走过去查看他的伤势。却在抬起脚的那一瞬,被草地上的少年用眼神制止了,他朝她摇了摇头,因为他知道,也许在爱丽丝迈出脚步的一秒,巫女便会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何况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完全没有保护爱丽丝的可能。所以他抬起头,用一种不屈的模样问向巫女:   “嘿!你究竟要干什么!”   女巫扭过头,她看向兰贝特的目光有些复杂,既有仇恨却又带着些怜爱:   “查理,你现在只要乖乖睡着就行了!”说着,她朝他的脑袋一挥手,原本还想挣扎着爬过来拉住她小腿的兰贝特竟失去了意识,不久便俯身躺在了草地上。   “而现在,小白兔,请你顺着这辫子再爬上去!”她得意地扭过头看向爱丽丝,脸上带着必胜的表情。   “您要杀我?”爱丽丝皱了皱眉心,“您以为我会这么容易就范吗?!”她仿佛也被逼急,将那匕首掏出时,巫女却忽然弯腰伸手掐住了兰贝特的脖子以作威胁。   “你不是…不是从不碰……”爱丽丝皱起眉心,她忽然抬头看向塔顶探出脑袋的莴苣,那女子的表情也显得异常复杂。   “查理是特别的!”   “……”爱丽丝拧着眉看向她,她不知道她嘴里的“查理”是谁,更不知道这样的局面除了爬回塔顶,还有什么其他办法。所以她不甘地向上爬去,现在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落在顶端的那个房间,莴苣必定会向自己挥起大斧。   “祝你好运。”那女巫弯起嘴角说道,但不久,便又叹了口气,“啊,不过幸运之神大概已经没法降临在你身上了吧!”   爱丽丝拉着那金色的辫子,她的每个字都像是针锥刺在自己胸口。连眼泪都快落下,少女一步一步向上爬去的时候,摇晃着的身子终于抖出了脖子里母亲的那枚金戒指。   她咬了下嘴唇,她想起了那一夜母亲在跳下高塔前的话,她觉得自己如果就此放弃,妈妈一定也不会原谅她。所以她必须要想出办法,必须要想出办法让自己脱身!   少女扭头,塔下的巫女依然掐着兰贝特的脖子,她没法从那里找到突破口,所以生机只存在于塔顶。塔顶的那个女人!   于是爱丽丝加快了速度,她计上心头,她决定赌一把。   当少女终于爬到底端,在踏入房间的一瞬莴苣那大斧便向她挥来。年轻的公主早已预料到,她躲开了她的进攻。在撞上身后的木桌时,她掏出了那把匕首指向了她。   “你想用这小东西同我较量?”女人的表情并不愉悦,反倒带着一丝苦涩。   “莴苣,”但爱丽丝并没有理睬那挑衅一般的语言,反倒冷静地望着窗口的人影,“你爱着你的干妈吧?”   “废话!”她吼道。   “是像爱情一样的‘爱’对么?无法控制住的爱着她,即便被告诫你们都是女人。”   “……”她拧了下眉心不解的望着她。   “呵呵,知道为什么吗?”爱丽丝抬起下巴,粘腻的的金发从额头滑下,虽然模样落魄,却强势地望着她。   “……为…什么?”她也想知道,因为这件事,她想了很久很久,但她始终都得不到答案,她不知道原因。每次被干妈用愤怒挡回去的时候,她都感觉无比的痛苦。   “因为你,本来就不是女人。”她停顿了一下,“莴苣,你是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每章都在神展开才是这文要的效果!【滚   于是应该没人猜到这章的结尾吧?不过文里有两处铺垫,你们找到了么?   其实…其实结尾还会有神展开,你们猜得出么?!   PS:大概还有一两章能结束这卷~ ☆、Part.11 林间的石冢   爱丽丝对面的女人圆睁双目,她盯着金发少女,眼里满是震惊。   很久之后,她才迟缓地摇了摇头,在嘴角扯出一丝扭曲的笑。只是那双眼睛,还是那般僵硬地望着她,就像是从棺材里探出身子的尸体,连生理性地眨眼动作此刻也不再出现:   “你在…在说什么?!你这贱丫头,你在说什么!!!”逆光的瞳孔里仿佛是划过血的气息,当她吼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只大斧竟又一次从头顶落下。要不是爱丽丝迅速转身,她相信那斧子足以将她劈成两半。   “你的干妈,”爱丽丝跃到一边,她后退几步试图与他保持距离,“你的干妈企图将你打扮成女孩子,只可惜,她不知道人的身体是骗不了自己的。”   “你在胡说……”莴苣皱起眉头,接着便吼道,“你在胡说!!!”   “你的身体时刻都在提醒你,你对男人没有兴趣,只对女人感兴趣。”爱丽丝皱起眉心说道。   她想现在面前的莴苣,一定也是这种情况。   “我…我是男人?我是…干妈最讨厌…最讨厌的男人?”她呆呆地说着,“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有什么依据?你有么?!我怎么会和那些粗野的男人一样?我不可能与他们一样!”   “莴苣,”爱丽丝勉强将声音放得柔和,“请相信我,我想…我想你应该从来都没有在这高塔上与任何一个男人真正交-媾过。”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赤-裸裸的真相说出来。   “……”   “因为…你不能。”她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人,说得异常肯定。   不远处的莴苣,那暴戾的脾气终于平静下来。原本手握斧柄的他,现在终于将手指从那长柄上挪了下来。   爱丽丝微微吐了一口气,她相信刚才的话,莴苣多少听进去了一些。   “可是…可是干妈讨厌男人……”他的声音终于平和下来。   “因为你对她来说,是特别的。”爱丽丝说道。   “干妈说,我长得很像她死去的孩子……”莴苣自言自语起来,“而她的孩子则被她的丈夫杀死了。”她靠在木桌上,淡淡说完后语音却忽然之间又上扬上去,“所以她才痛恨男人,痛恨夺去她幸福的男人!”   “……”爱丽丝也靠上了身边的石墙,她气喘吁吁,现在却浑身发软。   “可她却收留了我……”莴苣伸出双手,她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掌,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她竟收留了我并将我养大!”   “所以莴苣,”爱丽丝站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那把尖锐的小刀,被她无力的手握着,垂在一边。“现在你,不该为了你和你干妈的幸福而努力一次么?”   “努力?”他扭过头看向那少女,阴影中,她的瞳孔仿佛孕育着一汪碧蓝的大海。   “不该被囚禁在这高塔上,你应该爱护她、照顾她。至于杀戮,如果仍不收手的话,上帝也将抛弃你们。”   “……”他皱起眉头,他在思索。   高塔上的生活他已经持续了十八年之久。自从十二岁那年□妈送上塔顶后,他便目睹着楼梯被一级级拆去,他曾经害怕,也惶恐过。十八年里,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那些鲜血曾让他一夜又一夜的失眠,直到麻木,直到噩梦也成为家常便饭,直到习惯那些残肢,直到连腐肉的气味也闻不出来。十八年里,他一边在那些男人面前放-荡不羁,一边却又默默地、小心地,甚至是卑微地爱着他的干妈。   他原谅她的一切,她的歇斯底里,有时的悲戚,有时的残酷。因为很早之前,他记得她的微笑,记得她曾经将自己抱在床边,陪着自己入眠;记得她将自己拥入怀中,让他不再觉得寒冷如此难耐。   因为这一切,从很早开始,他就铭记于心。所以他能包容她的一切脾气,他知道她是个可怜的女人,但这个可怜的女人却给了他爱。   而对于自己这个弃儿来说,这就足够了。   莴苣将眼睛抬起,他看向爱丽丝的表情终于带上了一丝信任。在天空渐渐被云层侵占,连太阳也时阴时明的时候,他终于抿唇问道:   “……要怎么做。”   爱丽丝望着他,愣了一秒后,她终于强忍住那种欣喜,朝她点了点头:   “当然是从这里下去。”   “啊,是这样……”他回过头,仿佛想了很久。之后便在眨眼间,将那大斧拔起,一击直下,耳边奇长无比的金色辫子,就与她一刀两断。   爱丽丝为他的果决感到不可思议,而就在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辫子已经系在了房间边的窗钩上。   “走吧。”他说道,也直到这个瞬间,他才发现自己原本纤细的声音,居然不似以往。带上了一点男人所特有的粗重,连一边的爱丽丝都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怎么了?”她轻声问了一句,而莴苣却只是摇了摇头,一样费解地摸着自己的脖子。   他们没再理睬那奇异地变化,当爱丽丝站上窗框手握辫子的时候,她终于顺着辫子从上面滑了下来。   紧接着,短发的莴苣也握紧着她的断发。他皱了皱眉心,当他站上那窗框的时候,他从未想过,自己会用这样一个角度去观察这生活了十八年的房间。也许从此以后便不再回来,所以他闭起了眼睛,顺着辫子滑下去的时候,头顶的云仿佛挡住了一切光明。   他站在爱丽丝身边,风忽然吹起,在这片绿茵茵的草地上掀起了一片草浪。   “你知道干妈住的位置么?”他问道。   “勉强,应该可以找到。”爱丽丝走在他前面。   阳光隐匿起来,天上的乌云遮住了这世上最美丽的光,大风从耳边吹过,她感觉一场暴风雨在所难免。   所以她小跑起来,当扭头看向莴苣,才发现他正抬头望着面前那座困了自己十八年的高塔。这种感情是谁也说不清的,复杂,难辨。究竟是憎恨更多一点,还是依恋更胜一筹,莴苣不知道。甚至,他不知道自己的这场出逃,究竟会不会得到干母的爱。   但他唯一能做的也许只有“要好好爱护她”这一条。   所以他转过了身,看到爱丽丝朝他点了点头后,他终于跟上了她的脚步。   他们在丛林中穿梭。   头顶是渐渐密集起来的云,在遮住阳光的同时也在天上织起一片沉闷的网。被枝叶陪衬,这森林仿佛是入夜一般灰暗。   不久,苍穹顶端传来一声巨响。惊雷怒吼,爱丽丝与莴苣都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闪电裹挟着雨点不久便洒入这片森林。她的脸上,他的手上都浇上了水珠。一会儿,天际就像是倾泻而下的一盆凉水,冲刷着他们的同时,这片丛林也接受起雨水的洗礼。   他们狂奔起来,眼前一片迷蒙,视线则模糊不清。   爱丽丝的方向感几乎要在这场大雨中失去,她只祈求自己的感觉没有差错,也乞求身后的莴苣能跟上她。   直到不久后,她竟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   泥水溅上她,少女吃痛地摸着自己蹭伤的膝盖和手肘。   她从小到大都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像这样被雨水从头到尾浇湿从没有过。她痛苦地趴在那里,她下定决心,等把这件事情解决掉,一定要以折磨兰贝特作为补偿!   这样想着,她终于从地上坐了起来。她扭头,莴苣也被这可怕的雨水折磨得气喘吁吁。要知道那之前的十八年,他可从未离开过那座高塔。   但另一边,爱丽丝竟被自己面前绊倒她的那座石碑所吸引。   大雨让她的视线模糊,但当她伸手摸上那石碑的时候,天空就像是接受到了神谕一样,雨水顷刻之间便收住,连一边的莴苣都感觉不可思议,更何况是爱丽丝。   阳光在不久之后,穿过那些细密的树叶与树叶所搭建的孔隙,当其中的一束射-向石碑时,爱丽丝终于看清了碑上的字:   “Charles……”她轻轻说出这个名字,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查理”,那不正是黑斗篷称呼兰贝特的方式么?   然而这石冢上竟刻着他的名字,那个让爱丽丝百思不得其解的名字。   是谁的墓?就好像连阳光也倾慕于他。直到她看到石墓右下角,那一排歪歪扭扭的小字后,才终于确信,这墓冢的主人与黑斗篷一定有关。   “这东西居然还在!”莴苣挑了挑眉毛,在关入那高塔之前,他曾见过这墓。而干妈又会时时去祭拜,有时甚至会伤心地在墓前痛哭流涕。   “你认识这墓的主人吗?”   “不认识,干妈也不愿意告诉我。”   “是么!”爱丽丝点了点头,她终于站在石冢前指着右下角:   “上面刻着:‘你的妻子莴苣’。”   作者有话要说:诶嘿,于是莴苣彻底进化为男人了!【不对   好了,姑娘们又可以猜剧情了,反正应该还有一章就能结束这卷了吧?【没底气 ☆、Part.12 大雨的救赎   兰贝特拿起被巫女摆放在桌上的剑。   他吃惊地望着面前的一切,那个在大雨后便一瞬间苍老许多的女人,现在正趴在地上,痛苦地犹如动物一般地低吼着。   这实在难以解释,而束缚住他的那些魔法也随着这女人的颓靡而全全瓦解。现在的他站在房间内看着那已经没了魔法的巫婆,终于皱起了眉心:   “查理,你是查理!不许离开我!”   “我不是…我是兰贝特!”   “不许再离开我……不可以……”年迈的声音传入耳际的时候,她的眼泪也随着那声嘶力竭的话语而淌下。   “你认错人了!”兰贝特摇了摇头。   “呜呜……”她双手捂住眼睛,低声地哭泣着。   “而我现在,必须要去把公主救出来!”少年挥起剑,他在果断转身时,巫婆眼里只剩下绝望的光。   ……   爱丽丝读完碑上的文字,在抬起头的瞬间一样也被眼前的画面所震惊。   “莴苣,你的脸……”她嘀咕了一声。   “……”他看着她圆睁的双眼,他似乎预见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所以也跟着紧张起来。伸手摸了摸,他尚不能立刻确定。直到走到大雨后的一个积水溏时,看到倒影里的那个自己,不仅恢复了男性的外貌,而且也不再是十几岁的模样。眼角以及嘴边的皱纹让他不禁恐惧地缩回了身子。   “一切都回来了。”爱丽丝仰头看向头顶那些空隙,光影重叠,她相信方才那场大雨并非凑巧,一定是哪位神明的恩赐。   “我…我竟然老了……”莴苣倒在地上喃喃自语起来,他双目圆睁,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而直到现在,当他看到爱丽丝那充满希望的脸颊时,才恍然认为,破坏这一切平衡的始作俑者都是眼前的少女,是她让他们习以为常的生活陷入了一片混乱,逼着他们去面对衰老和丑陋。   所以他无法忍耐,他从地上缓缓站起,他觉得这一切错误都是因为她的关系。而现在,他有必要让这个女人偿还利息。   向她伸出手只在一秒间,那遒劲有力的手指挥来时,少女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下一秒,等待他的并不是带着脉搏的脖颈,掌心传来的深刻疼痛几乎要将他逼疯。莴苣后退几步,抬头去看时,才发现那个被自己干妈留宿一夜的男子,现在正冷冷望着他。   而那冷漠的表情中,似乎还隐匿着一股骇人的杀气。   “兰…兰贝特?”爱丽丝惊讶地反问了一句,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肩膀正被这家伙的另一只手死死搂住,她被强行护进了他的怀里。   “冒犯您的罪过,请稍后再作惩戒。”他的另一只手握着长剑,而剑端则指向他们面前尚未死心的男子。   爱丽丝抿了抿唇,在生死面前,她可不想推开任何能带她摆脱危险的机会。所以她伸出双臂,踮脚环起了兰贝特的脖子,在对方心里划出淡淡惊讶的同时,她也抬起头在他耳边低语:   “恕你无罪,但记住别杀他。”   “遵命。”少年说出这句话以后,莴苣便从不远处向他们冲来。   那是近乎于莽夫一般的行动,他毫无理智地向他们扑来,兰贝特则终于掉转剑柄。当那钝钝的剑把敲打上他的额头时,他终于被击倒在地。   鲜血顺着他的头皮流下,他感觉到那股温热,伸手摸了摸,才发现那些红色染遍了他的手掌。   他终于安静地坐在了地上不再反抗,傻愣愣地望着这满手的鲜血,他不免为这一切感到揪心而痛苦。   爱丽丝放开了她的骑士,在确保安全后,兰贝特也终于放开了她。少女转身看向莴苣的时候,她终于拧着眉心开口:   “你真肤浅,难道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么!”她刺耳的语言让他不免愤怒,所以他坐在地上向她吼道:   “当然不是!还有干妈!我的眼里还有干妈!”   “你的母亲正跌坐在屋里,她在那场大雨后,忽然变得衰老。”兰贝特看着他,他一字一字说着,其中却未带任何感情。   不见同情,更不见怜悯。   “干妈…干妈么……”莴苣捂在脸颊上的手终于从眼前撤下。很快,他便从地上站起,向木屋跑去。   ……   直至走到门前,爱丽丝才发现那些原本整齐排列的血红莴苣,也在那场大雨中被浇坏。红色的液体顺着雨水流过他们脚下,血的气味,却被泥土新生的气息所取代。   莴苣冲进木屋,他看到自己的干母如此衰弱地坐在地上嘤嘤低哭,他的眼泪竟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查理……查理他…我对不起他……”   女巫背阴的脸上闪烁着泪痕,在几次动作后,她黑色的帽子终于落在了肩上。花白的头发上尚还残留着年轻时的发色。但不再是橙红,竟是与莴苣相同的金色。   “‘你的妻子莴苣’……”爱丽丝看着面前满脸皱痕的老人,她皱了皱眉,“你是…莴苣?”   “干妈是莴苣?”   “她是……”   连莴苣和兰贝特都惊诧起来,只见那坐在地上的老人无望地将目光对向爱丽丝:   “对,我才是莴苣。”她说道,“那座高塔在五十年前,关着我。”她说着说着便又将视线偏向了另一边,“是查理将我关进那座高塔的。”   “诶?”这倒让爱丽丝有些吃惊,她被这个人囚禁于高塔,但她并未对他产生憎恨,此刻甚至悲伤地追念着他,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是这天底下最伟大的魔法师,他从遗弃我的父母手中接过了我,将我一天天抚养长大。但不久之后,他便建起了那座高塔,在我十二岁那年,他将我放进了高塔的顶端,然后拆掉了通向这塔顶的楼梯。”   “我的头发越来越长,而它简直是这天底下最结实的绳子,能将查理从塔底承载到塔顶。我们就这样维持着生活。他古板、沉默、常常紧皱眉心,有时甚至因为我的打扰而生气地几天不来塔顶看我。我不喜欢这样的查理,年轻的我甚至恨他入骨。我发誓只要有机会就一定要逃离这里,一定要和他一刀两断。因为正是他,让我与这美好的世界相隔两地,让我这年轻美貌的模样白白在高塔上消逝。”   “所以当一天傍晚,一位英俊的王子在塔底学着查理的模样喊出那句暗号时,我便毫不犹豫地将辫子放了下去。直到他闯进了我的小屋,微笑着看向我时,我才欣喜地确定自己一定是爱上他了。我是多么愚蠢啊!我竟然以为自己爱上他了!”   女巫跪倒在地,她捂着自己的脸,枯白的碎发在耳边垂下,她气喘吁吁,泪水始终没有停止:   “所以我们就在那高塔上生活了一段时间。他每天都会来塔顶看望我,我们夜夜同眠,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的衣服再也穿不上,这才被查理识破。他愤怒地询问我是谁,而当时我也只是可笑地盯着他,笑着说是自己爱的人。我记得他当时沉默了,用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哀伤眼神望着我。我以为自己得逞了,在吵闹着一定要离开这里寻找幸福的时候,查理终于挥动剪刀剪去了我的长发。”   “啊,这是多么可悲的一刻。我的右眼一瞬间便锥刺的疼痛起来。不久,原本还能看见光明的右眼,便顷刻被血红所占领。我愤怒的看向查理,他却悲伤地同我摇了摇头。‘抱歉,我的咒语只在你留着长发、住于高塔的条件下有效,其实你从出生起,便是一个独眼的姑娘。’他说。我感到不可思议,但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他将我送到了一片野外,离开我的那天傍晚,夕阳照在他哀伤的脸上,他死死抿住嘴唇,终于转身离开。”   “然后,我便开始流浪。以野果充饥,以山洞为家。终于有一天,我生下了和那位王子的孩子,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他们长得像极了,都遗传了我的金发,而且活泼无比。我们一起生活,一起寻找他们的父亲,直到一天,我发现他竟瞎了眼睛出现在我面前。”   她深深喘了一口气,这故事就像是一条异常重要的线索,在所有异象都被颠覆的现在,成为了解开谜底最重要的钥匙:   “他的眼睛是被荆棘戳瞎的。因为他爬上了高塔去找我,却被查理推到了塔下的荆棘。当时我抱着他哭了很久,我那独眼的泪水竟神奇的让他的眼睛重获光明。但可怕的事情却也在希望最大的那一刻发生。他惊恐地询问我是谁,当我同他说明自己便是莴苣的时候,他却摇着头说他的莴苣是个眼睛明亮的姑娘,她还有着一头漂亮的长发,绝对不是我这个样子。”   “我哭着想跟他证明,但他并不愿听我说,甚至…甚至在几天后,受不了我和孩子们的纠缠,他竟拔出剑杀了自己的孩子。我吓得瘫坐在地,从此不敢再去打扰他。无家可归的我终于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家。那条早就枯萎了的长辫子还挂在塔顶的窗钩上,只是金黄的色泽早已剥落。我叹了口气,来到查理居住的房屋。走进去的时候,他便趴在这桌子上……”   年迈的巫婆说着,便伸手指向了这木屋一边的桌子:   “穿着一贯的黑色斗篷,安静的躺在那个角落……直到我走近他,才发现斗篷下面,早就是一副白骨……”   “啊——他早就死去!他竟没有等来我的忏悔就已经死去!”   女巫痛哭起来,一边的莴苣扑上去拍打着他的干妈,她擦去眼泪,显然还准备继续说下去:   “桌角的遗书被压在炼金的字典下,暴露在外的那部分纸甚至因为长年在外而泛黄。我拾起那张纸,全部读完的时候,眼泪也不可自已地打湿整张脸。他在后悔,后悔将我关入高塔,如果就只是这样养大,也许自己就不会离他远去。但是…查理……知道这些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当你默默为我着想时,我却爱上了一个虚荣的人;当我遍体鳞伤回来时,你却吞下毒药,从此在这个世界消失不见……”   爱丽丝望着地上的老人,她没想到这残忍的外表下竟有一个让人动容的故事。她偷偷抹去眼角的一点泪,在重新整理好形容后,她抬起了下巴:   “所以现在,你成为巫女,而这个人则成为了你的替代者?”   “我讨厌男人,所以努力将他化妆为女人。那之后我研究查理留下的炼金术资料,掌握了他的那些魔法,并对这孩子也施以了与我当年相同的魔法。”   爱丽丝默默点了点头,她这才想起当莴苣用斧子砍掉自己的辫子时,他的声音一下便变回了男声。   “而你称呼兰贝特为查理…因为他长得像他?”爱丽丝眨着眼问道,那老人则只是轻轻点了点:   “因为查理在遗书里说过,他一定会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一定会在我有生之年与我再次相见。”   “也正因为这样,为了永葆容貌,你选择培育血莴苣?”当爱丽丝询问完这个问题后,地上黑斗篷的眼泪又一次充盈了她的眼眶。她低低“嗯”了一声,接着便啜泣起来。   “而那场大雨…却让一切都归于原点。”爱丽丝感叹了一句,“我想那一定是查理在天上看到了你的所为,才要替你止住这永无尽头的罪恶。”   ……   当爱丽丝披上千兽皮,与兰贝特重又踏上行程的时候,脑海中莴苣的话尚未消除。   他站在自己的干妈身边,说着会保护她一辈子,说着一定会努力让她高兴,会让她不再想起那些可怕的事情,甚至是总将他惹哭的查理。   不知为何,爱丽丝还是感到一丝欣慰。她抬头看向这刚被雨水冲刷过的森林,一切就像是得到重生一般,连树叶上那些晶莹的水珠,都被阳光照得闪闪发光。   兰贝特走在她身后,他望着前面那位公主的背影,终于低下头浅浅勾起了一抹微笑。   “兰贝特。”爱丽丝忽然停下了脚步,当她轻唤出这个名字后,她身后的骑士也跟着停下了脚步。他朝她弯下了腰,尊敬地等待着她的吩咐。   爱丽丝并没有转身,她抬头看着面前那棵大树,目光没有半点偏折:   “我在想,在这之前的这么多年里,那场大雨都没有降临,偏偏是你我经过的时候……”她停顿了一下,终于转身看向他,“我在想,如果你真是查理的转世的话……”   她的话尚未说完,那位黑发的骑士便终于在她面前单膝跪地。他执起爱丽丝垂在一边的右手,在她手背上印上一个吻后,他终于低下头沉着地说道:   “至少这一世,我将永远忠诚于您。”   阳光打在他们身上,森林里的这个景色,被镀上了一层梦幻。   《莴苣姑娘》·完   作者有话要说:打上“完”的时候总感觉好有成就感!!!(PS:上一卷没有打上“完”是因为千兽皮还会有个“下”,嗯!)   于是有木有被骑士大大激起哪怕是一点点的少女心?   另外,下一卷想来想去准备写个“间奏”,故事还是出于格林童话,不过不走黑童话风,大概会轻松一点,主要想让公主殿下和骑士大大也稍微有点进展……【你   总体会短一点,相信经历了两卷的血雨腥风以后,泥闷都累了,至少我有点TUT…… ☆、Part.13 池塘与戒指   在这片森林中也生活了有两天时间,爱丽丝对它开始渐渐了解。   比如在天空明媚、百鸟啼叫的时候,身处的这片丛林会让人感到意外的祥和,就仿佛所有东西都在复苏、在努力生长。可一旦阳光抛弃它的时候,它便会显得尤其狰狞,甚至让她感到可怕。   从莴苣的木屋离开后,他们便努力寻找着可以摆脱这片丛林的出口。说起来,他们急需一个可以吃饭睡觉的国度,要在野外生存,这难度毕竟太大。   那场大雨把爱丽丝浇了个透,少女湿漉漉的头发粘在一起尚没干透,在披上千兽皮后,身上那件不知谁的男装,也完全没有要干的意思。   她走在兰贝特前面,从刚才开始,就喷嚏不断。   “公主,看样子今天我们是没法从这里出去了。”少年在身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感到了微弱的不甘,她讨厌在这地方逗留下去,那种不知何时才能走出去的绝望感又时时会出现,转身朝她露出嘲讽的表情。   “……少说丧气话,兰贝特!我已经整整两天没洗澡了!”   “请您赎罪,但太阳就快下山,而且您从刚才开始,就喷嚏不止。我担心您的身体……”   “我才没生病!…阿、阿嚏——”小公主甚至连争辩都没来得及说完,那声音便出卖了她。   于是她揉了揉鼻子,终于很不高兴地说道:   “……啊,啊算你说对了!但是你能告诉我,我们究竟什么时候可以走出这里?”   “我猜明天就能走到邻国了。”   “……”听闻此话,爱丽丝终于带着一丝期待转过了身,“是这样!”她看着少年点点头,“我们今天赶一赶可以到么,兰贝特?”   少年看着她满目的希望,终究还是残忍地打消了她的念头:   “恐怕…很难。”他弯下腰,恭敬地回答道。“不过公主殿下,如果您一直把湿衣服穿在身上的话,我担心您今晚就会病倒。”   “……”爱丽丝望着他一时没说出话来,半天才终于嫌恶地转过身,“好吧好吧,但是兰贝特,生火、食物还有水源都得由你来搞定。”她任性地说道,“毕竟我昨晚呆在那塔上,几乎一夜未眠,而你则住在巫婆的房子里,好吃好睡地度过了一夜。”   “当然,莴苣姑娘的事情您比我辛苦太多。”兰贝特完全不在意爱丽丝的挖苦,“况且作为您的骑士,我本就有这义务。”   爱丽丝的褐色长靴踩在落叶上会有清脆的咔嚓声,她潮湿的金发扫过脖子时,依然会让她条件反射地打个哆嗦。   她有时真讨厌兰贝特这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性格,不过每次,在自己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她便会立刻制止住自己继续想下去。毕竟这家伙是自己的青梅竹马,更是自己的骑士。   而那位骑士很快就替她选定了一个靠近水塘的位置,在她呆呆坐在地上目睹着他一个人把干柴、食物全部料理妥当的时候,天空也已经黑下来。骑士点燃了篝火,而她则因为劳累,完全没有要挪动身子的意思。   火光很快便照亮了他们,爱丽丝依然坐在大石上一言不发。终于连兰贝特都看不下去,所以他应着木柴“噼啪”作响的时候,说道:   “公主殿下,您是不是该把斗篷脱了?这样衣服才能烤干。”   “阿嚏——”爱丽丝揉了揉鼻尖,随后便困倦地将外套掀倒在地。他猜到爱丽丝应该就快睡着,所以他把烤熟的麻雀送到她手里:   “您吃过这个就赶紧睡觉吧!”   “……”爱丽丝接过那烤串,在看向他的时候,脸上依然露出了一丝不甘,“可是我想…洗澡……”说完便垂头丧气地咬了一口那烤肉,却没想到味道意外的不错。   “可这样您会生病的!”兰贝特说道。   “不行不行!”爱丽丝终于站了起来,她低头看向表情冷静的少年,“不行,即便生病,你背也得背着我走出这片森林!”   兰贝特看向她,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他起身弯了弯腰,终于还是平静地说道:   “当然,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带您走出这片森林。”   “……”啊,面对自己的任性这家伙也全全吃进。爱丽丝在怒其不争的时候,还是因为困乏而险些跌倒。兰贝特抓住了她的胳膊,少女这才勉强掌握住了重心。   “公主殿下,”兰贝特在扶稳爱丽丝后,终于看着她此刻被天空涂深为宝蓝色的瞳孔,他提出了建议,“您如果一定要洗澡的话,我们身边的这片池塘便可以满足您。”   “……”爱丽丝盯着他,她盯了他很久很久,她可从没在野外洗过澡,即便是穿越前她也没有。更何况这深山老林就她和这个人,他别是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吧?“……那你?”   那骑士终于意识到自己言语中的漏洞,这才赶紧放开她单膝跪地:   “我当然会回避。”   “哦……”爱丽丝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兰贝特,“如果你是服务周到的管家的话,也许我会把你留下也说不定。”她故意扬起嘴角,她觉得在这种一切太平的日子里,就只剩下调侃兰贝特这样一件有趣的事情了。而这位忠诚的骑士,也相当配合地将头低得更下了。   于是来了兴致的爱丽丝终于蹲□子,抬手挑起他的下巴:   “对吧,兰、贝、特?”可这才发现,这家伙依然面无表情,甚至连爱丽丝预想中的羞红都没有,只是在这极近的距离里望着她,反而看得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所以爱丽丝皱了皱眉头,她放手后,终于撇撇嘴背对着他站起来:   “啊啊,好了,我准备洗澡了,所以你快离开这儿!”   “是。”   他一说完,便转过身子,消失在丛林深处。   爱丽丝有些不快,她的那点小脾气,最后终于还是被疲乏取代。她脱去了身上的衣服,走进池塘的时候,微凉的水让她略略打了个颤。   池水很干净,少女在拂去身上的肮脏后,便蜷缩着身子潜进了水中。水略有些深,爱丽丝原本不过是想顺带着把脸也洗干净,却没想到在潜入水里的时候,被水底的一点光所吸引。她游近想看清是什么,可奇怪的是,尚未走近几步,那光便骤然消失。   她有些好奇,但并未因此而太过挂心。等游出水面时,她才终于长出一口气:   那套男装是唯一的便服,既然必须要放在火堆前烘烤,她便只得在擦干身子后,勉强用那件千兽皮蔽体。在吹了口哨让兰贝特出现后,她终于将赤-裸的胳膊伸出斗篷打了个哈欠。   “公主您……”少年望着那火光中的男装,想起她那条裙子似乎忘在了莴苣家里没有拿。再看到她光洁的小臂,多少能猜测出爱丽丝现在的状态,这倒让他有些意外:   “什么?”爱丽丝抬起眼睛看向他。   “您…不多穿一点衣服么?”   “……”爱丽丝看着他,想起他方才面对调侃冷静到让自己恼火的态度,少女终于无所谓的用手掌撑住下巴,“没有衣服了,所以……”   “您不挑选那三件礼服中的一件穿上么?”   “那些衣服都有能力,穿上难免麻烦。”   “……”少年被堵住了嘴,这时的他,脸上反倒露出了一丝难色。   该怎么说才好,正因为他知道第一次是调侃,他才完全没有理睬的必要。但现在她这毫无防备的样子,反倒让他心里略略有些混乱。   “喂,兰贝特,你要洗澡么?要的话我可以先跑去后面树林里。”爱丽丝出于关心地问道,却没想那骑士竟立刻朝她摇了摇头。   好吧,他自己有时也很迷茫,究竟是骑士这个身份让他必须时刻跟随她,还是出于其他原因,让自己总也无法将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而这个时而坚强聪明到让自己咋舌的小公主,在某些时候却没有防备到让他慌张的地步。   即便他是她的骑士,是可以百分之一百信赖的人,她是不是也应该稍微对自己有一点防备呢?但矛盾也正在这里,他一边希望她能把自己当做人来对待,一边又希望她能把自己当成东西去绝对地信任。   或许在很长时间内,他都必须与心里这微弱的不稳定作斗争。因为从一开始,训练自己的那个人便说过,要彻底地忠诚,要像主人的家具一样。   “啊——!!!”但爱丽丝的尖叫却打断了他的思考,当兰贝特起身立即跃至她身边的时候,少女那六神无主的表情终于进入了视线。   “怎么了,公主殿下?”   “妈妈的…戒指,那枚戒指……”爱丽丝抬头看向他,样子仿佛快哭出来似的,“不见了!”她又伸手摸了摸脖子。   “难道是……”兰贝特扭头看向身后的池塘。   两人这才发现,那池塘竟微微泛起一点亮光。不久,一个皮肤白皙的漂亮女人便从水面浮出,她双手拢住秀发,看向他们的时候,笑得异常温柔:   “出什么事了?需要我的帮助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卷不是黑童话,估计两三章就能完,调节一下紧张气氛,才便于进入下一个故事~=w=   于是卷头依然是猜故事环节,这个故事非常生僻,我有信心没人猜得中!【你等等   PS:小骑士在面对呆萌公主的时候终于不淡定了=L=(大误,明明是忠犬和腹黑的故事!) ☆、Part.14 闪亮的东西   水面上荡出银屑般的波纹,这个美丽的人□着上身,说出这个问句的时候,笑得异常温柔。她银色的长发从肩上洒下,翠绿色的眼睛像极了这满池的水,两片淡粉色的嘴唇弯起时,会让人心生凉意。   爱丽丝看着她,她温柔的笑并不能给她带来太多好感。要知道不久之前她的戒指才掉进池塘,而现在,这个神秘的家伙又来得如此及。所以爱丽丝的眼神里不免带上怀疑,怀疑她一定知道那枚戒指的下落。   她终于从石头上站起来,在走到池塘边的时候,池里的女人则靠得更近了。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盯着爱丽丝,甚至连她身后的兰贝特都不及看上一眼。   “你是谁?”爱丽丝望着她问道。   “这个池塘的水妖。”她态度俏皮地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我需要帮助?”公主警惕地问道,却没想她竟然朝她微微一笑:   “我可是水妖啊!”她说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少女探着身子与她交谈,黑夜深邃的蓝将爱丽丝的脸衬托得愈发惨白,她披着千兽皮站在那里,身后的兰贝特则警惕地望着那妖怪。   “我的戒指丢了,戒指上有一条银链,它平时挂在我的脖子上。因为是母亲的遗物,所以特别重要。我想,可能是我刚才在这水池里洗澡时弄丢的。”爱丽丝向她解释着,而女妖在听完后则微微弯起嘴角:   “戒指丢了么?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满足愿望。”   “是么?”爱丽丝惊喜地反问道,她望着池塘里的水妖,连眼睛都生出了光。   “当然!”她微笑着说道,“不过,在我满足你愿望的时候,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她翠绿色的瞳孔看向她,说话的样子还是那么可爱:   “条件?”爱丽丝怀疑地望着她,“什么条件?”   “要给我一件最闪亮的东西!”   爱丽丝终于站直身子,她回头和兰贝特对视了一下。他们想到的都是那三件礼服。   事实上对爱丽丝来说,虽然当初逃出莱因哈特王国全全带上了父亲为婚礼而置办的宝物,但她其实并不很在意这些宝物。她一直都相信凭借自己的力量最后也一定能得到不错的归宿。要知道这个时代只要是个漂亮的女人,总会有飞上枝头成凤凰的机会,况且她又确实身份尊贵、教养优秀的公主。所以那三件衣服在她眼里并不那么重要,反倒是母亲的戒指,那是惨死妈妈唯一的遗物,她最珍视的宝贝。   “去拿来,兰贝特。”爱丽丝很肯定地吩咐道。   那骑士同样恭敬,在点点头后,便迅速取来。爱丽丝接过,便将那三件礼服展现在水妖面前:   “这三件衣服是我们身上最闪亮的东西了!一件是金线编成,一件是银线织就,还有一件上面则缝满了宝石。我相信一定是你想要的闪亮的东西。”   水妖扬起嘴角,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抱臂看着她。直到爱丽丝把话说完,水妖才摇了摇头:   “不是,这三样东西在我要的东西面前只会黯然失色。”她依然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爱丽丝百思不得其解,“你究竟要什么东西?”   水妖不说话,她朝爱丽丝的方向指了指。   少女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只有一件灰溜溜的千兽皮。她有些不解,但过后想想,也许是这件衣服特殊的功能吸引了水妖也说不定。于是少女歪着脑袋问道:   “是要这件千兽皮么?”也许是太想要回那枚戒指,爱丽丝在反问完便点点头,“可以,我答应你!”   “啊,是么!”水妖快乐地弯起嘴角,说完,她便忽然伸出湿漉漉的手臂,瞬间抓住了爱丽丝的脚腕。   兰贝特几乎是一瞬间便意识到了什么。他迎上前立刻拉住爱丽丝的手臂,随后态度强硬地看向池塘里表情依然欢快的水妖:   “快放开公主!”他掏出腰际的佩剑,在将剑锋对准水妖的时候,那妖怪只是毫不在意地朝他笑笑。   “放开我!”爱丽丝大声呼喊着,“我只不过答应把千兽皮给你!”边说还边不停朝水妖蹬脚。   “哎?那灰溜溜的东西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我想要的最闪亮的东西吧?”她笑眯眯地说道,“还有你,果然没意识到自己的闪亮么?”她一边说着,手上的力气却没有松下半分。   实在无法再等下去,兰贝特终于将宝剑朝向她的手臂直直砍下。那臂膀几乎是一瞬间便断开了,但截面却并没有一滴血迹。相反的,拉住爱丽丝的带着掌蹼的手指依然力气满满。在水妖手臂断口渐渐愈合的时候,爱丽丝也已经被被拖进水里大半。   他们都惊讶地望着这一切。不久,爱丽丝艰难地指向篝火:   “用火把,既然是水妖,应该会害怕火。”   “啊,别费力气了!”那水妖说道,“怎么说我也是妖怪,况且你都已经落入我的地盘,你觉得自己还有脱身的可能吗?”   兰贝特没有理睬她的话,但当取来的火苗落在她身上的时候,那小妖的身体竟浇灭了火苗。   知道他们根本伤不了她,兰贝特愈发着急,他想要够住爱丽丝的手指将她拉上来,但水妖却伸手捂住了爱丽丝的口鼻。不久小公主便不再挣扎,仿佛是陷入了昏迷。那水妖环着她的脖子,她看着岸上的兰贝特,笑得异常温柔:   “骑士先生,这位公主应该是您最闪亮的东西吧?但您居然连自己最闪亮的东西都没分辨清楚!所以从今天开始,这个闪闪发光的东西就由我保管了哟!”她将爱丽丝按进水中,兰贝特勉强拽着爱丽丝的手指尚未松开,但不久,那如同铅石一般的重量便被迫他松了手。   他挫败地趴在池塘边,水妖的那句话还在脑海中回荡。   是的,对他来说究竟什么才是最闪耀的,答案本就一目了然。然而他竟那样片面地只想到了缀着金银宝石的礼服。   他实在是太糟糕了!   不久,那枚约定的戒指便吐出了池塘,滚到了兰贝特身边。少年伸手握住了戒指,现在连戒指的主人都生死未卜,自己身边的这枚戒指简直就像是嘲笑他一般的存在。所以少年将它紧紧攥入掌心,他皱了皱眉心,表情隐忍着愤怒,终于握着拳站了起来。既然如此,或许只有下水一试的方法了。   他脱掉了鞋子,在准备跳进池塘营救爱丽丝的的时候,一位老婆婆却不知从哪儿出现。她拄着拐杖,伸着手便拉住了兰贝特。   兰贝特急切的表情对上了老人平静的脸颊。她朝他摇了摇头:   “年轻人,这方法可是会让你丧命的啊!”   “……”兰贝特不置一词,对他来说,自己的生命本就属于那位沉入水中的公主殿下。如今她生死未卜而自己却残存于世,对于骑士信条而言,他本就应该陪葬予她。   “给你一把金梳子,你在岸边梳头,那掉下去的姑娘便会出现。”老婆婆没有在意他复杂的表情,反倒是耐心地着说道。   “……”但这话终于让兰贝特缓住了行动。他看了看那把半圆的梳子,有看了看那满头银发的老奶奶,终于还是将信将疑地接过了梳子,“谢谢!”   他向老人道谢,不久之后,便用那梳子对准自己的头发梳理起来。兰贝特只梳了三下,水面便忽然涌出一阵水浪。少年期待地走进池塘,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爱丽丝能从水波中出现的时候,一个银色的身影终于又一次沉着脸出现:   “哎,婆婆,您这方法都用了一百多年了!”她还是露出半个身子,抱着手臂的模样就和刚出现时一模一样,“即便我想上当,您那些被我卷走的金梳子金笛子还有金纺车也还是天天堆在水底!”她皱皱眉心,“那堆了一百年的老东西,看着都眼烦呢!”水妖望着岸上的老人说得异常无奈,自感可笑地说完后,她便朝他们耸了耸肩。   而就在那个瞬间,兰贝特竟一下朝那水妖的方向跃去。只听“扑通”一声,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水面终于被激起一个大大的波浪。很快,少年便死死抓住了那水妖。   “啊,快放开我!”水妖惊声尖叫道。   “公主在哪里?!”少年完全不理睬她。   “难道你要说话不算数?你们可是答应了我的条件!”水妖愤怒地吼道。   “是你太狡猾了!”兰贝特狠命抓住企图挣脱的水妖。而很快,这两人较量的位置便愈来愈低,直至不久后,两人在水面消失不见。   老婆婆站在岸边,她望着重又平静下来的水面,终于捂着胸口长吁一口气。随后,老人推了下眼镜,微笑起来:   “哦,方法还是老方法,不过人总是在变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救命,我忽然被水妖萌住了,我绝对不正常了!   然后婆婆和水妖,你们究竟相爱相杀了多少年了!!!OTZ   然后这回终于没让兰贝特被抓,这真的科学么?真的不会有反转么?他真的可以摆脱坑爹定律么?【我也不知道…… ☆、Part.15 一个好故事   池塘边的老人转瞬便不见踪迹,而水下,兰贝特和水妖的搏斗也愈见端倪。   银色的水妖显然比他要更通水性,况且这池塘还是她的地盘,胜负从一开始便可以预料。那小妖一转身便脱开了兰贝特的拉扯,她游到更深的地方同他划开一段距离。   “哦,现在才后悔?”她笑着看向兰贝特,表情很是得意。“我早说了,这样东西我收下了,你别再来和我纠缠!”   可兰贝特并没有理睬她,他还是死死地望着前面银色的小水妖,表情异常坚决。   “你这个人可真逗,不害怕再继续呆下去,你会溺死么?”水妖扬起嘴角,看向兰贝特的表情,终于带上了一点人情味。   兰贝特在水里发不了声,他只得皱着眉头,用口型告诉她:   “我的命本来就是公主的。”   那水妖盯着他的薄薄的嘴唇,在明白了他那句话后,忽然愣在原地看向他。半天以后,才终于捂着嘴大笑起来:   “果然有意思!”深渊处的水泡由下向上蔓延,水妖银色的发丝在柔和的水中飘荡。她翠绿色的眼睛看向兰贝特,不久,终于游到他面前,朝他扬了扬手。   兰贝特忽然之间一阵轻松,他觉得身边的水压不再那么沉重。他就仿佛是飞翔在这个浑浊的世界一样,连呼吸也通顺起来,甚至可以在水下灵活地做着水面上的事情了。   “好了,你现在应该没有原来那么痛苦了吧?”水妖微笑着看向他,“我只是比较好奇你刚才说的话而已,即便是那个女孩子的骑士,也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吧?”她与兰贝特咫尺距离,柔顺的发丝洒落肩膀,在看向面前黑发的少年时,她终于不再是先前的敌意。   “这是我从小便定下的誓言,也是我身为骑士的信条。”兰贝特却还是冷冷看向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字字有力。   “我可不信,要知道被我拖下水的人不在少数,不过他们的亲人都只会在池塘边哭泣。”说完这句,她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啊当然,除了那婆婆使的手段让我栽了几次之外,拖下水的,还真没几有能出去的呢!”她得意地看着兰贝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更多的却是期待。期待这位骑士又会有什么惊人之言。   “但我想,我会打破你的先例。”他简练地说完,那水妖竟朝他拍了拍手:   “能不能打破还不知道,但至少你是第一个扑下水和我扭打的人,看在这个情面上,就姑且带你去下面见识一下好了!”水妖说着便转身拉起兰贝特的手腕。   “请您带我去见公主。”他却依然严肃地说道。   “好好,当然会让你见到公主大人的!”她俏皮地扬起嘴角,“不过啊,我可不信你在生死面前会选择死呢!”   “……”兰贝特无心与她争辩。   “一会儿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意志吧!”她扭头朝他微微一笑,便拉着他向深渊游去。   游了好像很久很久,兰贝特只觉得两边的岩壁离自己越来越近。黑洞洞的世界,是因为通道越来越窄的关系。兰贝特只是跟着那水妖,不久之后在窄到只能通过一个人的时候,他居然奇迹般的看到了光。   摸索着那岩壁游了好一段,周围的空间才被打开。下面的世界很亮,几乎可以看清所有水下生物,包括那些漂亮的植物和游鱼。而照亮这些的,则是一颗安放于贝壳里的巨大珍珠。   “公主殿下!”兰贝特却对这珍宝毫无兴趣,当他看清那个金发的少女正蜷缩着身子睡在贝壳边的时候,他终于甩开了水妖的手,朝她游了过去。   那件千兽皮半盖着,金发洒在她身上,少女娇嫩的皮肤被那珍珠照耀的愈发白皙,就好像是水妖口里的“最闪亮的东西”。   “公主殿下!”兰贝特摇了摇爱丽丝,她却依然侧身睡在那里,修长的睫毛上,细小的水泡甚至还会结在上面,样子可怜的像个婴儿一般。   “别喊了,”水妖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耸了耸肩,“她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你究竟要把公主怎么样?”少年回头看向她,表情带着满满地敌意。   “唔,迷晕了她,来完成一颗更加闪亮的珍珠吧!”水妖朝他微微一笑。   兰贝特听闻,他终于回头看向那只巨大的贝壳,上面的珍珠正好好发着光。   “来做…珍珠?”兰贝特不解,他不能完全理解水妖的意思。   “对,让这只大贝壳把它的粘液滚在这个女孩身上,来做成一颗新的珍珠。”小水妖微笑着说道,“这就是为什么,要选她来当原材料啦!因为是最闪亮的人,所以才能做成最闪亮的珍珠啊!”   兰贝特拧了拧眉心,他现在无心理睬她的那些解释,选取重点凝练一下的结果就是:   “……你要杀了公主?”   那水妖望着他,伤脑筋地耸了耸肩:   “你如果一定要这样说的话,也算正确啦!”   “……”兰贝特望着地上安然沉睡的公主,终于闭了闭眼睛站起来。他扭头再看向水妖的时候,手上的宝剑已经被抽-出。   小妖翠绿色的眼睛望着他,不久便粲齿一笑:   “你知道你杀不了我的!”   “……”他却不说话,依然摆好姿势。   “好了,”终于演不下去,水妖便上前将那宝剑挪开,“快来感谢我的开明吧,现在开始,我给你一次救她的机会。”   “……”兰贝特看向她,即便这个女人这样说,他依然没有轻信。   “不过代价是,你必须死。”她的眼睛在一条金色的小鱼游过时,闪过一点凌厉的光。   兰贝特愣了一下,而那水妖则终于得意地环起双臂:   “怎样?你愿意代替这位小公主走进贝壳,然后成为我的新珍珠么”她扬起嘴角,目光里带着挑衅又询问了一遍。   兰贝特看着她,不久之后,他竟将宝剑收回了剑鞘。:   “如果你说话算数的话,我愿意代替公主成为珍珠。”他知道自己未必能赢过这水妖。他在想,与其最后他和爱丽丝都被她困在这里,还不如让她将爱丽丝彻底放走。   “哦,好厉害!”水妖惊呼了一声,“那既然如此,请你进入贝壳。”她伸手将那颗巨大的珍珠推了下来,这时,兰贝特才发现,在她所说的那些从婆婆手里卷来的金梳子、金笛子和金纺车边,已经陈列了许多明亮的珍珠。   只不过它们大小不同,以及在明亮程度上也会有一些差异。   想必它们都是这水妖从岸上抓来的人,而现在,则被全全封锁在明亮的珍珠里。   兰贝特皱了皱眉心,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坐进了贝壳那柔软的蚌肉上。他望着贝壳边的爱丽丝,少女尚且酣睡未醒。所以他不免担心水妖会食言:   “请你将公主救醒!我必须看着你将她送出去!”   水妖将那颗巨大的珍珠推到一边后,便俏皮地走过来朝他点了点头:   “当然当然!”她说道,“不过在这之前呢,必须要让贝壳吐出粘液把你固定在里面才行!”她刚说完,那蚌肉便蠕动起来,很快,一种带着微闪的粘稠液体便将兰贝特的身体固定在里面。那是完成珍珠所需要的釉质,而现在却绕上了兰贝特。   水妖满意地看着他,很快,她便将爱丽丝从地上拉了起来。伸手将她拖到那些珍珠前,少女平躺在那里,被那明亮的光照射了好一会儿,才渐渐苏醒过来。   她捂着脑袋坐起来时,千兽皮尚且披在她身上。   “啊,你终于醒了呢!” 水妖蹲在她身边笑眯眯地说道。爱丽丝在听到声音的时候扭过头,居然发现自己与她咫尺之遥。   “你、你要究竟想干什么?”爱丽丝皱起眉头,金色的头发在珍珠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水妖却朝她摆了摆手:   “现在不准备对你做什么了,”她说道,“因为有个人愿意代你死,所以我正准备把你送出去!”   爱丽丝瞪大眼睛看向她,竟忽然站了起来:   “兰贝特呢!”   “你居然知道是谁要代你死么?”   “啊,除了那个蠢货还会有谁!”爱丽丝气愤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脸颊都微微泛红。   “诶,好厉害!”   “快放了他!”   “但我还要用他做珍珠呢!”水妖耸耸肩说道。   “我才懒得管你的珍珠,给我把兰贝特交出来!”爱丽丝强势地说道。   水妖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朝那贝壳指了指。而现在,黏黏的釉质已经快将兰贝特的眼睛也遮住。   爱丽丝终于拉扯了一下她身上的千兽皮,皱着眉心走到他身边,二话没说就把他从那贝壳里弄了出来。   小水妖则站在一边,扬起嘴角望着这一切,却不做阻止:   “噗,你们两个也太好玩了!”结末她说道,“难道现在,公主你准备代替他成为珍珠吗?”   “才不是!我们两个都得从这儿出去!”爱丽丝朝她狠狠说完,那水妖竟愣在原地,用一种崇敬的目光看向她。   “天哪!”她感叹道,接着便激动地拍起手来,“这简直是我这一百年来见到的最好的故事了!”   “哎?”爱丽丝奇怪地反问道。   “啊,在水底太无聊了才想着要抓些人来做珍珠的。不过啊,被抓的人里面还没有一个这样帅气呢!”   “……你是说我?”   “嗯嗯嗯!”水妖波浪鼓似的点了点头,“我最喜欢听故事,本来把那些人抓来只是想看到一个新故事。但最近,他们给我演得故事都千篇一律,无聊死了!”她任性地说道,“不是我代替他死,就是我们一起死,要不就狠心地将爱人送给我。”她皱了皱眉心,“所以我只能把这些人都做成珍珠放在那儿,好歹也能给我照亮这片水底。”   爱丽丝朝她眨了眨眼睛,她没想到这水妖居然有这种奇怪的趣味。   “所以我决定奖励你们,能让我看到这一百年来最有意思的故事,我准备把你们放了。”她扬起嘴角,当掌蹼碰上兰贝特的身体时,那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的白色釉质终于融化。“不过骑士你的故事可讲的不好哦!”   “他太死板了……”爱丽丝瞥了他一眼,不久便抿了抿唇,“又绅士过头,这可是死穴呢!”   “啊!是这样!”小水妖扬起嘴角,“不过很勇敢就是了!为了你能跳下水和我搏斗呢!”水妖说完时,将头扭向兰贝特,少年依然忠诚地将视线对向前方自己的主人。   当水妖将他们俩从水底带向岸边的时候,她依然难抑兴奋:   “啊,相信你们一定能演出更有意思的故事,所以在这之前我还舍不得杀你们呢。”她笑眯眯地说完,终于领着他们游向水面。   天空不是来时的黑暗,已经有一点蓝蓝的天光从树叶间钻入。   当爱丽丝与兰贝特也探出水面的时候,他们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却发现那位衣着朴素的老婆婆正微笑着站在池塘边的大树下望着他们。   爱丽丝不认识她,而兰贝特却一下就认出了她。水妖也看到了她,但她没说一句话,直到那位老人转身消失在树干后。   爱丽丝终于游上了岸,而兰贝特则慢于她。在经过那水妖的时候,男子低沉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森林的死寂:   “既然如此,为何不把那老人拖下水?她应该知道很多有趣的故事。”   “哎?”那水妖笑了笑,“那是对手,还是留着她陪我打打杀杀吧。”   “……”   “否则没有故事的日子,可就不好玩啦!”   《池塘里的水妖》·完   作者有话要说:打上“完”的时候依然成就感满满~   于是水妖和婆婆是真爱……←_←【你   然后兰贝特,虽然结末你无意问出了真爱,但这个故事你还是被爱丽丝救了【……   最后,下一章回归黑童话!wwww ☆、Part.16 初入新国度   河岸上的篝火已经熄灭。   爱丽丝躲开兰贝特将那身男装换好的时候,天空便渐渐明亮起来。   森林里的生活已持续了整整三天时间,虽然从他们逃出莱因哈特王国起,她的身份就此抹杀,但作为公主的骄傲尚且残留于身。   所以就在他们终于徒步走出那片浓密的森林后,爱丽丝兴奋地望着远处城门前威武的守门,终于扬起嘴角:   “兰贝特,难道你不准备问一下我今后的打算么?”她停在阳光下,抬头看向巨大的石门,她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这轮金色的太阳。   “……”   “啊,你还果然是我不说,你也不会问呢!”爱丽丝背对着他摇了摇头,而她身后的骑士这才前倾了一□子:   “请问……”他说,“公主殿下之后的打算是什么?”   爱丽丝眯了眯眼睛,她伸出手指向不远处的城门:   “兰贝特,我们现在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   “我自认为不是个能吃苦的人,所以肯定不能一辈子浪迹天涯。况且,父王说不定还在后面等着把我抓回去。”公主说得异常明确。   “……”骑士却沉默不语。   “所以啊,接下来我的目标,可就是要努力嫁给其他国家的国王或者王子!”爱丽丝点点头,她觉得自己的这个目标绝对可行。   “……”兰贝特愣了一秒,他站在爱丽丝身后,心中划过淡淡的涩然。即便在很早之前就告诫自己需要抹杀掉一切与身份不符的情感,但对于这位公主的喜爱却始终无法割舍。所以有时,他会庆幸自己能成为她的骑士,这样便可以掩盖掉很多奇怪的目光,可以时时与她相伴。因此这场出逃,当王后将他的手与爱丽丝的握在一起时,他便发誓要替她摆脱万难。   他其实是个聪明人,只不过,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骑士,他不得不将自己伪装成家具。他也曾想过,他们之后能有怎样的发展以及归宿。有时甚至会自私地想要永远带着公主徘徊在无边无尽的森林之中,至少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一直站在她身后,永远充当保护她的那个人。但回过神来,少年还是无法违背自己的原则,而这样做的结果则是,这个机灵的公主,一定会选择努力摆脱流浪的生活。   “可公主,平民要成为王后的话,似乎有点难。”兰贝特沉了沉气,虽然带着微弱的私心,但少年却说得平静无比。   “我是平民么,兰贝特?”爱丽丝侧脸看向他,眼神里带着满满地质问。少年自知说错话,他弯下腰立刻纠正:   “请您恕罪。”   小公主在听到这个回应后,终于闭起眼沉了口气:   “虽然现在身后只有一个忠于我的骑士……”少女轻声说完,便和兰贝特一同向城门走去。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境况有多糟糕,但这决不能成为她放弃挣扎的借口。她是莱因哈特的公主殿下,即便她的父亲现在正疯狂地满世界寻找她,让她恨不得丢弃这身份。但说到底,她还是个公主,她的那份骄傲还没到被碾碎的时候。   既然还活着,而且活得不错,就必须迎着困难向上。   因此不久,当兰贝特跟着爱丽丝向这个新国度进发的时候,少女终于将长发捋到耳后,仰起头骄傲地走过了城门。   然而走进城市不久,他们便感到了一丝不和谐。   并非国家本生,或是城池的布局风格,而是他们的国民,似乎沉浸在两种完全不同的情绪之中。   满目的黑白服饰,甚至有人拿着手绢擦拭红肿了的眼角,那显然是谁去世的意思;可街道的另一边,年轻少女们竟拥挤在洋装店前,一脸欢快地抢购着时髦衣服。这样奇怪的反差不免让爱丽丝狐疑:   “怎么回事?”少女湛蓝的眼睛凝视着街道上完全不同的两幅风景,淡淡反问。所以很快,当兰贝特拦住一位身着丧服的妇人时,她终于皱起眉心解释起来:   “是王后……”妇人摇了摇头,“她前天跟着王子的队伍出去打猎,死在了森林里。”   “原来如此。”爱丽丝望着那始终都拿手绢捂住嘴唇的妇人点了点头,“但那些女孩呢?既然王后去世,难道不应该举国哀悼么?”   那妇人听闻终于无奈地摆了摆手,她的声音又压低了一点点:   “事实确该如此,但……”她叹了口气,“但国王竟在自己妻子死后的第二天,便下榜要替儿子在全国寻找最美的妻子。”   “……”爱丽丝愣了愣,一边的兰贝特同样紧皱眉心,他们都没法理解这事的缘由。   “啊当然,”那妇人显然通晓皇室的八卦,“说给你们听也无妨。我们国家的国王早已卧床不起,我想王子殿下只是借用了他父王的名义,布下通告要举办三天的舞会寻找妻子。”   “哎?”爱丽丝反问了一声,虽然费解,但她还是感谢了这位妇人的解答。   在送走她之后,兰贝特尚且沉于谜团无法自拔,而爱丽丝却不再是那般烦恼的模样。即便这个问题有多扑朔迷离,有一点是不会变的:   “兰贝特,我们的机会来了。”少女扬起嘴角,她的目光里带着绝对的胜利。   “……”少年抬头看向这位金发的公主,虽然起初不解,但很快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您是说…舞会?”   “我想今晚,我们就能彻底从这该死的逃亡中脱离出来。”爱丽丝转过身,她看着那些少女拥在洋装店前,哄抢那所剩无几的礼服。   “……”少年一言不发,他站在她身边,隐忍着不说话。   “礼服的话,我想我们的可比这些普通裙子厉害多了。”少女弯起嘴角,“虽然那三件礼服来自我那个让人不齿父王,但派上用途的日子还是到了。”爱丽丝转身看向兰贝特,他的箭袋底,正藏着那三条名贵的裙子。“在这之前,我们先找间旅店住下,我得好好洗个澡。”   “遵命。”他最终还是摒除了心底躁动着的反驳,忠诚地低下了头。   可奇妙的事情就发生在那一刻,也许他们决计不会想到,如此温顺的鸟儿也会有令人无法招架的一面。   天空的尽头,忽然传来“哗啦啦”的声响。白鸽“咕咕”低鸣,连街道上的路人也为这异景所震惊。不久之后,那仿若乌云一般的鸟儿便离爱丽丝和兰贝特愈来愈近。   深知不妙,兰贝特迅速拉过爱丽丝,刚想逃入小巷,那飞近了的鸟群终于将两人分开。爱丽丝吃惊地望着那群飞鸟,明明是一向温顺的白鸽,它们现在竟好似马蜂,环绕着兰贝特不放。   少年就仿佛是被鸟儿围拢起的困兽,他想举剑砍杀它们,但它们却不给他丝毫拔剑的机会。   可正当爱丽丝准备用地上的木棍驱散那群仿佛疯了的白鸽时,它们竟犹如来时一般,振翅离开。   少女立即丢了木棍,她跑到兰贝特面前,他的脸上有被鸟喙划伤的痕迹,流出的鲜血甚至尚未停止。少女皱了皱眉心,伸手替他抹了血迹,而那沾在食指上的红色有些刺眼:   “怎么回事…这太奇怪了……”她说。   “……”兰贝特则终于兀自又将血迹擦过。箭掉落一地,去捡的当口,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所以行动快于语言,当箭袋被卸下时,连爱丽丝也恍然明白了什么:   “衣服!”少女吃惊地重又抬头去看那群白鸽,“天哪!我的衣服!”   “……”兰贝特在得知真相的时候异常愤懑,他没想到如此珍贵的三件衣服竟这么简单就被白鸽夺走。   简直有损他骑士的名誉。   所以他将背袋重又整理好后,立刻直起身子:   “公主殿下,我会在舞会开始前替您将那三件衣服找回来。”说完,他那带着细小伤口的脸终于转了过去,看向已经飞远的白鸽群准备跑去:   “算了——”当少年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低吼着拉住了他的袖子。   “可是……”   “算了!”爱丽丝深吸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先找旅馆。”   “但您今晚的舞会……”兰贝特皱了皱眉心,虽然私心里存在那种不希望她去的小念头,但事实上,他从一开始便是为她的愿望而行动。   “哼,”她冷笑了一声,“以为我没了这三件衣服就无法赢得舞会么?”少女忽然伸手将金色的长发扫到肩后。   “您的意思是有人……”兰贝特了悟地望着爱丽丝。   “想必那小偷也一定会现身舞会,所以到时,我们舞会见分晓吧!”少女说完,便欲转身离开,却在这时,被兰贝特反握住手腕:   “等一等公主。”他说道。   “什么?”少女转身,她的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说实话,这几天森林之行都没让她休息充分,她现在满脑子除了洗澡睡觉外,思维都快停止。   “衣服。”兰贝特的目光看向那边的洋装店。   “啊……”她忽然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出席宴会的礼服,这才讪讪说道,“那件吧,就那件,你看到了么?”少女伸手指向门内,“就是那两个女孩子抢着的那件。”   “……”兰贝特沉默了,他觉得是不是去追赶那群鸽子来的更理智一点。   “呼——”爱丽丝打了个哈欠,伸手取出了切莉那时塞给她的金纺轮,“现在金礼服没有了,所以只能变卖这东西了。我想一件礼服应该没有问题。”少女将它交给已经一脸无奈的兰贝特,终于自顾自朝路边的旅馆走去。   少年捏着金纺轮,抬头看向那两个还在进行凶残争抢的女孩子,终于还是没忍住捂额头的冲动。   ——好吧,既然是公主的命令,就得抱着抢不回便自刎的决心!   作者有话要说:来吧,一卷一次的猜谜活动开始~我赶脚这个不难猜真的!   于是总赶脚要给兰贝特正名的机会,作为亲妈的觉悟嗯! ☆、Part.17 舞会的开端   爱丽丝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就像是一个缺少保护的孩子一样,她怀抱着洁白的被褥,蜷着身子躺在床上。窗外的天空从明亮的白渐渐转为浅橙。当云朵也被染上胭脂色的时候,她终于眯着眼渐渐苏醒。   如梦似幻的那个间隙,她觉得自己的眼前有一块黑影,而明亮的位置,一张熟悉的脸正望着自己:   “兰…贝特?”她轻声询问,她与这位骑士,在生活上几乎已经免除所有客套。要知道他们正处于逃亡中,在活命面前,规矩简直不值一提。   那黑影倏忽便不见踪迹,爱丽丝眯着眼皱了皱眉心。她觉得那黑影似乎是少年的手臂……于是公主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那位骑士停在不远处的脸颊。有一点点不自然,她终于闭起双眼:   “喂兰贝特,我有时在想,如果你不是我的骑士,会干着什么呢?”   “也许在军营,也许在城外种地。”少年诚实地回答道。   “如果我的骑士是别人的话……”   “那公主会不会有一点不习惯呢?”少年竟打断了爱丽丝的话,这让仰躺在床上,眼望天花板的少女有些惊讶。   “大概…会…不习惯?”她顿了顿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答案,但对方却并没有回应。直到她翻身看向床边的少年时才发现,兰贝特的脸上正带着淡淡的笑容。就仿佛是得到了最想要的那个答案,笑容甚至让爱丽丝动容,以至少女条件反射地竟红了脸。   于是她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过是因为…因为你跟我一起长大而……”但话没说完,她就感到一阵晕眩。是因为起来太猛的关系,但却在倒下前被少年扶住了肩膀:   “您起来得太快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切,这让爱丽丝又抿了抿唇。少女扶着额头缓了缓神,半晌才说道:   “以后…不许打断我说话!”虽然是命令,但连爱丽丝自己都觉得有些任性的味道。可少年却仅是恰到好处地扬起嘴角:   “遵命,公主殿下。”   “当…当然,今天的表情…嗯,表情不错,记得以后也要多笑一笑。”她说完,本想扭头去看他那低着头毕恭毕敬的模样,却没想到,少年正将视线定格在她脸上。直到爱丽丝的目光与他相触,少年才终于弯起嘴角:   “遵命。”   “啊说起来,”爱丽丝的睡意终于被这段插曲所驱散,当对面房屋的上空出现几颗淡淡的星星时,她才忽然想起要做的正经事,“礼服买来了么?”   “是的,三件都买来了。”   “三件?”爱丽丝惊讶地问道,少年这才终于转身去拿来从楼下洋装店买回的漂亮裙子。   “这一条是您吩咐我去买的。”浅红色的裙子被折开时,爱丽丝终于伸手握住了那条长裙。   “你居然还真的……”她那时确实有一点想调侃他的意思,才会让他去把那条裙子买来。   “那两位小姐很通情达理,当我说了自己的需要后,她们很快乐地就把裙子让给了我。”少年解释完,爱丽丝才终于咬了下嘴唇。他那令自己又爱又恨的笑容偷偷爬上眼角时,少女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这个人耍了。   是想证明他其实也很有魅力么?还有这家伙最近好像变得难以驾驭了?   于是少女皱了皱眉心:   “不错,”她说,“另外两件呢?”   “在这里。”骑士将裙子递给她,在确定是顶级缝制后,她终于狐疑地看向兰贝特:   “一个金纺轮而已,怎么能……”   “洋装店的老板娘也很通情达理,所以在她的帮助下……”   “行了!”爱丽丝打断他,她觉得自己都能想象出他在洋装店被女孩子包围的画面了。总觉得心里有淡淡的不悦,这家伙可是自己的骑士,竟然跟其他女孩子有说有笑的算什么!   但转念,她觉得自己这心态不对。至少这算他的一个优点,万一今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使个美男计什么的也不错。况且爱丽丝从出逃那天起,就觉得这家伙绝对是被抓体质,穿越至此,自己没成为玛丽居然让一个汤姆跟着,她真不知道这算是福还是祸。   所以在命令他到外面等待自己以后,爱丽丝便穿上了那条浅红色的洋装。将自己灿若金丝的头发打理整齐,她还仔仔细细地上好妆。戴上长手套后,她伸手拿过与裙子相配的折扇,不久终于踩着高跟鞋推门而出。   兰贝特安静地等在门外,为了避免再丢东西,他将千兽皮也带在身边。当爱丽丝走出房门时,他才忽然感觉,那个莱因哈特的公主殿下又一次高贵地抬起了她的头颅,将她的美丽昭告天下。   慌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少年终于低下头。   “兰贝特,把你的眼睛抬起来!”爱丽丝看向身边一言不发的少年,他那低头的姿势让她觉得颇有不满,“看向我,看着我是如何征服这场舞会的!”   “……”他不说话,即便接受她的命令将眼睛抬起,但要自己望着她投入别的男人怀里,这对他来说也太过残酷,所以他只是默默跟在少女身后。   直到走上街道,他们才发现今晚,几乎所有少女都为这场舞会所疯狂。   那只金纺车也被拆成了好多半,当少年将其中的一块碎金递给路边的一个马车夫时,他终于顺利地借到了那辆马车。   替她打开车门,爱丽丝终于踏着脚板提着裙子坐了进去。裙角被整理好,少年在关上车门后,终于坐上车厢前的座位,拿着鞭子赶起马匹。   天上的月亮很圆,高高的树木荫蔽着车轮下的街道。马路上,同行的车辆比比皆是。城堡就在不远处,连尖尖的屋顶边的明星都比不过那仿佛要溢出窗户的光亮。   食物已经准备好,舞池也已经准备好,孤独的王子坐在最高处,他在等待那个最美丽的女子。   ……   这不是个多大的国家,爱丽丝从旅馆到城堡并没花多长时间。   城堡外停靠了许多马车,穿着或简单或奢华的穷人以及富人家的姑娘,全都带着期待的表情向路尽头的城堡走去。   如此盛大的一场舞会,在这个月圆之夜即将开始。爱丽丝一想起来,便怀着淡淡的激动。   她从马车里被兰贝特搀扶出,盘得高高的头发上卡着新鲜的玫瑰,气度非凡地立于地面时,连身边前来参加舞会的人群也不禁侧目。   “兰贝特,你在外面呆着。”少女松开了扶着他的手指,在转身欲要走入城堡前,忽然说道。   “您要…一个人进去?”   “当然。”   “这太危险了!”   于是爱丽丝回头看了他一眼,好笑地问道:   “你要我,带着一个男人进去么?”她歪着头问出这个问题后,兰贝特终于紧紧抿住了自己的两片薄嘴唇,不再开口。   “那三件礼服还等着我要回。”   “我会替您在外面留意的。”少年说完这句话后,终于恭敬地弯腰目送着公主离开。虽然此刻,他的心情异常矛盾。   爱丽丝走进大厅时,舞会已经开了个头。   当门外的两个侍卫替她将大门推开后,那明亮过头的光还是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宽阔的大厅,豪华的装饰,在精致的天花板花纹下,显得异常美妙。这让爱丽丝心花怒放,要知道从前的自己最喜欢出席舞会,而她的交际舞,可是出了名的跳得好。   就仿佛是来到出逃前的生活,爱丽丝望着那人山人海的大厅,人群在互相簇拥欢笑。想起曾经的自己便是这其中的焦点,那种感觉实在太妙了!   于是当少女提着裙摆,姿态轻盈地走进大厅时,她那仿佛盛开玫瑰一般的气质还是震慑住了所有在场的人。人们站在走道两边,窃窃私语着这忽然出现的陌生少女。并非这个国家的贵族,要知道若是贵族的女儿,如此美貌定是尽人皆知。   爱丽丝享受这样的目光,被所有人注视着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她有自信凭借自己的美貌获得这场舞会的胜利,而现在,她则抬起头,想要看看椅子上那个为她神魂颠倒的王子。   然而抬头间,那王子的眼神却让她微微地皱了下眉头。   是位长相魁梧的男子,有着褐色的短发以及眼睛。他的眼圈微微泛红,坐在椅子上正托着脸一脸无趣地望着爱丽丝。   少女这才想起,他的母亲似乎才刚过世,微红的眼角大概和这个有关。于是爱丽丝又左右偏了偏头,她没有看到国王。也许正如白天路边的那位妇人所说,国王卧病不起,这场舞会本就是这位宝座上的王子一手促就。   只不过他那睨视着自己的眼神,让爱丽丝有些淡淡的不悦。就好像是自己与那些站在两旁的女人都是一路货色,引不起他的半点兴趣。   这简直让她难以忍受,所以她那原本带笑的眼神,也终于在走道尽头变为了一种凌厉的目光。在退至一边后,她才发现那位王子的视线早已从她身上挪开。忧郁的瞳孔里,除了无神便是无神,丝毫没有半点因舞会而引起的兴趣。   可这选妃的舞会不正是这个人布告举办的么?现在的状况…他究竟在期待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场舞会,王纸在期待兰贝特,所以爱丽丝你把他扔外面就是个错误~   于是这章能码到骑士大人笑好高兴!以后也要让他多欺负爱丽丝一下~【可能么   ——————   对了,解释一下这个灰姑娘的版本问题。也许是儿童版深入人心,格林童话全集里的灰姑娘是没有南瓜车和仙女的,甚至连水晶鞋都没有。于是鸽子和榛子树之类我全部沿用原版格林童话,但水晶鞋这个桥段太经典,所以我保留了。包括灰姑娘的名字,也沿用经典的辛德瑞拉,嗯! ☆、Part.18 帘后的黑影   爱丽丝握着那只缀着白色羽毛的扇子,安静立于一边的时候,她用扇子捂住自己粉色的唇,轻轻抬头看向最高处的王子。   他依然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托着下巴的手像是唯一的支持,仿佛没有那支撑,他便会立刻倒下。   王子的身边有一个人。他的年龄看上去比王子要小一点点,一头浅棕色的短发,模样与那宝座上的男子有几分相似。他不像主办者那样无精打采,相反,他望着规模如此浩大的舞会,有一种难以掩饰的快乐情绪。   爱丽丝将目光转向王子身边的少年,这才发现那少年也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不久,他收回了目光,低头同懒散的王子闲言了几句,仿佛是得到了准许一般,终于从高台上顺着台阶走下。   爱丽丝有预感,这家伙是冲着自己来的。所以她故作镇定地垂下眼睛,要知道,从她走进这大厅以后,那王子就再没正眼看过她一次。   而不久,那位身份显然也很尊贵的少年终于从人群中走来。途径的那些女孩纷纷向他恭敬地问好,但他仅是朝她们笑着点了点头,脚步不缓分毫。直到他立于爱丽丝面前,少女才终于转过身来。   她颔首,礼貌地提起裙子,学着她们的样子:   “很高兴见到您,约克伯爵。”   “请…请免礼!”他有些惶恐地赶紧说道,于是爱丽丝立刻站直身,那缀着玫瑰花样的裙角也终于还原为自然下垂。   可问好后,他们之间竟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令人煎熬的空白让爱丽丝很是不解,这逼得少女微微抬头,在看到他紧抓不放的目光后,爱丽丝轻启双唇:   “请问……”她的扇子被合起,触上自己鼻尖时,这声询问终于让目光呆滞的少年回过神来:   “啊…抱歉!”他说道,原本出神的目光这才恢复正常,他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抱歉,是您太美了。”   在恭维面前,爱丽丝仅是轻轻扬了扬嘴角。她今天中午才刚到这个国家,当然对这个国家的贵族一窍不通,既然是位伯爵,想必同那宝座上神游着的王子关系匪浅。   “真没想到……”他依然痴迷地陈述着,“真没想到这个国家居然有像您这样美丽的人!甚至不是我熟悉的任何贵族或者有钱人,这太不可思议了!”   “您是在怀疑我么?”爱丽丝弯起眼角反问道。   “绝没!”他立刻否定,“只是觉得很意外而已。”   “但即便您很欣赏我,那宝座上的王子殿下也还是……”爱丽丝抿了抿唇,终于将眼睛指向了毫不兴奋的王子。   “是因为姑母才刚去世的关系。”   “您是…那位王子的?”   “我是他表弟!”少年微笑起来,他谈吐得体,只是模样看上去有些单纯。   “抱歉,其实我今天才因为这场舞会,跟着父亲从很遥远的地方赶来。”少女无奈地望着他,说得很是诚恳。   “原来如此!”那位少年点了点头。   “所以您是说,王后的去世,才让王子变得如此忧郁么?”爱丽丝歪着头看向目光热切的少年,编入金发的浅红色绑带被系成蝴蝶结,得体地垂在脑后。   “是啊,表哥因为姑母的过世,这两天几乎没有睡觉,夜夜都在王后陈尸的灵堂守夜。”约克公爵的眼里终于流露出了淡淡的同情,“他和王后的关系很好,所以才会因为母亲去世而这样伤心吧!”   爱丽丝微蹙眉心,也故作理解地点了点头。而事实上,这只会让她的迷惑又加深一层:   “不过……”她抬起哀伤的目光看向那毫无生气的王子,“既然如此,又何必急着寻找王妃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那少年诚实地说完,乐队便演奏起柔美的圆舞曲。几位贵族男子分别邀请了他们的舞伴走进舞池,而约克公爵的舞伴则毫无疑问正是爱丽丝。   少女朝他微微一笑,礼貌地点过头后,舞蹈便开始进行。虽然他们交谈甚欢,但座位上的王子始终都用一种无聊地目光望着这一切。他不说一句话,除了会从仆人那边要来葡萄酒以外,他几乎没有任何动作。   一曲结束,当爱丽丝扶着约克的手臂来到一边重又闲谈起时,少女觉得这场选妃舞会简直就是个可笑的乌龙。   所有女孩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那位高高在上的王子,贵族的男人们趁机拐骗几位清新佳人。独独是举办这舞会的人,懒洋洋地坐在那儿,让人摸不清头脑。   爱丽丝靠在窗边,她与约克闲聊的时候,还不忘瞥向王子,而这视线终于被面前的单纯少年所识破:   “爱丽丝还在意着表哥么?”少女的名字,他是在交际舞进行时听她说的。   “……”爱丽丝没有回答他,她只是朝他扬了下嘴角,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其实刚才,我从表哥身边离开前,曾询问了他对您的看法。”   “哦?”爱丽丝来了兴致。   “要知道像您这样光彩夺目的女孩子,我可不敢先于他下手,毕竟这是他的选妃舞会。”少年解释着,而爱丽丝却仅是偏着头,乖巧地点了点。   “然后呢?”   “表哥称赞您确实…很漂亮,只是,不和他的口味……”约克说得很小心,爱丽丝觉得他一定是在顾及自己的感情。   “……原来是这样么?”少女合上扇子,但她却觉得这是句谎话。个人口味固然不同,但面对一个美女连眼皮都不抬一抬,这可就太奇怪了。   所以少女可笑的将自己的目光从王子身上收回,当视线划过高台后漂亮的天鹅绒幕帘时,她恍然看到了一个影子。   她本不该被一个黑影吸引注意力,只不过,她总觉得方才那个瞬间,影子给她的模糊印象不太好……甚至让她的心,倏忽紧了一下。   而现在,黑影则消失于那深蓝色的天鹅绒窗帘后,落地的长布被抛出一个小小的褶皱,爱丽丝的眼睛也在不久后收回。   她安慰自己或许是看错了,但三分钟后,那墨黑的影子又一次探出了窗帘。她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她觉得那东西像是颗人头,只不过它乌黑的头发与那长帘融为一体,让她实在没法辨清。   未知的事物让她感到恐惧。她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连约克同她交谈的内容都没法听进去,目光就像是被它吸附了一般,想挪都挪不开。   直到那东西缓缓转向她的方向,在乌黑乌黑的影子里,竟诡异地闪过一点光。   ——就好像是…它的眼睛。   爱丽丝惊得连手上的高脚杯都没拿稳,玻璃杯碰到大理石的时候,约克终于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他惊声问道。   “抱歉!”爱丽丝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如此失态。   “有没有受伤?”约克还没来得及说完,少女便又一次抬头看向那天鹅绒的长帘。影子仿佛是受惊一般缩了回去,于是爱丽丝连忙绕开了那一地的玻璃碎片: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少女一说完,便快步往窗帘的方向走去,甚至没有听见约克告诫她洗手间不在那儿。   她从一开始就觉得蹊跷,她觉得这场舞会疑点重重。而现在,这让人无法不在意的黑影又一次燃起了她的疑惑。   少女拖着裙摆,裙角的位置被葡萄酒染红,绣上的玫瑰花纹被映衬得愈发鲜艳。她走到天鹅绒的窗帘边,伸手一下就掀开了那幕布。后面像是寝宫一类的地方,但不知为何,却没有半点灯光。除了从走廊一边玻璃窗那儿射-入的皎洁月光外,这里简直黑得不见五指。   只有一点碎光从帘底的空隙钻入,爱丽丝走进了那黑乎乎的长廊,虽然留恋地又望了眼窗帘里的光,但很快,少女便回过头,决心去寻找那诡异的影子。   说她一时心血来潮也没关系,她只是不满那高高在上却对她一脸无聊的王子。她始终相信这其中隐藏着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又可以解开那个人举办选妃舞会的真相。   很快,在避开大厅乱哄哄的声响后,面前走廊的静谧便像是毒药一样蔓延开来。爱丽丝小心翼翼地提着裙子前行,鞋跟与大理石地面碰擦的声音清脆无比,仿佛每一步都可能让她丧命一般。   那走廊实在太长,爱丽丝一边小心地向前挪动,一边侧耳倾听着周围。每隔好多米才会出现的一扇窗户完全不够用来照明,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在凭借感觉前进。   四面无声,除了鞋底与呼吸,少女几乎听不见其他异响。正在她渐渐放下心来的时候,她的高跟鞋竟忽然间没了声音。   少女怔在那边,她知道自己踩到了什么,她觉得现在自己冷汗直流。可即便害怕面对真相,她也还是选择渐渐低下头。   借着那淡淡的月光,地上黑布的一角终于跃入视线。她看不清那具体是什么,所以她安慰自己也许是餐巾或手帕一类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可现实不给她自我安慰的机会。一瞬间,被踩住的黑布竟突然从她脚下缩回。在她惊得几欲尖叫时,黑布已经消失在她左侧的门缝里。   那是一个昏昧的房间,门被阖上的一刻,锁口清脆的“啪嗒”声还是吓得她后退了好几步。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她知道秘密就要揭晓。少女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前,她犹豫了一秒。可不久,爱丽丝还是将自己的手掌够了上去。   现在,门把就在她的掌心。   可打开的动作尚未完成,身后的黑暗里竟徒增了一种压迫。像是谁正与她咫尺相遥,目光则死死地盯着她。没等爱丽丝转身确认,她的上臂就已经被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抓住。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这章虽然大神没看上爱丽丝,但还是有个小神看上她的……我赶脚兰贝特在城堡外磨刀……【你等等   然后,爱丽丝叫你好奇心强,现在出事儿了吧!←_← ☆、Part.19 金礼服现身   黑暗之中,这个突然袭击终于让爱丽丝惊叫了一声。   条件反射地抽离手臂,少女终于转过身。因为恐怖而陡然收缩的瞳孔在暗夜之中,被月光照亮了一只。连原本鲜活的水蓝色也变得死灰一般,当少女因为紧张而紧靠在墙壁时,对面那魁梧的影子终于昭然若是。   带着绝对的压迫感,但当爱丽丝看清,她不觉吃惊地开口:   “王子…殿下?”她的呼吸尚未平稳下来,可面前的男人就像是一头隐忍着杀气的狮子,看向她的目光几乎要将她撕碎。爱丽丝说不出话,她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与他交流。原本为舞会和这位王子而设计好的对话,在这黑得不见五指的环境下,已经被冲淡得没有任何意义。   也许她得惊讶,这男人除了百无聊赖的表情之外还能出现这么生动的表情。   “擅自进入这里,你在干什么?”冷漠而低沉的声线,在这黑夜中被逼入一种阴郁的色彩。   “……”爱丽丝看着他,他从一开始就没眨过一下眼睛,她知道这不是好兆头。如果那是他不可告人的秘密的话,也许被误认为知晓他秘密的自己,死在他手上也是很有可能的。   “好奇心会杀死猫。”他说,却被爱丽丝打断:   “真没想到……”她的紧绷在这个男人的威胁下,终于激化成为淡淡的愤怒,“您同我第一次正面对话,竟是在这种情况下。”少女的声音带着微弱的不悦。   “……”对面的男人没有说话,他逆光的脸上,眼球表面附着着一个光点,这反而让他看上去更可怕。   “也许自己早该误打误撞走进来,这样您才能更快发现我,而我也才能尽早与您说上话。”虽然语气里带着一点冷酷,但内容却显得有些任性。   而这带着任性与殷勤的回答,终于堵住了这位王子的嘴。他紧盯住不放的眼睛,在少女说完话以后终于渐渐落下杀气。不久,远处那幕帘又被谁掀起,被带进金色光亮的时候,一个喘息的声音终于打破了他们间的尴尬:   “表哥!”是约克,“外面可因为您的失踪而混乱起来了啊!”话才说完,那少年终于看清,自己表兄对面,让他倾心不已的少女,“……爱丽丝?”他的目光不免在两者间打转,在尚未得到答案前,他那位表兄却礼貌地端起前臂,示意爱丽丝伸手。   少女皱了皱眉,她知道他急于把自己带出去。看在这男人没将自己置于死地,爱丽丝还是决定接受他的邀请。   王子将她带到约克身边,接着便把她交给了那位单纯的少年:   “带她出去。”他说得没有半点感情,冷漠地就像是冰块一般。说完,他一掀幕帘,转身走入了喧哗。   爱丽丝望着他的背影,虽然狐疑那房间,但她还是放弃了探秘的念头。她甚至为自己的好奇心感到一丝丝的后悔。   “爱丽丝,”直到身边的少年喊出她的名字,少女才回过神来,“真亏你敢一个人跑进这里。”   “……”少女不解地望着他。   “知道表哥为什么会生气么?”约克微微扬起嘴角,在护送她走出长廊时问道。而爱丽丝只是疑惑地抬起头,“刚才你们身后的那个房间,是盛放王后尸首的地方。”   “哎?”少女吃惊地反问道。   “你险些就打扰了沉眠的王后啊!”   “真…抱歉!”爱丽丝故作后悔地说道。   “哪里!这不能怪你!”约克笑着安慰她,而少女却又回头去看那个神秘的房间。   所以藏入王后灵堂的黑影,究竟是什么?   ……   被带出那片黑暗之后,这场无聊的舞会尚在进行。   她抬头看向立于高台的王子。男人站在椅子边,不再是先前的毫无精神,表情虽然生动了一些,却依然不带一丝微笑。他们的对视,因为爱丽丝回过头与约克聊天而中止。   不久,当他们重又回到窗户边闲聊时,一位不速之客却向他们径直跑来。   这位客人是一只黑猫,但第一个注意到它的人是约克。   黑猫懒懒地“喵——”了一声,因为这细糯的叫声,爱丽丝方才扭过头。少女觉得有些迷惑,因为不知缘由,她竟对这猫咪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漂亮的猫咪!”约克感叹了一句,显然是个喜爱动物的人。他走过去,弯下腰便想抱起猫咪。   无奈那猫咪竟忽然停住,用一种凶狠的目光看向他,甚至张开嘴向他亮了亮尖牙。约克怔了一下,他终于没擅自抱起猫咪。不久,他用一种求救的目光看向身后的爱丽丝。少女也有些疑惑,明明没见过这黑猫,却总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这催使她走到它面前,伸出手抱起它的时候,猫咪很是顺从地接受了拥抱。   “公主殿下,您的金礼服有下落了。”   “……”少女顿了一秒,当那熟悉的少年声线轻轻掠过耳畔时,爱丽丝终于明白这猫咪的真实身份。   想必是没法混进城堡,才穿上千兽皮化身黑猫。   “这猫咪真听你的话,果然美丽的花朵是连动物也无法抗拒的。”他热切地将爱丽丝比作鲜花,字里行间洋溢的仰慕之情终于让那黑猫敌意的眼神更加深重。   “其实,”爱丽丝将它抱进怀里,伸手揉过那猫咪的脑袋时,嘴角便微微弯起,“它是我的宠物,大概是寂寞了,才从马车里溜进大厅找我的吧!”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爱丽丝看向猫咪的眼神竟有些得逞的意味。   所以兰贝特,谁让你一定要变为自己伸手便能握住,还顺带可以调-戏一万遍的柔软猫咪?骑士到宠物的微妙变化,这家伙至少得保持形态到舞会结束。   但宠物可没她想象中的恭敬,在她摆出那种眼神时,猫咪漂亮的眼睛里竟带着一丝丝反叛的意味。   “原来是这样!”约克点了点头,走到少女身边伸手想抚摸一下那黑猫,却被它一爪子打了回去。   但这时,少女的注意力却被人群中的一阵骚动所吸引。   不亚于她走进大厅时的惊呼,虽然这位迟到者在舞会后半才出现,但人们对于她的关注并未因为她的晚来而减弱。   她这才想起兰贝特方才告诫她的那句话。   “金礼服……”她自言自语了一下,在陡然明白一切后,她终于匆匆抬脚走到近处。   窃窃私语的声音始终没有停止,有人为她的美貌所震惊,也有人诚实地拜倒在那条独一无二的奢华金衣下。   那是一位金发的漂亮女孩,皮肤白皙,模样纯洁。她淡绿色的眼珠就像猫咪一样可爱。上扬的嘴角连带着两个讨人喜欢的酒窝,这让她看上去甜得仿佛蜜糖。可最让爱丽丝在意的还是她身上的那件金光闪闪的衣服,那件属于自己的金礼服。   “原来是她。”玫瑰小姐的眼神终于冷下半分,甚至在听到周围有人议论自己也得在她面前败下阵来时,爱丽丝对这个卑鄙少女的敌意更是上了一个台阶。   “哦,真是个漂亮的姑娘!”连原准备逗猫的约克,都不禁说出自己的感叹,当然,这话在换来爱丽丝生气的目光外,少年还成功被黑猫抓了一下。于是可怜兮兮的约克一边揉着自己的指尖,一边含泪道歉,“那…那个,当然是爱丽丝更可爱一点!”而这句赞美又很成功地换来黑猫的利齿报复。   爱丽丝一言不发,她站在人群后望着那女孩,眉头蹙得愈发紧绷。不过很快,她便释然,至少这个小偷,她今晚是不可能得到那位王子的赏识。   ——因为王子殿下,他对美女提不起兴趣。   “您好,王子陛下。”少女提起那条并不属于她的金色长裙,在低头说出这句话后不久,宝座上那人竟回答:   “免礼。”   爱丽丝愣了愣,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同他问好时,那家伙只是伸了伸手,甚至懒得开口。所以少女立刻抬起头,当看到王子从舞会起至今,第一次露出的笑容时,她吃惊地咬住了下唇。   要知道在这之前,她甚至猜想过这个人是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但现在,当看到他上扬的嘴角后,爱丽丝终于感到一丝不甘。连前方几位原本嫉妒她的少女,都朝她投来可笑的表情。她可从没受过这种待遇,在比美上竟输给对方。更可恨的,她还是个偷了自己礼服的小偷。   但那高台上的王子不知道,他仿佛被女孩那金光闪闪的打扮所迷惑。王子低下头看向她,当走下台阶牵起那女孩的手指时,连一边的约克都笑道:   “难道表哥看上了这位小姐了?”   “……”爱丽丝不置一词,她盯着远处的两人目不转睛。当王子温柔地询问她的名字时,少女终于望着他微笑道:   “辛德瑞拉。”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兰贝特变成柔软的猫咪,可以预想它的杯具了……←_←   然后王子就像某个姑娘总结的,各种疑点重重……至于辛德瑞拉,我啥也不说,说了怕剧透,你们可以各种揣测…… ☆、Part.20 寄养的宠物   也许直到这位名叫“辛德瑞拉”的少女现身,这场舞会才能算作进入主题。只不过,对于在场的大部分少女来说,这主题简直就是场噩梦。   “看样子表哥是真的为辛德瑞拉着迷了。”约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王子与辛德瑞拉已经跳过第三曲。   爱丽丝抱着黑猫,她的目光里带着淡淡的不满。也许最初时,她确实想赢得这场舞会,想凭借自己的美貌让宝座上的男人臣服,不过在被他蔑视以及看到属于自己的礼服穿在别人身上后,她感觉自己此行的目的全变。   她需要从虚伪的小偷手里要回那三件礼服,可能的话,她想要让这位王子知道他有多愚蠢,想要报答他对自己的蔑视。   自从辛德瑞拉出现后,王子便与她形影不离。他从不将她的手交给任何人,他简直就为这个女人神魂颠倒。但爱丽丝知道,即便如此,她也必须找到接近那少女的机会。   所以在下一轮集体舞前,她便将兰贝特丢在了大厅的地面上。   “将它一个人放在这儿没有问题么?”约克闻出问题时,爱丽丝只是歪着头朝他微微一笑:   “没问题,我家的这只猫绝对不敢违抗我的命令。”   事实当然如此,当她那忠诚的骑士被扔在窗户下时,虽然望着公主与约克牵手走进舞池各种不快,但那怨愤的目光,除了让年轻的伯爵无奈地扭过头外,对他的伤害值基本为零。   公主在走入舞池后,迅速来到了辛德瑞拉身边。她们现在比肩而站,而王子则在爱丽丝的斜前方。那可爱的少女穿着金光闪闪的礼服,她依然是全舞池最夺目的那个,自己身上这件玫瑰礼服虽然做工上等,但怎比得她奢华。少女谨慎地打量着身边的红人,在目光落向地面时,才发现她那双高跟鞋也是如此独一无二。小巧、如同宝石般透彻,甚至让她也被深深吸引。   不久,爱丽丝便收回目光。她冷冷扫了王子一眼,在等待音乐响起前,她竟笑着侧头问候:   “您好,辛德瑞拉小姐。”   “……您好。”那女孩决计没有想到这位玫瑰般漂亮的姑娘会突然与自己搭讪,所以她回过头,连忙应道。   “您这金光闪闪的衣服,真令人羡慕。”爱丽丝笑着说完,她看到斜对面王子的表情并不好看。虽然他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但他对爱丽丝的印象因为之前那事而变坏不少。   “是…是么!”她尴尬地笑道,“其实您……”   “喂,能告诉我这衣服是在哪儿做的么?”爱丽丝打断了她,直接问道。   “……”那少女忽然面露难色,爱丽丝原以为这夺了自己裙子的女孩行事会更加老辣,却没想到这女孩竟单纯得让她意外。   于是爱丽丝弯起了嘴角:   “辛德瑞拉小姐,您一定还不知道这衣服除了美观外,还有另一个功能。”她故意笑着提高了声线,这让对面的约克和他的表兄都略略起疑。   可这时,乐队奏起欢快的舞曲,男子们不得不跟着音乐开始舞蹈。辛德瑞拉依然挂心爱丽丝的话,所以她疑惑着望向身边的玫瑰小姐:   “是个相当漂亮的功能。”爱丽丝扬起嘴角,她们同时伸出右手,牵住了对面舞伴的指尖。在各自围着舞伴转过一圈后,公主又意味深长地望向交叉到另一边的辛德瑞拉。   单纯的少女满是疑惑,但她因为错开了爱丽丝,终究没有得到求证的机会。   而现在,爱丽丝必须绕过那位王子,在走到他身后的时候,她只是抿嘴低笑道:   “请您小心。”犹如猫咪一样的女人。迷人,却带着危险。那王子虽然心情不佳,但这话多少让他介意。   “爱丽丝,你对表哥说了什么?”舞伴终于绕回,约克伯爵好奇地小声问道。   “没什么,伯爵先生。我只是提醒他要小心一点。”   “哎?”约克依然不解。正在这时,她们跟着音乐拍响了手掌。下一秒,当辛德瑞拉要抓住王子的手指时,她一不小心滑到了男人袖子的位置。   一瞬间,王子整条右袖竟全全变为金色。   连交际舞都因为这突变而被打乱,王子缩回了手臂。他望着自己那竟化为金线的右边袖子,也吃惊地说不出话来。而一瞬,他想起了爱丽丝的告诫,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少女却仅是优雅地站在那儿。   人群中传来一点骚动,虽然艳羡的目光也占了不少,但辛德瑞拉还是恐惧地望着自己的舞伴,整场舞会的主人。   王子的表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在一位圆滑的贵族将“神奇的女孩”这个称呼喊出时,那位点石成金的少女竟忽然间抬起脚,匆匆向大厅外跑去。   仿佛是一只轻快的小鹿,当王子与爱丽丝反应过来向她追去时,她已经淹没在人群之中。   约克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看着自己的表兄与心仪的少女一同追出大厅,爱丽丝的那只黑猫竟恰巧从他脚边跑过。他眼疾手快,一下便抓住了它。前面可是汹涌围拢的人群,这小猫若是跑进人群,受伤的可能便大大增加,而它若是受伤,爱丽丝定会伤心。   想到这里,约克便不顾那猫咪的狠挠甚至撕咬,一心将黑猫死死抱进怀里。   当然,这只会让兰贝特抓狂。   另一边,追到城堡外的爱丽丝与王子竟没再看到那少女的踪影。夜风扑面而来,王子忍着怒火站在她身边,心里是说不尽的失望:   “是你让我丢失了目标!”他冷酷地扭过头,眼神带着绝对的慑人。可爱丽丝没比他好多少,要知道那三条裙子还在她手上呢!于是少女心烦意乱的表情,还是浮上了眉间:   “抱歉,我没比您好受多少。”少女说完,王子终于还是疑惑并愤怒地问道:   “……你究竟是谁?”   “那金裙子的主人,您信么?”少女冷着脸望向他,灰蓝色的瞳孔被夜色包裹入一种阴郁。   “呵!”他冷笑了一声。那声音似乎是不信,又像是看不起她。   男子转身向大厅走去,这场不快的对话在约克的呼喊中戛然而止。少年气喘吁吁地跑来时,王子与他擦肩而过。   伯爵目送着自己表兄走远,黑猫被他死死抱着,少年的左脸颊甚至因为这猫而挂了彩。   他向爱丽丝走来,微笑着说道:   “你们跑得也太快了!”   “……”爱丽丝心中的不甘仍未落下。   “既然辛德瑞拉离开了,恐怕舞会也快结束了。”黑猫在他手心挣了一下,但他还是将它死死压住,“所以…所以需要我送您回家么?”   爱丽丝觉得会走进这国家简直是自己这单调人生中最错误的决定,她还从没被一个异性这样对待过。   少女深吸一口气,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当思维恢复冷静后,理智终于回归。   至少为了那三件礼服,她还不能离开这里,甚至需要接近那个让她不悦的男子。因为她相信,这男人一定会动用自己的权威,努力在全国寻找辛德瑞拉。   “伯爵先生,您住在城堡么?”少女忽然抬起头笑问道。   “哦是啊,其实我的家不在这儿,是因为姑母去世而从城外赶来这儿。”约克诚实地说道。   “原来如此,”她扬了扬嘴角,“那我能…能白天来城堡见您么?”爱丽丝故意说得很忐忑。   “当……”约克刚想说“当然”二字,便想起面前的女人似乎今晚才冒犯过自己的表兄,瞬间便没了骨气。“或者明天白天,我出来见您吧!”   “……”爱丽丝为难地看向他,“您出来见我固然很好,但我答应了远方的妹妹,参观完城堡要回家告诉她是什么样子的。”   “哎?”约克见她可怜无比的模样,终究还是有些不忍。   “伯爵先生,您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说出这话的爱丽丝有些悲伤,“我相信您一定能成全我生为姐姐的面子,况且…况且我相信只有同您在一起,才会感到快乐!”   这话让兰贝特在少年怀里抖了抖,它的眼神在惊奇后,一下便转为了深刻的敌意。   也许是最后那句话让约克下定决心要让爱丽丝参观城堡,他皱了皱眉,半晌终于想到了一个主意:   “这样吧爱丽丝,”他说,“你把这只黑猫寄养在我这里,你以看望宠物的名义进城堡,表哥应当也不好阻拦。”少年说得成竹在胸,虽然爱丽丝为这个主意也略略为难,但她到底还是望着兰贝特,无奈点了点头:   “好……”她一说完,黑猫便咬上了约克的手指,在飞身跃入爱丽丝怀里时,它的表情带着急切以及忿然。   但爱丽丝只是伸手揉了揉它光滑的皮毛:   “好好听话啊兰贝特!我明天一定会来看你的!”   “兰贝特?”   “嗯,这是它的名字。”   少女强作快乐地说完,终于垂眼吻了猫咪的头顶。   ……   之后,爱丽丝便坐上了年轻伯爵准备的马车。她故意选择提前下车,为了避人耳目,甚至为此多走了几条街。到达旅店的时候,已是后半夜。   少女洗过澡,躺在床上后不久,便沉入梦乡。今晚的事情历历在目,那些陈冗混杂的内容让她有些揪心,它们甚至被带入了她的梦境。   被人追赶,而在梦境结尾她竟被帘子后那未知的黑影撕断手臂吞入肚子。这终于让她恐惧地大叫了一声:   “兰贝特!!!”   惊醒时已是一身的汗,这才皱起眉心,想起自己将那位忠诚的骑士托付给了伯爵,心里还是带着淡淡的失落。月光皎洁如雪,爱丽丝长吁一口气,躺下后重又闭上了眼睛。   只不过这时,一个声音还是将她从梦乡拉回:   “喵——”   作者有话要说:金礼服的威力发作了一下下~于是灰姑娘就傻了……   不过总赶脚这回兰贝特被抓得一点也不霸气,虽然还是被抓了……   于是这章貌似没有太多和谜题有关的内容,要说起来有个关键物件出现,不过我就提了一句,应该没人会发现吧www ☆、Part.21 深夜中谈话   床头的窗户敞开着,轻柔的白色窗帘迎着夜风飘起,爱丽丝则仰身躺在床上,那声弱弱的猫叫似乎还在耳际回响。   她不能确定,就像是心房的一角被轻轻扯住,总有些小小的在意。   “喵——”直到那温柔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她才感觉自己额头的一隅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按住。少女缓缓睁开眼睛,当感觉到头顶窗外那深蓝色的天光后,要黑过天空的猫咪脸颊终于出现在眼前。猫须被风吹得上下起伏,而那黑猫的两只眼睛在逆光的阴影里,如同黄宝石般,诡谲而诱人。   少女与它对视,它那柔软的猫爪则轻轻按在她头顶。直到爱丽丝回过神来,她才猛然从床上撑起,面对面看向它。   猫咪优雅地站在床头,它依然静静望着少女,而爱丽丝则紧张地试探道:   “兰贝特?”   那猫咪不作声,在听到询问后,它才收回看向她的眸子,抬脚跳下了床铺。爱丽丝盯着它,视线从未挪开过,直到那小东西在一瞬间,变为了身材高大的少年。   公主长吁一口气,事实上她并不喜欢黑猫。小时候曾因为老仆人切莉的故事,而深深抗拒着这种动物。所以刚才,在床头看到那黑猫时,她的心脏倏忽便紧缩起来。   少女松弛下来,她顺势又滑倒在床上。看着年轻男子熟悉的脸颊,她终于无奈地开口:   “兰贝特,你难道不知道我讨厌黑猫么?”她任性地说完,便揉了眼睛将被子又往上拉了拉。   少年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即便现在几乎房里全黑,他依然毕恭毕敬地欠了欠身子:   “抱歉。”他说道。   “还有,你怎么会在这儿?”爱丽丝盯着少年,月亮雪白的光被窗户切割,唯一照亮的,只有少年那高挺的鼻梁。   “身为您的骑士,我想我本就应该站在这里。”他说得顺理成章,甚至连语气也不紧不慢。   而要知道这种语气,却让爱丽丝感到深深的不悦:   “难道你…你在约克面前暴露了身份?”公主终于从床上坐起来,急急问道。   “……”少年不说话,只是站在那儿。   “兰贝特!”这种沉默让爱丽丝生气,“兰贝特,你究竟在想什么?从前的你绝不会违抗我的命令!”从前公主的骑士永远都只会站在自己这边,永远都惟命是从。   “公主殿下,”他终于开口,“我并没有违抗您的命令。”他的语气依然很平静,“服从您的命令,努力蜷缩在那位伯爵身边,乖乖等待您来看我。”   “可你现在却在我面前!”爱丽丝皱起眉心,“要知道你不在他身边的话,我明天会进不了城堡!”公主的脾气终于因为他的挑唆而见长。   “抱歉公主……”他说的很诚恳,月光下,少年微卷的黑发被涂抹得更暗,“我只是…只是情不…自禁地担心您的安全而已。”他弯下腰,爱丽丝看不清他的脸,但她知道,那张脸的表情一定很复杂。   而事实上,将兰贝特留在约克那边对自己来说,也是不得已的事情。毕竟,一个人呆在黑得不见五指的房间里有多恐怖,只有她知道。   所以少女终于深闭了一下眼睛,半晌才睁开:   “可兰贝特,我们都必须要忍耐。”她的声音在这微凉的夜显得很是单薄,“毕竟衣服还在那女孩手上,在这之前,我们还不能离开这儿。”   “……”少年没有说话,他躲在阴影里,始终都是那低头的姿势。   所以空气瞬间便宁静起来,就像是落入了深不见底的大海,他们之间再没一点动静。直到不久后,衣服在空气中摩挲出一点响动,少年被覆上影子的脸颊上,那对黑色的眼睛竟笔直地看向不远处的少女。千兽皮还在他脚下,他的模样在这深沉的夜被抹上了一层神秘却温柔的气息:   “也许这是我的私心,”兰贝特忽然说道,在溢满黑色的房间,连主仆间严格的界限也变得模糊起来。黑暗使人勇敢,现在的他更像一个人,而不是一件家具,“在将我留在伯爵先生那里时,您是否有一点点的…犹豫?”   “……”爱丽丝看不清他的脸,然而月光却将她照得透亮。她猜不透他的心思,也许是作为骑士的归属感在作祟,可爱丽丝对他的怀疑,同样感到不悦。所以少女攥紧了身上的被子,金色的头发从她肩上淌下,少女就像是一朵洁白的百合花,“我……”她顿了顿,不久才下定决心般地说道,“……当然…犹豫了。”   “……”兰贝特那紧绷的身子,在得到答案的瞬间才松下了一点。   “正是因为犹豫,才会吻…了你的头顶,表示…表示我对你的承诺。”公主说完低下了头,脸上则不自然地蒙起一层红晕。虽然在那月光下,所有都显得惨白无比。   兰贝特的心,在她说出那句话时微微划过一层明亮。仿佛是得到了肯定,他那悬而未决的心思终于落地。他感到由衷的快乐。少年弯起嘴角,只是,一切在阴影里并不能看得真切。   “……啊!兰贝特!”爱丽丝终于捂着嘴唇烦躁地喊了一声,“别忘了,你可是我,莱因哈特公主的骑士,在我解除你的骑士之职前都别想离开我!”   “那我就…不担心您会抛弃我了。”少年俯□子,说得异常沉静。   “……”爱丽丝别过脸,她皱起眉心,脸颊上的红色尚未落下。   天空的尽头有些淡淡的白,星星在也显得黯淡不少。所以,少女还是扭过头:   “天要亮了,兰贝特。”她一定想不到这位骑士会趁着黑夜从城堡溜出,目的似乎只为确认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只不过最离奇的还是,自己居然还陪着他确认了一遍那顺理成章的事情。   年轻的男子这才走到她面前,他单膝跪地,拾起床单上少女的左手亲吻了一下:   “我将忠实于您,替您尽早排除困扰。”他说完便起身捡起那件千兽皮,披上后拍响手掌,兰贝特倏忽便又恢复到黑猫的状态。   轻轻一跃,它登上了窗台。回头朝爱丽丝细糯地叫了一声,便纵身跃出窗户。   而公主,则呆坐在洁白的床单上,仿佛少年刚才那些话只是个迷离的梦。   ……   直到第二天下午,爱丽丝才彻底睡醒。   昨夜的困顿尚未完全散去,少女起身,强打精神才将自己梳洗漂亮。   穿上兰贝特替她置办的礼服,这条裙子独到的白色蕾丝遍布全身,身着礼服的少女就像是一朵盛开的百合。她松下了自己的金发,用缀着水晶的绑带将它们拢到耳边以后,她才关上旅店的门,匆匆向外走去。   马车将她送到了巍峨的城堡外,也许是之前,约克已经同守门的侍卫打过招呼,当得知她的名字是“爱丽丝”时,守卫便立刻将她引进了城堡的大厅。   天空并不晴朗,暗沉的灰云聚于尖顶,仿佛不久后便要压毁这建筑。   爱丽丝的金发被吹起,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终究走进了大厅。   昨晚的盛世还在眼前,但现在已经难寻一点喧闹。   少女被带到厅内,不久,侍从便朝她欠了欠身,说是去禀告约克伯爵。爱丽丝礼貌的点点头,目送那男子离开后,她便毫无目标地环视起大厅。   那些巨大的窗户也引不进一点阳光,窗外的灰云下,大风刮过草地,也许不久之后,雨水便要落入这里。   “你来这儿干什么?”这声音有些遥远,伴着鞋底敲击地面的响动,还因为空旷的房间而升起了一点回音。   爱丽丝回过神来,她连忙抬起眼睛。远处,那个厌弃她的王子正站在幕帘前,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她这才注意到,男子穿着黑色的服饰,那显然是丧服。   “约克让你来的?”他的声音有些嘲讽的意味。   “我的宠物放在伯爵先生那儿寄养着。”少女抬起脚,边走边解释道。   “他太单纯了。”王子眯了眯眼睛,对爱丽丝始终都显得不满。   “是您错怪我了。”而少女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近乎谄媚的辩解。她走到那王子面前,终于提起裙子朝他恭敬地低下头问好。“我想我,同您的目标是相同的。”   “你想说什么?”   “辛德瑞拉。”她说道。   男子望着她,少女水蓝的眼睛没有半点躲闪。第一个将视线别开的是王子,他终于转过身,想要掀起帘子离开:   “我没有义务替你去找她。”   爱丽丝也接过了那帘子,她迅速跟上了前面男人的脚步:   “但您为了自己也会去找她不是么!”   “况且昨晚,是你让我丢了这个人。”   “那是我的衣服,我不过是在提醒你们罢了!”   “算了吧,我爱上了这个女人,所以我不会告诉你关于她的一切。”   “……”爱丽丝望着他的背影,只有这句话,她觉得不可信。所以她轻轻皱起眉心,“真的么?您真的爱上她了?一面之缘?一见钟情?还是说您只是被她身上的什么东西吸引了?难道是我的金礼服?你想…独占它?”   这一连串直白的提问让前面魁梧的男人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的身上弥散出一种慑人的气息。爱丽丝忽然觉得自己方才那些质问有些过头,她立刻捂住了嘴。可一切已经晚了,王子愤怒地转身,一下就把她按倒在地。脊背敲击在大理石上,爱丽丝感到异常疼痛。   睁开眼才发现那男人正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他略深的皮肤上,两只眼睛带着野兽般的光,仿佛下一秒便会吞下自己。   少女紧张地屏住呼吸,她盯着面前的男子说不出一句话。肩膀被他按住,连挣扎都是徒劳,唯一可以感觉的只有他那凶恶的目光:   “你究竟想干什么!!!”女孩吼着,却被他低沉的声音打断:   “我想要的东西,辛德瑞拉有……而既然你如此积极,就让我来确认一下你有没有……”   话刚说完,他的手掌便顺着爱丽丝的小腿滑到了她的脚腕。   接着,她的鞋子便落了地。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我赶脚灰姑娘大概会写挺长……OTZ   其次,和兰贝特谈话那段,我森森赶脚爱丽丝生命不息,傲娇不止【喂   最后,王纸你滚蛋,你居然推倒了我们的公主大人!   于是破案线索啥的,我什么也不说,你们猜,猜中也没糖吃!!!【哼哼哼~ ☆、Part.22 惊梦城堡中   爱丽丝羞愤地望着面前的男人,连脸色都因为惊恐而变得惨白。   天边低沉的雷声,裹挟着危机传入耳际,上面男人那略显粗糙的掌心在划过她小腿肚的时候,少女甚至怀疑他会对自己不利。   她狠命地想要蹬开这男人,但事与愿违,他的力气远大于她。他不是个柔弱的人,不同于那些长期生活在城堡深处的王子,他显然经常打猎,这让他看上去就体格魁梧。而现在,这魁梧身材所赋予的力气,却生生将爱丽丝钳住。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公主一边怒吼一边踢着腿想甩开他的手,可男子的手指却忽然间紧住她的脚腕,这让她瞬间疼得闭起眼睛。   王子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除了冷漠外就只剩下凶狠。爱丽丝咬住下唇,她没有停下挣扎,只是自己那点可怜的力气,就快要耗尽。   可不久,地面便传来一声清脆的敲击声。高跟鞋底砸在光滑的大理石上,爱丽丝可以感觉,这男人握住了自己的脚跟。她的脸又红了一层,而他的指腹则顺着少女的脚底迅速滑上。   “快放手!”公主愤怒地呼喊道,可男子丝毫不为所动。   空气在两人头顶变得燥然,少女的额头,甚至渗出了一点汗珠。她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想做什么,但她知道,再这样纠缠下去,自己一定会气力全失。而那时,她可就凶多吉少了。   “表哥,你在做什么?”直到一个突兀的声音在距离爱丽丝不远的地方出现,少女上方的男人那粗暴的动作才戛然而止。接着是一声响亮的猫叫,当那娇小的黑色身影从远处跑来,跃上王子的脸颊时,却还是被他一掌甩开。   黑猫被摔到了墙壁的一边,落在大理石上。野蛮的男人从地上起来,他看着远处表情复杂的少年喘了口气,只是连约克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要知道那样子,简直就是要强-暴爱丽丝,作为他的表弟,他该怎么问出口?   黑猫从地上跃起,它怒得浑身皮毛竖立。那样子仿佛是一只黑豹,而不是体型如此之小的喵咪。爱丽丝赶紧从地上坐起来,她的意识还算清晰。她转身立刻抱起了黑猫,她害怕兰贝特会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如果真的脱去千兽皮,不仅努力全部前功尽弃,就连能否活着走出这城堡都会是一个问题。   所以必须忍耐,即便刚被不远处的男子羞辱,这位骄傲的公主也得压制住自己的怒火。   兰贝特被她抱进怀里,现在已经平静不少。少女抬起头,看向那立于灰暗天光下的男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目光的愤怒已经不足以表达她的痛苦,连黑猫都能感觉到少女微微发抖的手臂,只不过理智一直都拉着她,不让她发作罢了。   “表哥你……”约克盯着远处没有一丝愧意的男子,视线的下方,那位一直都自信无比的少女,现在即便强装镇定,他还是能捕捉到她那因为害怕而略显可怜的表情。   “……”那王子不置一词,他站起来转过身,任由地上还坐着一个连头发都蓬乱不堪的少女,自己则抬脚向长廊的另一头走去。   直到男子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约克才回过神来。他赶忙来到少女面前,那只白色的高跟鞋还斜躺在大理石上。少年赶忙将鞋子拾起,蹲□交给了地上表情涣散的少女:   “你有没有…受伤,爱丽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询问之前她和自己表兄的事情。   少女因为紧张而搂紧黑猫的动作终于松下,就像是坚硬的泥塑被浇湿,她瘫坐在地上。黑猫则盘卧在她身边,它同样抬起头,用一种痛苦而关切的眼神望向她。   爱丽丝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半晌才抬头将金发拢到耳后。她伸手接过了约克手里的高跟鞋,在将它穿好后,少女终于扶住约克站了起来:   “谢谢。”她的声音依然有些低哑。   “需要…需要休息一下么?”约克看着她那发白的嘴唇,知道她一定受惊不小,“真没想到…表哥竟然会…会这样对您。”   爱丽丝摇了摇头,她什么都不想说,她觉得这是自己受到的最大侮辱。如果约克和兰贝特没有出现的话,她不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她扶着约克的手臂,在长廊里走了好一会儿。   这长廊便是昨晚爱丽丝擅自走进的地方。连续两次都在这儿被那王子袭击,爱丽丝忽然觉得这走廊意义非凡。因此在行至昨晚,她预备打开的那间房门前,少女还是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她依然在意那个房间,明明昨天,自己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约克同她一起停下了脚步,他注意到了爱丽丝的目光。她的背影被昏暗的天色勾勒得愈发深刻。   “这里是…王后的灵堂?”爱丽丝低声问道。   “是的。”约克说道。   “也许我们应该…进去拜谒一下她的亡魂。”爱丽丝顿了顿,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当然,如果王子殿下允许我们进去的话。”她垂下了眼睛,到底还是觉得这可能性很小。   “王后的灵堂,当然可以进去祭拜。”约克说道,“昨晚表哥,大概觉得你是陌生人,才会阻止你进去。”他说着便上前一步,走到爱丽丝前面握住了门把。   少女没有想到,竟然这么简单便可以走进灵堂。但当约克推开那门,昨晚诡谲而恐怖的黑影又一次浮上她的脑海,公主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起来。   一阵微凉的风从门缝吹出,让她一个激灵。门被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灵堂深色的格调。   他们走进房间,那中间,陈放着一只漆黑的灵柩。光滑的表面甚至可以反射出房屋两边墙壁上的灯台。窗户被窗帘全全遮住,火光因为访问者的到来而闪烁了一下。是个肃静的灵堂,只不过正中的巨大棺匣,还是会让人感到沉闷。   爱丽丝跟着约克走进灵堂。她站在约克身边,眼睛却一刻没停地打量着这个庄严的房子。她记得昨晚那黑影就是溜进这门缝,只是现在,这房间里除了王后的棺椁外,便再没其他值得注意的东西。   兰贝特从踏进灵堂起便四处走动,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他低下头蹭着四周的墙壁,然而收获甚微。   爱丽丝望着面前漆黑的棺木,那棺木上刻有一个金色的十字架,十字架周围则满是洁白的百合簇拥着。约克闭上眼睛,很是虔诚地弯腰祭拜后,爱丽丝也学着他弯下腰,恭敬地替这亡魂祷告。   短暂的拜谒,直到他们走出房间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可即便如此,少女心中的疑惑依然存在,与其说是消减,不如说是更增添了几分。她走在约克身边,在掀开帘子踏出那片压抑的长廊后,女孩终于长舒一口气: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让王后…下葬?”爱丽丝侧脸看向一边的约克,少年却仅是摇了摇头:   “暂时还不能下葬。”   “哎?”这答案让她有些惊讶。   “姑妈是和表哥一起去森林打猎的时候死去的。”约克抬起眼睛,他带着爱丽丝向盘旋而上的楼梯走去。“是被森林里的狼给袭击的,”他说着终于扭过头,窗外的天空已经黑得仿佛是夜晚,隆隆的雷声愈来愈响,“据说是一群灰狼咬住了她的脚,将她从马鞍上拖了下来。”   爱丽丝咽了一下口水,雨点拍打玻璃的声音,终于传入耳畔,有力,带着恐怖的气氛。向来温和的约克,此刻的表情却带着难以言明的诡异:   “然后它们将姑妈咬死。因为受惊,几匹狼将她的身体撕开,分头逃窜。在表哥和士兵赶到前,他们只看到王后的头颅还留在原地。”   一道闪电忽然间从头顶划来,接着,响彻天际的雷声几乎惊得爱丽丝跌倒。幸而约克拉住了她,少女才没倒下。黑猫在脚边轻轻地叫了一声,公主这才回过神来。   “对不起,吓到您了……我不该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说这些东西。”约克的表情很是抱歉。但爱丽丝并没准备放弃这个话题。少女抬起头,她看向约克的眼睛带着询问的意味:   “……您是说,王后被狼…分尸了?”   听到她的反问,少年吃惊地顿了一秒,随后便朝她沉沉点了点头。   “那棺材里…难道只有王后的…脑袋?”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连爱丽丝也不觉皱起了眉心。   窗外的雨水拍打着玻璃,那声音显得沉重而阴冷:   “不是,姑母的身体已经陆续找到。”约克说着便拉起爱丽丝继续向上走去,“可并不齐全。”他也蹙起眉头,毕竟是自己的亲戚,少年谈及依然带着一些不舍。   “……”   “所以表哥才说,一定要在找全以后下葬。”   “……是这样。”爱丽丝也跟着低下了头,思考时,沉默便占据了整个空间。除了雷声、雨声,一时之间,这偌大的城堡竟没有半点动静。   “啊,要说起来,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约克扭过头看向爱丽丝。   “?”   “王后那天出行穿着的水晶鞋也不见了。”   “哎?!”   “那独一无二的水晶鞋哟!”少年感叹了一句,便摇了摇头。   但此刻,只有爱丽丝惊得脊背发凉。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都是破案高手,每回看你们的留言就压力山大……   于是这章我又放出几个线索,你们可以继续猜,猜对还是没糖吃~啦啦啦~【喂←_← ☆、Part.23 生病的国王   空旷的城堡,墙壁上精致的壁画也被窗外暴雨的影子所淹没。   水晶鞋,那是王后的水晶鞋……可现在,辛德瑞拉脚上,也有一双水晶鞋。她想起王子曾经冷酷地将那一面之缘的少女称作为“目标”,如果他真的不是爱上那女孩,如果金礼服在他看来不值一提,那么辛德瑞拉脚上那双水晶鞋难道才是他的真正目标?   爱丽丝皱起眉头,她觉得这件事情愈加复杂,这偷了她礼服逞一时之快的女孩,若是也占有了王后的水晶鞋,爱丽丝觉得她就真干了这世上最愚蠢的事情。   ——不仅成不了王妃,还可能将自己的自由甚至性命搭进去。   但转念,爱丽丝又生出了疑惑。   她想起自己方才被那粗鲁的家伙推倒在地的时候,他口口声声说要确认自己有没有“那样东西”。如果说是水晶鞋的话,何必要将自己摁倒在地?况且那家伙还得寸进尺地抓住了自己的脚。他究竟要确认什么?那个辛德瑞拉有,但自己却没有的东西难道不只是水晶鞋吗?   少女陷入了沉思,她一时之间得不到答案。而窗外昏暗的天空,则更是为她混乱的思绪平添了几分恐怖。   他们上了二楼平台,当一声惊雷照亮整座城堡后,某种惨虐的呻-吟也凭空升起。口齿不清、固执不已,显得病态而可怖。那沙哑的声音在嘶吼着:   “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爱丽丝终于怔在原地,她知道那是身边走廊的房间传来的,而那房间现在则被打开了一条缝隙。   冰凉的风从窗户里钻进,扫过她那光洁的脖颈时,少女还是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肃杀的气氛里,那呻-吟还是不能让她释怀。于是少女放慢了脚步,直到视线别开门栏可以窥见里面时,她那好奇的表情才终于变为了慌张。   里面站着好几个仆从,她们全都围在一只大床边或料理或安慰,只是床上那人枯瘦无比,稀疏的头发下,那对炯炯有神的眼睛显得很是反常。   “……那是,国王陛下。”约克站在爱丽丝身边,他知道这女孩一定满是疑惑,所以在这之前,他先于她说出了答案。   瞳孔收缩,她原以为国王长期卧床的意思只是指他身体不好,但现在看来,他似乎除了身体之外,连精神也出了问题。   “杀了他们呀!还有那个怪物…快——否则你们就完了,怪物就要占领城堡了!!!”他绝望地呼号着,那声音最终被雨声裹挟,急切之外,却多了几分无奈的意味。   不久,几个女仆终于匆匆走出房门,慌张之中,抬头才发现约克伯爵正带着一个女孩站在门外。女仆们立刻恭敬地低头问好。   少年挥了挥手表示免礼:   “国王陛下的病情又不稳定了么?”   “是…是的……”其中一个说道,“原来还很好,大概是雷声惊扰了国王睡觉。”她们解释着,声音甚至因为忙乱而微微打颤。   约克点点头,之后便嘱咐她们赶紧去工作。因此,当女仆们从爱丽丝身边经过时,少女心中也不免感到压抑。   她重又扭过头,只是这一次,她才发现国王正微抬头颅,眼睛穿过那条缝隙死死看向自己。她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不久终于转身离开那缝隙。   那种空洞中带着挣扎的目光,从一个近乎枯竭的人眼里射出,太让人觉得惊心动魄,这甚至让她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我想您需要休息一下。”约克看到爱丽丝那张惨白的脸,他思索她刚才大概被那病床上的老国王吓得不轻。   爱丽丝并不推辞,她顺从的点点头,她觉得这城堡实在有太多让人在意的东西。即便自己作为一个外来人员,并不想进行什么探秘游戏,但要知道,只窥伺其表面,在爱丽丝看来也足够让人揪心。   “……国王…国王陛下他是怎么了?”所以还会忍不住想问一问,爱丽丝犹然记得门缝里他那空洞而绝望的眼神带给自己的恐惧。   “他…叔父他,生病了……”约克顿了顿,“他疯了……”少年最终小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可掩饰的失落感。   “抱歉……”爱丽丝低声回应。   “听说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被吓成这样……”   “恐怖的……”听见这句话,爱丽丝心里很快就浮现了一个答案。昨晚帘子后的黑影那可怖的面容还在眼前,少女一下便蹙起眉心。   “可叔父曾经上过战场,甚至能徒手打死野狼,为什么会这样……”少年不解的声音在她身后升起时,爱丽丝愈发觉得这座城堡不简单。她确信一定有什么在从中作祟,而王子那古怪的性格似乎也隐瞒着什么惊天秘密。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不愿在这呆下去哪怕是一秒钟。但这一切也只是如果。   ……   约克将爱丽丝领到了一间雅致的房间,在与爱丽丝聊过几句后,终于因为王子的召唤而不得不先离开。   少年走后,爱丽丝还是条件反射地将房门锁起。   外面的雨依然下得磅礴,雨水顺着玻璃浇下,在暗红的地毯上映下流动的影子。   爱丽丝坐到沙发上,她默默地望着这个昏暗的房间,心里总好像有什么东西梗住,有说不出的难受。于是少女歪在了沙发上,深吸了一口气。   “喵——”只是猫咪轻轻的叫声还是让她回过神来。   “兰贝特……”公主伸手,揉了揉跳上沙发的黑猫头顶。猫咪直直看向她,甚至伸出爪子回应了爱丽丝的抚摸。   “公主殿下。”那猫咪忽然开口说道,爱丽丝这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虽然现在他是猫,她是人,但要说起来,他们之间还从没这么近距离地说过话。   “您刚才…有没有受伤?”少年的声线被压低,他们必须警惕门外。   爱丽丝看向他,不久才明白他究竟在指什么。于是公主无奈地笑了笑,那一幕即便是现在想来,她依然觉得羞愤无比。   于是猫咪在看到她苦涩的笑容后终于低下了头,生气、以及自责占了更多,不能站在她身后,却眼睁睁地看到她被其他人冒犯。这是对他身为骑士地侮辱,是对他彻底地取笑。   “公主殿下,可以的话,请您降罪于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少年的声音显得异常低沉。“是因为我的失责,才让您遭受如此侮辱。”   然而爱丽丝却仅是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惩罚的话,等我们出了这个国家再说。”她叹了口气,毕竟他们谁都不能保证安全离开这里。   “……”黑猫不置一词。   “那三件礼服还下落不明,我怎么能如此爽快地离开这里?那是我最后的赌注,如果连衣服也不见了,我大概就真的只能沦为一介平民。”少女说着翻了个身,目光对向上方勾画的墙壁边角。   闪电时而还会映白房间,空气一瞬间又凝重起来。雨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连今晚即将举办的舞会,现在看来也变得艰难起来。   “公主殿下,”直到很久之后,黑猫才重又打破这缄默,“其实昨晚,我也看到了一些东西。也许…和整件事情也有一点关系。”黑猫说出自己的想法后,爱丽丝才终于收回目光,重又看向身边的兰贝特。   “什么?”爱丽丝问道。   “从您的旅馆出来回到城堡的时候,发现王后的灵堂里还有灯光。”猫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爱丽丝终于蹙了蹙眉心:   “是王子?听说他从母亲去世后,就夜夜守在棺木边。”爱丽丝伸手撑起脑袋猜测着。   “对,王子确实在里面,”兰贝特说话的样子有些吞吞吐吐,但很快,他还是讲了下去,“可我还看到了一个东西的背影。”   “一个…东西?”爱丽丝瞬间明白了什么,她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难道是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她低头急切地问向黑猫。   “是的。”猫咪金色的眼睛望向她,它说得异常肯定,“我只看到了背影,我感觉,那应该是一个…人。”   “哎?”爱丽丝吃惊地反问道,她犹然记得那黑影的模样,那让人头皮发麻的脸颊依然留在眼前。   “因为…听到了它的哭声。”猫咪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出理由。   “……”爱丽丝感觉毛骨悚然,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是人的话……所以她在强迫自己接受这个观点后,还是低头问道,“那你…看到它的样子了吗?知道它是谁吗?”   “没有,”黑猫很沮丧地说道,“不久之后,王子便发现了我,他将房门关上了。”   “王子他…果然知道……”爱丽丝又想起了昨晚月光下,男子拉住她手臂的画面,那种骇人的气魄,绝不是约克嘴里的“陌生人”那么简单,她确信,这城堡里一定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不过现在,她必须得先保全自己。她相信,如果再冒犯那位王子的话,她的下场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所以,当窗外雷雨停歇,楼下又一次喧闹起来。   第二夜的舞会,即将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翻了一下前面的章节,才发现切莉的儿子也叫约克约克约克啊啊啊啊!!!我究竟有多爱这个名字,才会起重了!!!我果断混蛋了!!!   于是国王他老人家疯了,之前有人想到么?还有…这文果然看留言好艰辛,你们…再猜出来的孩纸去切腹,切腹啊!!!【她疯了,你们继续猜!【笑 ☆、Part.24 第二场舞会   爱丽丝的疲惫埋入了那场磅礴的雷雨,之后跑来提醒她参加舞会的正是那位善良的伯爵先生。   少女从沙发上坐起,来到穿衣镜前整理服装和头发的时候,黑猫也从凳子上跃下,轻叫着跟到了她脚边。一切料理妥当,少女方才打开门,笑盈盈地看向约克的时候,伯爵先生已经绅士地弯下腰伸出了手臂。   楼下早已一派繁华,丝毫不能让人想象下午电闪雷鸣时的恐怖气氛。   他们向盘旋的阶梯走去,在经过那条走廊时,爱丽丝还是会忍不住抬头去看。   国王的房间门已经被死死关上,她听不到一点关于这位病人的声音,但下午那老人空洞而绝望的目光还会浮上眼前,这让她深闭了一下眼睛,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   染金的大厅满是前来参加舞会的人,相比昨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热闹非凡的贵族舞会,因为招揽了国内形形□的人而变得与众不同。爱丽丝扶着约克的手臂,从高处走下时,目光对向了高台宝座上那个男人。他的样子和昨天无二,正神色困乏地坐在那里,对舞会提不起一点兴趣,却在注意到爱丽丝走下楼梯时,还是将目光对向了不远处的少女。   四目相接,只不过他对她的视线满是危险,而她对他的视线则带着愤怒。所以不久,爱丽丝便将目光收回。她提起裙子一心一意向下走去,她决定今晚,都不靠近那个危险人物。   “你说辛德瑞拉今天会来么?”问出这句话的是约克,少年扬起嘴角时的样子有几分孩子般的阳光,他看向爱丽丝的目光依然带着显而易见的爱慕。   “应该…会来吧!”少女说道,“毕竟王子殿下很倾慕她呀!”爱丽丝说出自己的理由,而事实上,她也相当担心这个问题。因为她的目标也在那女孩身上,她那华丽无比的衣服。   “呵呵,表哥又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呢!”少年与她走下楼梯步入大厅,言毕还是无奈地笑了笑。   “王子殿下,难道又熬夜陪在王后的灵堂么?”   “是啊。”伯爵点点头,这却让爱丽丝想起了兰贝特昨晚目睹的事情,所以她连忙接道:   “王子他,”爱丽丝顿了顿,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王子每晚都是独自在灵堂守夜的么?”   “……”约克有些奇怪地看向她,不久才点头回答,“是啊,表哥他每晚都是自己守夜,甚至连仆从都全全打发走。”   “……是这样。”爱丽丝喃喃道,这样才更奇怪不是么?   又是类似于昨晚的模式,在辛德瑞拉出现之前,那王子只是无精打采地望着舞池里欢笑的人群。即便是权贵带着自家的女儿前来觐见,他也只是向他们敷衍几句。   爱丽丝今晚的那身布满白蕾丝的裙子也引起了小小的轰动,虽然也会听到别人笑言“再漂亮也比不上王子看上的辛德瑞拉小姐”,但这对她来说已经无所谓。毕竟,她早已放弃了什么王妃之位。这场舞会说到底仅是一场阴谋而已,舞会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王妃,他所在意的,如果没有错的话,难道不是辛德瑞拉脚上、自己母亲的水晶鞋吗?   所以她一心一意扮演着约克的舞伴,当然这也让那位单纯的伯爵异常高兴。   直到大门又一次被推开,伴着沉重的“吱呀——”声,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指向入口处。   不出意料,正是那位昨晚惊艳全场却落荒而逃的女孩,她今天竟换上一件由纯银丝线打造的礼服,这让在场的所有人又是一阵惊呼。   “这一定是哪国的公主!才能拥有技艺如此精湛的裁缝!”爱丽丝抿抿唇,心想确实,只不过这公主正混在你们中间,也仰望着她而已。   “太不可思议了!”   “这真是奇迹!”当人群中接二连三地爆发出这样的感叹后,宝座上的王子才终于缓缓走下,扬起嘴角向辛德瑞拉走去。   因为得到了一点线索,爱丽丝便暗暗观察起这王子。   同昨晚几乎相似,他绝不交出辛德瑞拉这位舞伴。他搀着她的手跳了一首又一首,但几次爱丽丝与约克在舞池中与他们擦身而过时,公主都注意到,那男人即便总是扬起嘴角,他的眼里却并没有太多笑意。冰冷的目光相比看向辛德瑞拉,还不如说是注视地面的时间来得更长。   只有她知道他在注意些什么,那双被隐藏在银光闪闪裙角下的水晶鞋,也许真的就是已故王后的遗物。   她深吸一口气,她觉得那个叫辛德瑞拉的女孩真的干了一件大错事,但她不想去理睬别人的事情。相反,她更想赶紧要回自己的裙子离开这个国家。   所以爱丽丝百般想寻找机会靠近那被誉为奇迹的女孩,可这偌大的舞场,王子就像是她的贴身保镖一样,不愿让任何人靠近她,更何况是已经被他列入危险人物名单的爱丽丝。各种方法全全尝试过,爱丽丝却得不到分毫与辛德瑞拉正面说话的计划。因此不久后,她退离了舞池,走到一边望着他们休息起来。   只是很快,当一个莫名的鼓掌契机出现后,那位昨晚便慌张逃走的少女竟恐惧地望着王子,又一次选择了逃跑。爱丽丝皱了皱眉心,她想起这件衣服的功能好像是读懂人心。这让她恍然抖了□子。难道她是看到了王子的内心,知道他的真正目的?   所以……   爱丽丝立刻抬脚向外追去,但兰贝特已经先她一步窜入人群,追着那女孩去。   要知道,如果她晓得王子识破那双水晶鞋的话,她可能会因为害怕而再也不出现在这舞会。若是这样的话,凭她一己之力如何能找到这女孩呢!   她死命挤出人群,不久之后,她才发现,王子面对空空如也的大门,一脸惆怅。她知道辛德瑞拉又一次逃跑成功,不顾那双水晶鞋的主人以及那身衣服的主人。   要说起来,还真够讽刺的。   但现在爱丽丝满脑子都是接下来可怎么办,要知道,若是她真的得知王子的本来用意,她很有可能选择不再参加舞会。   所以当舞会接近尾声,人群渐渐散去的时候,爱丽丝还是会感觉到一种不可名状的失落。   兰贝特始终没有出现,但爱丽丝不能等得太晚。约克又一次为她安排了马车,虽然挂心那三件衣服以及兰贝特的安危,但她还是选择先回旅馆等待。   但结果也可想而知,那晚她近乎失眠。公主烦躁地在地板上踱来踱去,总也无法将视线挪开那扇故意被她敞开了的窗子。她希望黑猫还能像昨晚那样,忽然之间跃上她的阳台,然后与她聊天。   月亮从东边渐渐移到西边,直到街上再没一点声音,一个细糯的猫叫才忽然间打破这仿佛是隔绝万物的宁静。   “兰贝特?”爱丽丝那根敏感的神经一下就被触到,避开阴影将眼睛对上窗户的时候,熟悉的影子终于出现。   猫咪纵身跃下地面,当那件厚重的千兽皮落地,少年终于幻化为原来的模样:   “公主殿下,”他单膝跪地,“半夜惊扰您真是抱歉。”少年低下头,黑色的头发被月光照得仿佛是结上了一层霜。   “免礼。”爱丽丝说完,便连忙问道,“你查到辛德瑞拉的住处了么?”   少年望着公主那双期待的眼睛,终于点了点头:   “是的,”他说道,“只是,她的身份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   “不是大户的小姐么?”但后来爱丽丝又觉得有些不对,毕竟若是大家闺秀,又何必偷去她的衣服和王后的水晶鞋,“或者…巫女什么的?”她顿了下,还是补上了一句。   “不是。”他很肯定地说道,“她似乎是个肮脏的仆人。”   “哎?”得知这个答案的爱丽丝有些惊讶,她绝没想到那位他们都以为来头不凡的女孩,竟落魄如此。这对她来说,实在太过意外。   “住处我也已经探听清楚,只是那三件衣服,虽然我在屋内寻找许久,却终究没有找到。”兰贝特抱歉地弯□子,他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好。   “恐怕是藏在了什么你我找不到的地方,”少女安慰道,但这消息无疑太好,爱丽丝觉得离要回礼服已经近在咫尺。“这样的话,也许我们得去一趟她家。”   “她家,”少年听闻便接着禀告道,“有一位男主人以及女主人,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小姐。”兰贝特说得字字清晰。   “是这样……”爱丽丝用手指抵着下巴思索起来。   “那两位小姐,似乎也去参加了王子的舞会。”   “哦?是么?”公主听闻点了点,她轻轻弯起嘴角。   “既然如此,那就用一点有趣的手段吧!”   ……   所以第二天,当爱丽丝只身来到城堡后不久,面对前来迎接她的约克伯爵,她忽然上前拉住了少年的手臂:   “伯爵先生,能陪我去一个地方么?”   作者有话要说:果断要去接触灰姑娘了~于是爱丽丝真的可以拿回礼服么?!←_← ☆、Part.25 会面灰姑娘   约克对她的忽然举动有些惊讶。   少年朝她眨了眨眼睛,看向她对自己扬起嘴角的可爱模样,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甚至在这之前,他都没问一问爱丽丝要去哪儿。   黑猫跟着他们一同来到马车前,爱丽丝在同车夫说了昨晚兰贝特告诉她的地址后,终于踩上踏板上了车厢。   “伯爵先生,真感谢您能纵容我的任性,陪我一起前往那里。”她穿着浅紫色的礼服,那是兰贝特替她预备下的第三件礼服。今天的她,如果一定要以一种花卉作比的话,也许丁香很不错。   “哪…哪里!”约克不好意思地将手指绞和在一起,他的样子看上去有些羞涩,在看到爱丽丝那张满是笑意的仿佛花朵般醉人的脸颊后,他甚至害羞地低下了头,“那个,那个爱丽丝…其实我已经和我的父母谈过关于你的……”   “啊,伯爵先生!”少女却没有注意到他那仿若蚊蝇的说话声,她侧脸看向车窗外飞驰而去的景色,眼里带着微弱的期待。   “是!怎么了?”约克立刻停止了自己的话题,抬头问向对面的少女。   “是这样的伯爵先生,”爱丽丝回过头,微笑着看向他,“我一会儿准备去见一个朋友。”   “哦?是么!”约克点点头,无论多少次,他都会被爱丽丝的美貌所深深吸引。   “嗯,但我的这位朋友家境不太好。”她不好意思地说道,“她曾经…曾经在我们家做过仆从,但现在却去了别人家。”   “是个…仆人?”约克有些惊讶。   “您非要…这样说也没错。”爱丽丝望向他的表情忽然复杂起来,“但我始终都不愿将她当作仆人看待……”她顿了顿,甚至连眼里都带上了一种说不出的忧伤,“她同我一起长大,甚至情同手足,我从不因为她的身份而看低她。”   “抱…抱歉!”约克连忙纠正了自己对她那位朋友的看法,少年的脸上甚至显出一丝慌张。   一边的黑猫,目光紧紧盯向窗外,仿佛在寻觅昨晚自己走过的路。   “没关系,您能体谅我便再好不过。”爱丽丝连忙赞扬了他,“而我们一会儿要去的,就是她现在工作的地方。”   “哦,是这样!”约克点点头。   “但我想…我大概不方便出现在那户人家。”爱丽丝为难地看向他,“毕竟…毕竟我是她的前主人,又和这户人家不熟悉,为了一个仆人前去实在说不过。”   约克点点头,他表示理解,但他还是不明白爱丽丝的计划:   “那么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呢?”   这句话问完没多久,爱丽丝便伸手拉住了对面少年的手掌。这突然行动除了让暗恋她多时的少年惊诧外,就连一边蹲在沙发上的黑猫也投来了不可思议的目光:   “如果…如果您愿意帮我这个忙的话。”   少年因为看到爱丽丝那忧虑的表情而略略心急,他褐色的头发被窗外的风吹得有些乱,但唯一没被吹散的,却是自己手背上,少女那温暖的掌温。   “当然!”他终于肯定地点点头,努力想让爱丽丝看到他的诚意。   “我希望,您能假装造访他们家,替我把我的朋友引出房子。”爱丽丝望着面前的伯爵,说得很是认真。   伯爵点点头,于是爱丽丝按着兰贝特昨晚对她说的辛德瑞拉的特点,又仔细和兰贝特描述了一下。在得到伯爵理解地点头后,爱丽丝终于将目光指向窗外,期待起之后的行动。   马车停稳的时候,爱丽丝才发现那是一座道旁载满梧桐的庄园。大宅很是气派,而白色的栅栏则整齐地隔断了里外的联系。   天空被梧桐宽大的叶子荫蔽起来,白栅栏上,灰白不一的鸽子则站在上面“咕咕”低叫。   她瞬间想起了什么,自己初入这个国家时将那三件礼服明目张胆抢去的鸽群,难道就是眼前这些?爱丽丝不由得愣了愣,这个情理之中的画面,还是让她生出不少意外。但另一边,她也顺理成章地加深了要与辛德瑞拉交涉的决心。   因此不久之后,当约克恋恋不舍地走下马车时,爱丽丝终于微笑着送别了他。她让马车驶向更远一点的地方,而自己则坐在马车上静静等待辛德瑞拉地出现。   黑猫站在她身边,也伸着脖子张望四周。   ……   对于约克来说,这可算是个小小挑战。   他不是个擅于交际的人,不过鉴于自己对那位名叫爱丽丝的少女发自内心的爱慕,他还是诚恳接受了她的提议。   在叩响门扉后,正在门前徘徊的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孩瞬时尖叫了一声:   “天哪!”那是位金发碧眼的漂亮姑娘,只不过样子相比他的爱丽丝,总少了些优雅。   “别老大惊小怪的!”中年女人低沉的声音出现后不久,又一个尖锐的嗓音出现:   “哦,天哪!!”另一个栗色头发的女孩也尖叫起来,“妈妈!妈妈!快来看是谁!是…是是是……”她因为惊喜而结巴起来。   这反应倒让约克不好意思起来。而当那位身材肥胖的母亲来到门前时,她居然也跟她的两个女儿一样,尖声惊叫起来:   “哦,天哪!!!”她捂着脸说完,便立刻从门口冲出,“天哪!快看是谁拜访我们家了!”女人肥胖的脸上,赘肉因为她急速地奔跑而颤动起来。   大门被打开,约克向她们苦笑了一下:   “您好,”他说,“我是…赶路太久,所以有些口渴,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那肥胖的女人立刻打断他接道,“您快请进!”她笑起来,虽然那样子看上去依然惊喜过头。   她身后,两个衣着华贵的女孩一脸欢喜和憧憬地看向他,这让他有些害羞。但少年还是向他们咧嘴笑了笑,不久便向屋内走去。   他被安排在一张华丽的椅子上,那两位年轻的女孩纷纷上前来给他递水,约克尴尬地接下了两只杯子,不久便坐在椅子上默默喝起来。   肥胖的女人挡开了那两个女孩,她急忙堆笑:   “真没想到,伯爵先生您会大驾光临!”   “您客气了。”   “这是我的…我的两个女儿。”她忽然间将话题转移,“珍妮和詹妮弗。”说完,那两个女孩纷纷上前一步,望着他笑靥如花。   约克只是向她们点了点头,他其实一直都在寻找爱丽丝嘴里的那个一起长大的女孩,但却始终没有看到她的影子。   于是他放下了杯子:   “你们待我如此之好,我必须要感谢你们……”   “哎?不…这怎么好意思……”   “能请你们的仆人到我的马车上去拿一下我的礼物么?”   那三个女人的眼睛瞬间瞪得铜锣一般,兴奋之余,她们立刻大喊起来:   “灰姑娘!”   “灰姑娘快出来!”   那两个年轻的女孩纷纷侧脸向一扇通向后面庭院的大门喊道,不久,一个女孩终于低着头,满脸是灰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哦哦,看看你有多肮脏!”栗色头发的少女嫌弃地走远了一点。   “灰姑娘快过来!这位尊贵的伯爵先生要嘱咐你去做事!”肥女人严厉地说完,那没精打采的女孩终于低着头懦懦地应了一声:   “是……”   约克将眼睛放在她身上,他上下打量了她一边。金色的头发沾着灰尘,她身上围着一条脏兮兮的围裙,连这条裙子看上去都是又旧又脏。少年明白爱丽丝这位青梅竹马的处境并不很好,所以他愈发同情起她。不久,少年终于温和地说道:   “请你去外面,我的马车里拿些东西过来。”   ……   灰姑娘从大宅内走出时,站在白色栅栏上的鸽子便纷纷抬起头朝她看去。那脏丫头被缝隙中的天光照得愈发没了精神,在看到那辆马车后,她立刻向爱丽丝的方向走来。   公主注意到了这个人,于是她立刻从车上走了下来,在微笑着迎接她时,黑猫也跟着她从车厢内跳了出来。   不久,灰姑娘便注意到了马车边的人。愈来愈近,在意识到这位服装华丽的少女是谁以后,她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舞会中,那位同样出众的女孩,虽然现在,她不知道这女孩为何会在这里。   “您好小姐,伯爵先生吩咐我来……”走到她面前后,灰姑娘埋着头故意避开似的说道。   “辛德瑞拉……”爱丽丝的声音并不响,但这简单的四个字,足以戳破来自她的所有掩饰。   “……”那女孩慌乱地低下头,她想争辩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想您应该还记得我。”   “……爱丽丝。”她抬起头,终于第一次将眼睛对向面前微笑着的少女,“只是…只是你怎么会知道……还有王子……”   “别担心,”少女打断了她,“王子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听闻,辛德瑞拉终于安定下来。   “而我过来,你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爱丽丝低声说道,“那三件礼服,请你归还于我。”少女很是肯定地说道。   “……原来…原来那真的是…您的东西。”她说得吞吞吐吐,反而让爱丽丝更在意起来。   “你不知道?”少女问道。   辛德瑞拉朝她摇了摇头:   “我只是在母亲的坟头种了一棵榛子树,那些鸽子不知从何时起便常年盘踞在我们家,连赶也赶不走。但它们都听我的话,甚至替我未雨绸缪。因此在我需要参加舞会的礼服时,它们便从榛子树后丢下礼服给我。现在想想,也许是妈妈的在天之灵保佑着我也说不定。”   “可你的鸽子抢走了我的礼服。”爱丽丝打断她,说得很是严厉。   “抱…抱歉,我马上就归还于您!”灰姑娘点点头很是诚恳,这才让爱丽丝打消了一点不快的情绪。   “还有你……”爱丽丝顿了顿,“难道你不知道那双水晶鞋是王后的吗?”   言毕却出乎爱丽丝的意料,辛德瑞拉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她用一种悲伤却空洞的目光看向她。这才让爱丽丝想起昨晚,这女孩已经通过她的衣服,知晓了王子的真心。   缄默许久,灰姑娘上才浮起一丝惨然的笑:   “可是,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话音落下,爱丽丝终于投以她惊讶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丢了地雷的染染和德福神马的最讨厌了~奉上香吻一枚!=333=   其一,如果你们还没找工作,跪求别自虐去做老师,尤其是小学老师,否则你们会像我一样死得很惨……等我九月30天去家访四十几户人家,等我九月英勇就义教师岗位…………OTZ   其二,周六周日老纸要修文,修文主要是修爱丽丝的穿越梗,现在确实觉得这个梗很多余,所以这两天若更新应该是修文伪更,望注意!   其三,询问《灰姑娘》后,姑娘们是继续进入黑童话,还是搞个相对轻松的间奏?   其四,我忽然觉得最苦逼是灰姑娘有木有……【不对 ☆、Part.26 第三件礼服   一阵风忽然吹来,梧桐树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个灰头土脸的女孩则望着面前的少女,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仿佛是受了椎骨之痛似的。   “没有…退路?”爱丽丝不明白她的意思。   “那位王子…那个人,至少他对我是很在意的……”   “你是傻瓜么!”爱丽丝听她懦懦地说完,终于大声反问道,“他只是看中你脚上的水晶鞋而已!”她微微皱起眉心,她对这个女孩的不觉悟感到深深的无力。   “……”然而灰姑娘却并没有因为爱丽丝的话而放弃自己的想法,“你知道么,”沉默良久,她忽然说道,“我在这个家活得有多痛苦。”   “……”爱丽丝不说话,因为这句话,她不禁又上下打量了面前的女孩一遍。   “我明明也是父亲的女儿,只不过是母亲过世得早,而继母却天天逼着我干粗活,还要遭受姐姐们的白眼,你知道我有多痛苦么?”这肮脏的姑娘说出这些时,连眼圈也微微泛红起来。“你一定想问:‘你的父亲为什么不管你吧?’”   听到“父亲”二字的时候,爱丽丝的心也陡然间沉了沉。   “我的父亲永远都表现得那么软弱。他当然不会吩咐我,但是他并不阻止她们差遣我,即便有时候,那要求实在过分,我的父亲对此也仅是朝我投来同情的目光……”灰姑娘说着,终于伸出手掌捧着脸颊嘤嘤低哭起来。   爱丽丝的心情如同被锋利的纸片割过,即便伤口不深,却也隐隐犯着痛。而这感觉不好受,她看着女孩,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她自己的境遇。   “可是,”爱丽丝终于开口,“王子并不是对你感兴趣,他只是想要回他母亲的水晶鞋而已。”   “……”辛德瑞拉表情复杂地看着她,想了很久,结末却只向她说出一句话,“至少他,不会抛弃我。”她的表情很具深意,爱丽丝猜不透。她站在原地,紫色的礼服在一片翠绿的梧桐背景下,异常显眼。   而这个时候,这女孩却转过了身:   “跟我去一个地方,我要把衣服还给你。”   “……”爱丽丝没想到她竟如此爽快地表示要归还东西。   灰姑娘伸手推开后院的门。这偌大的宅邸,后院里长着一棵挺大的榛子树。白鸽们依然“咕咕”低鸣,它们看向灰姑娘。那女孩带着爱丽丝来到树前,走近才发现,榛子树下竟有一尊小小的墓碑。   灰姑娘蹲□子,她伸手抚摸了一下那石碑:   “这是我母亲的墓。”她说,“也许是她知晓了我的困苦,才会派来这些白鸽帮助我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她在树荫下留恋地看了一眼,不久终于站起来,退后了好几步:   “小树啊,你摇一摇,你晃一晃,   把所有金子银子抖   在我手上。”   一瞬间,那些白鸽全全飞起,翅膀煽动的声音甚至让爱丽丝吃惊地颤抖了一下。她瞪大眼睛望向那些飞起的白色鸟儿,它们扇出的气旋甚至吹乱了她的头发。而不久之后,那群鸟儿从榛子树后,竟衔出了许多闪闪发光的东西,其中就包括爱丽丝的礼服。   三件礼服被精准地扔在了辛德瑞拉的手臂上,不久之后,连水晶鞋也被扔在了墓碑的一边。少女向鸟儿们投去感激的目光,转而便看向身边的爱丽丝:   “这三件,”她的目光落在了从未穿过的钻石礼服上,到底还是被它熠熠的光芒所折服。“都是你的东西吧?”   “是的。”爱丽丝身后落下几片鸽子的羽毛,她盯着自己的衣服,肯定地回答道。   “能告诉我,”灰姑娘的视线从未挪开过那件钻石礼服,“最后这件衣服有什么神奇的作用么?”说完,她终于抬起眼睛。   “控制时间。”爱丽丝说,“可以回去,也可以前行。”她盯着面前的灰姑娘说完,女孩终于抿紧了嘴唇:   “爱丽丝,”她死死望着对面的少女,“如果你愿意把这件衣服借给我的话……”   “……为什么!”爱丽丝终于因为吃惊而皱起眉头,“你难道还要去舞会?你知道王子在找水晶鞋……”她打量了辛德瑞拉一遍,“即便…即便你生活得很不如意,但总比可能受死要来得好吧!”公主说道。   “他是不会杀我的。”几乎是一瞬间,灰姑娘反驳了她,语气中甚至带着坚毅。   “……”   “这也是我对他,读心的一部分。”   爱丽丝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而那女孩报以她的则是一种近乎乞求的目光,虽然那目光依然带着一抹浅浅的悲哀。   ……   回到城堡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下。   约克一路上都向她讲述着灰姑娘家那三个女人,是多令人感到神奇。然而爱丽丝却表现得心事重重,好几次都错过了伯爵的笑点。只有一边的黑猫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远远超出她的计划。   所以第三天的舞会开场前,爱丽丝被约克搀进大厅,脸上再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模样。相反,下午一行,让她对辛德瑞拉的执着感到尤其的不解。可那种复杂无比的表情,却又一次深深触动她。她究竟想做什么,她嘴里的“王子很在意她,不会杀她”又是什么意思。那种痴心无比的表情,让爱丽丝终于没有问下去,她甚至折服于灰姑娘的心甘情愿。   因此当她提出那个其实过分的要求时,爱丽丝还是答应了。要回来的金礼服和银礼服被兰贝特好好保管,而剩下的那件钻石礼服则将在不久后令会场的所有人惊艳四座。   公主比前两天都要沉默,即便约   克有意挑起话题,她也只是朝他敷衍地笑笑。今天的她甚至有些期待辛德瑞拉的到来,所以不久,当那要高过前两天的惊呼出现时,爱丽丝终于放下手中的高脚杯,也跟着她们抬起头,望向远处的辛德瑞拉。   “天哪,一身的宝石也太奢侈了!”连约克都情不自禁地喊出声。   “是啊。”爱丽丝轻轻接了一句,只是远处那女孩的执着心也如宝石一般坚硬。   “我想表哥一定非她不娶了!”他兴奋地嚷起来。   “是么?”爱丽丝反问了一句,但不久却还是释然地弯了弯嘴角,“也许吧!”可能是出于那女孩坚定的语气,她才会带着希冀说出这三个字。   她和辛德瑞拉约好了舞会后取回衣服的地点,而她在感谢爱丽丝的慷慨之外,还是笑着说要好好享受这场舞会。   虽然在爱丽丝看来,她的每个笑容都显得凄然无比。   她同王子不停地跳舞,连眼神都没有滑出过这个男子。一曲又一曲,那优美的姿势,简直让在场所有人都不愿下舞池,仿佛这样一来便只会打扰他们。   辛德瑞拉的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爱丽丝看得出,那是发自真心的。就好像是孩子获得了这世上最甜蜜的糖果,就好像是苦难的人得到了永生的快乐,想起她的处境,那种幸福感甚至会让爱丽丝感到辛酸。   但事实上,真正让她感到辛酸的还是,那个满脸快乐的少女对面,握着她手指、她一心一意憧憬着的男子,却依然是那种虚伪的笑容。即便上扬了嘴角,眼里却还是没有半点高兴的影子。   爱丽丝将空了的高脚杯交给了托着托盘的侍从,在重新拿过一杯的时候,连伯爵都发现她今晚的反常:   “爱丽丝,”他说,“你今天是不是酒喝多了?”   “……”她耸耸肩,终于还是吐了一口气。   期限的时间似乎就要来临,当所有人都为这最后的舞会而感到依依不舍时,辛德瑞拉却扬起她那红润的嘴唇。少女伸出手掌拍了一下,不久之后,窗外似乎一瞬飞驰过很多东西,连喝尽的葡萄酒都满溢。待所有奇妙的事情停止后,众人在抬头看向大厅一角的时钟时,才发现时间又回到了舞会开始。   他们惊呼着,脸上重又带着快乐的表情。   这场最后的舞会从现在起又重头开始,兴奋的人群也纷纷走入舞池。他们觉得这个奇迹般的女孩又一次带着所有人的愿望,化梦想为现实。   而辛德瑞拉依然毫不停止地跳着舞,即便对面王子的脸上已经浮起淡淡的疲倦,但她今晚的精神却出奇的好。甚至不愿放弃任何一点时光,仿佛在数着秒针度过。   就好像是知道自己即将从这颗星球消失一样。   直到那美妙的时光再一次悄悄从指   缝流过,这一轮舞会的尽头终于就要来临。辛德瑞拉到底还是皱起眉头,她对面前王子深情地看了一眼,之后便转身向门外跑去。   而这一次,爱丽丝只是目送着她远去的背影。   也许不久之后,她们还能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求每章留言!TAT ☆、Part.27 深夜的哭声   这个加长的舞会,在为三天的盛宴画上一个完满句点的同时,也让爱丽丝感到尤为疲倦。   人群再次涌向大厅门口,而少女却懒懒地将酒杯放在一边。也许是今晚酒精摄入太过头,她甚至脚底没站稳倚在了一边的墙壁上。   “爱丽丝?”约克看出她的倦意,终于上前搀住了她,“你怎么了?”   少女捂着额头,表情有些懒:   “我…抱歉,我有点头晕。”她说完,终于将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约克身上。黑猫低叫了一声,它知道公主这回没在演戏,她是真的累了。   少年扶住她的手臂,在爱丽丝的头发扫过他的脖子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红起脸:   “那…那么,如果…如果爱丽丝愿意的话,您今晚住在城堡可以吗?”约克提出了这样一个想法,而爱丽丝却只是缓缓扭过头,她看向他的时候,脸上依然有些呆滞。于是误以为自己说错话的约克,连忙纠正: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当然,这也要爱丽丝家里同意……”他的声音压低了一点,脸上不自然地浮起了红晕。于是公主重又回过头,在视线对上脚边的黑猫时,她觉得住下也没关系,毕竟自己身边还有个家伙保护。   而要知道,她现在,确实头晕得不行。   于是爱丽丝朝他点了点头,明白过来的约克一瞬便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少年拉着爱丽丝向二楼走去,行至半程的时候,门外的骚动终于转向里面。   阶梯上的两人纷纷停下脚步,他们好奇地看向身下的大厅,不久,王子便从人群中走出。他脸上欢快无比,这简直是他这三天来最快乐的一次。但很快,爱丽丝发现了些什么。王子的手上有个透亮的东西,在正厅明亮的光芒下,显得熠熠生辉。   “那是…水晶鞋?”约克也有些吃惊,“那只水晶鞋,难道是姑母的?”   “是辛德瑞拉的……”爱丽丝却忽然间接道。   “哎?”约克听后惊诧地反问,“辛德瑞拉……等等,我有些不明白,姑母的鞋子怎么会在她那里?”   爱丽丝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想起白天自己看到的那群白色鸟儿,也许辛德瑞拉的母亲在坟墓之中也要为她的女儿寻得幸福,才会指派那些白鸽替她四处筹办衣鞋。只不过,在某种意义上,她的母亲却聪明反被聪明误。   王子捧着水晶鞋,那种热切的迷恋表情,让爱丽丝有种淡淡的反感。   “王子殿下,您真英明神武!”一个贵族从人群中走出,用一种赞美的语气说道,“真没想到您会在阶梯上洒了沥青,才将这个偷盗王后水晶鞋的贼捉住!”   “……”王子将那只水晶鞋捂在怀里,它透明的质感,让它看上去明亮异常。在听闻那男人的称赞后,王子却转过身,表情冷   漠地望着面前期待他下令抓贼的人,“不,这可是母后的指引。”   男子的表情带着几分疏离,可这句话却已足够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疑惑。所以他继续说道:   “是母后替我选定了王妃,而能穿上这双水晶鞋的人,必定也受到了母后的庇佑。”   “可她难道不应该,为这偷盗的行为付出代价么?”对于王子的解释,显然还是有很多人不能接受。   “她,那个能穿上水晶鞋的女孩,当然应该为已经去世的母后,做出些贡献。”王子手拿水晶鞋,一字一句说出后,那威慑还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缄默了。   爱丽丝看向他,她觉得这个人的目的也许真的不只是水晶鞋。以前的许多事情叠加,公主行走在这纷繁芜杂的事件之中,还是不能完全参透他的想法。   所以最后,少女将脸回向面前的台阶,一言不发地向二楼走去。   ……   伯爵先生依然将她安置在那个房间,爱丽丝在与他并肩坐在沙发上时,一边的少年滔滔不绝地说着些什么,只是她今晚真的过分疲惫,几乎听不进任何言辞。   黑猫窜上了她的膝盖,盘踞在她身上摇着尾巴。爱丽丝伸手揉过它光滑的皮毛,终于没再说一句话。   送走了那位伯爵,少女倒在床上便呼呼睡去。夜色深沉,窗边时而有猫头鹰低鸣。这个城堡中的夜在给人漫长之感的同时,也会让人觉得异常压抑。爱丽丝侧身蜷缩在床上,可怕的梦魇又一次纠缠住她。国王从门缝里射出的空洞目光,幕帘后的黑影,以及王后四分五裂的身体,一个接一个占领着她的大脑。公主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连呼吸也不自觉地加快。   黑猫似乎明白了她的处境,在叫唤过后,它终于低下头用舌头舔了一下爱丽丝的脸。少女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坐直身子,她才因为头晕而长吐一口气。   不久,当她回过神来,面前沙发上一件闪着光东西,终于让她怔住。她眯了眯眼睛,才发现这东西正是自己那镶嵌着各种钻石的礼服:   “是你取回来的么,兰贝特?”少女歪了下脑袋,说出这句话时,身后的黑猫却舔了下自己的爪子轻轻“喵”了一声。因此爱丽丝微微叹了口气:   “见到辛德瑞拉了么?她怎么样?”   “她…还好。”猫咪忽然站直身子,回答道。   “那就好。”爱丽丝闭了闭眼睛,但不久还是低声道,“她真该把那两只鞋子都扔掉。”   “……她把另一只鞋子藏入了那棵榛子树。”   “……”爱丽丝捂着额头,她没想到那个女孩真的因为所谓的喜欢,或者摆脱命运而要以身试险。明明银礼服那天,她就应该看清王子的想法。   她究竟有多执着!   “还有,”   黑猫忽然打破了沉寂,“王子今晚没有守夜。”   “哎?”这倒让爱丽丝有些惊讶,她想起了那男人拿着水晶鞋的表情,她从一开始就觉得有些蹊跷,他为何如此珍视这双鞋子,即便它珍贵无比,也不至于到达爱不释手的地步。那种迷恋的表情让她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难受。   “难道是拿到了水晶鞋?”少女低声嘟囔了一句,正在这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幽怨的声音。   仿佛是一个孩子,因为害怕和孤独,而哭泣着寻找亲人。   但这声音放在这个时间,这个已经午夜时分,除了钟表滴答便再无其他声响的时间,着实让人感到寒毛倒立。   爱丽丝原本还存留的一丝睡意也被这声音涤荡干净。她坐在床边,窗户外陡然惊起一群乌鸦,在那深蓝天光下,划过一片墨黑的阴影。少女不自觉的攥紧了手下的床单,连黑猫也警觉地回过头。现在,只有那扇门,成为了隔绝他们与秘密的唯一屏障。   那种低低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在这片深如海底的夜色中显得尤为悲戚和恐怖。爱丽丝侧过头,她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开了手下的床单,缓缓站了起来。   “公主!”黑猫抬起头,它喊道。   “……”爱丽丝没有理睬兰贝特的提醒,她转过身,趁着黯淡的天光,少女一步步向门的方向走去。   兰贝特知道这位公主的秉性,既然她下定决心要去探寻真相,恐怕光凭自己的劝说也是不行的。   所以它从床上跃了下来,犹如暗夜中的精灵,它跟在爱丽丝身后。他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即便是这位有些任性的公主,自己也一定有能力保证她的安全。   孩提般轻哭的声音没有停下,虽然淡得仿佛是一阵风,但在这死寂的夜还是显得异常清晰。   少女伸出手,当手指触摸到那带着凉意的门把时,一个惊恐的呻-吟却忽然出现,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平衡。   爱丽丝明白一定是那位老国王,她与同楼层的那个病人有过一面之缘,那双微微凸出的眼睛,至今想起依然让她因为害怕而心跳加速。   她的手放在门把上没有收回,她在思索,如果老国王的响动惊醒其他人的话,她便放弃自己的一时兴起。   心中的两个念头互相拉扯,既想开门出去一探究竟,又想紧闭门扉隔绝所有危险。所以才会想出这样一个看似公平的选择题。   不过赌博的结果,天平终于还是歪向了她最开始的想法。   不见五指的黑夜,没有人的气息,就连那些原本围在老国王身边的仆从也仿佛是一下子从这个世界抽离,不见踪迹。   所以爱丽丝深吸了一口气,老国王因为痛苦而发出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少女终于使出力气,按   下了门把。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外面的漆黑就仿佛是凝固在一起的粒子。少女沉了沉气,终究选择推开了面前的房门。轴轮摩擦出一个悠长的“吱嘎”声,爱丽丝拉住自己的裙子,手指因为紧张甚至陷入了布料。   国王的呻-吟显得愈发清晰,那种困境中的求救让人觉得异常不适,连皮肤都起了一层疙瘩。爱丽丝皱了皱眉头,半天才终于挪出房间。   外面几乎没有光,她奇怪一座豪华如此的城堡竟然在入夜时分并不点灯。因此,她只得借着那仅有的几扇窗子来寻找前路。   少女小心翼翼地踩着高跟鞋,但在经过那个关着国王的房间时,他的呻-吟竟戛然而止。于是才刚适应那种充斥怪异之声的环境,现在的爱丽丝却必须再一次适应安静到死寂的世界。而那种过分的平静缠得她心生燥然。   只是不久之后,她在房间里听到的孩提般的哭声又一次出现。   而现在,处于偌大城堡正厅之上的爱丽丝,能更进一步确定这声音的方向。   ——是一楼幕布后的走廊,那条陈放王后尸首的走廊。   作者有话要说:依然求每章留言~【你滚 ☆、Part.28 影子的真相   “您还要下去么?”少年声线出现时,爱丽丝微微怔了一下。她回头看向身后的黑猫,那猫咪却只是用金色的眸子看向她。   少女望着那双眼睛在心里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提起裙角、踩着高跟鞋向下走去。   视线之中除了黑便再无其他感觉,那哭声仿佛是一张冰凉而可怖的网,在一步步逼近她的时候,少女还是紧张地抿住了嘴唇。   脚底鞋跟与大理石碰撞的声音,在城堡中单调而有节奏地回响着,当爱丽丝终于走完最后一层阶梯后,她的视线则定格在不远处的幕帘上。   已经完全看不出它天鹅绒的材质,以及深蓝的颜色。唯一可以知道的只有,她掀开过它两回,而那两回,都为她带来了不好的回忆。   那么这一次呢?这个隐匿在帘布后面的哭声,是不是又会为她带来第三次不同凡响的体验?让她知道、替她揭晓,那不为人知的秘密?   抬起脚向前走的时候,黑猫正站在她身边,少女紧张的表情它尽收眼底。因此猫咪走在了她前面,至少也要以这样娇小的身材来抵抗可能带来的危险。   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当触摸到那柔软的幕帘后,少女终于沉了沉气,伸手掀开了它。   布料摩擦的声音在这绝寂的空间里显得异常响亮,而这个动静却仿佛是影响了那哭声。声音竟忽然间消匿起来,这不禁让爱丽丝皱了皱眉头,自己死死抓住帘布的手又扣进去几分。   要知道那一定意味着,声音的主人已经注意到了她。而她,却完全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   爱丽丝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终于还是将布帘掀到身后,抬脚便向长廊前走去。   高跟鞋的声音又一次单调响起,她忽然记起自己第一次走进这里时,正是因为脚底忽然没了声音而惊叫起来。所以,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心理建设,要有面对一切突发事件的准备。   可一想到这条走廊里存在着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公主心口还是会突突直跳。   王后的灵堂被隙开了一条缝,一束暗淡的光从门里射-出,在对面的墙壁上切割出一个暗黄的光块。   目光直直对向那边,她想起自己的第一次遭遇,想起兰贝特与她说过的深夜中的那个背影。她明白一定有什么东西藏在灵堂之中,而那忽然消失的哭声,也许正和那神秘的东西有关。   少女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在被走道里的风吹过后,便凉到钻心。黑猫在她前面,她则小心的跟在他后面。少女提着裙子前行,直到忽然间,脚边有了点骚动,仿佛是谁挪了下,头发摩擦衣服的声响便应时出现。   没等她反应过来,什么湿热的东西便覆上了她的脚背。爱丽丝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之前便暗示自己的冷静在这时终于起了那么一丁点作用。混沌的意识里,她只知道,这东西一定是她一直都想知道的真相。   “……爸爸?爸…爸?”脚边的黑暗中忽然响起这样的询问,那种孩子般的天真语气,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升起,连爱丽丝都感到头皮发麻。   “谁?”少女低声惊问了一遍,而不远处觉察到怪异的兰贝特也终于从前面窜了回来,在准备伸出爪子抓住那东西的时候,爱丽丝立即朝他摇了摇头。她知道那王子就睡在这条走廊,她不想惊动那家伙,让自己真正陷于不义。   于是黑猫朝那东西耸了耸皮毛,表现出严重的抗议。   那团东西知道自己是认错人,它惊恐地退后了几步,仿佛又想使出之前溜走的伎俩。在向灵堂靠近的时候,兰贝特终于堵住了那缝隙,而爱丽丝则伸手抓住了它的身体。   但那东西却在被抓住的时候发出了嘤嘤哭声,那哭声依然是孩子般的纯真,可其中却夹杂着某些不相称的沉闷杂音,就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在哭泣一般。   少女没有多想,她害怕会惊醒那位危险的王子,因此她伸手拖住那东西,她想将它拖进灵堂。   只是在见光的那个瞬间,细线般的光亮里,那蒙着黑色长发的头颅边,从脖子位置伸出的什么不寻常的东西,还是让她手软地松开了那家伙。   虽然看不清,但也许…真的是…怪物。   出于人的条件反射,爱丽丝缩起身子退到了门的一边。而这时,哭声愈来愈响,眼看形势对他们不利,兰贝特果断脱去了千兽皮,在伸手将那东西扔进灵堂的时候,也将爱丽丝推进了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她不敢睁眼看,而在感觉到兰贝特握住她手臂的掌心渗出汗水时,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还没等她睁开眼睛,房间里却忽然传来碰撞的声音。兰贝特放开了她,仿佛是去追赶那东西一般,少年的脚步声在这房间里横冲直撞。   当所有声音回归平静,她听见兰贝特喘息着问道:   “你是…谁?”   少女终于睁开眼睛,可眼前那张脸,是多么可怕啊!   那简直就是…就是连环画里才会有的怪物!   公主下意识地回过头,真不愿再去想那东西的模样,只是现在,满脑子全是刚才的画面,那长着两颗头颅的身体……   “我是……”那种让人奇怪的两重声音,带着一点惧怕时才会拥有的颤抖缓缓升起,“我叫…梅蜜……”那东西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扭过头的爱丽丝这才终于回过来,重又想要适应这令人反感的画面。   于是逐渐清晰起来的视界里,那趴着的东西,长过肩膀的黑发几乎遮住了它的两张脸。脖子以上,   看向爱丽丝的那张脸,带着仿佛老人一般的褶皱;而另一张侧在旁边的脸,则连眼睛都睁不开,那混沌的面孔上,除了微微隆起的鼻子以及一条可以被称作为嘴巴的缝隙之外,便再无其他。   它的身体显得很畸形,小得仿佛孩子,其中一个肩膀还斜向了另一边。手掌很小,握成拳头时就仿佛是个婴儿一般。它趴在地上,两条腿就像是萎缩了一样,从裤管的形状看,仿佛还没有她的手臂粗。   于是爱丽丝深吸一口气,因为害怕,她还是看着这东西咬住了下唇,她绝没想到这颗黑色的头颅竟如此畸形,畸形得甚至让人恶心。   “……梅蜜?”她低声重复了一遍,“你是…女孩子?”她反问道。   那怪物皱起它的脸,终于朝她哀伤地点了点头。   “那么你……”爱丽丝吞吞吐吐起来,面前的怪物被兰贝特抓住了肩膀挣脱不得,甚至因为疼痛,而几欲淌下眼泪,“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的房间。”那两颗头颅同时回答了她的问题,一高一低的声音让她微微皱了下眉心。   “房间?”爱丽丝反问道,“这里不是…王后的灵堂么?”   那怪物终于伸手指了指,手指的方向,那面墙并无异样:   “那堵墙后面,我的房间……”她省去连词、过渡语的说话方式,让人很是难受。   公主和骑士的目光同时调转到了墙那边,两人都皱起了眉心:   “为什么…要让你住在那里……?”   “因为,不喜欢我的样子。”那东西说道,“只有…只有妈妈才爱我……”说着,她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气,视线则忽然间指向了那纯黑的棺材。   仿佛是捕捉到了什么,爱丽丝立刻问道:   “你的妈妈是谁?”她的语气带着一点紧迫。   “妈妈,”她望着那黑棺材,“妈妈在里面,死了。”双重的声音升起时,连空气也被凝固住,就好像是得知了什么惊天秘密,爱丽丝怔怔地望着那冰冷的棺木。   少女抬起头,她看向兰贝特的表情很是复杂。年轻的骑士亦是如此,在得知这个真相时,他同样表现出了隐忍的震惊。   “原来国王,是被……”爱丽丝轻轻叹了一句。   “国王看到我,吓坏了。”那畸形的孩子说道,“妈妈让我,躲在墙后面。”   爱丽丝拧了下眉心,事实上就连自己到现在都没有适应这东西的样貌,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不想将眼睛放在她身上。难怪那老国王,就算是她的亲生父亲也无法接受从自己妻子的肚子里分娩出这样一个怪物。   那怪东西皱起面孔,她的目光直直看向身下的大理石:   “不好看,我也不喜欢!”大概是指她自己的样子,“妈妈死了以后,爸爸还会来见我。”   这声低语在扫过耳朵的时候,爱丽丝原觉得毫不起眼,但陡然却因为它的逻辑而觉得事有蹊跷。所以她立刻回头看向那怪物,兰贝特还抓着她的肩膀,而梅蜜却已经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等等,你爸爸…不是疯了么?他还会从二楼下来……”   那怪东西却在听闻后忽然间抬起头,她的长发被甩到耳后。这让爱丽丝更进一步看清了她那张让人害怕的面孔。那张,带着许多褶皱的面孔:   “爸爸是,这个国家的王子。”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三章多爽快!   快看我飒爽的表情!!!=L=【殴打   快来讨论剧情!于是现在就差结局了~ ☆、Part.29 选妃的阴谋   灵堂内时有凉风钻入,在吹得百合也微微摇晃时,少女的脸也被它吹凉。   她看着面前的怪物,那个叫梅蜜的女孩,她方才说的话简直就像是一道刺眼的闪电,劈下时便让爱丽丝的耳朵“嗡嗡”直叫。   兰贝特望着仿佛已经不知所措的公主,他当然明白这真相对于正常人的冲击。更何况,这个敏感话题或许还会勾起她什么不好的旧时记忆,所以这位小公主现在才会木然地站在门前。   确认一般,少年终于替她又一次问向那怪物:   “你的母亲是王后,父亲是王子,对么?”   “对。”一高一低两个声音回答道,“爸爸每晚都会来看我、妈妈,但今天,没来……”那怪东西说完,便抽泣起来。哭声于近处听,不再像房里那般纯真,配合低音,反倒有种怪异的感觉。   爱丽丝望着她皱了皱眉头,她想起自己被她握住脚背的时候,她嘴里喊着的正是“爸爸”。而那语气里,分明就带着深深的期待。若将她作为一个真正的孩子,那种对于父亲的依恋,事实上也是可以被理解的。   “爸爸…不要我……”她一边哭,一边说道,“妈妈…妈妈……下葬后,爸爸一定就不要…我了。”   “……”爱丽丝看着那趴在地上的东西,她痛苦的模样挂在那张可怕的脸上,还是会让人产生淡淡的不适。“……你的母亲,终究是要下葬的。”爱丽丝说出这句狠话后,便抬头示意兰贝特松手放了她。   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说的,虽然这真相看来依然是那么令人毛骨悚然。   少年放开了她,受了鄙夷的梅蜜,陡然间仰起头。在看到爱丽丝转身而去的背影后,她轻声“哼”了一下:   “你们也一定会死的,看到我的人,都会死的!”   爱丽丝听闻站住:   “是么?”她回过头,却看到那东西正瞪着眼睛看向她,“那我告诉你,我是一定不会死的,你的爸爸可杀不了我。”她当然不会抱着赴死的心态,她是一定会活着走出这里的。   “你……”梅蜜被气得说不出话。   “还有,你的父亲迟早会忘了你母亲,要知道,他可举办了选妃舞会,有个女孩已经深深吸引住他。”   “辛德瑞拉?”梅蜜披下的黑发几乎要将她的眼睛全部遮住,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语气里甚至带着少有的可笑。“爸爸不喜欢她,爸爸想要脚。”   “……”爱丽丝有些没听懂,但过后便醒悟般微蹙了一下眉心。一点黑色就像是病毒一样,瞬间便占领了她的大脑。她立刻转过身,看向那怪物的表情带着震惊,“脚?不是水晶鞋么?”   “是能穿上妈妈水晶鞋的脚。”那双重声音出现时,褶皱的脸上甚至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妈妈的脚不   见了,爸爸也找不到,所以要替代。”   “所以…才一定要找到…与王后一样大小的脚…么?”爱丽丝吃惊地低语着,不久终于倚上一边的墙壁。   也许自己真的从一开始就错了,如果真是为了水晶鞋,辛德瑞拉的表情怎会那么复杂?如果真的只是想要得到水晶鞋,王子明明在舞会第一天就可以逮住她,让她交出那鞋子,然后将她永远驱逐出城堡,让她一辈子都不见天日的工作工作工作。更何况,那日走廊上,男子袭击自己的事情还近在眼前,只为一双鞋子,又怎会说出“需要确认”这样的话呢?   原来自己的怀疑一直都有隐情,而真相则是,那男人远比自己想象得要可怕。   所以爱丽丝瞥了梅蜜一眼,那怪东西望着她只是笑,就像是厄运的化身一般,她周身都带着与绝望相关的情绪。少女低下了头,在按下门把的时候,她无视了身后那怪物诡异的笑容。她咬住嘴唇,终于推开门,抽身离开了那间倾覆人心的悲剧房间。   ……   长夜即将迎来黎明。   爱丽丝坐在床上,她低着头,高跟鞋已经被她踢到床边。兰贝特化为猫咪站在她身旁,它瞪着金色的眼睛望着公主,一言不发。   这一切太过残酷,就像所有扭曲的终端,就像梅蜜的身体一样,畸形的恋爱,近乎着迷的情感所带来的,也只会是永久的毁灭。   爱丽丝已经要回了她的三件礼服,天亮以后,她只要寻找一个理由摆脱这里的人情世故,走出这个城堡便好。想到这里,少女还是长吁一口气,后仰躺在了床垫上:   “兰贝特,等我醒了,我们就离开这儿。”她说得很是快乐,而黑猫则低下头,终于闭上眼睛恭敬地遵命。   但原认为能平静离开的爱丽丝一定没有想到,自己竟会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所惊醒。她以为那敲门让她起床的,只会是对她一片痴心的伯爵先生,却没想到在自己全部梳洗干净、打开房门时,几个穿戴威严的侍卫竟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爱丽丝后退了几步,她一脸惊讶地望着他们,在看到侍卫们身后,约克也一脸愁苦的表情时,少女终于迎上前。才刚想说些什么,他身后要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王子,便一脸冷漠地走了进来。   公主深知不妙,在看到那只明亮的水晶鞋置于一个深红的天鹅绒垫子上被带进来时,她终于咬住下唇。少女望着面前的王子,他不屑一顾的表情让她愈发恶心。   “王子下令要让全国的少女都试穿水晶鞋,能穿上的便是王妃。所以爱丽丝小姐,也请您试一下吧!”托着那只水晶鞋的侍从说完,便将鞋子摆在了她的脚边。   少女望了约克一眼,少年的表情有些怯懦,虽然知道他一   定也不愿自己伸脚试上这双鞋,但他却一言不发,不敢违抗自己的兄长。   所以爱丽丝还是将视线对向了不远处的王子:   “您知道,我不是辛德瑞拉。”她说道,“又何必要让我试穿呢?”   “这可是成为王妃的大好机会!”面对她出人意料的回答,侍从在一边提醒道。   爱丽丝对他的话不予理睬,她的眼睛依然死死望向面前的男子,就好像是一定要他给自己一个理由。   “我从没说过……”终于那男人慢条斯理地开口,但从他的语气里,竟能听到一种威胁。   “?”   “我从没说过,我是为了找辛德瑞拉。”   “……”应着他的声音,爱丽丝终于皱起了眉心,她望着面前的男人,忽然之间不晓得该怎样回答。昨晚与他那畸形的女儿会面,她几乎已经读懂了他的所有企图。而现在,这个回答也恰如其分地扣上了他那也许是为脚而非水晶鞋的目的。   “是为我的脚么?”爱丽丝赤-裸地问道   “……”王子反倒表现出了一丝惊诧,但很快,他便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在我的领土,你最好还是乖乖按照我的话做。”这近乎直白的威胁终于让爱丽丝产生一点愤懑。黑猫站在他脚边,耸起的皮毛已经显示出他的怒意。   所以爱丽丝终于深吸一口气,即便受了这委屈,她也只好吞入肚子。少女弯腰坐在了沙发上,在看到那只透明的水晶鞋后,她依然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可怖的阴谋中,她强烈地希望能迅速摆脱。   因此她脱下了自己的鞋子,她相信自己没可能穿上这只水晶鞋。   毫不犹豫地,公主便将那白净的脚趾伸-入了透明的鞋子。在蹭到光滑的鞋底时,她的脚竟一下子伸了进去,脚跟瞬间踩进了鞋内。   不可思议、出人意料,她的脚竟穿进了鞋子。一切刚刚好,不多一寸也不少一寸。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侍卫们爆发出了一阵欢喜的惊呼,约克则流露出一种痛苦的表情,唯独那位王子,他阴险的微笑,让爱丽丝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小虫,被牢牢黏在了蜘蛛网上。   王子转身,在离开房间前,他上扬嘴角:   “果然如此……”   “……”爱丽丝说不出话,她想起不久前那次让她蒙羞的体验,她绝没想到那时的袭击,一切竟只是为了现在的结果。   “恭喜您!全国能穿上这只鞋子的就只有您和另一个毫不起眼的女孩。”侍从微笑着说道,“现在请您下楼,王子稍后会宣布王妃。”   爱丽丝沉默着脱下了水晶鞋,没想到一切都朝着她最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或许最后,如果自己不能平静退出这场游戏,她也会选择用强硬的手段逃离这里。   所以她站了起来,少女顺从   地向外走去,约克似乎还想对她说些什么,但爱丽丝已经完全不想去搭理这个人。   要知道一个懦弱的男人,她已经不愿再费口舌多做讨论。   一楼大厅,没有让她想到的是,许多贵族与大臣正立于中央。王子则站在高台,那穿着黯淡服装的少女,她一脸畏惧地微低着,完全不同于楼梯上这位盛气凌人的公主。   不久,她终于走下阶梯。少女双手交合,走到灰姑娘身边的时候,王子便瞥了她一眼开口道:   “我的王妃,将是这两人中的一个。”   “两者选一么?”下面的大臣与贵族听闻,便开始左右议论起来,但王子只是弯了弯嘴角。他伸手击了下掌,在大厅渐渐安静下来,连回音也消失后,男子终于将后半句话说出:   “前提是,那个人必须砍下自己的脚,为我母亲陪葬。”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丢地雷的决定找个固马披~和德福神马的最讨厌了!(←_←俩姑娘皮真长【殴   尼玛JJ你抽死算了!老子准备更文尼玛就抽个不停!差点以为今晚更不了会掉人品啊混蛋!!!   于是别嫌我更文慢,大概从周五开始老纸会日更起来的,一定要努力爱我!【滚   还有这卷真心快结束,上回征集貌似说写黑童话的多一点,最后征集一次啦,写黑童话还是间奏卷?(←_←估计这回如果间奏卷也会延续前人的黑童话风,只是会比正剧轻松点 ☆、Part.30 最终圆舞曲   王子站在高台上,当他说完自己的想法后,所有立于大厅的贵族都沉默了。他们吃惊地望着那个男人,觉得这一切都太过突然。反倒是两个穿进鞋子的当事人,她们所表现出的冷静,简直就像是这与她们并无多少关联。   不久之后,还是宝座边的男人首先打破了寂静:   “母后的身体已经基本找全,唯独缺少一只左脚。”   爱丽丝抬头望了说话人一眼,“母后”二字从他嘴里说出时,她觉得异常恶心。   “所以请您告诉我,为何您一定要凑齐王后的身体下葬呢?”金发公主嘲讽地反问道,“您对您的母后,究竟抱着怎样的感情?”   面对她的质问,男子铁青着脸,他看向爱丽丝的脸颊带着绝对的威胁,但少女并没有因为他那可怕的表情而退却。相反,身陷囹圄反倒让她产生强烈的反抗心。   不远处,贵族们的脸上也忽然间扑朔迷离起来。他们中的不少人站在原地,态度都带着躲闪以及暗暗的吃惊。唯独那位王子,他棕色的眼睛有着野兽般的气息,仿佛只要可以,他便会一口吃了面前的女孩:   “你想,说什么?”他一字一字问出这个问题,而爱丽丝却仅是盯着他,眼睛甚至都不眨一下。   “我想问的,就是刚才的那个问题。”字字针锋,少女毫不避讳地说道。   “不要争论了!”在气氛愈加陷入紧迫的时候,一边沉默了许久的脏女孩突然间打断他们的对话。在四下都将眼睛对向辛德瑞拉的时候,她还是咽了下口水,“我愿意…答应王子的要求!”   话音落下,爱丽丝终于将目光对向身边的少女。她吃惊,也许自己最不愿看到这样的发展,难道她真的是爱上了高台上的男人么?   “你在说什么?”爱丽丝将声音放低,连不远处立于大厅的那些贵族,也用一种奇怪以及同情的目光看向那女孩。而脏兮兮的女孩却只是抬起头,目光对于爱丽丝时,连表情都带着淡淡的痛苦:   “我愿意,爱丽丝。”她平静地说道。   “你疯了么!他可要你的脚为一个死去的人陪葬!”   “即便这样,我也愿意。”灰姑娘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决定,“很早之前我就说过,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她的表情带着一点的坚毅,浮现时反倒会刺痛对方的心。   于是爱丽丝皱了下眉心,她将脸颊重又对向不远处的王子,在看到他那仿佛得逞的表情后,少女终于没有忍住:   “即便这个男人对于他母亲的爱,是出于一种畸形的爱情也无所谓么?”她的声音带着极为严厉的语气,在那尖锐的声音游走完整个大厅后,这偌大的城堡终于变得鸦雀无声。   那些人的表情都只是复杂,并没有任何一个人表现出震惊。爱丽丝就   像是巨大舞台上的一个孤独演员,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她甚至可怜得像只被排挤的鸟儿。   直到被质问的少女,她那柔弱的声音再次飘荡起来:   “是的,我愿意。”她怯怯地将视线抬起,当瞳孔对向一边的爱丽丝时,公主对于她那已经无法挽回的想法表现出了深深的无力。她想起昨晚的最后一场舞会,她使用第三件礼服将舞会时间延长了整整一倍。或许是预料到了自己的下场,才会想要加倍享受与爱人共舞的快乐。   “所以,你还有问题么?”王子开口时,整个大厅都表现得寂静过头。他的眼睛里带着胜利者的姿态,而爱丽丝则像是个落魄的败将,只得昂起头去观望他。   可要知道,她是个骄傲的人,并不会这么容易屈服。   所以她冷笑了一声,收回目光看向脚边的猫咪:   “我并没有什么想要的,您和王后生下的畸形儿,逼疯了你的父亲,也许一切乱伦的天谴都将由你母亲一人担当。”她弯下腰,伸手抱起她的黑猫,“这个真相,我只对有些人感到同情,对有些人感到悲哀而已。既然现在,已经有个女孩愿意砍下自己的脚为您母亲陪葬,目的则是改变自己落魄的命运,成为您这本不该得到幸福的人的王妃,我只希望她过后能活得好好的,而您,至少在事后能成为一位合格的国君和丈夫。”   这仿佛总结词一般的话语落下,少女终于将目光指向不远处的男子。现在,她只想平静地离开这个国度。   至少她的心还没有沦丧到这种地步,至少她知道,自己的幸福绝对不应该扎根在这里。   所以她转过了身,在怀抱着猫咪的少女看到身后约克那双纠合的眼睛时,她只是弯起嘴角低声说道:   “约克伯爵,要知道我从没想过会嫁给一位伯爵,我的目标一直都是国王或者未来的国王。”她带着一丝讽刺说完,在看到少年那复杂的表情后,终于满足地抬起脚,欲将离开。   只是这一刻,某个沉默良久的贵族竟忽然走上前,高亢的声音甚至打断了爱丽丝本已平静下来的心:   “王子殿下,您难道真的准备让一个断脚的女人成为这个国家未来的王后么?既然您现在找到了两个与王后脚一样大的女人,为何不留下其一,使用另一个?”   话语落下,这建议就像是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颗石子,那些贵族瞬间炸开锅:   “所言极是!”   “殿下三思!”   “对对!就这么办!”   当起哄与附和的声音出现时,爱丽丝终于因为他们那毫无良心与原则可言的话语而愤怒地微微颤抖起来。原来这个世界本就残酷无比,甚至有时,你不能用讲理来解释所有事情。   因为现在,一切也正像那男人   所言:这是他的领土,他有支配一切的权力。   但她没想到,他们竟可以连不远处那王子的乱伦往事也全全包庇,依然站在他的立场,实在让人心凉无比。   “这个办法很好!”那男人忽然间说道,厅内瞬间安静,在他看向爱丽丝的背影,少女也停下了脚步。   “砍下我的脚,然后让辛德瑞拉成为你的王妃?”少女望着大厅正门外明亮的日光,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竟黑得不见五指。阳光映亮她的脸,她始终没有转过身。   “或者砍下她的脚,让你成为王妃。”王子平静地说出了第二种可能,但这时,爱丽丝却忽然间转过身看向远处高台上的那个人。她的目光中除了可笑,便再没第二种含义。   “难道即将成为你终生伴侣的女人,你都不在我和辛德瑞拉之间选择一下吗?这还真是廉价的王妃之位!”爱丽丝扬起嘴角,她的视线在对向人群另一端低头的女孩时,终于不再是先前的同情。对于她那固执己见改变命运的方式,她表示出了完全的不解。所以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在看向王子的时候,她终于说出了最致命的那句话,“这还真是个可悲的国度!”   场面变得寂静无比,所有人原本复杂的表情现在却变为一致声讨爱丽丝的模样。但少女依然风轻云淡,要知道她早已怀抱强烈的求生心态,一定要从这里走出去:   “对不起,我不会献出自己的脚,也不会成为你的王妃!”   话刚说完,大厅外的日光便被挡住。就像是近在咫尺的希望,终究会被乌云所遮蔽。当爱丽丝眯起眼睛,看到门外黑压压的士兵渐渐逼近后,她的嘴角终于弯起一个无奈的弧度。   也许不久之前,那男人嘴里的“强硬手段”指的就是这个。   可这时,她的猫咪从她怀里一跃而下。当它用令人吃惊的速度变幻为一匹白马跪下时,爱丽丝便毫不犹豫地跨腿坐上。   面对大厅中也渐渐躁动起来的贵族,白马嘶吼了一声。它前蹬双腿,终于吓退了一批欲要靠近的人。   士兵渐渐围拢,眼见正门无法突破,兰贝特载着爱丽丝便迅速向其他地方奔跑。他们从人群中踏出一条通道,当经过那位王子的时候,马上的少女只看到他凶狠至极的眼睛。女孩没有理睬,她抱着白马的脖子,她现在只是想要赶紧离开这里,她相信她的骑士可以替她办到,即便他们身后全是追兵。   兰贝特冲进了天鹅绒的帘幕,当王子带领他的部队跟上他们时,白马已经跑进王后的灵堂。   也许现在,他们还能抓住他最后的弱点——那可怜的孩子,梅蜜。   但直到冲进灵堂,面前的一幕才让爱丽丝倒吸一口冷气。她犹然记得那孩子昨晚伸手指向自己   的房间,那与周围无异的墙面。可现在,隐约可见的入口缝隙,却已经被粗木条全全钉住。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这灵堂依然是那么压抑。只不过今晚,那孩子必将嚎啕大哭,一定会因为永远生活在黑暗而绝望,一定会因为吃不到饭而饿哭,只有一点是不会变的,她一定会死在里面!   而杀死她——这个王族丑闻的人,现在则站在房间门口,用一种可怕的目光看向他们。他的手里握着一只捕猎时才会用到的弓箭,这让爱丽丝感到异常惊诧。   他从身后的箭筒抽出一支箭张在弓弦上,当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干什么的时候,原本还在灵堂团团转的白马,终于还是选择纵身打碎窗户,跃出房间。   只是跳出窗户的那个瞬间,爱丽丝觉得自己的左肩传来一股钻心的痛。是王子的箭,而现在则牢牢插在她的肩上。无暇顾及,跃出时,打碎的玻璃渣也扎伤了她的脖子。鲜血缓缓淌下,伴着左肩的钻疼,她终于闭上了眼睛。逃出那座城堡,即便身后依然会飞来许多利箭,爱丽丝也感到深深的快乐。   因为这场梦魇般的旅途,终于到此结束。   ……   很多年后,当爱丽丝想起这个曾经踏足的国家时,她才知道那位名叫辛德瑞拉的独脚王后,不久,便被吊死在绞刑架上。   但孩子们的童谣还在街巷回荡:   “王后的王子哟,   他生来被溺爱。   昨天珍珠,   今天钻石,   明天黄金。   王子是木偶,王后是提线。   他们的孩子是怪胎,   终于吓疯老国王。   王后最终被分尸,   丢了左脚被补全。   死者的诅咒解除掉,   王子可以爱别人。   只是那姑娘啊,   王子怎会喜欢你!   你的脚,他最恨,   你的人,他也恨。   最后跟着赔了命,   坟头站满白鸽鸟。”   也许这才是整个事情的真相,但一切已经远去许多年,谁也无法再做考证。   《灰姑娘》·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丢地雷的原来有一种东西叫卖萌、270家迷失的汤圆、决定找个固马披~这三个姑娘!   有人催,所以我先更了,留言到时回,老纸还没回家吃饭尼玛!还在学校加班伤不起!!!   于是今天起日更,祝我下周有空可码文!下一卷还是没定写黑童话还是间奏,方正明天总会有惊喜←_←!   结局有反转,求你们吐槽哇哈哈!!!   ——————————   于是我随便解释一下童谣啦,注意,是随便!【殴   其实当时码这个童谣的时候只有两个目的,一个是王后的形象在《灰姑娘》这个故事里不够丰满,二者是想要一个反转……【滚开】所以这个童谣的意思就是,王子在整件事情当中其实也是无辜的。王后也许因为种种原因爱上了自己的儿子,又运用了各种手段(巫术之类)让他的儿子只能忠诚于她一个人,让他不能去爱其他女人,直到她死了以后。死后,大概就是王后残缺着身体下葬王子会被诅咒一辈子,所以他必须要找全她的身体或者找到最匹配的零件组成王后的身体,这样他的诅咒才能被解开,才能去喜欢别的女人。而现在,王后下葬了,他的诅咒解开了,他对自己母亲剩下的大概只有恨,所以才会憎恨与她母亲一切相似的人,辛德瑞拉是首当其冲,因此她最后的命运只会是绞死。 ☆、Part.31 林中小木屋   白马载着爱丽丝从那国家逃出,只是少女左肩上的箭伤终于让她痛苦得两眼发黑。   她从小就生活得养尊处优,这四处颠簸的日子本就让她受尽折磨,更何况这一次,她的肩膀居然遭受了如此打击。   少女渐渐失去力气,她的手臂、脸颊还有被割伤的小口子,在兰贝特载着她逃进森林的时候,她甚至因为疼痛而连怀抱白马的力气也失去,整个人从马上掉了下来。在落叶与断树枝上滚了一周,少女终于停在了一棵巨大的阔叶树下。   兰贝特连忙脱去千兽皮,他跑到爱丽丝身边,公主额头上满是冷汗,脸色则白得可怕。他知道这都是肩上那伤口的原因。   少年蹙起双眉,躺落在地的公主他从不敢去触碰一下,只是眼前的状况,如果再不及时救治,恐怕情况会越来越糟。   所以内心的矛盾并没有持续多久,骑士还是低声说了句“请您赎罪”,便伸手将爱丽丝扶了起来。   那支箭从公主左肩的后面横贯至她的锁骨,金属的箭头甚至可以在血肉模糊的伤口处被看到。兰贝特皱起眉头,他必须自责,即便他们终于逃出了那个让人感到恐怖的国度,但他并没有全全保护好她,这位从小便受尽宠爱的小公主,如今竟一脸虚弱地靠在自己手臂上,那样子看上去着实让人心疼。   他在军营中长期生活,这种伤他当然明白如何处理。要知道自己也曾经被箭戳伤过,而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不计其数,只是这事情落在爱丽丝身上总显得与众不同。可无法,在这座没有人烟的森林,兰贝特只得将战场上那艰苦条件下才会被用到的方法来救治爱丽丝。   他将爱丽丝扶正靠在了背后的树干上,少年伸手将紫色礼服左边的半只袖子用刀子划开,当左臂完□露在外的时候,少年终于深吸一口气握住了依然扎在公主皮肉间的那支箭。即便疼的人是她,少年在握住箭的时候依然手心冒汗。   因为现在,他必须要替她把那只箭拔出身体,而这个过程,显然又会要让她遭受一次极度的痛苦。   少年握紧了那支长长的箭,在深吸一口气后,他终于使出全力,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东西拔离了她的身体。   爱丽丝因为忽然到来的疼痛而紧皱眉头大喊一声,不久便失了力气,又一次倒在了树干上。骑士将长箭丢弃在一边的草丛里,那个插-入过箭头的窟窿,鲜血已经殷殷直流。女孩干咳了几声,额上的汗珠被从树叶里钻入的阳光照得闪闪发亮。   兰贝特立刻拿起匕首,他划开了自己衣服上的一块布料,在用力替爱丽丝固定好伤口后,女孩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一点。   追兵没再跟来,重又进入森林的感觉并不好。不知名的鸟儿发出   令人不安的嘶吼,在被枝叶遮蔽得千疮百孔的天空上,留下一片乌黑的阴影。   已经过了正午,如果今晚不能找到人家住宿的话,少年便只能和爱丽丝露宿森林。而显然,公主严重的伤势,已经经不住任何等待。   拖延的结果,她或许会在短缺食物和糟糕的环境中丢了左臂。以爱丽丝的强硬性格,那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她的自信、她的自负,那位逃亡公主最后的骄傲,也会被这飞来横祸打击得荡然无存。   所以兰贝特选择赶路,至少他要为她寻找到一间能够落脚的房子,至少让她今晚不会在瑟缩中度过。   少年终于蹲□子,在将爱丽丝的双臂搭上自己肩膀的时候,弥留际的少女终于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睛。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甚至粘在了她的脸上:   “…兰…贝特……”她的声音仿佛游丝,在少年耳边响起时,骑士甚至能感觉到公主陡然快了许多倍的心跳。   “……”他微微怔了一下,回头才发现公主正无力地耷拉着眼皮,趴在他肩上:   “兰贝…特……”   “是的,公主殿下!”当爱丽丝喊出第二遍的时候,少年连忙回答道。   “……”爱丽丝说着些什么,但那声音过于轻短,年轻的骑士几乎什么也听不见。他不晓得公主想要表达什么,但他知道如果今晚选择露宿,这位公主必将凶多吉少。   所以兰贝特重又将少女往肩上挪了一下,在起步向前走去的时候,公主终于又一次失去了意识,靠在他背后沉沉睡去。   这真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路途,少年脚下的枯叶时时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脸上满是愁闷。天光愈发黯淡,夜晚也愈来愈近,而兰贝特的视线里除了一棵棵的树以外,便再没其他东西。   简直要将他们逼向绝望的边缘,兰贝特到底还是强忍住那种痛苦,固执地一步步向前方走去。背上的爱丽丝仿佛越来越沉,/曼珠华沙/身上原本的汗水被冷风吹凉,有时蹭到他皮肤上,都会让他感到钻心的痛。那种仿佛要面对自己最珍贵的人愈来愈衰弱的模样,让他的心情糟到极点。   直到天空变为淡淡的蓝,从漏出的树叶缝隙里也能看到几颗明亮的星,少年终于在茂密的丛林中看到了一座小木屋。   仿佛是抓住了救生的稻草一般,兰贝特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希望。他加快步伐,当那座林中小屋愈来愈近的时候,某种说不清的气味也弥漫开来。那是一种刺鼻的味道,像是什么甜馨的香气,可其中又夹杂着某种说不出的古怪味道,这让兰贝特在好奇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将视线对向气味的发源地——那座矗立在森林中的小屋。   直到走近,兰贝特才发现那小屋并不是想象中的整洁模样。圆木   上的油漆已经剥落许多,窗户上没有任何遮蔽的东西,冷风可以从窗口的这一边吹拂到另一边,当然也将那刺鼻而古怪的气味送入了每一个来访者的鼻腔。   连原先昏迷着的爱丽丝都皱了皱眉,大约是那让人不快的气味刺激到了她的大脑,让她也突然清醒了一下。   “……什…么?”少女努力着想抬起头,可无奈眼前模糊一片,配合着天空的颜色,她除了能感觉到黑,几乎再无其他知觉。   “是房子,公主殿下。”兰贝特回答道,“也许会是我们今晚的落脚地。”   “……”爱丽丝再没力气说话,但少女始终都蹙着眉,不知是因为箭伤的痛苦,还是因为这气味着实让人难以忍受。   小屋的门前,断木条还横亘在微微隙开的房门间。即便这仿佛许久没人住的房子让兰贝特生不出太多好感,但想到至少这样一来,公主便不必在冷风中蜷缩一夜,他便还是抬起脚向房门走去。   森林中的风带着恐怖的气氛,就仿佛是想吹散这刺鼻的气味,在某阵猛烈的风浪之后,少年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   原因则是从那木屋的后面,忽然走出了一个人。   被这突然的发展打乱了先前的思绪,少年站在木屋不远的位置,他尚还够不到那小房的门,因为这个忽然出现的人让他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那是、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她正站在木屋的旁边,从高处望着兰贝特和爱丽丝。少女白皙的脸颊隐藏在一顶鲜红的帽子里面,她紧闭双唇,那双灰色的瞳孔也被天光染得微微泛蓝,望向兰贝特的目光则不带太多感情。   她的手腕里提着一只挎篮,连着红色帽子的披肩则将她的上半身完全包裹在里面。少年说不出话,他绝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地方会遇见这样一个女孩,而她那淡然的眼神则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不久之后,女孩冷然的视线却渐渐爬上了一点笑意。她微微扬起的嘴角让她看上去终于有了些温度,就像是夜空中的一团火焰,她红色的斗篷在深蓝的光下显得很是突兀:   “你是……?”那红披肩的女孩从木屋边走下,她迟疑了一会儿,不久终于在兰贝特面前停止,“好像从没见过你,你不是这里的人吧?”她的嗓音很是清亮,就仿佛是树林间的小鸟。   “我们…我们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走进森林迷了路,而我的…我的妹妹,她受了伤,必须要立刻治疗,所以才想去这小屋。”兰贝特向面前的少女解释着,而那女孩则抬起头看向少年肩上的金发公主。当视线挪到她左肩绑着的绷带上时,红衣服的女孩儿终于点了点头:   “是这样!”她说道,“你妹妹看样子伤得很重。”她说完,又将视线落向   了他们身边的小木屋,“可这地方是个废墟,早就没人住了,在这儿也得不到任何治疗。如果不嫌弃的话,您就跟我一块儿回去吧!我的家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小镇上。”   女孩说话时的模样很是亲切,她的篮子里并没有东西,唯一的一块花布,也被四四方方地叠好,放在篮子里。   少年望着她那和善的表情,终于还是应允着点了下头。这简直是绝处逢生,这个女孩的出现让他为背上的公主放下了一点心。于是少年跟上了红披肩的女孩,重又走上了被枯叶铺就的小路上。   而趴在少年肩上的爱丽丝,则在抬头看到黑暗中那一抹显眼的红色后,终于皱了皱眉心,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丢地雷的染染~=w=   进入黑童话,于是老规矩来猜个试试~不过想说…这还需要猜么!   然后尼玛,老纸跑了一天家访,赶脚一开学就各种劳碌命停不下来,这不对!!!   最后,谁赐我一个完整的八小时睡眠!【滚开 ☆、Part.32 蒙图姆小镇   从离开那间弥漫着刺鼻香气的小屋后,兰贝特便紧紧跟随身前红披肩的女孩。   天色愈来愈暗,高耸的树木被夜风吹得沙沙直响,在所有过往的旅人心中留下极度的不安。即便是像兰贝特这样经历过沙场流血的少年,在一个危机四伏的世界,安全感还是会被慢慢消解殆尽。   而眼前,那抹红到扎眼的披肩,在这片黑色的丛林里显得太过突兀,也太过诡异。   兰贝特终于低下头闭了闭眼睛,他努力打消了自己的想法,毕竟这女孩儿说过要帮助自己。虽然他们一路遇上了不少奇怪而危险的人,但对于险境边缘的他们来说,他宁愿相信她的话,也总比坐以待毙来得强: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穿着红披肩的女孩那清脆的声音重又响起时,甚至惊起了树顶处的一群飞鸟。鸟儿喉口那急切的嘶鸣远去后,兰贝特才回过神来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女孩:   “莱因哈特王国。”   “哦……”少女轻轻地回应了一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你们叫什么名字?”她回过身,橙色的头发从红帽子里露出,看上去就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火苗。   “我叫兰贝特,我的妹妹叫爱丽丝。”少年回答道,他看向前面女孩的那半张脸,说得很是坦诚。   “你好兰贝特先生,我是前面蒙图姆镇的居民,我的名字叫西维亚,他们都叫我小红帽。”那女孩儿解释完,便朝他抿起红红的嘴唇,微微一笑。   “你好。”兰贝特连忙回应道。   “既然你们有自己的国家,为何会流落在森林?”小红帽故意放慢了一点脚步,这下才终于和背着爱丽丝的兰贝特走在了一条直线上。   “我们……”他迟疑了一下,他当然不能告诉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孩儿,他背上的其实是个公主,而他们逃出来的全部理由竟然是因为她那荒唐的父亲意图迎娶她,成为莱因哈特王国的第二任王后。所以少年半晌才接口,“我们的家被大火烧尽,才离开国家来到森林寻找机会,但…妹妹却被猎人的箭误伤了……”骑士好不容易才编出了这样一个谎言向小红帽解释,而少女则在他说话的间隙,一刻不停地望着他后背上的女孩儿:   “那还真可怜。”她说道,不久终于伸手摸了摸爱丽丝铂金色的长发,“必须得赶快治疗呢!”她望着公主说得很是轻柔。   不久,当西维亚终于将视线收回后,兰贝特才忽然想起些什么:   “刚才那个房子是…废墟?”他狐疑地问道。   “嗯。”小红帽回答地声音很是低沉,在夜风中几乎要被吹散。   “可气味……”兰贝特说道。   “那是百合花的味道。”女孩子接口,她回过头看向兰贝特,灰色的瞳孔里,有橙色碎发的阴影飘   过。   “……”兰贝特望着她的眼睛,忽然说不下去。这样解释的话,那味道好像真是百合。但总会觉得除了百合之外,还有些其他气味。可他不确定,所以少年没再出声。   “那里曾经住着我的外婆,可是她已经去世了。”少女低下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那红色的帽檐终于在她脸上投下了一片深黑的阴影。   “抱歉。”兰贝特遗憾地说道。   “我几乎每天都会去那儿为她送上百合。”西维亚解释道,“毕竟那是我亲爱的外婆,就连这件我最爱的红色披肩,都是她生前为我缝制的。”   谈话落下后不久,他们的眼前便出现了一点人间的火光。在一片黑暗的森林前方,那闪烁着明黄色光芒的世界,终于让兰贝特心中燃起了一点希望。先前的怀疑渐渐被平复,兰贝特相信背上的公主今晚一定能得到及时医治。   小红帽带着兰贝特走出了那片黑暗的森林,向火光处靠近后不久,兰贝特终于看到了这座小镇的入口。西维亚挎着篮子向镇子走去,当走下最后一级阶梯,他们终于来到了小镇的入口。   一轮明月还高悬于天空,只是相比前几天而言,这轮月亮的一个边已经被黑暗舔舐掉。夜风没有停下,当他们来到大门前时,兰贝特才听到了一点纸张被吹起发出的“沙沙”声。   少年扭头,发现那张纸上似乎写着什么很严肃的内容。当视线定格在“killer”这个单词上时,他才确定,那或许是张通缉状。   前面的小红帽终于注意到了兰贝特的目光,所以她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的少年:   “那是教会的通缉状,”她说道,“最近我们小镇有连续失踪的案件。”   “失踪?”兰贝特终于又一次抬起脚,他朝西维亚走去,那戴着红帽子的女孩儿则望着他,烟灰色的瞳孔被路边的火苗照亮。   “嗯,教会怀疑是有人杀了他们,但他们并没有找到尸体,我觉得这只是单纯的失踪案。”当兰贝特走到她身边后,小红帽终于又领着他向前走去。   少年点了点头,在跟随她走进这小镇后,他才发现这入夜时分,镇子已经基本没了人。略显萧条的街道上,除了几盏稀疏的烛光在风中明明灭灭,他几乎感觉不到一点人的气息。   房屋被整齐地排列在道路两边,兰贝特跟着小红帽,少女却丝毫不见恐惧。他们走在荒无人烟的街上,连屋前的圆木都被风吹倒,在发出“喀喇”的清脆声音时,少年还是会敏感地低头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而不久之后,从街道的深处,几簇火光渐渐向他们靠近。观察良久,兰贝特才确信,那些一定是人。   小红帽并没有改变行进速度,她依然走在他们前面。即便她也注   意到那些移动的光,少女还是淡然地带领着兰贝特。因此不一会儿,他们便与那些火光的主人见了面。   是些拿着火把的男人,个子层次不齐,年龄也有大有小。在靠近小红帽的时候,他们停下了脚步:   “哟,西维亚你回来了?”他们满眼堆笑地向小红帽问道。而这时,兰贝特才发现他们的左手腕上都系着一个白色的布条,就仿佛是什么东西的标志一样。   “……”西维亚并没有回答他们,她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睛都懒得抬一抬。所以那群男人中的其中一个竟伸出手,就在快要触碰到她那顶红帽子的时候,少女终于皱了皱眉心厉声说道:   “我好歹也是前圣女,你们这副样子,被父亲大人知道的话,难道不怕会降罪么?”小红帽说完,那群大汉才终于停止了轻浮的动作。他们憋着气,却不能发作,在看到兰贝特和爱丽丝的时候,那个带头的男人终于逞强地笑了起来:   “外乡人?”他说道,那双棕色的眼睛带着让人反感的表情,“小心父亲大人也会降罪于你,西维亚。”   女孩不回答他,她向前走去,而兰贝特则跟着小红帽也抬起脚。他一言不发,仅仅是跟着前面那人。   他看得出,方才那群人和不远处的西维亚关系并不好,而女孩仿佛也不想提起他们。拐了一个弯,当走进一条细长的小巷时,连火光也变得奢侈起来。可这时,兰贝特却注意到了一件事情,其实这个疑惑从进了小镇起就生出,联系到方才那群壮汉,他更坚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不晓得的事情在里面:   “西维亚,”兰贝特喊道,夜色中,屋檐下那些飘起的白色布条让他疑惑丛生,“这白布是什么?”   少女没有因为他的问题而停下脚步,连姿势都没有改变一点。她走在他前面,原先森林中还保有的少女气息,现在则像是被打入冰窖一般,徒留下冷漠与淡然:   “水晶教会。”她说出了这个名称,“这是它的标志。”   兰贝特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记起自己在走入这座小镇时,那封通缉状也是由教会发出:   “所以这里是由教会管辖?”少年顿悟般地问道。   而不远处的小红帽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她转过身看向兰贝特的表情,就像是在林间小屋边时第一次出现的样子,带着如同头顶皓月一般的凉意,似乎连皮肤都能感觉到。不同于她的橙色头发与红色帽子,她的那双灰色眼睛,让她此刻看上去愈发的不可侵犯:   “蒙图姆不属于任何国家,位于森林之中的这样一个小镇,你不能期待有哪个国家会看上它。”西维亚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尖锐与无奈。“所以水晶教会才成了庇佑我们的存在。”   “而你…是教会的…前圣女   ?”兰贝特皱了皱眉头,费解地问道。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小红帽低下头,最后还是将视线摆向了最初的方向。   好像是不愿深说,她将帽子重又拉了一下,不久才抬起脚:   “我们得快点了,妈妈还在家等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丢地雷的澜烟和阿棠姑娘~wwww   这章码的让我有种穿越去魔法小说的赶脚……←_←   于是这设定总赶脚复杂起来了,还有这章有那么多小线索,有没有人愿意尝试着先猜测一下?【都还没怎样,能猜个毛线!   ————————   说到小红帽,老纸又想科普那篇毕业论文了。说实话我那篇论文有很大篇幅都是研究小红帽,小红帽从古至今都有很多专家研究这个故事,包括心理学家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里面也有涉及。于是从这章开始,把一些和小红帽有关的科普放一些上来。   《小红帽》这个故事,表面看是一个小女孩给外婆送吃的东西,然后经过一系列波折战胜恶狼的故事,但这个故事却充满了象征意味,以至于受到后世学者、甚至心理学家的垂青关注。法国作家佩罗,第一次将民间故事《小红帽》撰写成书面形式收录于《鹅妈妈的故事》中。在他的版本里恶狼要求小红帽“‘将糕饼和奶油放在橱子上,然后到床上陪我。’” ,事实上小红帽照办了。接着,在小红帽和狼外婆之间又产生了这样一段对话:   “‘外婆,为什么你的手臂好粗哦?’   ‘这样才好拥抱你啊,孩子。’   ‘外婆,你的大腿也好大!’   ‘这样才好和你一起跑步啊,孩子。’   ‘外婆,你的耳朵也好大!’   ‘这样才能更清楚听你说话啊,孩子。’   ‘外婆,你的眼睛也好大!’   ‘这样才能更清楚看你啊,孩子。’   ‘外婆,你的牙齿也好大!’   ‘这样才容易吃掉你!’ ”   这个童谣我记得是《格林童话》初版里的,后来被简化了,其实内容很不和谐有木有!具体为什么不和谐,我下一章更新的时候再贴上来~ ☆、Part.33 门外的诱惑   小巷很深,而那些白色布条则像是被吹起的一面面小旗,在夜空里迎风招展。小红帽带着兰贝特他们走了接近五分钟才终于在一扇微隙的门前停下。   屋里点着灯,灯光从门缝中漏出,在黑色的地面上留下零星碎光。少女伸手推开了房门,便抬脚跨进了门槛。兰贝特将背上的爱丽丝重又往上挪了挪,公主这一路上都毫无声息,若不是少年尚能感觉到她那温热的呼吸散在自己脖子上,他一定会被爱丽丝那过分安静的模样吓到。   只不过那绑在少女左肩伤口上的布条,终于还是因为长时间的摩擦而渐渐松落。在兰贝特跟着小红帽走进房子的时候,他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肩上渗入了什么湿热的东西。直到回过头去看,他才大惊失色。从伤口处流出的血,早已把他的肩膀也染得一片殷红。   他们站在院子里,天空里稀疏的星让人看着异常冷清。这忽然的发现,终于让少年急切起来:   “快一点!”   “怎么……?”小红帽听闻回过头,当注意到他那染得通红的肩膀后,她才终于也止住了话语,“坚持一下。”女孩说完,便向房子走去。   兰贝特跟上她,不久,他便听到了从屋里传来的有规律地切东西的声音:   “看样子妈妈的晚餐还没有全做好。”少女垂下眼说完,终于伸手拉开了房门,于是那声音便愈发清晰。   “妈妈,我回来了!”等兰贝特也走进时,西维亚终于大声喊道,从旁紧闭的那扇房门里,刀子切东西的声音戛然而止。原本兰贝特还思索,一会儿必然要与西维亚的母亲打招呼,但奇怪的却是,她的妈妈始终没有从门后走出。   甚至连一点回应也没有,那震天的剁东西的声响凭空消失,反倒让人感到异常难受。   “跟我来吧!”西维亚伸手将她的红帽子放了下来,当转身看向身后的少年时,她橙红的头发终于被桌上的烛光照得鲜艳无比。   “……”少年迟疑了一下,他扭头望了一□边那扇紧闭的房门,对于忽然消失的声音他抱有疑惑,但开口去问,又显得奇怪过头。所以他保持沉默,在向小红帽轻点了一下脑袋后,他便跟在了她身后,朝房子的深处走去。   离开了这间房,在走入后面那间房子的时候,小红帽先于他拐进了一个屋子,她走到黑暗深处,用火柴点燃了桌子中间的那盏油灯。   房间被照得通明,在窗户的一边,少年看到了一只干净的床。上面铺着白色的褥子,枕头和被子则整整齐齐地叠在床头。   “把她放上去吧!”小红帽朝兰贝特说道,“我来替她包扎伤口。”   “……”兰贝特显得有些吃惊,他本没有期待会有谁主动帮助他们,主动替他的公主殿下止   住鲜血。所以少年顿了顿,不久便感激地绕过她,将爱丽丝放在了床上。当小红帽走近爱丽丝的时候,她终于低下头。她墨黑的阴影投在公主脸上,西维亚伸手拨开了她额头粘着的金发。小红帽盯着那少女看得很是认真,半晌后才出声问向身边的少年:   “你妹妹今年几岁了?”她歪过脑袋,当看到兰贝特那同样怜惜无比的眼神后,她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   “……十…十六。”少年吞吞吐吐地回答道,终于将数字准确说出。   “啊,是这样!”西维亚终于将手指收回,扭头看向少年,“请你先出去吧,替她包扎伤口,你在可能不方便。”   兰贝特明白她的意思,虽然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下形影不离才是最好的选择,但他同样无法做到能淡然地站在屋里,看着公主衣衫不整的样子。毕竟面前这女孩一路多有照顾,她一脸诚恳的模样终于让少年心中那点不安也被打消大半。于是他顺从地默默退出房间,带上房门后,年轻的骑士站在门外静静等候。   西维亚目送着他离开,当少年的背影被木门挡在外面以后,她才终于又一次将目光对向床上的少女。不久,她便弯下腰,缓缓坐在了床边。   她俯□子,伸手抚摸到少女脸颊的时候,灰色的眼睛一刻不停地注视着她:   “十六…岁……”她轻轻说完,那原本覆上她脸颊的手指终于沿着她的脖子一路向下。公主肩上的鲜血依然向外流淌,连洁白的床单都不免被染得通红,但西维亚并不在意,她的手指在遇到爱丽丝那条紫色礼裙胸口的链扣时,终于轻巧地解开了它。   扣子因为压力的释放而分开到两边,少女的皮肤被这紫色的衣服衬托得异常白皙。西维亚面无表情地将手指滑到爱丽丝那微微隆起的胸口,那里光洁而细腻,不带一点凹凸。   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一张白纸、没有杂质,有着所有女孩都该拥有的活泼和希望,直到某一天,她的胸口被打上一个丑陋的标记。   ……   西维亚从小屋里走出的时候,兰贝特便急切地想要去见一见他的公主殿下。   “我已经替她换好衣服了,”女孩说道,“伤口也已经包扎完毕。”她看向兰贝特的目光终于带上了一丝笑意,在发现少年的表情始终都浸着那种紧张无比的态势后,西维亚竟伸手握住了兰贝特的手指。这动作太过突然,以至于年轻的骑士尚未反应过来,“不用担心你的妹妹,我们先去吃饭好么?”   少年狐疑地望着自己被拉起的手指,他总感觉这动作显得有些过分。他猜不透西维亚的意图,但他并未如此简单地顺从于她:   “抱歉,”他抽回了自己的手指,“在这之前,能先带我去见一见爱丽丝   么?”   “你信不过我?”西维亚此刻站在厅堂的油灯边,她看向兰贝特的表情带着一点点俏皮。但显然,那双眼睛里所蕴含的意义却并没这么单纯。“还是你…爱上了自己的妹妹?”她扬起嘴角看向少年,朝他微笑的模样就仿佛是这世上最娇艳的花朵。   “……”少年没吱声,她的话让兰贝特的心微微颤抖了一下。可要知道,眼前少女那橙红色头发下的灰色眼睛,正闪烁着一种让人意乱的光芒。   “喂兰贝特,”她终于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那种极具挑-逗的神情让他几乎快要想不起他们初见时,她站在废墟边严肃到冷酷的表情。“喜欢自己妹妹的话是不会有结果的,如果用你的妹妹作为幻想对象的话,你是会被神惩罚的。”   “我没有……”虽然已经能够清楚预感到她的异常,但兰贝特还是没有立刻甩开西维亚的手臂。   “哦,行了!”她反驳道,“虚假的表象到此为止吧少年!”她眯起眼睛,“现在你的妹妹重伤在床,她可没法儿陪你消遣。所以今晚,你就和我……”   兰贝特终于果断地后退了一步,即便眼前这个人救助了他和重伤的爱丽丝,但诋毁自己名誉的话,她依然不可饶恕。   “请您不要这样!”年轻的骑士望着面前的女孩儿,她的眼里已然带着那种腻人的笑。   “你太可爱了,兰贝特。”现在的她,行事竟要比她的年龄成熟许多。她伸手解开了自己红色的披肩,当那件衣服滑落在地的时候,她低胸的衣裙将她那丰满的双峰衬托得尤为诱人,仿佛是蕴藏着蜜香,只消咬下一口,便会永远沉沦。   年轻的骑士微微皱起眉心,他知道这个女人在诱惑自己,在逼他就范。但他的原则一直都牢牢摆在心中,因为那是从小便养成的习惯,不是一下便能被破除的。   “你果然一直都没有体验过这种真正的快乐吧,兰贝特!”她终于一边带着神秘的表情,一边用手拉住了他的手掌,“在将你的欲望全全释放的时候,那时的你才是最纯粹的。”少年的手掌被她举起,在缓缓靠近西维亚胸口的时候,他才陡然发现两峰凹陷处的左边胸口,一个红色的圆形记号隐约可见,那不大红色印记仿佛是用烙铁粗鲁地烫出来,即便现在看来依然会让人身后冒冷汗,但衬托在白皙的皮肤上,这印记竟会有了一点诱惑的错觉。   兰贝特立刻挣脱了她的手,他皱起眉头看向面前的少女。不久,那女孩竟忽然之间踮起脚上前吻住了他。   现在就像是那块香甜的蛋糕一定要粘上他的嘴唇一样,他的摆脱在外人看来甚至奢侈异常。   这举动太过突然,在兰贝特意图后退时,他才发现这女孩儿正死死抱住他的脖子,让   他绝没那么轻易逃过这场甜蜜的陷阱。   可不久,当兰贝特拧起眉头,伸手想要推开她的时候,少年的视线里竟撞入了一个黑色的阴影。目光穿过这间小房门边的窗子,不远处,隔开一个小院的另一间房子,一个人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   因为逆光和距离的问题,兰贝特看不清那张脸,更无从谈起男女。   可唯一清晰可见的,是他手上正握着一把尚还闪着寒光的刀子。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大概都只能这个点更文了……真心没存稿又上班,只有下班后才能写文更文……遇上家访或是晚上有事,就怕只能2000+的更,求你们包涵!   现在各种困死状态,于是小红帽你真够了,爱丽丝小心肝碎一地……←_←   ——————————   科普党继续:   显然,这段童谣般的对话是充满性爱寓意的。所谓手臂、大腿、耳朵、眼睛甚至牙齿都是会让人自然联想到性爱的场景。而事实上,佩罗第一次撰写《小红帽》正是为骄奢淫逸、倍受溺爱的法国太阳王路易十四而写。格林兄弟听到《小红帽》的讲述,则是来源于珍妮特?哈森普夫鲁格和玛丽?哈森普夫鲁格这对姐妹。她们出生于一个具有法国血统的家庭,由于佩罗童话在法国家喻户晓,所以她们小时候一定也听过。因此,格林版的《小红帽》直接受佩罗版的《小红帽》的影响。虽然经过格林兄弟的删减,《小红帽》这个故事在最终版里已经变成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女性被邪恶势力迫害,最终由男性——一个猎人救出的“格林模式”的故事,但上面那段小红帽和大灰狼的对话,却几乎被完整保留了下来,并且在《小红帽》中所隐匿的意象也基本没有改变。   于是小红帽真的有很多象征意义,明天贴弗洛伊德的研究想法~ ☆、Part.34 清醒与拌嘴   油灯的光将整间屋子渲染得昏暗而鬼魅,那橙红色头发的女孩用双手勾住面前英俊的少年,嘴唇则毫不避讳地印上了对方的双唇。   兰贝特不再忍耐,他伸出手,用力将西维亚推开。   少女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在与少年错开一定距离后,她终于伸手扶住了身边的桌子。兰贝特不及看她,少年微微拧起眉心,他知道对面那间房子的窗户上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他正死死望着他们,他的手上有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子。可等他再抬起头看时,那人影早已不见踪迹,除了辐散出昏黄的光以外,那窗子里再看不到任何东西。   兰贝特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眼花了。   桌边的女孩忽然笑了一声,她站在油灯边,那光芒在照射到她胸口的红色印记时,终于在某些凹陷的沟壑中留下浅淡的阴影。这声笑声唤回了少年的注意,他重又将目光指向那女孩时,终于还是有一种警惕甚至敌意在其中。   “你太有趣了!”小红帽望着面前的少年忽然说道,“明明看向里面那女孩的目光带着许多不同兄妹的炽烈甚至情-欲。”西维亚歪着头,说出这话的样子不像是一个年轻女孩。   “……”兰贝特望着她忽然说不下去,而那女孩却毫不在意地弯下腰拾起了自己的红色披肩,她将它重又穿上: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她扬起唇角,“玩笑的话,我想你不会介意吧?”   “可您的玩笑过头了。”兰贝特毫不避讳地说道。   “占了别人便宜的人可是你。”西维亚仰起头看向他,灯光照在她身上,那红色愈发耀眼。“至少在外人眼里可是这样。”   “……”兰贝特皱了皱眉心,他觉得西维亚的这句话出现在这儿有些奇怪,要知道刚才这间房里,可就只有他们两个而已。   “好了兰贝特,既然如此,你的晚餐就等着我送来吧!”   ……   少年深闭了一下眼睛,当他推开房门走进房间的时候,爱丽丝正安宁地躺在木床上,气息平稳。   左肩已经用绷带固定好,女孩金色的头发被压在脑后,兰贝特走到她身边坐下,当望见她渐渐平静下来的表情后,少年心中的不安终于被瓦解大半。   要知道这前面,他曾一度以为他们今晚会凶多吉少。   他深深吐了口气,当看到手边的一只水盆后,他终于起身将盆边的毛巾打湿,替公主擦起了那散落在脑后的金发。他知道她的习惯,那种骄纵,那种仿佛从小就养成的爱干净的习惯,让她受不了不洗澡,受不了所谓的忍耐。所以少年执起她的金发,当用毛巾小心从发根擦至发尾的时候,他手指中捏着的公主的头发终于溜过指缝,散落在床上。   随   着那些碎发,他终于倾身看向枕边那酣然入睡的女孩儿。   如果说王后临死前的嘱托赋予他一个沉重无比的责任,那么现在,当看到她睡着的脸颊时,他不禁要询问自己跟随这个女孩真的只是作为一个骑士的义务么?骑士所谓的私心一直都存在,被骑士这样的称呼掩盖起来,成为拽住她的一个理由,成为永远呆在她身边,想她所想的一个借口。   可说到底,他也只能站在她身边,更进一步的可能并不存在。   连西维亚刚才的疑问都会浮上脑海,难道自己看她的目光里真的有这所谓的“炽烈”,那种不单纯?   他不知道,有时他常常会抬头看向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月亮,他希望月光的清冷可以压制住自己的不安,可以将那份可怕的私念永远藏于心底。但被西维亚亲吻的嘴唇依然留有那种温热的触感,那是他的初吻,那个瞬间,他甚至惊叹自古便被诗人所赞美的接吻,竟是这样的一种体验。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甚至可以闻到那个人身上的香味,如果她真是自己在乎的人,真的是…面前这位金发的公主的话……   他没再想下去,他知道这想法本身就足够禁忌的。他的骑士信条里,本就有一条是不可亵渎自己的主人,而方才那番想法已是大不敬的了。   所以他连忙打住了自己的思索,清醒过来时他便抬起眼睛,却正对下方那位公主毫无防备的睡脸,这又一次让他体会到头脑空白的感觉。   他逼着自己站了起来,即便肚子饿得可以,他依然没有走出房间,离开他的主人。他在房内踱了几步,最终还是选择坐回桌边的椅子。少年撑起脑袋,也不知道是过分饥饿还是睡眠缺失,不久,他便被睡神送去了梦境。   后半夜,气温骤然降下不少。兰贝特还是那个撑头的姿势,他那份始终都保有的警惕性终于为他捕捉到了窗外细小的声响。   少年皱了皱眉心,他微微隙开眼睛的时候,那声音便渐渐清晰起来。   仿佛是从某个角落传来,夹杂着一种急促的喘息,随着夜风吹进少年耳朵的时候,他似乎预感到了那非同寻常声响的真相。   于是他连忙将那敞开的窗子阖上。他知道自己心跳加速的原因是什么,毕竟会在这样一个夜晚与爱丽丝共处一室,却又听到那种声音,实在让他难以平静。   他坐回了桌边的椅子,在距离天明所剩无几的时间内,他还是选择睁开眼睛静静守护。   ……   爱丽丝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是第二天黎明的时候,她本想在床上懒洋洋地伸个懒腰,却没想那箭伤所带来的痛,陡然让她尖声惊叫起来。   令人脸红的声音早就不见,兰贝特伴着随后出现的剁东西的声音经过了好几个   小时,却不想那奇怪的声音竟止于公主的这声喊叫。   顾及不了许多,兰贝特忙从凳子上站起来,他来到爱丽丝身边,终于伸手托起她的手臂替她缓解伤痛。   “呜…啧!”公主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些什么,另一只手则条件反射地捏起了身上的被子,“好…好痛!”连眼泪都在眼圈里打起转。   “公主,请您放松,这样伤口才不会受到挤压。”   “兰…兰贝特?”少女眯起眼睛,总感觉这声音已经好久没听见。   “是的!”   于是爱丽丝二话没说便伸手给了少年一拳头,连着疼痛所带来的难受,这一拳的力道并不轻。   “请您降罪于我,公主殿下,由于我的不利,才会让您遭受如此厄运。” 受了拳击之苦的少年连忙朝她单膝跪地,诚恳地说道。   “所以你给我站起来!”面对他的忽然跪倒,爱丽丝表现得相当不悦。因此在兰贝特顺从地从地上站起来后,爱丽丝的拳头又一次捶向了他的肚子,“伤口痛死了,所以你给我站直身子!”   少年听闻立即照做,而这做法的结果则是第三拳、第四拳紧接而来。   兰贝特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感受着公主拳头的力量,他明白她在通过这方式宣泄疼痛,也知道这方法于人来说实在任性得可以,但少年还是淡淡扬起嘴角,连看向下方那女孩的表情都带着一点点宠溺的味道。   爱丽丝眯着眼,泪水在她眼里蒙起一层水雾,就算上面那个人的脸并不能看得很清楚,但他上扬的嘴角还是让她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心。   她连忙将那只伤手摆回床铺,在停下动作的当口,兰贝特竟忽然之间弯腰蹲在了爱丽丝面前,过分亲近的距离,让爱丽丝到底还是不自然地抿起了双唇。   “公主殿下,您方才是否尽兴?”   “好…好了!”爱丽丝故意翻了个身不去看他,“兰贝特,不许离我这么近!”少女的脸颊泛起微微的红色。   于是兰贝特连忙起身后退了几步,同床上的女孩错开了一点距离。   “还有你刚才那种…那种就像是在看小孩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我什么时候……”少年笑着争辩道。   “就刚才!你站在那里笑了吧?看着我在床上挣扎的时候!你竟然笑话我!兰贝特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她任性地重又回过头,当视线对上少年那张依然带着几分微笑的脸颊后,她脸颊上的红色到底还是加深了几分。   “只是对您再次清醒过来表示快乐。”   “不许笑!”   “可您之前说过要我多笑一笑。”   “你…现在给我打住不许笑!”   “是!”少年终于将他那冰山脸露出来,在爱丽丝的心跳渐渐恢复平常的时候,她终于发现房间对面,兰   贝特的身后,一抹红色出现在窗边。   橙色头发的女孩望着他们淡淡扬起嘴角,不久,他们便听到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从不远的另一间房子出现:   “小红帽,路上注意安全,别采野花,别走错路,别上大灰狼的当!”那声音带着绝对的关心,而说话女人却不见身影。   “好的,妈妈!”她微笑着回答道,但眼睛却始终一刻不停地望着房间里的两人。   不久,连兰贝特也回过头看向她的时候,窗外红衣少女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只是妈妈您又忘了,大灰狼早在几年前就被教会的人打死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一写到爱丽丝与兰贝特的对手戏就各种流畅,果然我果然是亲娘!总赶脚兰贝特的气场越来越大……至少能罩住爱丽丝……←_←   又是一日困死状态,我决定明天索性睡一觉以后再码文,效率指不定还高一点…………   ————————————   科普最后一段:   关于故事中的各种象征意象,受到很多心理学家的关注。比如“小红帽”这一形象,在精神分析学家埃里希?弗洛姆眼中“……是月经的象征。那个经历危险的小女孩代表成年女人,而她现在正面临性的问题。”[18]甚至,我们在精神分析学创始人弗洛伊德口中也能寻觅到关于“小红帽”意象的只言片语的解析。他在《梦的解析》中曾提到:帽子即男性(生殖器)的象征,那么小红帽的帽子,恐怕也有此种意味。接着,弗洛姆继续分析道,狼建议她先去四周看一看、听一听鸟儿的歌声,而小红帽也诚恳接受了。于是她在美德大路上偏离的行为受到了严厉惩罚,她失了贞洁,进入了黑暗不见天日的“狼肚子”,直到那位愿意原谅她从前犯下错事的“猎人”的出现。可见,小红帽代表面临性问题的成年女人,狼则代表诱引少女的浮夸男子,猎人则是宽宏大量的好男人,《小红帽》这个故事的寓言性不言而喻。即便是删减以后的格林版,其中充满象征和性暗示的桥段依然难以磨灭。   另外,我总赶脚,《小红帽》这故事会成为最不和谐的故事?【你有和谐的故事么?←_←   总之明天睡一觉再码文比较靠谱………………OTZ ☆、Part.35 颠倒的真相   爱丽丝望着不远处窗台边的那个红衣服的女孩,她上扬的嘴角配合着此刻正注视着他们的眼神,让她竟不由自主地地皱起眉心。   “你是……?”   “啊抱歉,昨天为止你都昏迷不醒呢爱丽丝,”那女孩索性将手肘撑在了窗沿上,她望着窗子内的爱丽丝眯起了眼睛,“我叫西维亚,在这座蒙图姆小镇里,他们都叫我小红帽。”   “西维…亚?”少女的视线终于越过了中间的兰贝特,在对向那个穿着红披肩的女孩时,爱丽丝看到她的手上正挎着一只篮子。   “公……”兰贝特险些说出那个称呼,却终于在半途刹住车,“爱丽…丝,”他的目光略微躲闪了一下,直呼其名不是一个忠于主人的骑士应该做的,但形势所迫让他不得不如此称呼,“我们昨天在森林里迷路,多亏西维亚才找到了这座小镇,你也才获得了治疗。”   爱丽丝望着兰贝特的眼睛,他的话带着感激,但爱丽丝却觉得少年的态度里始终都有一抹浅浅的介意。虽然她不知道,这种并不干脆的情绪从何而来,但从她自身最直观的角度来看,她对床边那红衣女孩的印象并不好。   不知是因为她那身红到扎眼的披肩,还是因为她此刻挂着的不明所以的微笑。   但爱丽丝都只是望着她扬起嘴角:   “谢谢你,西维亚。”   “小红帽,你还没走么?”那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再不走的话,大灰狼就该起来了!”这句话出口后,那女人的声音终于不再显得遥远,因为很快,一位编着长辫的橙发女子便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还有百合花,你又忘了吧?”   小红帽没辙地伸手接过了花朵,将它们全全摆在篮子上盖好的花布上时,百合的香薰终于弥散入房间。   “妈妈您真健忘,大灰狼早就死了,晚一点去森林也没有关系。”西维亚抿嘴朝那女人笑道。   “啊……是这样么!”那女子愣了愣,她的眼睛显得有些无神,而阳光下,她梳得服帖的橙色头发与她的女儿一样,也是热情的橙色,“可…可他的伙伴会来找我们吗?”   西维亚望着自己焦虑的母亲,到底还是温柔地笑起来:   “您想太多了……”她这样安慰道,“那么我先去了,还有您别忘了,给这对兄妹准备早餐!”红衣的女孩儿说完,她终于挥了挥手,在扭头重又看向爱丽丝的时候,她眼角的笑终于化为了一抹淡淡的认真,“还有爱丽丝,我想我们会很和得来,相信我们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虽然这句意味不清的话让爱丽丝不明所以,但病床上的女孩儿还是礼貌地朝她扬起嘴角。   不久之后,这女孩儿的踪迹便消失在明媚的晨光中。   中年女子用一种   关切的目光目送着她的女儿离开后,才回过头,微笑着望向房间里一躺一站的两人:   “你们一定也饿了吧?”她朝他们微笑起来,弯起的眉眼在清白的阳光下被勾勒出一种柔和的气质,“等一等,我立刻将早饭送进来。”   “麻烦您了。”兰贝特感谢地说出这句话后,那女人便朝他们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前面那间房子。   当这场清晨的问候结束在一片鸟儿的啁啾声中,爱丽丝终于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从她床边的那扇窗子边,能望到栅栏外的街道,而她却将窗帘朝前拉了拉,将自己的脸藏进了那碎花的帘子后面。   “兰贝特,这是哪里?”她抬起头看向床边的少年,虽然金发被睡眠折腾得不再服帖,可眼神却已敛去了之前的任性,那种聪明的姿态再一次出现。   “蒙图姆镇。”他说道,“听说这个地方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   “……”爱丽丝迟疑了一下,事实上从方才将眼睛望向窗外那条街道起,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   “是的。”房门忽然被推开,当方才阳光下的母亲端着托盘走进房间的时候,爱丽丝和兰贝特都被吓了一跳,“是被上帝都遗弃的一群人。”   “哎?”爱丽丝略有吃惊地反问道,“因为你们都是…橙色的头发?”确实,刚才她从房内向外望去的时候,街道上男女老幼那头显眼的橙红色头发便成为了她最先关注到的重点。   “算是吧。”那女子微微扬起嘴角,当那只托盘被稳稳放在桌上时,她的表情显得有些难言之隐,“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不说也罢。”她朝他们扬起嘴角,在将手指收回身前的时候,爱丽丝却微微拧了拧眉心。   因为那双手,几乎每个指尖都缠绕着胶布。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没有被缠上胶布的其他地方,还是能清晰地看到一些小伤口。   她似乎注意到爱丽丝的目光,但她并未故意藏起自己的双手:   “这个…哦,刀子,如果你也常年用刀子切菜的话,一定就知道了。”她故意将手指伸出要给爱丽丝看,而少女的目光却在不久之后便看向了中年女子的眼睛,要知道刚才她说话时的声音,那种微微颤抖的感觉,总让人觉得有些在意。   但她还是理解地点了点头,在兰贝特接过早饭的时候,爱丽丝还是在少年的帮助下,填饱了肚子。   ……   入夜之前,西维亚的母亲拜托兰贝特上街去替她买些东西。   即便少年的模样有些淡淡的忐忑,爱丽丝还是示意他去吧。毕竟身处别人家,她必须顾及他们的处境。   小红帽一整天都没有回来,爱丽丝没等到要与她交朋友的那个女孩,在昏昏沉沉度过   一天后,她靠着那扇能看到街道的小窗发呆。   事实上一整天时间,她总能感觉到一些异样的目光,目光的起源当然是那街上那些人。所以不久之后,她还是选择将窗帘拉上,然后躺在床上睡觉。   醒来的契机是因为脸颊热得不行。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有规律的喷在她脸上,少女睡眼朦胧地醒来时,微隙的眼缝中才看到一个人影。   虽然没有看清是谁,但这个时候,能出现在这里的也只有自己那位忠心耿耿的骑士了。所以她懒懒地向他的反方向挪了下,终于还是皱了下眉心:   “兰贝特,早上还提醒你,离我远一点……”   “哦?你那位亲爱的哥哥,原来也会这么亲昵地看着你么?”女孩清脆的声音出现时,爱丽丝的睡意终于被驱散大半。她知道这个人必然不是兰贝特,而她那犹如玻璃碰撞的清亮声线,则让爱丽丝抬起眼睛。   那身红到扎眼的披肩,还有就是,现在从披肩上传来的古怪气味。   “西维…亚?”少女迟疑了一下,终于说出了这个名字。   “哎,你竟然还记得我!”小红帽扬起嘴角,“所以爱丽丝,你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么?”   “西维亚,先告诉我,兰贝特还没回来吗?”她不喜欢面前这个女孩儿,她身上那种复杂的气味,在白天的时候并不存在。而现在,那味道却让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亲爱的哥哥还没回来,”她微笑起来,“在谈论他之前,先来谈论一下你自己怎样?”   “你想…问什么?”爱丽丝皱了皱眉心。   “爱丽丝,你真的信任你的哥哥吗?”   “什么意思?”女孩儿艰辛地从床上爬起,在看到小红帽那上扬的嘴角后,少女还是皱起眉头。   “如果我说,他昨晚差点想要强-暴我,你有什么感想?”   “……”爱丽丝吃惊地望着她,这句话的冲击有些大,少女的头脑在被这话击打出一个漩涡后,她还是很快收回了自己混乱的思绪,“这不可能,他绝对不是这种人。”   “哦,为什么?”西维亚看向爱丽丝,“要知道他可是个男人。”   “没有,”爱丽丝忽然笑了一声,只是这个声音在所有人听来都有一点牵强的意思,“他绝对…他是有原因的,他不可能会这样做。”作为自己的骑士,又如何会。但转念,她想起很早之前,在离开莱因哈特王国的时候,她还记得自己有多嫌弃他不近人情,几乎不和女孩子讲话。所以那时的自己还笑着对兰贝特说,记得要找到一个外向的女孩做妻子,这样才不至于两个人都闷得不说话。   可现在,如果他真的……爱丽丝的思维有些断点,她望着自己握着被子的手,最终还是没说话。   “你不信?”西维亚的   表情带着一种可笑的意味,“你满心以为你亲爱的哥哥会永远都在你身边吗?你以为这世上你最爱的人,都会永远爱你吗?”她说着便解开了自己红色的披肩,当那低敞的裙口出现在爱丽丝眼前的时候,她白皙的皮肤上,那仿佛是开满玫瑰一般的痕迹终于让她微微拧了下眉心。   “可爱的小羊羔,这便是你哥哥在我胸口留下的吻-痕。”   “……”她说不出话,这打击实在让她风中飘零。   “啊,要说起来,他今晚大概回不来了吧?”小红帽忽然扭过头风轻云淡地说道。   “……”   “街上那些人,应该早就把他这外乡人绑起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晚睡的猫头鹰有小红帽吃~【滚   日更太艰辛,老纸睡了一小时爬起来写的,所以真的……明天还要上班,所以你们一定要表扬我和爱我~   然后兰贝特终于又中枪了……←_←   最后,其实我特想让父亲大人赶紧出场!!!!! ☆、Part.36 深夜中逃亡   爱丽丝吃惊地望着面前的女孩,那穿着红披肩的女孩儿,表情里带着太多琢磨不透的东西。她身上挥之不去的气味,为眼下的这种尴尬的处境,平添了更多不安的因素。   “你的目的是什么,西维亚?”她实在无法理解一个女人在丛林中救了他们,现在转身又要将她们置于死地,这样的做法缺少合理,若是如此,当初将他们丢在森林岂不来的更为容易?   “我可没有什么目的,爱丽丝。”西维亚弯起嘴角,“不过是想让你知道人类的可悲罢了!”那女孩弯腰,伸手拾起脚边那件红色的披肩,她的表情浸润着些许复杂的意味,“想告诉你,人可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单纯。”   “呵!”爱丽丝听闻冷笑了一声,“是要以你的反复无常向我证明人性的复杂么?”   “……”西维亚没有急着反驳,油灯下,她那微微扬起的嘴角,总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别忘了你哥哥。”   “……”爱丽丝拧起眉心,不知为何,她心中那点微弱的对于兰贝特的疑惑,还是不争气地浮现出来。所以她只是望着面前的西维亚咬起下唇。“你要置兰贝特于死地是么?”寂静之中,爱丽丝问道,“那么我呢?你想要拿我怎样?”   “我不会对你们怎样的,爱丽丝。”她歪着脑袋站在房间正中的桌子后面,橙红色的头发披在她身前,“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人类的龌龊而已,想让你知道世界的可悲。”   “你说得太可笑了!”爱丽丝对她这杞人忧天般的解释表示出异常的不解。   “骄傲到可笑的女孩,简直就像是很多年前的我。”她盯着面前的公主,说出这句话时,她的声音弥散出淡淡的无奈。   伸手摸了摸胸口那枚红色的印记,在触碰到时,那焦糊了的皮肤依然会让她心中产生曾经时光的快乐与痛苦。但那表情的真相爱丽丝无法参透,更无法知晓她的过去。   “所以我的哥哥现在已经被你们镇上的人捆了手脚,关押起来?”少女没再纠缠她那奇怪的言辞,她将矛头重又指回最关键的那个点。即便如此,她也想要找到这个——至少说是在旅途中唯一相依为命的家伙,至少她想要找到一个机会,当面询问他的想法,至少在分道扬镳前,她需要一个解释。   然时此刻,耳边陡然出现一种刀子落入砧板的声响,在原先宁静的世界中,这声音填补起空白,让爱丽丝也渐渐焦虑起来。   小红帽扭过头,当那有规律的声音出现时,她的表情未变分毫,只是视线在对向声源的时候,眼里掺入了更多的苍白与空洞   。   “你会知道的,也许明天,你就会知道一切。”那仿佛寓意万千的话语落下后,她终于穿上了她那件披肩。在扭头看向爱丽丝那费解的表情后,她在临走前还是忠告道,“劝你别单独行动,否则危险将与你为伴。”她低下头,“不过命运这东西,也不是你我能左右和改变的吧!”   爱丽丝总觉得与她说话,带着太多玄机,太多捉摸不透的东西。   就仿佛是在与一个思维异常混乱的人交谈,在就要问出些什么的时候,她总会拐个弯朝另一个话题前进。   所以少女闭了嘴,她目送着西维亚离开她的房间。她那严正无比的表情不漏丝毫软肋,只是在那女孩消失在门外后,她也终于瘫软在一边,无助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夜色悄悄转浓,她肩膀的疼痛没有消失分毫。新伤未愈,她的行动力在伤口下减弱许多,即便她知道留在这儿简直是坐以待毙,但要她拖着病体从床上挣扎起来,真是对她绝大的挑战。   所以许久之后,当那仿佛逼得人无法呼吸的剁东西的声音略微缓下一点的时候,少女终于决定悄悄离开这里。   她从床上爬起来,桌面正中的油灯被夜风吹得左右摇晃,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她的千兽皮不知为何总也没找到,无法,在房间里徘徊很久,她这才找到了一件深色的斗篷。披上那衣服,她溜出了自己的房间。   可要知道肩伤实在疼得要命,公主每走一步都像在与一个巨大的敌人做斗争一般。   不久之后,当她溜进院子的时候,那有规律的声音便再次出现。   她清楚地知道那声音就在前面那栋房子里,这规律过头的声音让她感到小小的不安,有时甚至会让她感到一种无名的恐惧,要知道这规律漫长到可怕的声音甚至会让她怀疑,这真是人类所为?   不过她还是靠近了声源,她想知道这令人不安的声音究竟是什么,却在这时,发现了一个人。   几乎是一瞬间,她退到了荫蔽的树丛后。   与刀切的声音只在咫尺,不过那窗户后窗帘紧闭,她并不知道真相。而另一边,栅栏外的橙发男子脸上却带着期待,踮着脚朝里面张望。   爱丽丝捂着她的肩膀,她怀疑自己肩膀的伤口又一次裂开,而温热的血,现在则已然涌出,让披肩也变得湿濡。   少女闭着眼靠在墙上,她的额头渗出些汗珠,被冷风一吹则逼得她甚至曲下腿,蜷缩在地上打着颤。   她蹲下喘了   口气,当这种痛苦被渐渐接受的时候,少女终于又一次将视线对向繁叶后面,栅栏外的那个男人。   刀切的声音就在此刻戛然而止,正当爱丽丝惊讶的时候,她回过头,这才发现自己侧上方的窗子里,窗帘已经被拉开,在反射着一点月光的玻璃后,有个黑影正死死压在那窗子前。虽然看不清那黑影的样子,但至少有一点她能确定,那黑影正一刻不停地盯着某个方向,而这个方向又似乎,与那男人的位置异常接近。   所以顺着那视线,爱丽丝终于重又将目光对向了正面。只是这一次,连肩头的疼痛都几乎被遗忘,当少女发现夜风中,那位不久前才交谈过的红衣女孩正一脸微笑朝那男人走去的时候,她总觉得之后的事情也许并不一般。   她对西维亚的底细知之甚少,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她对她的了解也仅止于那些表面的印象。从见她的第一眼起,直觉就告诉她,这个女孩儿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直到现在,她才终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秘密就在眼前,就在这女孩接近这个男人开始。   不远处的男人脸上带着一点热切的表情,随后是欣喜。在看到那穿着血红色披肩的女孩儿渐渐靠近时,他竟扬起嘴角两只手都抓住了面前的栅栏。   西维亚的表情是一贯的微笑。她走到那栅栏下,当看到男人迫不及待地从栅栏的另一边爬到这一边时,她终于想要伸手拉住了他。   只是伸手的瞬间,被拉住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就像是一只听话的兔子,在被贪婪的蛇缠住身体时,便顺从地靠进了那男人的胸膛。   她没有反抗他那粗鲁的动作,夜空下,她跟着那男人走到了相对隐蔽一点的地方,但爱丽丝尚能看到他们的动作,被月光勾勒出的身体轮廓,那男人扯开了西维亚身上的红披肩。他将脸埋进了她的胸口,然后疯狂地亲吻着她的身体。   爱丽丝深吸一口气,她甚至羞于看下去。要知道她才是个刚满十六岁的少女,虽然她对这种事情知道甚少,但隐约间,她还是可以明白他们在做什么。   所以女孩将眼睛闭起来,她肩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她背靠在墙头,很快,从远处墙角边传来的令人羞耻的声音便被夜风吹过,飘入她的耳朵。   原本清脆的声线,此刻却化为令人脸红的呻-吟,虽然爱丽丝不明白小红帽和这个男人是什么关系,但有件事情则渐渐清晰起来:“关于兰贝特,她所说的话,谎言的成分更多。即便是真的,至少…也许他   是被诱惑,或是被欺骗的。”   而就在这让人害臊的时刻,爱丽丝侧上方的玻璃窗却忽然间被打开。   少女愣了愣,顾不上肩头疼到让她咬牙的伤口,爱丽丝蜷在角落,想让自己至少能与周边的黑夜融为一体。   原本站在玻璃后的黑影,现在终于脱去那反光,更为清晰地呈现在她面前。   手上握着一把巨大的刀子,仿佛只在剁很大的东西才用得着。而她此刻则将刀子扔到了外面的草丛里,自己则从窗子爬了出来。   爱丽丝赶忙保持不动,目的只为不让对方发现。   索性那那人并没将注意放在洞察周围上。直到她从窗上跳下,爱丽丝才看清那人毫无生气的眼睛。   这个人,不正是白天才见过面的,小红帽的母亲么?   那个仿佛就要枯萎了的女人,此刻她的身上竟染着些红色的污渍。只是爱丽丝并不想去纠缠那东西是什么。她屏住呼吸,而那女人则缓缓弯下腰捡起了她的那把大刀,在举起刀子的时候,她终于表情呆滞地走出了那茂密的树叶,向庭院另一边的,那发出羞耻声响的方向走去。   爱丽丝咬了咬唇,她忽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她不敢去想,更不敢去阻止。渐渐远离自己的那个女人的背影带着些摇晃,而不远处黑暗中的男女,现在则几乎脱去了所有衣服,挥洒着欲望在夜空下□。   一边被敞开的窗户让靠墙的少女忽然想起了什么,但很快,这想法便被一种腥臭味唆使得愈发急切。   她想要知道那房间的真相,因此公主终于起身,向那窗子挪近。   不久,当她平移到窗下时,她才忽然感觉,原本昏黄的光,不知为何,仿佛被染上了一点粉红。   直到自己扭头向窗内望去,她才终于因为恐惧和恶心,而险些尖叫起来。   这溅满血污的房间,从天花板垂下的钩子上,正挂着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而不远处,砧板边两颗并排陈列的臃肿头颅,此刻,正翻着眼白看向窗外的爱丽丝。   作者有话要说:←_←终于又一次成功深夜更文……   于是我已经成为偷偷摸摸孤独更文的家伙了吧?   求安慰求拥抱,最近因为工作的事情很烦躁,各种缺少安全感的赶脚。   于是这算破了一个谜,现在就期待教会头头出场~果然一写爱丽丝就好带感~wwww【兰花骑士坐在牢里又一脸血了 ☆、Part.37 小巷中的人   星星宁静地缀在深蓝的夜空中,但现在,爱丽丝的双耳就仿佛是被什么堵住一样,心跳的声音从未停止过。   那恶心到可以的画面,让爱丽丝终于腿软地滑倒在地。她觉得自己的胃袋在翻滚,仿佛是被一双手绞和着似的。但她不敢吐出来,她害怕自己的动作会引起外面拿刀女人的注意。她伸手还是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在身体里那种呕吐的冲动向外发作时,少女还是强迫自己咽了下口水。   然而不久之后,在爱丽丝尚未真正将那种不舒适的感觉压制下去,耳边切割骨肉的声音便陡然腾起,接着,人类临死前才会出现的悲鸣便已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在爱丽丝咽下口水的瞬间,那个男人仿佛出于身体本能的低呜声终于不安的浮现。少女连忙抬起眼睛,在树枝与树枝交叉的空隙中,爱丽丝终于寻找到了那挥舞着大刀的女人的身影。她的身前,原本在有规律律动着的人影,男人已经先于少女倒下。连那低呜声在不久之后也消失在夜色里,一个圆溜溜的东西从黑暗的壁角边滚出,在地上拖出一条黑黑的痕迹。   是人头,只是现在已经离开了躯干,掉落在外。   爱丽丝原本为了咽下呕吐而捂住嘴唇的手,现在则成了堵住尖叫的最好方式。她深吸一口气,她觉得这一幕实在血腥过头,也觉得这个家果真浸润了太多令人不安的东西。   她缓缓抬起眼睛,虽然因为震惊和害怕,她的视界尚还处于颤抖之中,但黑暗中,那几乎脱得精光的少女,现在则凝视着不远处自己拿着刀子的母亲。她一言不发,滑至半蹲。也许是因为疲劳,但她并未表现出正常人所该拥有的惊讶和害怕,相反,那种平静的姿态,甚至让爱丽丝怀疑,她从才开始就等待着这一幕的发生。   不久之后,那颗掉落在地上的人头终于被握着刀的女人拾起,揪着人头橙色的卷发走在回来的路上。   尸体在地上拖起的声音有规律的响起,一条血痕从对面房屋的角落延伸向这边,唯有那被刀子切割了的脖颈断面,渗出的鲜血滴落在地。而这句曾经鲜活的身体,此刻则可悲得再没一点生气。   爱丽丝连忙躲到了距离窗户更远一点的地方,身体出于条件反射而微微战栗的感觉尚未停下,她用左手使劲握住右手腕,仿佛是想赶紧让自己平静下来。   很快,那拖拉的声音终于停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少女六神无主地坐在隐蔽的草地里,总都无法让自己彻底平静下来。直到一团东西被扔进草丛,她才发   现正是那具缺了脑袋的身体。爱丽丝强忍住自己身体上的不适,在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的同时,鼻前腥臭的气味,还是让她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   因为现在,那提着刀子的女人正从凶案现场走至自己身边。映着窗前昏暗的光,爱丽丝清楚看到她的脸上还溅着血污。污迹从脸到衣服,全身都是。连刀刃上都还滴着鲜血,那颗早已不成样子的脑袋,月光下,五官投下的阴影在他脸上留下深刻的阴影。   她的嘴里呢喃着什么:   “猎人…猎人…杀死大灰狼的猎人……”就好像是一首童谣,她反复不断地重复着这内容,爱丽丝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她那令人堪忧的精神状况是有目共睹的。   少女恐惧地蜷缩在角落微微颤抖,不久之后,女人终于将侵犯自己女儿的男人——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的家伙丢进了房间。而她自己,则转身重又向外面走去,仿佛是要去清理血迹。   少女深感不能迟疑,继续呆在这儿,爱丽丝相信自己也必将得到可怖的结局。   所以女孩儿终于用自己最大的意志力从地上站了起来,两腿因为害怕而发软,现在则更因为方才被压住的双脚麻木起来而险些跌倒。幸而她立刻靠在了身后的墙壁,这才没弄出太大的动静。   少女轻喘了一口气,她下定决心般地挪到墙边的拐角,这才终于离开了跑入了黑暗。   门的方向,她毫不回头地向外跑去。   街道上依然一片死气沉沉,少女奔走其间,然而她的脑海,却时而浮现方才的场景。   她不明白小红帽为何要如此作践自己,显然那那男人并非她的挚爱,才会在母亲砍死他的时候,少女依然显得平静无比。而她的母亲,难道是会将与她发生关系的男人都砍死?所以,如果倒推一下的话……   爱丽丝忽然怔在原地,兰贝特不可能与西维亚发生什么,否则他早就会成为刀下冤魂。   但显然,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她裹着那深色的外套行走在昏暗的街道上,想起今天的种种,想起他们橙色的头发,想起之前西维亚母亲,那个杀人魔对他们说过的话,想起这个小镇里住着的人是被上帝抛弃的,爱丽丝总觉得自己记忆里的什么东西正被一点点唤醒。   其实从今天早晨清醒开始,她就觉得自己似乎听说过他们的故事,而这个故事的发生则距离在靠自己很近的位置。她想不起来,似乎是很遥远很遥远以前的事,对于这故事的记忆就仿佛是被蒙上了一层纱,朦朦胧胧似在非在。   但眼下最可怕的是,她并不知道该去哪里。   她的骑士被抓走了,后半夜,她究竟该投宿何方?也许自己送上门来得更为妥帖,比如一起被抓进大牢,这样锁定兰贝特的范围便能小上很多。   只是连想被故意被抓去的机会都几乎没有,后半夜的街道上,连一只老鼠的影子也看不到。   可现在,另一个危险仿佛正在悄悄降临。   爱丽丝觉得身后有人正跟着她,而那黑影则距离她愈来愈近。那种毫无安全感可言的处境,让她原本松弛下来的神经又一次紧绷起来。肩头的伤口从方才开始就又疼痛起来,她快步行走于街巷,连贴得到处都是的白纸也无暇去估计,而每栋房子上都系好的白色飘带,则更让这个夜显得诡谲。   因为身后那个人影的逼近,公主终于选择奔跑,想与那人分开一段距离。   只是在自己喘着气双脚奔走起来的时候,身后那并不清晰的人影也跟着一道跑了起来。她不知道这个追着她不放的人是谁。虽然有几个人、几种身份的人也在她的脑海中徘徊,但她最重要的是,她不敢回头去看。   爱丽丝奔跑起来,在这座并不大的小镇里,她横冲直撞。也许是出于求生的本能,她连受伤的肩膀都没来得及去顾及,虽然她知道那伤口正源源不断地向外冒着鲜血。所以因为失血过多而带来的晕眩和昏涨,还是不可避免地升起。   爱丽丝觉得自己的双腿越来越软,在拐弯跑进一条昏暗的巷子时,她发黑的眼睛终于还是让她没看清前面有人。   她一头撞进那人怀里,在对方用双手囚住她的双肩时,她受伤的臂膀终于又一次传来钻心的疼。所以她大叫了一声,但想要挣脱的动作却始终没有停下:   “放开我!”她喊道,在抬头看向那拉住她的人时,她眯了眯眼睛,一个橙色头发的男子这才出现在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爱丽丝从他眼里居然看到了一种莫名的吃惊。   “莉莉?”他小声说道,那双深灰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惊诧,然而另一边,一种不可抑制的欢喜竟也缓缓升起。只不过那快乐被隐匿地很深很深。   “……”爱丽丝盯着他,她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可这人嘴里的“莉莉”总让她有种久违的亲切。   至少现在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便是这个人,也许可以保护她。   所以她不再挣扎,索性放下所有紧绷,她终于还是双腿一软瘫倒在他怀里。   >  那男人伸出双手架起她的肩膀,将她抱进了怀里时,他便抬头看向不远处。站在微光中的那个追赶爱丽丝的人影一动不动,这终于让他轻轻皱下眉心:   “是谁?”语气不可避免地带着一些严厉。   “……”那人并不说话,不因为他的出现而逃跑,也不因为他手中的那个人而进攻。   爱丽丝则终于有机会扭过头,虽然眼睛眩晕得几乎看不清,但她还是能勉强看清这人的轮廓。女性的身材,略小的个子,在这里,这个体型会追赶她的也就只有一个人:   “……西维亚?”抱住自己的那个男人在问出这个问题时,言语中那强硬的感觉并没有减少多少。   而人影则终于应着他的询问向前走了几步,当一束从巷口尽头射-来的光照亮她的半边脸颊时,少女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让她看起来显得捉摸不透。   那是一种一半挑衅,一半又不得不顺服的样子。   不久,她还是勉强低下头,用一种强迫的虔诚姿态看向面前的男子:   “晚上好,父亲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老纸不食言日更,只是今天睡过头,闹钟没响三点才起来码的文~因此周六六点更文会不会很奇怪?!   于是这是昨天的份啦,一会儿再去睡两小时,起来以后去家访……OTZ今天的份大约零点左右能更出来?总之会比平时正常一点?希望如此啦~   PS:于是教会头头终于粗线,我赶脚这个苦逼男人会有人爱的,一定会有的!←_← ☆、Part.38 营救与被救   爱丽丝的视线并不清晰,她在听到不远处那少女喊出这个称呼时,还是因为吃惊而回过头。她眯起眼睛,想要竭力看清现在正将她稳稳抱进怀里的这个男子的样貌,但无奈,失血过多还是让她在呼吸加快的同时,更是两眼发黑。   天空中的云越聚越多,爱丽丝则仿佛是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的小猫,此刻甚至因为疲惫而将脑袋靠进了面前那人的胸膛。   唯有双耳,两人的对话依然能听清:   “这么晚,你还在街上做什么?”男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远处少女的声音便像是一串清脆的铃铛,在空气中敲打起来:   “来追您怀里的这个人。”她如是回答。   “……”他微微怔了一下,而爱丽丝显然能感觉到那男人低头看了看她,因为他的下巴不小心蹭到了她的头顶,“……她是谁?”总觉得现在问出这个问题的他很奇怪,因为几分钟前,他还情不自禁地喊出了一个名字。   “一个外乡人,”西维亚说道,“也许你会喜欢这个地方——莱因哈特王国。”   “……”不知为何,上面的男人竟忽然缄默了。爱丽丝的心因为这个原因便陡然没了底气,因为她能感觉出,这男人架着她双肩的手臂现在正微微颤抖。   可不久,这为决策而沉默的局面还是被那男子的话所打破:   “西维亚,天凉了。”他之前略有犹豫的态度在这一刻居然变为了绝对的平稳。   “……”   “这个外乡人我会处理的,你还是先回去吧。”   “您还真冷淡啊,父亲大人。”她打断他的话说道,面前这个水晶教会的会长,看上去表情不带半分犹豫。   “……”男子抿起双唇看向她,眼里不是严厉,更多的是复杂,那种复杂丛生的感觉。   “在这深夜居然毫不在意地让一个单身少女回家,果然你对我的事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吧?”她朝这男人惨笑了一声,事实上,鄙夷和嘲讽的态度更胜一筹,“从我成为‘圣女’的那一天起。”   “……”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当看到红衣女子那可笑的目光后,他终于垂下了双眼,“那么西维亚,”他说,“我来送你。”   可这一次,居然换这女孩抬起头。她原本顺从的表现此刻竟变为了一种得逞后的反抗:   “哈哈哈,”她大笑起来,不久才终于说下去,“不劳您送行了。”少女一字字说道,当那双犀利的眼睛指向对面一脸平静的男子后,她的表情终于升起了些挑衅,“开个玩笑而已!”她说道,“但你,也   早就失去关心我的资格了。”   她看向不远处穿着一身白色长服的男子,在说完这句话后,她那灰色的瞳孔便冷得仿佛是寒冬一般。少女转过身,当她抬起脚预备走出小巷时终于想起些什么,所以西维亚停下了了动作:   “至于这女孩,绞死她大概是最好的方法?”话音落下,她那微翘的嘴角终于在黑暗中落下。“那还真够可悲的。”   她说完,便再没去理睬男子手中的爱丽丝。女孩抬脚向巷子外走去,即便人影早已消失,鞋底与石砖敲击的声音依然会有规律地响起。   那男子被藏进昏暗街灯之中,他那原本对向小红帽的空洞目光,终于因为她的消失而渐渐收回。   所以此刻,他终于将视线对向自己手中的人儿,就在爱丽丝微微发愣的样子跃入眼帘时,他环住少女腰间的手臂还是又紧了紧。似乎是有意带自己离开这条小巷,所以听到方才小红帽那番话的爱丽丝,还是问出了声:   “你到底……”她的声音像是一条隐形的绳子,终于绑住了男人的手脚,“想要把我怎样?”声线里带着小小的颤抖,但这句话却还是带着显而易见的果断。   “带你离开这儿。”他似乎听出了那句质问背后怀疑甚至绝望的念想,这才终于平静下情绪说道。   “……”爱丽丝吃惊地怔了下,不久,这份吃惊便化为真正的信任。她还有很多要问的,但现在,这个失血过多的是自己早就没有力气去探寻真相。   所以她重又将脑袋靠进了那男子的怀里,闭上眼睛的瞬间,这男人便环起她的腰肢,陡然将她抱起。   双脚离地的时候,爱丽丝虽感到一点不可思议,但她还是顺从地遵从了这个男人的意志。那根在她脑袋里紧绷着的弦终于渐渐松下,在接受这个男人的安排后不久,今晚经历太多的少女终于失去了意识。   ……   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当爱丽丝的梦境中,出现自己那位忠诚骑士倒在牢房里渐尸体腐烂的画面时,公主才终于惊醒过来。   她惶恐地惊叫了一声,当双眼与头顶的天花板相接时,她才意识到那可怕的画面仅仅是个臆想出来的梦而已。   思维回拢,少女这才终于深吸一口气,她抬起眼睛向周围打量起来。   这是比西维亚家要大出不少的房间,虽然没有王宫那种空旷感,没有一瞬间便能体现身份的华丽装修,但房间中所透露出的那种考究、那种大气的装饰风格,还是让爱丽丝意识到,这个   男人,也许真的不同寻常。   她躺在床上,当想起自己肩膀的伤势时,这才发现自己的左肩已经被人包扎完好。可也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原本穿在身上的西维亚的那身便服,竟已经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她现在居然是以真空状态躺在被子里。这让她在吃惊得满脸通红外,也终于打消了本想逃走的念头。   也许正是料到了自己的想法,这人才会用毫不人道的方法让自己无法行动。   但另一边,爱丽丝也不得不起疑,他为何会如此在意自己。   所以这一天,爱丽丝都只能那样干躺在床上。床头准备了牛奶和面包,这显然是她一天的伙食。以这样的距离来看,那个男人显然是想让她用这些食物度过一整天。   因此接下来,爱丽丝就这样吃吃睡睡了一整天。当夕阳光临这间敞亮的房间时,少女才终于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原因则是那原本照射在脸上的橙色光芒忽然间竟被隐去。取而代之,黑暗的陡然出现甚至让她不适地眯了眯眼睛。   接着,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被一只手抚上,而那手掌的温度却要比阳光凉下不少。   所以她还是醒了,虽然起初,她并没意识到自己面前正有个人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直到眼睛微微隙开,一张平静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也许昨晚,失血过多以及黑暗和恐惧让她没法看清那个男人的脸,而现在,即便他故意将窗帘拉上大半,从缝隙中钻入的光还是能将他的模样好好呈现在自己眼前。   那是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人,橙色的头发,灰色的眼睛。长相英俊,但因为年龄的关系,这份英俊或许被称为成熟来得更为贴切。他周身都有一种平稳而大气的气质,仿佛是经历过许多,本该对一切都茫然,而现在却被什么东西唤起了久违的情感。   并且似乎,唤醒他的那个人,正是躺在床上的爱丽丝。   爱丽丝的瞳仁注视着他,不同于他的凝视,少女的目光中更多的是疑惑。所以在这长时间的沉默后,她的声音还是犹豫着升起:   “你是…谁?”十六岁的女孩对三十上的男子,然而少女现在的表情却超出想象的镇定,这让那望着她的男人又勾起了什么回忆。   “厄尔。”他低声说道,仿佛在进行回答的时候,他的大脑里还在思索着什么,“那么现在,轮到我问你了。你是从莱因哈特流浪而来吗?”他的手掌已经不再触摸她的脸颊,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爱丽丝心中那点不安   才得以消解大半。   因此在这个问题出现后,少女立刻躺在床上点了点头:   “……是的。”她望着面前的男子,终于说出这两个字。   那男人的眼睛一瞬间便像是点燃的蜡烛一般,看向爱丽丝的视线中充满了希望与欣喜。这甚至与他最初的形象相差许多:   “那你果然是…爱丽丝?”   “……”少女吃惊地望着面前的人,中年伊始,让这个男人的眼角边有几条细纹。但即便这样,他看上去还是有着青年所该拥有的活力。“你…认识我?”少女吃惊无比。因为在她的脑海里,她搜索不到得这个人。而这里,距离莱因哈特王国也相当的遥远。   “果然……”他呢喃了一句,在伸手拂过她金色的长发后后,男子看着她水蓝色的眼睛终于继续下去,“你和莉莉,长得真是一模一样。”   爱丽丝惊诧地望着这个人,她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地方,居然会有人久违地提起自己母亲的名字。   要知道,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她的母亲都只有一个称呼——莱因哈特王后。   所以不久之后,她终于望着这个男人重又开口:   “你认识我的…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都在诡异的时间更文……   于是才碎了一小时的我回了留言赶紧去碎……赶脚我的生物钟也碎一地了……   真心想说:好累,不想爱了!【喂←_←   于是必须澄清,把“父亲大人”当做小红帽爹的,你们绝对木有好好看前文!【喂】其实他只是教会的首脑而已!   还有,莉莉就是爱丽丝的妈妈,上一章好多姑娘猜对了~ ☆、Part.39 她与他对话   橙黄色的阳光从窗帘背面漏入,在这间考究的房间里留下一地明亮的光芒。而不远处,被窗帘屏蔽的阴影里,两个正沉浸对视的男女间则陷入了一阵沉默。   爱丽丝的瞳孔微微颤抖,她望着面前的那个人,表情中带着绝对的不可思议:   “爱丽丝,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在十年前的夏天。”他望着面前少女水蓝色的眼睛说道。   “你是谁?”而少女却丝毫不为所动。   “我记得那天阳光很好,那棵椴树开满粉白的花朵。”   “……你还知道…那棵椴树?”愈来愈多的内容让她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真的认识自己的母亲。   “而莉莉则坐在椴树下一脸忧郁。”   “……”   “就像现在的你。”他伸出手指,就在指腹就要触摸到爱丽丝脸颊的时候,少女还是向旁边偏了一下脑袋,避开了他的手指。   “请您……”爱丽丝盯着上方那张带着一丝沉沦的脸,即便现在的他正陷于回忆,她也绝对不会陪着他一起大脑混乱,“在这之前,请您告诉我,您与我母亲的关系。”   “她是我的恩人,我只能这样说。是她劝国王收留了我,那一年她十八岁,刚嫁给国王不久,而我则只有十四岁,依然是贫民窟里让政府也头疼的暴力少年。”   “妈妈她,说要收留你?”爱丽丝望着面前的男人,她吃惊地重复着这句话。   “是的,莉莉她对国王说:‘这个人的话,只要好好利用必然会成大器!’”   “可我对你,没有半点印象!”   “因为你那时实在太小了。”   爱丽丝愣了愣,她终于捏紧手中的被子望向上方的男子,他看着自己的表情显然带着不可避免的怀恋:   “那时的你,总是坐在盛满清水的木盆里,而莉莉则坐在你身边,看着奶母为你洗澡。”橙色头发的男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爱丽丝的脸终于微微泛红。这不得不让她想起自己的处境,所以打断这些旧时的回忆,少女终于将话题转向了更为现实的方向:   “厄尔,在这之前,你能先把我的衣服还给我吗?”她终于微微拧起眉心,看向那一脸安静的男子时,他一丝不乱的头发滑落下了一小束。   “暂时还不行。”   “为什么?!”爱丽丝终于用一种生气的语气质问道。   “我想以你的行动力,要看住你恐怕不容易。”   “等等厄尔,还有一件事我也很在意……昨天替我脱了衣服的人…不会是你吧?”爱丽丝的脸色   不太好看,要知道就现在的处境而言,她全-裸躺在床上,而与面前这个陌生男人仅仅隔着一条被子,本就已经让她忍无可忍。   “你很在意吗?”他忽然之间带着一丝玩味问道,朝她弯起眉角的模样,让爱丽丝不禁满脸通红。所以少女不说话,因为紧张而仅仅抿起的嘴唇在他看来也带着一点可爱,“小时候洗澡就已经被我见过全身,现在又何必这样紧张……”   “这完全不一样好么!”爱丽丝咧起嘴角,钻入被子的手臂还是因为激动而伸了出来,甚至想要抓住面前的男子。只是不想,那男人竟一伸手就拽住了她的手腕,然后一个顺势便将身体压近了她,脸颊咫尺之遥,爱丽丝也终于跟着向后缩了一□子。即便害怕,她依然用一种倔强的眼神瞪向上面的男子。   厄尔灰色的眼睛直直看向身下那位金发佳人,不久,他抓住她手腕的手便缓缓压过了她的头顶,将少女囚在了一个小小的范围内。   “厄尔!”爱丽丝望着他喊道,因为紧张,她甚至气息不顺地微微喘息着,“我的母亲救了你,你怎么可以这样……”隐约感知危机,脸上的红云飘上许多。   “我喜欢你的母后已经很多年了。”他忽然说道,目光中没有半点躲闪。   “你……”没料到他竟如此直接,爱丽丝深感不妙,于是在他靠近自己脸颊的时候,她终于又一次开口,“但我不是莉莉,我是…我是爱丽丝。”   “……”他微微怔了一下,在贴近她脸颊的时候,原本那种强烈的征服在一瞬便戛然而止。   “我是…爱丽丝。”少女重又说了一遍,因为恐惧,她的眼里甚至噙着眼泪,这让她看上去更是楚楚可怜。   “对啊……”从那男人嘴里缓缓吐出了这两个字,“对啊,”他重复了一遍,“你怎么会是莉莉,你的身体里还有那个昏君一半的血液。”   “……”爱丽丝紧紧抿住双唇,如果是从前,也许有人这样称呼她的父王,她还会与对方辩驳一阵。但现在,她却哑口无言,甚至,她已经站在了赞同的那一半立场,“父王他……”   “仅仅因为某此打猎,他被一只狐狸带入了一个恐怖而迷幻的世界。据他说是死里逃生,而那只狐狸在不久之后便幻化为人,模样则和橙发灰眼的蒙图姆人如出一辙。”厄尔说到这里,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仿佛是因为仇恨,他钳住爱丽丝的手指紧了好几分。   而这却让爱丽丝想起了什么,她隐隐约约记得自己五六岁的时候,曾经询问过母亲某个自己很喜欢的人为什么再也没有出现   。而这个人消失的时间,正逢国内掀起一阵小小的漩涡。   虽然年幼的爱丽丝不明白那时,倚着城堡高处的窗户,自己看着城墙外的那条通道,灿若夕阳的橙发人群为何要被迫绑起绳索贴着墙根行走,为何那些人个个垂头丧气,甚至被看热闹的人丢了番茄。但现在回过头去想一想,她终于确信母亲当时拉着她的手,回答她的那个期限纯属臆想。而这个当时自己挂念的人,也直到现在,居然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在我六岁的时候,你离开了…莱因哈特王国,对么?”爱丽丝试探地问道。   “是赶走,被你父亲。”厄尔的表情终于带上了一丝愤恨。   “……”爱丽丝沉默着望向上方的厄尔,她明白这男人此刻一定恨意丛生。而就她自己,她也不同情自己的父亲。   “让我能聚集起这些人逃出莱因哈特的,正是那位王后殿下。”   “母后?”   “正是因为她一边劝阻国王,一边暗中替我联系他们,才让一部分蒙图姆人与我一道逃出那个国家。”他目光里的那一丝悲哀闪烁出现时,终于让爱丽丝微拧了一下眉心。   “所以你们,逃到了这里?”   “……”厄尔并没有回答她,相反,他那瞳孔中带着令人感到孤独的光。   所以爱丽丝没再问下去,她明白那眼神早已昭示一切,显然那件事情已经足够成为他们憎恨莱因哈特国王的全部理由。   “所以你和妈妈到底是什么关系?”   “王后她现在还好么?”   两人异口同声,各自问出问题后才终于因为撞车而打住。   “我是国王的骑士。”他说道,“曾经居然还可笑地当着他的面向他发誓,自己定会一辈子都追随他。”他自嘲着说道,“但要感谢那个昏君,这样我才有机会经常见到莉莉。和他不同,这个女人有时真善良到让人生气。”   “你怎么…会知道妈妈的名字?”很早之前,她就想询问这个问题。   “是她告诉我的,还让我这样喊她。”   “妈妈她自己……”爱丽丝微微有些惊讶,但很快,她在想起母亲那开明的态度后,还是弯起嘴角。   是的,如果是她母亲的话,还是能说通的。   “轮到你了。”厄尔抓住她手腕的手指不松分毫,看向她的表情就仿佛是静止的石像,没有半点变化。   “母亲…母亲她的话,”爱丽丝想起了不久之前,她的妈妈忽然现身于莱因哈特监狱的   塔顶,顶着一张可怕的面孔。所以爱丽丝还是犹豫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不久便做好,她咽了下口水,这才张嘴说道,“母亲的话,已经在几星期前去世了。”   “……”那男人似乎早就料到,但在听到床上与自己暗恋对象几乎别无二致的那张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因为惊诧和心痛而颤抖了一下。这个身体的条件反射,很简单地便让爱丽丝捕捉到了:   “被父亲折磨得不成人形。”   “……”他抓住爱丽丝手腕的手指,终于还是因为这忽然之间的语言而紧了许多。甚至,爱丽丝能感觉其中一根手指已经陷入她的手腕,此刻甚至留下钻心的疼。“那个混蛋!”   “他……”爱丽丝犹豫了一下,她本想把自己被他逼婚的事情也说出,只是那个瞬间,男人却松开了她的手腕。不再是那种斯文的表情,相反,当他用两只手压住少女肩膀的时候,爱丽丝身上的被子已经因为那些大幅度的动作而滑落到胸口。而现在的处境还是让爱丽丝吃惊地反问了一句,“哎?”   当少女左侧的脖颈上留下一枚滚热的吻时,这个男人终于将脸埋入了她的肩窝里:   “我这辈子只做错两件事情,而这两件事情都足以让我后悔一辈子。”   “……”爱丽丝微微皱了下眉心,她想这男人此刻脆弱的模样,一定全是因为他对母亲的爱。   只是等他将脸再一次抬起时,当看到他那双眼睛缀着令人不安的光时,盖在少女胸口的被子,因为呼吸而上下起伏的速度还是渐渐加快:   “也许你才是真正的矛盾体。”   “什么?”   “虽然有着我爱的莉莉的血,却也承载着我最恨的那个人的血。”   “……”   “所以这样说来,毁掉你应该也不全是错的。”   这话落下,他终于掀起被子抬手将爱丽丝送进怀里。而公主此刻脑海里所想的也只有一句话:大概自己这回,真的会清白难保。   作者有话要说:来吧,这就是厄尔的黑历史,而我赶脚这卷就是各种香艳的梗←_←【滚   于是我就隔日更一阵子吧,还是身体最重要! ☆、Part.40 神秘的少年   男子伸手将她按进自己怀里时,爱丽丝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出于条件反射,少女想要将他推开,只是这一次,对方的力气要比她想象得大过太多,这让她几乎预感到那让人绝望的结果。   即便自己平时骄傲并且强势过头,但当他那怎么也无法分开的唇顺着她的脸颊蜿蜒向下到她脖颈时,眼泪还是不可抑制地在眼眶中浮起:   “妈妈……”当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下来时,爱丽丝终于轻轻喊出了那位最终跳塔而死的苦命女人。   奇妙的一刻在这时陡然出现。一阵令人晕眩的金色光芒仿若是从椴树叶中漏出的阳光,当落在厄尔眼里的时候,男子还是因为吃惊而从爱丽丝身上离开。   少女尚未回过神来,她同样也被那阵光芒所吓到。当身上的重量一瞬消失时,她出于本能地抬手拉起一边的被子,想要拉过它来遮羞。   只是这个举动最终被厄尔扼杀,原因则是他发现了一样东西,也可能正是这阵光芒的罪魁祸首。   他抓住爱丽丝的手腕,当视线对上爱丽丝锁骨间的那条项链时,他不禁小声嘀咕:   “……戒指?”   仿佛是被什么触动到了一样,当厄尔看到那小东西的时候,他的表情终于从一开始的冲动变为了现在的忧郁。就好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让他又喜又悲的东西。他的眼角带着一丝微笑,而嘴角则不可抑制地向下弯曲:   “莉莉她居然……”   他低声说完这句话后,眼里带着一点点无奈。所以最终,他还是放开了爱丽丝。   少女的枷锁在被解开的那一瞬,男人终于站起。似乎是放弃了方才的想法,而他则转身背对着爱丽丝,也许是不想让她看穿自己关于回忆的复杂表情。所以爱丽丝连忙拉起被子,在将自己圈在那条白色被子的一角时,她看着他的背影微微颤抖:   “这戒指…戒指你是从哪里来的?”男人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爱丽丝眼眶里的泪水还是滚落了下来。从逃亡到现在,她还没有哪次感到如此绝望:   “妈…妈妈……”她抽泣了一下,个小女孩一样可怜,声音则像只小猫咪。   “莉莉给你的?”男人显然料到了这个答案,只是他依然确认般地问道。   “妈妈…去世前…给我……的。”她的气息尚未平稳,而现在断断续续讲话的样子则惹得人心中发酸。   “她竟然还是……。”厄尔自言自语完,终于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他深闭了一下眼睛,像是在恢复自己的状态,却又有种越来越糟糕的感觉。   爱丽丝的嘴唇在渐渐暗下的房间中微微打颤,方才所经历的那些几乎让她浑身无力。眼泪在被自己强迫停止的时候,少女还是将自己的半张脸埋进臂弯:   “呵…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她还真是……既然那时不愿跟我走,又何必……”   “哎?”爱丽丝极低声地反问了一句,她低头重又去看那枚金色的戒指,厄尔的话让她似乎猜到了什么,“难道说,这是你的……?”   “若是知道那个昏君到最后连她也不放过,那时就算强迫,也该把她带出莱因哈特。”   “你要妈妈和你一起逃走?”爱丽丝不可思议地看着厄尔,她无法想象那不过是骑士身份的他,竟会向自己的母亲提出这样非分的想法。   “是啊,原因仅是因为我爱她。所以才会将戒指送给她,即便当时便看出她不会跟自己走,我还是固执地要她在逃亡那晚再告诉我答案。”他悲哀地笑了一声,“当然结果也显而易见……”   而这枚戒指现在却来到了爱丽丝的脖颈间,成为了她的护身符。   又或许从一开始,自己的母亲就不曾忘记过这个人。至于是抱着怎样的心态,爱丽丝显然不敢妄自揣测,但那不被允许的情感,可能还是会有一点点。即便临终那时,她与父亲的感情还没有半点裂痕。   “她还真是……”厄尔没有说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当再一次回过头时,爱丽丝还是因为害怕而缩了一□子。厄尔望向她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悲哀,爱丽丝的脸总会让他想起离开那日阳光倾城,女人坐在椴树下那张悲哀的脸。阳光打在她身上带着太多迷离和梦幻的感觉,但自己还是鼓起勇气将那枚戒指递了上去。   也许真的只是命运的轮回,才会让他在十年后的现在,重又看到这枚意义非凡的戒指。只不过这一次,他所赠与的那个人早已香消玉殒,而拥有它的那个人又与她有着太过相似的面孔,这让他不由的便悲从中来。   厄尔终于转身朝门外走去,他一言不发,而床上的爱丽丝也是如此。此刻,他们之间隔着一个人,这是对爱丽丝而言的至亲,而对厄尔而言的恩人。   当房间门被关上的声音凭空而起时,少女终于重又回到的孤独无助的状态。夜色深沉,爱丽丝坐在床上长吁一口气。即便现在的她已然摆脱危机,但她依然笑不出来。要知道她根本就没有微笑的理由,她依然身陷囹圄,而她的骑士则不知去向。   不远处的桌角忽然起了一点碰擦,当爱丽丝注意到这个声响时,少女终于抬起头看向前方,却因为远处那微微亮的人影而愣在原地。   是个清隽的少年,此刻他正望着爱丽丝,而少女则对他毫无印象。黑暗中的这位少年周身竟包裹着一圈浅蓝色的光,这不可思议的景象让爱丽丝到底吃惊起来。眼前这个陌生少年,爱丽丝不知道他的来处,而他们现在则只是这样面对面地看着对方,之间并无一点对   话,直到少女警惕地开口:   “你是……?”   可这句话出口,那少年竟忽然向她走来,除去所有犹疑,少年的动作让她看向他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点恐惧:   “我是谁?”他微微发光的身体忽然跟着冷笑颤动了一下,“我是……”终于,少年走至床边又一次看向爱丽丝,就在少女等待答案的瞬间,那男孩竟伸出双手,“我是来杀你的那个人!”说完,他纵身跃上床,双手则死死扼住了爱丽丝的脖子……   ……   被迫进入这座囚房是昨天下午的事情。   兰贝特坐在被封得死死的牢房里一言不发,而门外,他能隐约听到有人在交谈。至于交谈的内容,则无非是他这样一个外乡人竟然敢闯入蒙图姆,甚至在听说自己来自莱因哈特后,那些人居然勃然大怒。   虽然不知道莱因哈特王国对于蒙图姆小镇在从前都有着怎样的宿仇,至少兰贝特知道,他和他的公主殿下绝对没有任何要对小镇不利的想法,毕竟现在自己,也只是一个逃亡的人。   他坐在牢房墙角,夕阳从那唯一的一扇铁窗射-入,他思念那还在病床上呼呼大睡的公主,只是现在自己这处境,还有没有去救助那女孩的可能?   真的不想放弃,作为骑士的责任让他备受煎熬。   然而忽然间,在避开阳光那一隅,一个浅蓝色的人影不知怎的就跃入了他的余光。少年很是吃惊,当那双眼睛真正对向他时,兰贝特还是因为眼前奇异的景象而感到由衷的惊讶。   那是一位同样有着橙色头发的少年,他面目清隽、表情乖巧,而他此刻则无声无息地望着面前的兰贝特,靠着墙的身体正泛着浅蓝色的光。   兰贝特不说话,他望着这个神奇的画面,甚至揣测他并非同自己一样的人类。   “喂,”倚墙的少年轻声打了个招呼,“难道不问问我是谁吗?”   “你是谁?”兰贝特接口。   “是来救你的人。”少年朝他微微一笑,那柔顺的橙色秀发终于轻轻飘动了一下,“是来助你救助自己主人的。”   “你怎么…怎么会知道?”少年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哈哈哈,”那人忽然大笑起来,“我吗?”他反问道,“等你像我的那一天,你也会具备这样的能力。”   “你…不是人?”兰贝特试探性地问道。   “应该算不上了。”   “那么你究竟是……”   “来救你,并且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兰贝特狐疑地望着面前的少年。   “让我摆脱这痛苦状态的事情。”少年说道,“这样的幽灵形态可是相当难受的。”   “……”兰贝特望着他一言不发,不久,在心中挣扎出一个答案。所以少年朝他点了点头,“可以   。”   那微蓝的身影终于从身后拿出那件神奇的皮兽衣,这甚至让兰贝特目瞪口呆:   “这衣服似乎有着神奇的力量。”他说道,“不过在给你之前,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   “请你去丛林深处的那间木屋。”   “?”   “你知道那地方,因为你和你的主人正是在那里遇见了转折。”少年说完,终于轻轻皱起眉心,“而那个让你们转折的人,不正是荡妇西维亚吗?”   “……”虽然兰贝特对他称呼西维亚的称呼感到由衷的不适,可现在,显然已经不是管这些细节的时候。所以他朝那少年点了点头,“我知道那地方了。”   “去那房间把我的匕首拿来,你的工作就完成了。”   少年的话落下,兰贝特则朝他点了点头。墙边的少年在将千兽皮丢给他以后,终于弯起嘴角,朝门的方向走去:   “闹剧就要结束,大灰狼会吃掉小红帽。”   说完,他终于消失在兰贝特的视线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到两章就能完结,今天五点起来码完后半章,忽然有种天天都在穿越的赶脚,因为手机闹铃每晚都神奇的听不见!!!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梦游……OTZ   于是最后一个人物登场,这故事终于要完满了~!【蹦跶wwwww ☆、Part.41 气味的真相   昏暗的监狱之中,兰贝特望着手上的这件千兽皮,那种熟悉感还是油然而生。自己和公主无数次被它所救,而这次也是一样,在披上它时,他终于缩小好多倍,顺利从那间牢房逃出。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忽然出现的少年究竟是谁,但最重要的是自己已经脱离那困住他的囚房,而很快,他便能带着他的公主殿下逃离这座不可理喻的小镇。   幻化为一只小仓鼠,他绕开那些足以踩死他的巨大鞋子,向着记忆中小红帽的家一路狂奔。   他忽然想起牢房中那位少年从他视线消失前,嘴里所说的那句话。大灰狼会吃掉小红帽,他不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从这之中能猜到的仅是,这个人和小红帽或许有着什么过节,而过节的缘由,兰贝特一想起自己与西维亚的交集,总觉得多少能猜出一点。   可直到兰贝特来到小红帽的家,他才发现爱丽丝已经不知去向。   原本向阳的那个房间,不知被谁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切就仿佛是他们初来时的模样,唯独少了的便是那位金发的公主。   这在他心里多少起了些不好的想法,就像是那个最关键的东西被故意抽空了一样,爱丽丝的处境究竟是好是坏,虽然理性告诉他偏向后者的可能更大一些,但感情使然,他依然告诉自己不可以这样思考。   西维亚并不在家,变为仓鼠的兰贝特看到她的母亲正在院子里浆洗被单,即便清洗所用的制剂有着香味,但出于动物的嗅觉,他感到不远处会有血的腥味。少年迟疑了一下,要知道心中原就浸染的许多不好的设想,现在正因这气味而起了更多猜测。心房就像是遭受了拳击,在向那飘着腥味的地方缓缓挪去的时候,左胸也跟着剧烈跳动起来。   直到那座小屋的后面,仿佛是被故意洗过的草叶下,泥土之上依然会有显而易见的的血迹,展现在他眼前时,少年还是震惊地后退了好几步。   他觉得自己的喉口仿佛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他必须保护的那个人如果真的…真的在这里遇害的话,他不知道接下来的时间,该怎样面对自己、面对已经去世的王后。   他退到院子中央,阳光照在他身上,眩晕的光芒下,他定了定神。   一切尚未确定,而现在,自己有必要找到西维亚问个清楚。   至于西维亚,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在委托人要求他去的小木屋。所以调转方向,兰贝特跌跌撞撞跑出了小镇,向着森林中那间曾经让他起疑的小木屋跑去。   来到丛林之后,他便脱去了千兽皮。脚下是铺满落叶的小路,他在纷乱的思维中倒带了很久,才终于确认这条小路正是来时的通道。   因此少年加快脚步,向目标寻去。   只不过小屋尚未现身,那种令人记忆深刻的气味便渐渐飘来。房子从茂密的枝叶中露出一个角,兰贝特在捕捉到那一点点木头的颜色时,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   事实上从他背着公主前往木屋时起,他便对这间小屋怀着难以言语的好奇。因为那从屋内飘出的古怪气味,因为从那废墟般的屋内走出的红帽少女,因为那少女说这曾是她去世了的祖母的房子。   然而又为何,她日日都要来到这里,日日挎着她的篮子为她送东西?   不过这些猜测立刻就要得到验证,因为此刻,他已经站在了屋外,而那扑鼻而来的气味甚至折磨得他脑袋发晕。   面前木屋的门槛被倒下的木条拦住,当兰贝特走近的时候,他不得不伸手将木条扔到远处。只是这木条滚动的声音还是惊动了房内定时出现的那个人。少女仿若浴血的身影,在木屋边现身时,连眼神都带着让人无法释怀的尖锐。   面对这个本该在教会大牢里呆着的男人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少女心中虽然疑惑丛生,但她知道,这一定不是个好兆头。   “你的妹妹可不在这儿。”她原本铜铃般的声音现在竟被压得低沉无比。   “爱丽丝去哪儿了?”兰贝特望着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   “大概现在应该已经被……”西维亚的表情带着微笑,但这笑容在兰贝特看来,相比讥笑更多的则是自嘲。“兰贝特,也许你该杀了那个人。”她的表情忽然之间严肃起来,不再是先前的嘲讽,那仿佛是站在了少年这边的态度,让兰贝特惊讶不已。“也许你能杀了厄尔。”   “厄尔?”   “水晶教会的教主。”   “爱丽丝是被他掳走的?”   “……”西维亚顿了顿,她想起爱丽丝被带走前,自己曾准备对她痛下杀手,原因则是他们来自莱因哈特王国,是驱逐蒙特姆人离开的那个国家的子民,她忽然觉得爱丽丝被厄尔带走至少还能捡回一条命。“嗯,是啊!”不久,小红帽还是侧过头看向他。   “原来……”兰贝特皱起眉心。   “所以你不该离开这儿早点去救你心爱的妹妹吗?”小红帽带着挖苦说道,“啊,前提当然是你的小妹妹还爱着你。”   “她当然……”兰贝特刚想争辩,却还是打住了自己的话头,“……会跟我走。”   “还有就是,你还爱她的话。”西维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带着一丝玩味。   “……”兰贝特从她灰色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你究竟……”   小红帽带着嘲笑的表情低下了头,而兰贝特竟从她的眼里看到的不再是那种单纯的挑衅或者诱惑。那一低头带着从不曾见过的纯粹,一种仿佛是将伪装脱下   ,背后苍白而无奈的感觉。   “呵,不是你死就是他死,告诉你也没关系。”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头,橙红色的头发掉下一束,在兰贝特看来,仿佛有种孤注一掷的味道。女孩侧头看向他,“推开门,你会知道我有多恨厄尔。”   “恨……”虽然这句话有些突然,但兰贝特还是决定按照她的要求去做。所以少年伸手推开了面前的木门。随着那奇怪的气味仿若集结在一起的粒子,朝兰贝特拥来时便堵住他的鼻腔。   是血的味道,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腐臭。   但所有丑陋的气味却又全全被那甘甜的百合气息覆盖,混在在里面总带着一种可怖又美好的不和谐感。   屋外的光淡淡射-入,当兰贝特看清里面的时候,他的眉毛还是不可避免的抖了抖。   “恨他恨得让这么多人都必须跟着陪葬。”西维亚走到兰贝特身边,从那位沉默的少年身后看向屋内的一切。   断肢、鲜血、肿胀的头颅……   “……是你杀的?”兰贝特闭了闭眼,面前的景象太过惨烈。   “是妈妈。”小红帽扬起嘴角,“每天都让我提着那装着断肢的篮子到这儿来,却跟我说是给外婆准备的礼物。”   “……”   “她早就糊涂了,从看到父亲和弟弟将我压倒在床上的时候就疯了。”西维亚将帽子放下,她橙红色的头发终于被穿过绿叶的阳光镀上了一层冷色的光。   “所以她挥起斧子杀了他们。我想他们的尸体,应该已经被蛆虫啃食干净了吧?”   兰贝特不知道该说什么,这近距离的尸屋,勾起了他曾经身处战场目睹杀戮后那些可悲的被切割了的尸体。   “用你外婆的房子来…放尸体?”兰贝特觉得不可思议。   “哈哈哈,”她忽然笑起来,“用她的房子,对,杀了她,用她的房子来放。”   “……”   “她被我杀了,就在我失身、在我对一切都绝望的那一天。”她的眼睛里带着绝对的愤怒,“对于她的恨,或许仅次于厄尔。”   西维亚经过兰贝特踏入房子,她毫不在意地从那些尸体边走过。即便地上汇聚在一起的血被踩得溅上她的脚腕,她也显得毫不在意。   不远处的柜子被她打开,少女伸手,终于从柜子里拖出了什么黑乎乎的东西。那东西稀里哗啦掉在地上,当被掀起一层灰尘时,兰贝特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东西,那明明是一具已经发黑了的枯骨。与它身边的那些尸体比起来,它已几乎没了人形,只有头发、那些干枯银丝尚还留在头顶。   “这是我的外婆,”西维亚站在那具尸体身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没有半点亲情的影子。“两年前被我杀了。杀她的原因,则是在得知我失身的阴谋由她一   手策划。”   兰贝特目瞪口呆,他决计没有想到这个故事如此复杂,当看到西维亚那双仿佛是被烈火烧灼着的眼睛时,少年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只不过现在,房里的气味实在太过难闻,这呛得他咳嗽起来。   西维亚望着他,也许是他的咳嗽让她激动的情绪得到了暂时的缓和。所以少女不久便扔下枯骨走开,在堆满尸体的房间内看向门口的兰贝特。她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只是说出的那句话依然带着不可磨灭的深刻:   “而那个夺了我贞洁的人,正是掳走你妹妹的家伙。”她弯了下嘴角,“水晶教会的头目,厄尔。”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绍兴十一投的地雷wwww!爱你!!!   明天生日,于是明天还会更的~QUQ   小红帽结束是间奏,不过这间奏……呃,我赶脚应该没有水妖那么萌,应该是是个歌颂真善美的故事!【不对   然后你们肿么可以不看到兰贝特保护爱丽丝的那些场景!【喂   还有现在有人能猜个真相玩玩儿吗←_← ☆、Part.42 帷帐中陈尸   兰贝特立于原地,西维亚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公主殿下处境究竟有多糟糕了。   所以少年拧起眉心,当视线落在她那与脚边缓缓流过的液体相同颜色的斗篷时,少年的瞳孔还是不由自主的锋利起来。所以兰贝特毫不犹豫地后退了两步,刚想转过身,却忽然想起监狱里那个神秘的少年。   于是他迟疑了一下,扭头看向屋内视线冷漠的少女:   “西维亚,这房子里是不是有把匕首?”   “……”阴影中的小红帽没有反应过来,她望着兰贝特的表情带着一点不解。   “大概是…躺在这当中的一个,”兰贝特望着西维亚耸了下肩,“不久之前帮助我从囚牢逃出,他说他的匕首在这间房屋。”   “……噗!”西维亚终于没有忍住,在听完兰贝特的叙述后,还是喷笑出来,“哈哈哈哈——”她大笑起来,“那这家伙还真够执着的!他们的私人物品早就被清理干净,哪儿还有他那把小匕首!”但就在西维亚大笑着的间隙,兰贝特却注意到了房间中的一块木板后,露出了许多百合花。   白色的花瓣铺就满地,而花朵后,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人的脚。   不同于那些被切割成断肢的尸体,这个人却穿戴整齐,简直就是这间尸屋的一个例外。所以预感到了什么的兰贝特终于转身,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房间。他甚至推开了想要拦住他的西维亚,当少年站在隔板边时,他才发现那人正静静躺在一只缠好帷帐的大床上。   没有任何生命迹象,身体已经几乎腐烂干净,焦黑的骨头则清晰可见。脸尚已看不清楚,头骨的特征即便隔着帷帐也能被辨得一清二楚。   死了至少一年以上。   兰贝特有些惊讶,他知道这具尸体一定不同脚边的那些,他完全、整齐、安详,被百合花簇拥,这样看来只会是对这房子所有者重要的人。   但还未等他说话,这尸屋的主人却已经将什么锐利的东西抵上了他的后背:   “你想…干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就好像是兰贝特的行为已经完全触碰到她的底线,让她忍无可忍。   所以少年识趣地举起双手:   “不想干什么,但西维亚……”他说道,“我得说,我好像见过这个人。”   “你在胡说!”小红帽低声吼道,这个对她来说意义非凡的人,却被这个局外人拿来当做想要逃避她刀子的借口,她可没有那么傻。   “也许你不信,但我真的见到了他的灵魂。”兰贝特的声音不见半点犹豫,“将我从囚牢里救出来的那个人,可能就是他。”   “呵!”小红帽的冷笑未等他话音落下便凭空升起,“他的脸根本看不清,你又怎么会知道是这个人?所以说,你在撒谎!”   “衣服。”兰贝特没有理会西维亚这一系列过激的动作以及质问,只是冷冷地吐出了这两个字,“他也是这身打扮。”   “……”西维亚语塞,原先顶着他的刀子,也因为吃惊而松了松。   “所以……”兰贝特低声说道,目光则从头到尾打量着这具尸体,“匕首一定就在他身上。”说完,他便从木板边走出。百合的香味在这隔间里显得异常刺鼻,即便是甘甜如它的花卉,被这样奢侈的铺就堆起时,也不见得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至少嗅觉,就快被它毒死。   可这个小小的行动却换来了西维亚的巨大反应。毫无预兆地,少女伸出小刀准备一鼓作气戳进兰贝特的身体,但少年敏捷的伸手很快就让他避开了少女那并无多少技术含量的冲刺。兰贝特伸手,在抓住她那握住匕首的掌腕后,便夺走了她手中的危险物品。   “这东西,还是暂且由我保管吧!”少年说完便松开西维亚的手腕,可小红帽就仿佛是在保护什么似的,即便如此,她依然条件反射地从后面抱住了兰贝特的腰:   “不许碰他!”她吼道,“不许…绝对……”说着,她整个人竟埋进了兰贝特的后背,不久,少年觉得自己背后的衣服传来了一点湿濡,那种湿热的感觉,让兰贝特一下便猜到了是什么。   只是会因为床上这个人而流下眼泪,在兰贝特看来,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难道…你不恨这个人么?”兰贝特皱起眉心。   “什么?”西维亚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这…怎么可能!”   “?”   “他…杰米他…他可是为了我…为了我而被厄尔杀了呀!”西维亚说完,眼泪终于止不住地往下流起来。   似乎是真的很感激这个死去的人,可兰贝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把那句意义深奥、令人不解的的话说给她听:   “但他说‘小红帽终将被大灰狼吃掉。’”兰贝特解释。   “……”西维亚愣了愣,原先浸满悲伤的眼睛,现在看来却带上了一点点的疏离。   “所以大灰狼是谁?”   “大灰狼已经死了。”西维亚终于放开了兰贝特。   “死了?!”   “他不是大灰狼,真正的大灰狼是厄尔,是他把我和杰米的人生搞得乱七八糟……”西维亚低下头小声说道。   “……你是说,大灰狼是…杰米?”兰贝特似乎明白了什么,想起小红帽的母亲,那日在窗外一再嘱咐她要小心大灰狼,而她却只是一个劲儿地解释大灰狼早就死去。   原来那匹狼根本就不是什么动物,像小红帽一样,它本就只是一个称呼。   “因为他和我走得最近,所以他们才认为他会破坏我圣女的身份,杰米也才会被叫作大灰狼,最终被厄尔杀死。”   “但   他似乎一点都不希望你能活着。”兰贝特说道。   “……我不…我不知道!”西维亚终于恐惧地蹲□子,在捂住自己双耳的时候,兰贝特还是放弃与她交谈,只身走近那尸体。   掀开帷帐,当少年将目光对准那具尸体时,他很快就在他怀里看到了一个与黯淡身体截然不同的东西。   是金属。   所以兰贝特立刻伸出手,将那东西抽出的时候,才看清它确实是一把银质的匕首。   “兰贝特,”地上的西维亚很是痛苦,当兰贝特握住床上那具尸体的匕首时,蹲坐着的西维亚还是喊道。于是少年扭头看向她,“我和你一起去教会。”她原本埋在阴影里的脸终于渐渐抬起。百合洁白的花瓣,被窗外的阳光照亮,带着反光,她的脸被映衬得苍白无比。“是杰米的话……”   “或许你该问清楚。”兰贝特望着地上蜷缩着身子的红衣少女,替她说出了那句话。   “……”小红帽看向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敌意,但很快,这敌对便化为了无力。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起立时,她的眼睛便指向了不远处帷帐里的那具尸体。踟蹰着,西维亚向那尸体走去,绕过兰贝特,她伸手拉开了帷帐:   “是厄尔抹杀了我们的幸福,”她自言自语道,“所以现在,杰米,我会去向他讨回那些代价。”她终于伸出脖子,在将嘴唇贴上那具发黑的尸体时,兰贝特还是因为不适而别过头去。   “我们…我们走吧!”不久,当西维亚从帷帐里退出,她身下,百合也被压碎好几朵。   兰贝特盯着她看了一眼,当她重又站在自己身边时,少年终于将之前夺走的那把匕首重又掏出。递给少女的时候,兰贝特还是将目光指向了她的侧脸:   “拿着。”   “……”西维亚没有立即接下,她抬起眼睛,看向兰贝特的表情带着一丝可笑,“你不怕我出尔反尔?”她说,“别忘了这以前,我都是怎么对你的。”   “我只是不希望你拖了我的后腿。”兰贝特无心和她争辩,将匕首扔给她以后,转身便向屋外走去。   离开那简直能让人窒息的小屋,当兰贝特重又走入漫无边际的森林,外面清淡的空气让他陡然间神清气爽。   几乎没有留恋分毫,少年便急速向小镇跑去。西维亚则跟在他身后,她的思维有些混乱,但不久,她便加快步子,跑到了兰贝特前面:   “我来带路。”   当冲进蒙图姆的时候,兰贝特还会在意小镇门前那已经飞起一个脚的通缉令。少年将视线挪开,当目光落向不远处那个奔跑的身影时,他还是会无奈地弯起嘴角。   天空依然晴朗,当他跟着西维亚跑进小镇后,那些本就敏感无比的小镇居民一下就注意到了兰贝   特与他们截然不同的发色。所以很快,他们便手持棍棒向兰贝特和西维亚追来。   于是兰贝特将千兽皮披上,当击掌落下,一头金色的猎豹便横空跃起。将西维亚驼上后背,它嘶吼着纵身跃入了一片丛林。   后面紧追着的人群失去了方向,在从那片灌木丛前跑过后,兰贝特与西维亚终于抬起眼睛看向面前巍峨不少的建筑。那外面飘着白色的旗帜,这让兰贝特想起了小镇上几乎家家户户都系着的白布条。   想必这里便是小镇的中心。   石阶之上,紧闭的大门,西维亚终于在树丛后小声说道:   “我们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于是这周依然会努力,不过下期已经申榜,所以这周如果忽然有啥变故没更上,或者为构思新卷而更不出都求你们谅解~   于是下章应该能完了这卷,我赶脚这章的真相挺支离破碎的,不知道作为读者的你们能理出多少头绪?   最后,人物到齐,可以上菜上真相了~【喂=L= ☆、Part.43 红色的陪伴   兰贝特从灌木内向灌木外望去,当追赶的人群离开时,不远处要高大不少的房屋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没有城堡那么雄伟,但在这样一个满是低矮建筑的小镇里,倒也说得上是显而易见。   只是大门前,两个侍卫正把手两边,想要混进去几乎没有可能:   “我知道边门,跟我走。”当兰贝特被这个问题困扰时,西维亚却已然在一边气声说道。少女说完,便起身在灌木中行走起来。兰贝特没有太多思考,他现在唯有相信小红帽。幸而女孩并未欺骗他,她将他引到了一睹不起眼的围墙边。而坐落于墙根,一扇木质的矮门正被绿叶半掩着。   小红帽确定左右没有人,终于从隐藏的灌木中现身。来到对面的木门前,她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兰贝特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她的动作竟如此娴熟,更没想到她竟连严防死守的教会边门钥匙也会拥有。   “虽然不齿,但我曾经是水晶教会的圣女。”西维亚将门锁解开时,便小心推开了这木门。门绕着齿轴吱呀一声划开,不久,一片茵茵的草地便出现在眼前。   两人挨个小心翼翼地从小门里穿过,当兰贝特再一次直起腰时,不远处造型巨大的建筑还是会给人一种神圣的感觉。   跟着西维亚走过一段路后,当他们踏入建筑,小红帽便领着他来到一扇刻着盘花的房门前。   “这里是……?”发现了少女很是在意的表情后,兰贝特连忙问道。   “厄尔的房间。”西维亚说出这五个字的时候几乎没有表情,然而站在她身后的兰贝特却感觉到了彻底的不好。所以他没有说话,而是保持了彻底的沉默。“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在他…的房间?”   “嗯。”如果昨晚,他对爱丽丝那怜惜的表情是真的话,“只有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对于一个异乡人来说……”西维亚扬起嘴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样子显得有些不自在。“要知道厄尔,好像很中意你的妹妹。”   “你怎么……”   “她被抓走时,我也在场。”小红帽毫不避讳地说道,“那男人眼睛里对你妹妹的好感,可是赤-裸到能让人一眼识破。”   “……”兰贝特不再说话,一切已经很清楚,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爱丽丝都危机重重。   因此兰贝特还是心切地从隐蔽的楼梯角站起准备走到门前,却被旁边的小红帽一把拉住。这时,房门被打开,而从那门里,走出来的中年男子,则让兰贝特的心瞬间降到冰点:   “是厄尔。”西维亚淡淡说道,她望着那个男人微低着头从门内走出,却不知一边与她一道蹲在楼梯脚的少年,因为震惊,连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小红帽侧了□子,当注意到少年那紧握住的   拳头时,她还是别过了头。   只是她的这个小疏忽,却还是让兰贝特得到了离开的机会。   也许只有一秒也说不定,当西维亚为了平静气息而深闭的眼睛再次睁开时,不远处的画面还是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要知道原本还在自己身后的少年,现在却已经将他的匕首指向厄尔的胸膛。而另一边,厄尔掌心握着的长剑,锋利的剑刃正贴着他的脖子,任何的轻举妄动都足以让少年毙命。   “你是谁?”厄尔警惕地问道,对面要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少年,那双褐色的眼睛里,隐忍的怒火正熊熊燃烧。   “爱丽丝在哪里?”他一字一句,即便语气还是一贯的平静,但言语里却带着浓重的杀气。   “……”少年嘴里的名字对厄尔来说敏感无比,所以他打量了一下兰贝特,却依然没有猜出他是谁。   “父亲大人。”直到不远处,一个尊敬的称呼升起时,厄尔的余光里,红衣少女才终于出现在他眼前。   “西维……”   “父亲大人,”她打断了他的话,“这是爱丽丝的哥哥。”她站在不远处,逆光的脸上带着一丝得逞般的微笑。   “哥哥?”厄尔反问,他记得爱丽丝是有一位哥哥,只是记忆没出错的话,那位哥哥明明是浅亚麻色的头发,又怎会是眼前的黑色?   “爱丽丝…在哪里?”兰贝特又一次问道,一字一句说话的样子带着绝对的狠劲儿。   但没有等来厄尔的回答,当一个惨绝的叫声出现时,所有人的注意终于都被吸引过去。兰贝特几乎是出于本能地退出了面前的对峙,在纵身来到门前推开房门时,他身后的两人也终于跟随他来到门前。   床上,一个扼紧爱丽丝的人撞入所有人视线的时候,他们除了惊诧便再无其他表情。也许进门的声音惊动了那人,他这才松了手上的力道,小心回过头看向门口的三人。   橙红色的头发,鼻梁上洒满浅褐色的雀斑。他的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仇视,但也直到现在,兰贝特才惊诧地发现,这人正是监狱里,将千兽皮递给自己的少年。   只是先前的搭救与现在的落井下石,兰贝特完全不明白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所以当公主呜咽着想要推开那幽灵时,骑士也终于条件发射地冲向他,想要救出他手中几乎要断了气的公主。   “杰米……?”   “杰米!!!”   自己身后传来这一冷一热两个呼唤的声音,当兰贝特将怀里的匕首掏出时,西维亚已经先他一步跨到床边。   少女脸上是少有的惊喜,兰贝特也是第一次从她脸上读到那种真心诚意的笑容。   是遇到了喜欢的人才会露出的表情,却不想那周身泛着浅蓝光芒的少年,终于从床上窜到了帘   子边,用一种厌恶的目光看向西维亚:   “别过来!”他吼道,“你又何必伪装得如此漂亮?”   “哎?”西维亚轻声反问,而背景内,爱丽丝捂着脖子咳嗽的声音连续不断。当她的骑士走到她身边时,爱丽丝依然没有恢复过来。   “杰米……”西维亚的表情有一些困扰,而隐藏在后面的悲伤,还是不可避免地流露出来。   “无论是你,还是床上那个女人,你们都在勾引厄尔!”墙边的少年吼完,门口那男人不置一词,而西维亚则忙于争辩:   “不是的杰米!和他我从不是出于自愿!”她喊道,“是他在我十六岁的时候,串通了我的祖母。趁我送吃的过去,躺在床上冒充了我的祖母,引诱我、强迫我就范。”西维亚终于皱起了眉头,那段往事,她真的不愿再一次想起。   “哈,西维亚,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杰米望着她,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扭曲。“在这以后,你可成为专属于教会以及厄尔的‘圣女’,受人爱戴;而离你最近的我,则被全镇的人叫作‘大灰狼’,成为了破坏你们美好关系的那个人。”   “对不起杰米……”西维亚的眼里闪着光,她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歉意,“对不起,但我真的也是受害者。那之后我总想找到机会同你解释,但我实在羞愤,而你也总是避开我……”   “哈哈!”杰米冷笑了两声,“所以说西维亚,难道这还是我的错?”   “不……”红衣的女孩打断他,“从一开始,就是厄尔的错。”女孩低声说道,“究竟为什么要破坏以前的美好岁月?明明我们都是如此信任你、喜欢你,逃出莱因哈特时是那样敬仰你。但现在,心中却只有恨,以及一辈子都没法弥合的伤口……”西维亚孤独地站在原地,她的前面,少年对于自己的戒备以及愤怒未减分毫,而她身后,门口的男子也终于轻启双唇。   “因为逃出莱因哈特的时候,你坐在我肩上对我说:长大要成为我的新娘。”   “……”西维亚扭过头,她看向厄尔的表情带着无法理喻的意味:   “那只是…小孩子的……”   “也从那一刻起,”杰米却打断了她的话,“我便开始嫉妒你,西维亚。”   “……”少女咬起嘴唇。   “嫉妒一切与厄尔有瓜葛的女人。”他的目光终于从西维亚挪到了爱丽丝,“从前的你,现在的她。”他咬着牙一字字说道。而床上的爱丽丝则终于从将死恢复过来,现在则因为条件反射而抓着兰贝特的手指,努力均匀呼吸。   “你果然……”西维亚说不下去,就好像是长久以来便感觉到的事情被道破,“难道你喜欢…厄尔?”这位青梅竹马,原来在自己向他播撒情愫的时候,他却走上了一条   截然不同的道路。   “对啊!很可笑吧!”杰米靠着墙故意说道,但这语言却换来了那个沉默男人的回答:   “真够可笑的。”不留半点情面,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被人喜爱的快乐,“不被允许的恋爱,即便是水晶教会,是我,也无法原谅。”   “……”少年抬起眼睛,在越过红衣女孩的时候,不远处男人那张沉着、让他至今都着迷的脸颊还是逆光出现。   “更何况,”厄尔说道,“你竟然想要杀死西维亚。”   “?”红衣少女有一丝惊讶。   “而她甚至为了你,放弃了‘圣女’的身份。”   “……”西维亚闭起眼睛,胸口被烙铁烫过的伤痕依然带着痛。自己会选择滥交,正是想要用身体上永恒的肮脏来换得心灵上永恒的干净。   “我可不在乎!她根本就…就没有必要为了我!”杰米吼道,“我对她只有恨!”   “杰米……”少女紧紧闭起眼睛。   “所以我也是一样,将那个设计想要毒死西维亚的人杀死,和你的理由是相同的,杰米。”厄尔说道,“出于喜欢一个人,而对另一个的仇恨。”厄尔解释,“只不过对于西维亚,现在的我则活在深深的悔意之中。”   房间一时陷入寂静,包括兰贝特和爱丽丝在内的五人各怀心事,直到从刚才起便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局外人,看着厄尔那满是愧意的脸颊时,终于开口:   “人生中最大的两件错事,还有一件,难道是指这个?”躺在床上的爱丽丝问出这个问题是,眼神沉静无比。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她,厄尔则终于微微吐了一口气,他一言不发默认了她的问题。   而这两件错事则让他负了两个女人,让她们双双走上了不归之路。   就在一切真相昭然若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已经得到解释、故事即将结束时,墙边的少年还是弯起嘴角,猛然抬头看向面前的西维亚。兰贝特手中、那把属于他的匕首陡然便来到西维亚脖子边,当少年将它抵住女孩时,他的脸上带着得逞的笑:   “你还是得死的,西维亚!”   连厄尔的表情都变得惊诧起来,一切似乎已经无法挽回,却没想一瞬间,杰米手中的刀子便落了地。而他自己则忽然像是裂开了一样,切开他的光芒遍布全身。   西维亚嘴里念念有词,少女的目光不夹半点感情。在故意错开他的时候,手上握着的十字架也终于深深插-入了他的身体。   这出人意料的发展甚至让杰米都感到吃惊,当他低头看向自己受伤的位置时,他便知道一切已经不可挽回。   他望着西维亚,少女仿若冰块一般的脸颊像是在隐忍着什么莫大的痛苦,终于成为了他对人世的最后一个印象:   “不   要挥霍别人的感情,杰米。”她淡淡说道,随后便将瞳孔对向面前震惊的少年,“还有,再见!”   一滴眼泪还是滑出了她的眼眶。   ……   爱丽丝与兰贝特再一次启程的时候,少女肩头的伤也已经好得差不多。   厄尔最终没有任性地留下那位和莉莉有着相同面孔的女孩,原因则可能是因为杰米的升天以及西维亚的失踪。   送别的那一天,厄尔还对爱丽丝说,自己或许是赢了权力却注定一辈子孤独。无论是莉莉,还是西维亚,甚至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杰米,最终都必然会与他背道而驰。   爱丽丝歪着头,看向他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却还是选择了沉默。   可怜之人的可恨之处,他的一时软弱让他与莉莉擦肩而过,他的一时冲动让西维亚永远地恨他,他的一时狠心让杰米离开了他。   爱丽丝弯了弯嘴角,走在兰贝特前面的时候,森林茂密的枝叶还是荫蔽起阳光。   兰贝特跟着他的公主殿下,他想,也许很快,他们还会遇见那个气味古怪的尸屋,那个见证西维亚堕落、摆放着她爱人尸骨的木房子。   但他错了,不久之后,一股焦糊的气味便占据了他们的鼻腔。而那座小屋已被夷为平地。小红帽祖母的木房子没有逃过一劫,被付之一炬的同时,那些丑陋也终于被涂擦干净。   而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虽然西维亚的下落仍是个谜,但那一天,公主与骑士都发现,不远处乌黑的焦木中有一件被烧了大半的红衣服。   曾经堆满百合的房间里,那抹红色正静静陪伴着她的爱人。   《小红帽》·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何日君再来姑娘的地雷~!爱你=333=   救命,终于结束小红帽!撒花撒花~~   于是我改变主意了,间奏不写之前想好的那个,所以要重新构思起来~!   趁着这卷结束,索性让我想清楚了再写好了!暂定周五更新吧!间奏还是想写得萌萌的,或者写一个洗白的故事,或者真善美的故事!【你滚   于是这个时间更文我又够了!不过这章应该全部解释清楚了吧?还有不明白的可免费提问哟!【咳   PS:这回连BL也有了……=L= ☆、Part.44 猫人的诅咒   此刻,站在森林之中的爱丽丝,表情相当难看。   要知道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可就是那种浑身黏黏的东西,而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一个浑身湿粘的东西正紧紧跟着她。相比害怕,无奈显然占了更大。   所以爱丽丝侧过头看向那东西,在发现那东西正用可怜而挫败的表情望向她时,少女还是不由自主伸手捂住额头,低头叹了口气:   “你真够了!”她说道,“若是从前,我一定早就丢下你了,兰贝特!”   不错,这让她厌恶的东西,正是她那忠诚的骑士。之所以事情会变为这样,还得从一小时前说起。   话说在从蒙图姆镇离开后,爱丽丝与兰贝特便又一次走入森林。在满是参天大树的丛林中穿梭,即便她不愿意,心情还是会因为先前那些事情而复杂起来。   所以公主与她的骑士竟一路无言,反倒是她那时不时因为惋惜而叹气的声音,让她身后的少年也不自觉的担心起来。   就这样,当爱丽丝再一次抬起头时,她竟发现一扇木屋的房门就在距离自己一臂的位置。少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在被兰贝特伸手扶住的时候,公主还是因为生气而责备起身后的骑士:   “天,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她侧头说道,事实上在蒙图姆镇的那些事情让爱丽丝对兰贝特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与小红帽的事情,后来经过公主的求证确有其事。得知真相后的爱丽丝,一瞬甚至对他的过分诚实表现了相当的不满。即便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但少女心中还是会有那种淡淡的酸意。   要知道这可是她的骑士,她的独占欲在某时总会满溢而出。就算她承认这家伙以后总会结婚生子,但至少,他也得等自己成了哪国的王妃再说。   “抱歉,公主殿下。”兰贝特低声道,抓住少女的手臂既稳当又温暖,“这座房子,似乎只在眨眼间便出现。”   “……”爱丽丝皱起眉头,她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红。   “当然,这依然是我的疏忽。”说完他便绕到了公主身前,因为那扇小门已经在谈话间被缓缓打开。   少女站在他身后,两人则保持警戒地望向面前的房门。   当大门被隙开一条缝隙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反倒是一只带着尖顶巫师帽的猫咪从门缝里走出,抬头朝他们柔媚地叫了一声。   知道事有古怪的两人,连忙后退了一步,而那猫咪则在一瞬间便幻化为人形。只是待光芒散去,那人的脸上依然有明显的猫属性。滚圆的绿色眼睛,两颗尖利的牙齿,还有就是嘴边长长的胡须。即便现在,它仿若用一种微笑的表情望着爱丽丝与兰贝特,但这还是勾不起少女和少年的半点好感。   “欢迎来到我   的小屋!”那穿着巫师服装的猫人用一种和善的语气说道,但它的脸上,爱丽丝隐隐捕捉到了一点狡猾的意味。   “你是谁?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少女从骑士肩膀边探出脑袋,一脸严肃地问道。   “哎?”它疑惑地反问道,“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我是一位巫师。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可不是我要突然出现在你们面前,明明是你们的叹息将我召唤而来。”   “哈?”公主吃惊地望向它。   “因为我最喜欢人类的叹气了!”那猫人巫师说完,“因为叹气会让你的运气从身体流出来,这可是接住的绝佳机会!”它的眼里竟闪过一丝光芒。   “……”爱丽丝望着它,终于拽了拽少年的袖子,想要提醒他赶紧离开。   “喂,女孩!”但未等兰贝特会意,那巫师便伸手指着面前的少年,“既然这个人让你如此烦心,把他送给我好吗?我需要男丁替我做事,而他的体格则刚好。”   “哎?”爱丽丝直视着那猫人,脸上的吃惊显而易见,“可笑,凭什么!”   “我会满足你的所有愿望……”   “我可不稀罕!”几乎是立刻,爱丽丝便拒绝了那猫人,这让她前面的少年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只是这回应却换来了猫人极度的不满,很快,它原本和善的脸便扭曲起来,就像是皱在一起的纸。   “你还真是狂妄!”它愤怒地说道,“得罪我,你会后悔的!”   话刚说完,那巫师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按住了面前的少年。甚至没等他们反应,在一阵让人眩晕的白光之后,爱丽丝终于重又回过头。   只是这一次,无论是她身前的骑士,还是距离不远的小木屋都消失不见。小公主心中一沉,她怀疑自己的骑士又被人拐带,就在这时,一只绿色的东西从她脚边跳过。   少女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   所以当她低下头,发现一只浑身粘腻的青蛙正在自己脚边“咕咕”直叫时,她终于害怕地瘫在了身后的大树干上。   要知道这东西,从她懂事开始,就讨厌无比。   “哈哈哈哈,不听我话的家伙就会有这样的下场!”那猫人的声音在森林里回荡起来,“你亲爱的骑士终于成了一只恶心的青蛙,而想解开他的诅咒,则必须一位公主的吻。”   “混蛋!”爱丽丝朝头顶那茂密的树叶吼道,/曼珠华沙/只是即便现在用激将法,那巫师也绝不会再现身。所以当爱丽丝再一次低头看向不远处的那只青绿色的动物时,她还是吐了口气。   “公…公主殿下……”兰贝特无辜地望着少女,“对不起!”话还没来得及全部说完,青蛙所特有的“呱呱”叫声便打断了兰贝特的话,出于动物的本能,他在爱丽丝身边跳来跳去,   这终于让少女捂住脸颊:   “你…离我远点……”   ……   当他们重又在森林中行走起来,是在爱丽丝做出了极大心理斗争后。   说实话,小公主曾想过从此与他分道扬镳。要知道和自己最恶心的动物一同进退,即便这家伙是自己的骑士,以她早年的性格,恐怕也已经躲得远远的。   但姑且看在自己宏伟的王妃目标尚未达成,在这满是陷阱的森林中,她孤身一人的话,遇见危险的恐怕几率会更大,因此爱丽丝还是强迫自己不去嫌弃脚边的绿皮小生物。   “所以兰贝特……”她无力地说道,“既然那巫师告诉了我们解开魔法的方法……”需要一个公主的吻,这种为难人的方法,还真是……   而那青蛙在听见她的话时则安静下来,他看向爱丽丝的脸上自责更多一层:   “啊啊,总之我的话是肯定不行的!”公主拧起眉心说道。   “……”事实上,兰贝特确实想到过爱丽丝,但他也知道,小公主对青蛙这类长相丑陋又周身满是粘液的动物有种天然的恐惧,估计连触碰都不敢,更何况是亲吻。虽然这个答案让他微微伤心,但作为与爱丽丝一同长大的人来说,公主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带上自己,已经足够仁慈。   “所以兰贝特,”爱丽丝低头看向脚边的青蛙,“为了解开你的魔法,我们得赶紧找到最近的国家。”   “……”少年有不好的预感。   “至少得骗取一位公主的吻。”   “……”果然……   虽然这提议让兰贝特很是失落,但不得不承认,这正是目前看来最可行的方法。爱丽丝下定决心般地说完,还不忘自信满满地朝青蛙说道:   “别担心,作为你的主人,我会想办法让你变回来的。”   “……”青蛙一言不发,要知道他所关心的重点根本不在这儿。   在湿润的树林中穿行不久,爱丽丝终于在不远处看到了一点亮光。   显然是这片树林的尽头,少女因为快乐而加快了脚步,当阳光扑上她的脸时,她终于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男子。   青蛙还小心地跟在她身后,不快也不慢。直到听见这个男人哭声后,它也吃惊地停下了脚步。   这男子正趴在井边,他的胸口箍了三道铁环,所以每当他用尽力气哭泣时,那铁环都会碰到井口的石砖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爱丽丝望着他眨了眨眼睛,她想,也许是他的亲人掉进了水井。想到这里,少女还是加快脚步,想询问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只是忽然间,一个声音从水井中出现:   “别哭了,我忠诚的仆人。”即便这声音听上去很温柔,但它依然夹杂着动物特有的“咕咕”声。   仿佛是顿悟了什么,本已加快步伐   的爱丽丝陡然又停下了脚步:   “青蛙?”她大声反问,终于引来了那个奇怪男人的注意:   “不是的!是王子!”他吼道,眼泪依然停不下来。   “被猫脸巫师变的?”爱丽丝反问。   “……”听到这里,那男人终于将痛哭转为抽泣,抬头看向少女时才问道,“你…知道?”   “那还真巧,”爱丽丝无奈的抿了抿唇,“我的仆人也被它变成了青蛙。”   那男人终于将视线转移到爱丽丝身边的绿皮青蛙,在看清他时,少女终于又一次开口:   “所以你们呆在这儿,难道这里会有公主出没?”   “啊,是的!”那男人回答道,却一瞬被井底的青蛙打断:   “喂!”   可为时已晚,目标相同的爱丽丝终于扬起嘴角。现在,她面前那个带着三个大铁箍的男人,脸色相当难看:   “喂兰贝特,我们的机会来了。你快给我跳入井里等着公主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纱纱的手榴弹~永远爱你!=333=   这个间奏故事很好猜~并且这个间奏应该是个很有喜剧色彩的圆满故事。   于是猫脸巫师是我杜撰的,但胸口箍着三根铁环的男人可是原著人物,相信有八成姑娘不知道!【喂←_←   最后大家中秋十一快乐~! ☆、Part.45 青蛙与骑士   现在,眼前女孩上扬嘴角的模样,在那箍着三个铁环的男人眼里,就像是一只狡黠的狐狸瞄准了她的猎物一样。   结末,他当然没能阻止这女孩的行动,她身边的青蛙虽然朝她看了很久,但最终还是按照她的指示跳到了井边。   即便那男子在接下来的三分钟内都在和兰贝特上演着老鼠和猫的戏码,但爱丽丝在从怀里掏出匕首抵上那男人腰窝的时候,他终于停下了动作:   “行了,快停下你的愚蠢行为。”   “你……”那男子瞬间静止,而兰贝特则站在井边望着上面男人焦虑的表情。   “虽然公主只有一个,但不排除她会亲吻两只青蛙对吧?”虽然说出这句话的爱丽丝心里绝声惊叫着“不可能”三个字。   “这可是我们先找到的!”静止的男人说道。   “是啊是啊,但也得讲究公平竞争对吧?”爱丽丝反驳。   “最重要的是,”从井里跳出的那只要瘦小一点的青蛙忽然打断,“你的仆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得到那位公主的吻。”他的语言很是生气,冲动的发言甚至让爱丽丝歪过头看向他。   “难道你就有资格了吗?”那种自以为是的语气,终于挑起了小公主的一点不满。   “因为…因为……”那青蛙说不下去。   “因为他是王子!”见他始终没有说出原因,急出一头汗的仆人终于接口道。但在兰贝特眼里,自己身边那家伙似乎并非因为这原因。   “啊!”爱丽丝拖长调子故意点头,“我还是公主呢!”这明摆着是看不起兰贝特的身份,连带着不就是看不起他的主人么!   “你要是公主,又何必要在这里和我们抢位置?别自夸了!”那仆人反唇相讥,在换来爱丽丝更大怒火的同时,少女却忽然失声不知该如何回应。   若是争辩自己就是一位公主,不仅会换来对方的挖苦,最大的祸端就是他很可能要挟自己去吻他的王子殿下,那这买卖可真是赔到底了。   所以爱丽丝逃开了这个话题,将视线对向不远处的兰贝特时,她的表情甚至又黑了一点:   “兰贝特,记得遵照我的命令,主动出击比他更早拿到公主的亲吻!”   “……”她的骑士望着她,表情相当无奈。   “啊,必要时候记得提些过分的条件,说些肉麻的话,女孩子都吃这套。”   “……”因为自己就是位任性的公主,所以摸清了所有公主的相同脾性吗?   “总之给我速战速决!”   “……是。”结末,青蛙骑士终于应和道。   然而真正结束四人口舌之战的,还是因为井沿边个子更小的青蛙忽然惊恐地说了句“公主来了”。那箍着铁环的男人这才终于放弃了捕捉兰贝特的想法,反手拉住爱丽丝的手腕,将她带进了一片灌   木丛。   他们弯下腰,从树叶缝隙中朝外看去。当望见不远处渐渐向石井走去的粉衣少女时,爱丽丝终于紧张地吸了口气。   “你们怎知道这个公主会来这儿?”少女的眼睛直直看向不远处的小女孩,她亚麻色的头发上有顶纯金的精致王冠。这在昭示她身份高贵的同时,也切合了爱丽丝他们的目标。   “因为王子殿下说他认识她。”那箍着铁环的男人说道。   “哦?”爱丽丝小小感叹,“既然认识,又何必这样大费周章,直接说出缘由就好了嘛!我想为了救助朋友,也许公主也愿献吻。”   “这个我也不知道。”那仆人直直望着不远处已经走到井口的公主,终于还是微微叹了口气。而不久,他回过头来,看向一边的爱丽丝伸出了手掌,“我叫亨利。”   爱丽丝扭头,伸手握住他的掌心时,回应道:   “爱丽丝。”   “所以爱丽丝,你真的不怕你的仆人因为这个原因恢复人形后,去追随吻过他的公主吗?”亨利忽然说道,不再是先前敌人般的态度,反倒有了几分劝说与提醒的善意。   “……”他身边的少女忽然沉默了,正在他以为自己的劝阻起效时,那女孩竟弯起嘴角,“不可能!”她信任无比地说道,“他可是我忠诚的仆人。”   虽然不知道她的信任哪儿来的,但想到自己对于那位王子的忠诚,他忽然又有些明白了。现在反倒很想见见那变为青蛙的她的仆人,这大概是同为忠仆的好奇吧!   只是对话间,不远处那位穿着粉色长裙的小公主已经走到了井口。高大的菩提树荫蔽着这口灌满清泉的井,清风从枝叶中卷过,那公主坐在树下的表情,被摇曳的树影遮挡去了一些。   没有微笑,反而有一丝淡淡的惆怅。她手中捧着一只精致的金球,被从树缝中漏下的星点阳光照射得异常明亮,只是不知为何,那种寂寞的表情始终存在。   她靠在菩提树下,轻轻哼着歌曲,似乎是爱丽丝年幼时也唱过的童谣。在一首过后,她的脸颊却又愁闷了一点,连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起转。可她克制住了那种冲动,低头将脸埋在金球里吸了一下鼻子,她重又抬起脸,强作欢颜地抛起金球。   “这公主是…怎么了?”还是没忍住,爱丽丝呢喃道。   “不知道。”亨利耸了耸肩,“前几天就是这个样子。”   “你们已经来了几天了?”   “王子变成青蛙是五天前的事情,所以我们在这儿已经五天了。”   “……”爱丽丝不可思议的望着他,当亨利明白那眼神的意思后,他还是皱起眉头:   “王子殿下比较善良,之所以一直都没出现,也是考虑到对方是公主……”   “绅士绝对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爱丽   丝打断他的话,“不过这样说来,王子今天就继续保持沉默好了,这样兰贝特的机会就来了。”   “……你!”亨利真差点被这小丫头的嘴堵住,半天才憋出一个字。   这边的斗嘴还在不亦乐乎地进行中,而井里的两只青蛙则要绅士不少。虽然彼此之间的那种敌意,显而易见。   当青蛙王子游到接近井水的地方,隔着透明水面看到粉色衣服的少女已然玩起抛球游戏,他终于又退了回来。   “您不跳上去吗?”兰贝特望着面前同样绿皮的的小生物说道。   “我……”他犹豫了一下,重又抬头看向他,“但你绝不应该将目标落在她身上。”   “哎?”   “她…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青蛙王子说道。   “你怎么知道?”   “我…我当然……”   “您这么吞吞吐吐,我必须对此保持怀疑。”   “只是也许……”青蛙王子别过头,“因为,她正在上面伤心。”   “伤心?”骑士奇怪地望着他。   “因为…那个她可能喜欢的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青蛙王子说完还是忍不住别过了头。   “你怎么会……”兰贝特愈发觉得蹊跷。   但关键时刻,那青蛙却沉默了。他不说一句话,仿佛全身心沉浸在悲伤之中,虽然这悲伤,在兰贝特看来并不了明。   只是,对于身材弱小的他们来说,身边忽然搅拌起的井水还是让两只青蛙昏头转向地随着水流打转起来。仿佛是什么沉重的东西掉落进来,当那被打成泡沫的井水终于平静下来,兰贝特则沉入水底,发现了一只金球正闪着光芒静静躺在水井深处。   “是一只金球。”兰贝特说道。而青蛙王子则偷偷望见那公主正一脸吃惊地凝视着水井,不知如何是好。   “这可怎么…怎么办?”他隐约听到井边将头压低的公主焦急说道,却逼得青蛙王子只得游入了更深的地方。   “得帮她把球带上去,那是她最喜欢的金球!是她父亲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岸上公主抽噎的声音越来越响,青蛙王子的心也越收越紧。   从一开始,兰贝特就看出了端倪。虽然不愿违抗公主的命令,但冥冥中,他还是对王子说道:   “那么您就上岸去安慰一下公主吧!”   “这……”他犹豫了,“我这副样子,我会吓到她的……”   “你们…认识吧?”兰贝特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哎?”   “既然如此为何不向她挑明你的境遇?”少年问道。   “不不,她从没见过我,就算我们确实说过话。所以我,我不想用这副样子去见她。”   “……”兰贝特望着他那犹豫不决的样子,他终于明白这位王子之所以在水井里迟迟出不去的原因了。   所以骑士   没再理睬那王子。不顾后面王子的吃惊,他一纵身,终于从那水井里蹦了出来。而外面那位小公主则被这突然的动静,惊得直起身子:   “公主,你这是怎么啦?你这么哭泣,连石头都会心疼的!”   “噗——咳咳!”幸好一边的亨利伸手捂住了爱丽丝的嘴,他们才没惊动不远处的那位公主。但爱丽丝得说,这是她几年来看到的,兰贝特卖萌卖的最成功的一次。   要知道什么石头也会心疼,他本人就是块不折不扣的石头!   爱丽丝望着不远处的那只绿皮青蛙,甚至觉得这个让她讨厌了那么多年的生物,竟有些可爱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青蛙王子或名铁胸亨利》,这是格林全集第一个故事的名字啦~^p^   于是想说之前看过一个黑童话,是说青蛙王子根本不爱那个任性娇气的把自己恢复人形的公主。在成为这个国家的驸马后,青蛙王子在一次次的交谈与日常中,渐渐将对那位善解人意的自己的岳父的钦佩转变为爱情,然后两个人就搞基了……←_←据说还是王子攻国王受来着,公主则在后来变成睡美人,但是父亲和自己丈夫常常在她沉睡的床边XXOO,让那个醒不来却能听见周围声音的她各种恶心……   所以被这个黑童话深深荼毒的我,还是决定就把青蛙王子写成过渡萌卷吧…………OTZ ☆、Part.46 她的私有物   井沿上的青蛙抬起绿色的小脑袋,在看向公主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那粉色礼服的小公主终于吃惊地皱起眉头。   要知道她最最最讨厌青蛙了,而现在,这小东西竟然还学会了人话,即便模样是一脸无辜,但在公主眼里,它的粘滑、绿皮、凸眼睛没变分毫。就算之前它才刚刚恭维过自己,可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   所以那公主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连望向它的表情都带上了一点点惊惧。   “看样子这公主也讨厌青蛙……”爱丽丝躲在树丛后面,无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是对此表示了相当的理解。   “也……?”亨利看向她。   “因为我也讨厌死青蛙了!那种样貌和质地,还真是有着不可言喻的恶心感……”   “……”亨利就差对她说“你让青蛙情何以堪”了,不过忠实的仆人,现在更在意的是,他的王子殿下还是没有出现,明明王子方才气势汹汹地挑衅对方没有资格得到公主亲吻的话尚在耳边。他原以为那句话背后一定有着什么深刻的缘由,但现在看来,那或许也只是王子的信口一说。   “哎,原来是你,划水老手!”公主望着那只绿脑袋说道,眼里却并没有多少快乐,“我在这儿哭,因为我的金球掉进井里去了哟!”她小心翼翼地说着,而兰贝特则觉得机会已然来到。   所以他向前跳了两步,在把公主逼到了老菩提树干上时,他才终于开了口:   “我想我有办法帮助你,可要是我把你的金球给捞上来了,你必须答应报答我。”   小公主迟疑了片刻,不久才终于点点头:   “当然,我当然会报答你!”她说,“我可以给你我的衣服,我的珍珠、宝石,还有我头上戴的这顶金冠。”   “这些东西我统统不要。”小青蛙的脸甚至没有抽动一下,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公主的话语尚在耳边回荡,这甚至让正在灌木里的爱丽丝都为之一震。   “哎?”小公主望着他说不出话,“那么…那么你要什么?”   “只要你喜欢我,我希望我们可以成为朋友。陪你一起玩儿,和你做一张小餐桌,同用你的金盘子吃东西,从你的小杯子中喝酒……最重要的是,你愿意亲吻你的这位朋友。”   爱丽丝听完兰贝特的话,又一次成功笑喷,只不过这一次,她心中总略微带着危机感。   “……”小公主抿了抿唇,她觉得这条件真出乎意料。   “只要你答应这一切,我就愿意下井去,把金球给你捞上来。”青蛙抬起头,看向她的表情是无比的坚决。   小公主握了下拳头,她觉得这只青蛙的条件太过分,它难道不应该永远都守着它的本分,在井底好好护住它的地盘?可这   金球是她亲爱的父亲在她生日时为她制作的礼物,是她最喜欢的玩具。她绝对不能失了这东西。面对这深不见底的井,她束手无策,眼前可以依靠的,或许也只有这只青蛙。所以在一阵心里斗争后,她终于点了点头:   “好吧,”她说,“我答应你的要求,只要你替我找回金球。”小公主说完,心中还是觉得不靠谱。盘算好拿到金球就逃走的公主才一抬头,另一只青蛙却已经并排站在了那只与自己交涉的青蛙身边。   “是王子!”亨利激动地说道,五天来,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勇敢地站在公主面前。   “……”爱丽丝原本笑逐颜开的模样现在终于因为这位竞争对手的出现而凝重起来,就像是买了赛马票的观众,下注的那匹马身后正被另一匹马儿逼近。   小公主的视线终于聚集到那只青蛙身上,因为现在,那只新出现的小青蛙嘴里,正衔着她那只丢失了的金球。   连兰贝特都被这家伙的突然出现所吓到,半天才结结巴巴地介绍道:   “这是…我的兄弟。”他说道,“他一定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青蛙王子盯着上方公主金褐色的瞳孔,心跳甚至加快了一倍。   他将那金球丢在了草地上,不久,当金球骨碌碌滚到公主脚边的时候,她才终于回过神来。连自己也不晓得为何会对这只青蛙如此在意,而直到现在,它都还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但抱歉,她的诺言只是为了要回金球的缓兵之计。现在,她则必须要打破诺言,将她的话咽回肚子,推翻她先前的所有许诺。   所以她伸手抱起了她的金球,很快便拔腿离开:   “对不起,我的吻只献给喜欢的人。而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声音飘荡在森林之中,在她渐渐远去后不久,便四散不见。   两只青蛙吃惊地望着她的背影,在条件反射发出“呱呱”叫声的时候,青蛙们终于上蹿下跳起来。   正当灌木丛里的两人预备出来时,青蛙王子竟不再畏手畏脚,先于兰贝特从井沿跳下,向着公主离开的方向前进。   “追上去,兰贝特!”爱丽丝终于从灌木中站起,甚至带着一身的落叶。当看到自家骑士落于人后时,还是没忍住起身朝他喊道。   “……”井沿上的小青蛙颤抖了一下,在望见不远处自己的主人正一脸坚决的模样后,终于也从石砖砌成的井口跳下,向着已经离开很远的那只青蛙追去。   谁知亨利竟一脚从树丛里跨了出来,在急匆匆向外走去后,爱丽丝便明白他想要干什么了。   必然是想和兰贝特再玩老鼠和猫的游戏,只是现在身形弱小的兰贝特哪里是他的对手。过多与他周旋,又一定会误了行程。   所以爱丽丝也连忙向   外跑去,即便这以强欺弱的样子让爱丽丝对亨利颇为不齿,但换做她,现在的形势也必然得选择这样的处理方式。   只不过,受害者为己方,爱丽丝在焦急的同时,终于捡起被亨利丢下的弓箭,想起哥哥曾经教导过自己如何射箭,少女瞄准那仆人,伸手便是一箭。   当然,这一箭毫无悬念地射偏了。原本瞄准腿的弓箭,在疾驰之后,竟射到了他的帽子。爱丽丝在喟叹自己功夫还有待提高的同时,却还是欣喜自己第一次射中东西。   不过那一箭,还是让亨利捂着头一个踉跄,这才想起自己先前的弓箭和箭筒都没有带上。只是转身的一瞬,爱丽丝早已抛下弓箭,来到他面前时,长长的箭尖儿已然指向他脖颈上正上下起伏的大动脉。   亨利愣了愣,不久,终于叹了口气:   “哎……”   “公平竞争,亨利。”爱丽丝说道,“青蛙之间的事情,由青蛙自己解决。”   “……”虽然亨利很有一种想要吐槽的冲动,比如“那两只根本就不是青蛙”,再比如“你敢说我的王子殿下竟然是一只青蛙”之类,但最终都作罢了。因为这根本就没有意义。   亨利伸手挪开了爱丽丝手上的凶器,终于还是因为心中难受而流下了眼泪。   是的,争辩哪来的意义,他的王子殿下,现在的样子就是只不折不扣的青蛙。而这让人悲伤的事情则让他的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所以他捂住了自己的胸,弯着腰表情痛苦。爱丽丝抽了下嘴角,她终于走近了一步,试探地问道:   “你…你怎么了?”要是这家伙死在自己面前,那她可就真的有理说不清了。   “别管我!”他哭着说道,语气里带着不可抑制的悲伤,“如果王子殿下永远也恢复不了从前的样子,那该怎么办?”   “别…别悲观……”爱丽丝咧了下嘴角,安慰竞争对手这事儿,她还从没干过……应该说,这辈子,她有干过安慰人的事情么?不都是别人来安慰她吗?   然而他却捂着胸口不置一词,像是什么东西让他撕心裂肺的疼。所以趁着这间隙,爱丽丝便问出了从一开始就疑惑不已的问题:   “对了……”少女说道,“你胸口的铁环是怎么回事?”   “因为太痛了……”他说道,“悲伤从五天前就折磨得我无法自已,我才让人做了这铁环,想要箍住我的胸口,减缓痛苦。”   “……”爱丽丝望着自己脚下,亨利悲伤的表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别总这样,你的王子殿下得试着自己独立了。”虽然说出这句话的自己也有些没底气。危难的时候能够去依靠的感觉固然很好,但有时,爱丽丝也会想,如果哪一天兰贝特真的因为某些原因离开自己的话,自己到   时难道就真的不活了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但这个假设,她从不希望会出现。   所以没有等来亨利的回应,爱丽丝忽然转过身。目光所及,森林的深处,两只青蛙在落叶上蹦跳的声音已经听不见,而少女的心里,对于那位骑士的假设却在忆及之时,被她的脑海无限放大。   因此她没再对那仆人说任何一句话,而是伸出脚,准备向森林的出口走去。   “也许你说得对。”爱丽丝才踏出一步,亨利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但爱丽丝,你也总会不由自主地去关心你的那位仆人不是吗?”   而公主却在听见这句话后回过头,满脸不快地说道:   “那才不是关心!我只是在保护自己的私人财产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应该能结束这卷,于是我2号3号镇江无锡旅游去~今晚再码一章放存稿箱,留言是不可少的哟~   最后,爱丽丝果断傲娇+MAX~=L= ☆、Part.47 意外的缘分   虽然将自己的仆人称作私人财产也无可厚非,但这么赤-裸裸的说出来,亨利还是觉得这女孩任性得可以,和自己的主人基本是两个极端的人。   这样说来,他还真庆幸王子殿下的温柔性格,而对那位即便他的主人如此任性却依然忠诚如此的仆人,亨利表示了深深地敬佩。   所以他默默地跟在了爱丽丝身后,当他们走到皇宫外的时候,天空已经黑下一半。而皇宫之外,两只青蛙正在紧闭的宫门前蹦跳着。   爱丽丝和亨利躲在了树边,阴影下,两人的目光却直直对向门前的两只绿皮动物。   宫门口,两个侍卫正拿着刀戟,威武地模样让亨利还是紧张得满头是汗:   “喂…喂他们不会伤了王子吧?”他说出这话的声音甚至有些微微的颤抖,这让爱丽丝不由得回头瞪了他一眼:   “别这么没出息!”公主说道,“快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你的王子殿下有多努力!”   亨利忽然没了声音,他知道这女孩是想让自己摆脱焦灼的状态,而他也确实有个坏习惯,总会在王子遇上困难而替他包办一切。   “你以为替他做到所有事情便是对他的忠诚吗?”少女说道,“那么你的王子殿下必然永远都长不大。”   “……”亨利不说话,他看着少女的背影,他觉得这话从一个任性的女孩嘴里说出本就是一件相当奇妙的事情,而他觉得,在这女孩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   只是他们的对话尚未结束,那两个侍卫竟真的挥起长戟朝那两只无辜的小动物一阵乱戳。   爱丽丝紧张地握住了身边的树干,她望向门口的模样显然不是淡然,甚至现在,担心的样子都快赶上亨利。   忠诚的仆人站在她的身后,他终于知道这女孩方才的坚强,有一半都是强装出来的。   只是苦了那两只青蛙,就在树后的两人都快忍不住上前阻止的时候,宫殿的大门竟出人意料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个衣着考究的人:   “快停下!”他说道,“这两只青蛙是国王和公主的客人,你们怎可如此放肆!”   两个侍卫听闻立刻止了手上的动作,纷纷低下头后退了好几步。   “两位快请入内,国王和公主已经恭候多时。”   两只青蛙相视而望,不久便跟着那人一蹦一跳地走进了大门。   爱丽丝与亨利在树后远远望着这一切的发生,当看到他们被好好请进宫殿后,两人终于长舒一口气。   但很快,新的问题又出现。现在没了他们暗中的保护,这两只青蛙独自走进宫殿可谓独入虎穴。   天上的星星朝着他们一眨一眨,当一小时过去后,亨利终于无法忍受这漫长的等待。   “老天,王子殿下不会已经……”   “闭上你的乌鸦嘴!”爱丽丝   皱起眉头,现在的她也足够心烦意乱的,加上旁边这个碎嘴男人滔滔不绝的絮叨,她的耐心也快要被消磨殆尽。所以她握住树干的手指在掰下了一片树皮后,终于还是将披在自己身上的千兽皮紧了紧。   她回过头,看向亨利抿了抿唇,那眼神已经昭示她挣扎很久:   “行了,由我进去看看情况。”   “你…进去?”亨利狐疑地望着爱丽丝,直到少女朝他耸了耸肩:   “等着吧!”说完,只听女孩儿一击掌,她竟一瞬不见踪迹,当零碎而微弱的光片散去,亨利的头顶,一只百灵鸟已经盘桓一周。他吃惊地望着那鸟儿,一瞬便明白了什么:   “爱丽丝?!”喊出这名字的时候,那鸟儿已经扑棱着翅膀朝城堡飞去。   ……   小鸟停在树枝上望向里面的时候,宫殿大厅的光已经熄灭。   晚餐结束,那么两只青蛙是不是还安然无恙呢?   虽然想起他们是被突然请进宫殿,爱丽丝依然有些狐疑,但想来既然能让他们入宫,也不会对他们有什么不利。毕竟若是想要加害于他们,又何必大费周章的请他们进去?   所以爱丽丝扑腾起翅膀,在第一次体验飞翔的惊险刺激外,她还必须寻找那两只绿皮生物。   因此不久之后,当发现一格亮起光的房间之内,一位公主正愁容满面地坐在床上望着那两只小生物时,爱丽丝终于定下心来。刚想落在窗边的树上,才发现正对窗户的下面草地,仿佛是为移栽树木而挖好的大坑正正对着自己。而爱丽丝,当然也只能选择落在了打开的窗户边,藏在阴影里看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青蛙们都还在,他们蹲在公主的对面,红色的地毯上,两只青蛙更为显眼。   粉衣的小公主将脚尖微微蹙和,她困扰的表情将她逼得近乎发疯,共进晚餐、一起玩耍她都还勉强能接受,唯独是最后的要求——亲吻,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让自己将嘴唇贴上青蛙滑腻的身体。   “我实在…我无法达成最后一个诺言!”她望着那两只青蛙,兰贝特则终于抬起头:   “可正如您的父王所言,您应该信守诺言!”   “抱歉,我有一个喜欢的人了。”那小公主说道。   “……”青蛙王子瞥了她一眼,他从见到她为止都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请你们想一想,”小公主说道,“若是你也已经有一个喜欢的人,又怎能将你的吻献给他以外的人?”小公主皱起眉头,说话的模样带着深深的哀伤。   两只青蛙都沉默了,事实上他们都有体会,因为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始终都存在于他们心中。所以青蛙王子才会喊出“他没资格得到公主的吻”,而兰贝特则在听说爱丽丝的决定后,心如刀绞。   “所以对   不起,我亲爱的青蛙朋友,唯独这最后一条,我真的无法付诸行动。”公主说得很是诚恳,这不禁让房间陷入了寂静。   直到窗外,爱丽丝衔起一块石子,抛在兰贝特身上时,他才有所感觉地扭过头看向阴影里正双眼放光的百灵鸟。   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出她是谁,只是多于公主对他“加快速度”的暗示,骑士竟在看到爱丽丝的时候,有一种淡淡的喜悦。   但不同于他的忽然快乐,他身边的青蛙王子则在听到公主的话后,心下撒上一片淡淡的惆怅。她竟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在这之前,他记得她都对自己说没有喜欢的人。那么究竟是说谎,还是这五天发生了什么,王子想到这儿,还是没有忍住,上前便问道:   “那么公主,”这是他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体对她说话,他很紧张,“您…喜欢的那个人呢?”   粉衣的小公主望着那一直都缄默不语的青蛙忽然说话,心中不免掠过了一丝惊诧。她睁大眼睛,在听清这个问题后,还是吞吞吐吐起来:   “喜…喜欢的人,是的,”她点点头,“正是因为他忽然不见了,我才会在菩提树下那么伤心。”   “诶?”青蛙王子轻声反问道,而坐在床上的公主则咬下了嘴唇,表情悲伤:   “嗯,自从他不再出现以后,我已经在那树下哭泣了整整五天。”   “……”青蛙王子忽然明白了什么,但他不敢妄下定论。   “他总陪我说话,从天上的云彩一直讲到脚边的雏菊,那个隐形的朋友……”她困扰地笑了笑,“他从没在我面前出现过,他说我看不见他。”公主伸手揩了一下眼角的泪珠“也许是我幼稚,但在这空荡荡的王宫里,姐姐们有着自己的生活,父王又必须日日料理朝政,妈妈在很久之前便去世了,我竟找不到一个能敞开心胸说话的人!”小公主说道,“但至少,我知道自己确实喜欢着这个人,这个天天都陪我说着话的幽灵先生。”   “……”青蛙王子忽然愣在原地说不出话,他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这让他身边的兰贝特和爱丽丝都感到小小的惊诧。   “赛琳娜公主,您想好要在窗边种什么树了吗?”青蛙王子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公主却瞪大眼睛,一脸惊讶地望着那只说话的小青蛙。   “云杉长青,七叶树开花,槭树则在秋天会变色。”那青蛙说出这些的时候,小公主则不可思议地睁圆了眼睛。   “你……!!”小公主惊讶地从床上站了起来,这是她的幽灵先生留给她的最后一个选择,而她则在思考良久后,才让父亲替她在窗台下挖下树坑,“是…云杉……”她的眼睛有些湿润,“因为你说你只能倚着树枝出现,我才选择了四季常青   的云杉……这样即便我生病不能去井边,你一定也能躲在云杉叶里和我交谈。”   王子终于明白了一切的真相,他还是因为快乐而说不出话。   他与这位公主的相遇只是个偶然。只因那日阳光太好,他才会突发奇想爬上井边的菩提,在上面边看书边晒太阳,却不曾想过树下会坐着位公主,倚着树百无聊赖地拍球。起初的交谈,他只不过是想引开她好让自己赶紧从树上下来,却不想两人竟越聊越投机。   他拨开树叶,才发现树荫下的那位公主亚麻色的头发正被阳光照得熠熠生辉,金褐色的瞳孔将她白皙的皮肤衬得愈发透明。   美得让人窒息,就在这样一个午后。   所以他喜欢上了这位公主,即便自己的身份同样不输她,可他并没有英俊的脸颊,就算来到城堡前求婚,他想这位公主也不一定会瞧他一眼。   因此才微妙地保持了不近不远的距离,除了将日日的交谈作为功课外,他甚至连自己的存在都抹杀为淡若云影的幽灵。   直到那一天被猫脸巫师缠上,对方说喜欢他的叹息,因为运气正在慢慢流失。而那时的他会叹息,只因为自己爱上了这个美貌的公主,却只能远远站在那里看着她。所以被猫脸巫师变为青蛙后的他,终于彻底陷入了悲伤。   那意味着,从今以后,他真的无法与她见面。青蛙的“呱呱”声让交谈都变的没有可能,这将王子彻底打入谷底,甚至连叹息的时间都不再有。   “原来你就是…就是幽灵先生?!”小公主惊讶无比,毫不顾忌地将它捧在掌心,连那种粘腻的感觉都忽略不见,“你原来是…青蛙吗?”   “不…不是的,”青蛙王子说道,“我是被巫师变成青蛙的,而解开魔法的方法则是需要公主的亲吻……”   “这又何难!”小公主脸上的悲伤尚未散去,当带笑的眼角被弯起时,她粉色的唇已经贴上了青蛙大大的嘴巴。   一瞬间,光芒便铺满整个房间,她掌心的青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面前竟站着一位长相清秀的少年。   公主后退几步,在第一次看清他的模样后,终于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然而当一切都向着圆满的方向前进时,鼓掌的声音却忽然从窗台出现: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爱丽丝从窗帘的阴影里走出,在看向面前的公主与王子后,终于歪着头笑道。   “是你……”恢复人形的王子终于条件反射地护在了小公主面前,却不想那少女竟弯腰,伸手让兰贝特跳上了自己的掌心。“若是想让赛琳娜亲吻你的仆人的话……这绝对…绝对没有可能!”他的表情坚决起来,与他那一贯软弱的形象形成了鲜明反差。   兰贝特低着头,最终还是跳上   了爱丽丝的手掌。千兽皮公主在起身后,只是弯起嘴角:   “我有说要让她亲吻我的仆人吗?”   “哎?”青蛙王子惊讶的反问。   “所以公主,难道这样也不放我和我的仆人离开这里吗?”   这当然是他们求之不得的,虽然事后,青蛙王子还是有些愧疚,才会给爱丽丝出馊主意,说是国王还有好几个公主之类。但爱丽丝都只是朝他微微一笑,不说一句话。   连兰贝特都不明白爱丽丝在想什么,那种仿佛是看开了一样的表情,和先前急切的模样还真是形成鲜明对比。   “公主殿下……”兰贝特蹲在她肩头小声说道。   “……”爱丽丝没有回答。   “抱歉,我……”   “好了,”她忽然说道,“公主的话,靠你最近的这个人,不也是位公主吗?”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下脸,因此爱丽丝选择将脸别到一边。   “……”而兰贝特的心脏则漏跳了一拍。   “一个吻而已,才没有那娇滴滴的公主说的意义非凡!”她伸手捂住自己的鼻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眉头甚至拧了起来。   所以当他们走出宫殿门的时候,看到那位欣喜的仆人,因为快乐连胸口箍着的铁环也碎开时,爱丽丝还是没有笑容地朝那忠诚到愚蠢的仆人白了一眼。   但一切出人意料的事情大多都在你毫不在意的时候发生。   当亨利从远处跑来,伸手拥抱完他的主人后,还是对共同经历了这段奇妙旅行的爱丽丝敞开了手臂。   只不过就这伸手的当口,站在她肩头的兰贝特竟被他不小心甩了出去。惊慌之际,那小青蛙落向的位置正是粉衣公主的脸颊。   于是,当她的嘴唇触碰到他的身体时,奇妙的事情第二次出现。骑士渐渐丢弃青蛙的形态,幻化为了一位英俊的黑发少年。   爱丽丝抽搐了一下嘴角。在亨利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青蛙王子想拍死这位忠仆,小公主则眼泪汪汪地看着面前这一切的时候,爱丽丝却是那个最早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人。   虽然先前自己仿佛要豁出去的言语还会让她一阵窘迫,但望着面前自己青梅竹马的骑士先生,她还是因为快乐而弯起嘴角。也许是自己收敛了叹息,一心为她的骑士而努力,这个恶作剧般的魔法才最终解开。   所以少女伸手掰过那位骑士的头顶,在他错愕地顺着她的力量低下头时,金发的公主终于吻上了他的头顶:   “欢迎回来,我的骑士。”她快乐地笑起来。   《青蛙王子》·完。   作者有话要说:爆字数完成!   于是这卷甜过头~等我下卷开始黑童话!www ☆、Part.48 收住好奇心   离开青蛙王子和那位小公主的时候,天气晴朗无比。   变回人形的王子送给了兰贝特和爱丽丝两匹马,因此他们骑上马儿重又走进了森林。   因为有了代步工具的关系,他们前行的速度要比先前快了许多。   这座黑森林虽然还像当初母亲嘴里的那么险恶,但相比刚从莱因哈特王国逃出的少不更事的小公主,现在的爱丽丝甚至就要习惯起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唯独她的那个梦想尚未停止:   “兰贝特,你说在下一个国家,我能不能邂逅一个闪闪发光王子……”   “公主殿下,”他忽然打断了爱丽丝的话,将头扭到了一边,“殿下,‘闪闪发光’这个词语是用来形容星星的。”   “……”他的声音落下时,爱丽丝拧了下眉心,气鼓鼓地回头看向那个和她抬杠的人,而他竟然还是那副垂眼的恭敬模样,明明一分钟前面,他僭越身份毫不留情地堵住了自己的话。“兰贝特,别忘了母后临终前对你的托付。”   “公主殿下,我当然会履行我的职责,永远跟在您身边。”他右手按住胸口,一字一句说道。连他□的马儿也安静无比,就像是明白了主人的话一样,甩了甩脖子上的鬃毛颔首听命。   爱丽丝撇了下嘴,她冷冷看向兰贝特,他似乎从不久之前便开始喜欢上扬嘴角。虽然让他多笑笑这话是她说的,但不知为何,爱丽丝每每在看到他的笑容,就会有种背若芒刺的不适感。   “更何况,”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顶,“不久之前刚受到您的信赖,我定当更加忠于职守。”   爱丽丝明白他的意思,虽然不知道那时看到他变会人形的自己,为何会有一种感动无比的心情,但她的亲吻真的只是出于下意识。虽然对此没有人提出疑问,她也表现得很是大气,但实则,她的心却还是被搅得有些混乱。   “嗯…嗯,因为现在无法赏赐你,所以就只好…只好这样表达我的信任了。”爱丽丝吞吞吐吐说完,才发现后面那位少年低垂着的眼帘始终都没有抬起,唯一变化了的便是他那嘴角,笑意似乎又加深了一点。   爱丽丝为此扭回了头,每次看到这样的微笑,她总会有种说不出的又惊有喜的感觉:   “快走吧!我可不想在森林里过夜!”说完,她便甩了下鞭子,很快,她的马儿便加速向前奔去。   兰贝特跟在她身后,那位公主在这场人生的浩劫中成熟许多。虽然于她而言,这样的变故并不快乐,但有时兰贝特在想,若是人生一直平稳进行的话,他与她的交集或许会缺失很多。而对少年来说,现在的每一天,远比从前那个死板的骑士要快乐许多,因为现在的他只需要一心一意做一件事情。   ——保护爱丽丝,与她携   手逃亡。   只不过,每当她提到那个梦想时,都会让少年一阵心凉。   就像是喜欢的最后总要溜走,快乐的时限是未知,也许下一刻,他们就会分道扬镳走向不同的道路。   让他丢掉“骑士”这已经成为习惯的身份,他实在难以接受。那么只有两种方法解决这个问题:一则,将永远看向她的目光挪向别处;二则,用一切手段,让她永远都在自己身边。但很快,他摇了摇头,这样的想法多少有些冒犯。让主人得到幸福是骑士课程上最基本的一条,这样的自己,在违背她想法的时候,连本身的价值都被抛弃,又谈何其他呢?   所以兰贝特收回了思维,抬头注意到前面那位公主飘散的金发,少年还是选择将目光定格在她身上。   本就昏暗的森林,在天空渐渐暗淡下来的时候,爱丽丝的表情也变得焦虑起来。还没有一点摸到出口的迹象,难道他们今晚真的要在这片黑到不见五指的地方过夜么?只是愈加心烦意乱,突发的事情便愈是容易造访。   当□传来一阵嘶吼时,爱丽丝险些从马背上掉下来。   “公主殿下——!!”兰贝特大喊了一声,而爱丽丝则抱住马的脖子,终究没有被马匹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而震下去。   她干咳了几声,当兰贝特翻身从马上下来拉住她的缰绳时,一阵冷风从森林深处吹来。   爱丽丝眯了眯眼睛,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才发现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此刻正死死盯住自己。他灰头土脸,灰棕色的头发长到肩膀,还脏兮兮地粘在了一起。爱丽丝惊恐地望着他,一瞬便明白马匹受惊的原因。正准备开口问他为何挡路的时候,那男人的目光却转移到了一边正拉住马缰的兰贝特。   只那个瞬间,爱丽丝便发现他的眼睛瞪大了好几倍,就像是见到了什么又爱又恨的东西一样。明明满脸的恐惧,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起来。随后他便惊叫着向前跨出一步:   “公主!!!”他大吼一声,两只手则死死抓住兰贝特,“亲爱的公主!!!”   兰贝特不明白他为什么冲自己喊“公主”,现在,他只想甩开他那两只嵌满泥巴的手指。   “公主?!”爱丽丝吼道,这声质询让那男人的动作终于顿了顿。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重又移向了一边的爱丽丝,公主坐在马背上皱起眉头。那男人的脖子上,分明还绑着一根绳子,麻绳捆和的地方,连皮肤都被摩擦得出血甚至成了茧子,“他要是公主的话,我就是国王了!”少女说道。   “不!”那疯了似的男人摇了摇头,“我亲爱的公主!我的公主……”又一次,他意味不明地喊道,“雪白的身体,柔软的嘴唇,蓬松的头发……”说完他竟大笑起来,   是让爱丽丝一阵恶寒的笑声。“我可没有杀了她,我怎舍得杀了她!那个女孩儿!”   “兰贝特,快上马!”爱丽丝不再理睬那疯子的胡言乱语,低头对少年说完,她便拿起缰绳准备前进。   “啊啊啊啊——!!”可忽然间,那疯子却尖叫起来。爱丽丝抬头,才发现,他脖子上的绳子,竟猛然被扯动。麻绳粗糙的质感,在他受了伤的脖颈间拉拽摩擦,不免让他痛苦地浑身哆嗦。   他终于后仰倒在地上,双手拽着那绳圈,表情痛苦得连口水都顺着嘴角缓缓淌下。爱丽丝抬头,当视线沿着那绳子越过草丛的时候,她似乎在灰暗的天光下,看到了好几双闪烁的眼睛。   她抖了抖身子,在好奇的驱动下,就要起步向那灌木前行时,后面窸窣的草叶声竟夹杂着人类的声音升起:   “别这么干!”那些眼睛忽然消失,兰贝特则驾驭着他的马转到了爱丽丝前面。   “……你是谁?”爱丽丝迟疑了一秒问道,而树丛后面,那个声音却“咯咯”笑了一声。那疯子似乎被脖子里的绳索拽晕了,现在,他疯狂的喊叫声已经消失不见。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拽回了这条疯狗,而你们则获救了。”那个男声带着一点压抑而奇怪的感觉,不过说话的条理却很清晰,是个不折不扣的正常人。   “你要我们…报答……?”   “得了吧!”说出这三个字的声音似乎要比刚才尖一点,爱丽丝才恍然想起方才对方似乎说出“我们”这个词语。显然,躲在树丛后面的可不止一个人,而是好几个人。但是这么小的树丛,怎会藏得住几个人?“快从我们的地盘滚出去!”   “放肆!”兰贝特条件发射地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爱丽丝明显感觉那树丛后面一阵骚动。似乎是谁准备冲出来,却被其他人按住了。   “我们可是为你们好。”又回到了先前那个人,他说话沉着而冷静,“包括我们不露面,也是为你们好。”那人继续说道,“生怕吓到你们。”   “哎?”爱丽丝心里沉了沉,终于还是放弃了她的好奇心。经历这么多事情,她早就明白了母亲临终前的那句话,这片黑森林对于他们而言便是恐怖、奇幻、危险的存在,在这丛林里一切不可思议的事情都不足为奇,而她又何必为了这句话再去惊吓自己一次呢?   所以爱丽丝深吸一口气,在看到那疯子晕倒着靠在树丛边时,她还是抬头对她的骑士下令:   “走吧,兰贝特!”   少年愣了愣,在回头看到爱丽丝已经将目光对向前方时,他终于出声:   “遵命。”   于是,当少女重又用双腿轻踢马身的时候,她那匹受了惊的马儿终于又一次平静向前走去。马蹄清脆的“哒哒”声   ,被森林肥沃而柔软的泥土所淹没,发出闷闷的声响。   当少女再回头去看的时候,树叶已经几乎遮住了方才那团灌木,而昏暗的光下,落叶上躺着的那个疯子边,大树树冠没有遮严的最下方,她似乎看到了几只脚。可这却让她微微皱了下眉心,因为那几只脚…小得就像是孩子一般。而明明,刚才与她说话的声音,是个中年男人的嗓音。这究竟是……   所以少女勒紧缰绳停下了马步,她还是觉得好奇。只是不久,她后面的少年却在靠近她时,伸手拍了她那马儿的屁-股,马匹一瞬便又走起来。   “喂,兰贝特你!”爱丽丝显然对自家骑士的擅自举动感到异常不满,当她一脸生气地看向他时,少年却仅是走到与她齐平的位置,侧脸朝她说道:   “公主殿下,好奇心有时可会杀死猫咪。”   作者有话要说:你相信这章坑爹的题目么?至少我不信爱丽丝真能收住好奇心……【忽然想起冰果的女主要闹哪样←_←   然后,本来会有很多机会让你们猜中这卷的故事,但我故意把很多相关信息该藏的藏了,该挪到下章的挪到下章……【你够了   不过你们还是可以通过很多细节猜猜看的啦~   最后,黑童话走起,再战好兴奋~【殴 ☆、Part.49 黑布蒙住眼   对于自家这位骑士有时脱开自己控制的行动,爱丽丝时常会表现得很不满。毕竟是听命于自己的骑士,虽然她不喜欢将他们称呼为“家具”,但若是太过自由,不再是她掌心那颗棋子的话,爱丽丝还是会像所有贵族那样,心有不快的。   “兰贝特!”所以她还是抬头喊住了与自己齐平的少年。   “有何吩咐?”他还是一贯的恭敬。   “即便我们确实从小一起长大,你说到底也只是我的骑士。即便现在我落难于此,我们也还是主仆关系。”仿佛是确认般,爱丽丝说完这段话的时候,虽然还是带着公主惯常的骄傲气质,但已经不像是最先。论起底气,她显然有些不足。   “当然,公主殿下。”兰贝特却很肯定的回答道,即便他的主人看上去有些忐忑,“若是刚才我的行为让您感到不安或是其他,那我在这儿像您表示深深的歉意,甚至您若愿意降罪于我也没有关系。”他说的很肯定,“但我认为,离开那儿绝对是没有错的。”   “……”眼见自己骑士陡然严肃上去的态度,爱丽丝终于收敛起她的小性子,抬头看向他的时候,少年望向远处的瞳孔有一个明亮的光点。   “不知公主注意到没有,那疯子的右手弧口连接掌心的位置,有明显因为长期受伤而堆积起来的茧子。”少年说得很是认真,连爱丽丝也陷入了回忆。   “……是这样?”树叶中漏出的微蓝天光包裹着整座森林,少女铂金色的头发上,一簇簇的树叶影子正跟着马儿的步伐在缓慢移动。   “对。”兰贝特点点头,“而那代表着一件事情。”他终于侧过脸,当目光对向不远处的公主时,他的表情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什么?”爱丽丝歪头。   “那疯子以前应该经常使用弓箭。”少年说完,便将自己的右手摊给身边的爱丽丝看,掌心靠近弧口的位置,少年的手上也有着显而易见的茧子。   所以爱丽丝在收回她那水蓝色的眸子后,终于抬手将自己垂下的金发捋到了耳后:   “你是说,他曾经应该也是个士兵?”   “不一定。”兰贝特说道,“但至少是个有自卫能力的人。”他们的马儿匀速前进着。   “而一个明明有着自卫能力的人,现在却被一群不愿露面的家伙控制着,足以想见这群人的厉害?”少女顺应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公主所言正是我的猜测。”少年乌黑的头发被从森林深处吹来的风拽得左右摇晃。   “……”爱丽丝沉默了一会儿,虽然脑海里还会盘旋出其他想法,但一切还是指向了那个答案:那群不愿露面的人,确应该十分危险。   因此爱丽丝放弃了自己的任何争辩,她在沉默了半分钟后,终于挥起了手上的   鞭子。在马儿感受到一阵抽鞭的痛楚后,森林中又一次回荡起马蹄落地的声响。落叶溅起,爱丽丝头也不回地朝前方赶去。   管他奇怪奇妙奇特,现在的公主殿下可只有“绝不在森林过夜”这一个想法!   也许是老天感应了她的强烈的愿望,当天色就要变为全黑时,他们终于看到了满天的繁星和一弯勾月。   冲出森林的快乐让她长吁一口气,她与他的马儿在森林前的草地上打着转,距离不远处的那座城门,公主还是望着目标满足地扬起了嘴角。   “走吧!”当说完这两个字后,他们终于趁在夜色渐浓、城门欲关之前,驾马踏进了这座全新的国度。   ……   当两人安顿好住进一家旅店时,爱丽丝穿上了金礼服。   她已经使用过好几次金礼服,用它点石成金至少他们不需要太过担心旅途中的花销。所以当老板上来收取住宿费的时候,爱丽丝很大方的将一只金杯子递给了他:   “我想这应该够了吧?”   那老板是个中年男子,他穿着简单的平民服饰,当两眼放光接过杯子的时候,他的头点得就像波浪鼓一样。   “够了,足够了!”他笑着说道。但当看到爱丽丝身后那个正在整理房间的背影时,他还是愣了一秒。   爱丽丝注意到了他反常的目光,正准备顺着他的目光去看时,他却忽然回过神来:   “希望你们能有个好梦!”说完,他便将那只杯子塞进了自己怀里。爱丽丝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虽然心中一阵狐疑,但她终究敌不过睡神的力量。在吃喝洗澡全部料理停当后,少女便毫不顾忌身边的兰贝特,躺倒在床上睡死过去。   说起来,连到这个城市究竟来做什么都没有任何计划。爱丽丝与兰贝特的首务似乎就是休息,之后才是寻找出路。然而总会有一些你意想不到的事情,先于你的计划出现。   比如这半夜,爱丽丝梦境里出现的一副奇怪的景象。   是个双眼被黑色布条蒙住的少女,她似乎蹲在一只巨大的黑色瓷缸中,正静静地面对着自己,让爱丽丝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周遭有人走动,但却没有任何一个注意到她,梦境里的爱丽丝眯了眯眼睛,当再看向她时,那女孩红润的嘴唇竟朝向她微微上扬……   明明什么都算不上,但在看到那样一个画面的时候,爱丽丝还是被无情地惊醒。一种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她不知道梦里那个躲在大缸里的女孩究竟是谁,但她知道,她似乎有着什么让人无法移目的魔力。   而这力量在她看来,却带着危险无比的体验。   所以坐起的那一瞬,在头昏眼花回想那个梦境的时候,少女的动静还是惊动了一边靠在墙上小觑的兰贝特。   “怎么了   ,公主殿下?”   “没……”爱丽丝伸手摆了摆,“一个噩梦而已。”她说完便揉了揉自己的额心,想让自己赶紧恢复过来。   兰贝特起身替爱丽丝倒了一杯水,少女在接过杯子将它一饮而尽时,门外却出现了一点异动。   深夜,连街上都没有半点声响,猫叫时而响起,在这个宁静的街道只有它们还在行动。而现在,是谁像这群夜行的使者,不赶紧找到自己的小床,还要在这街道上踽踽而行?   就在爱丽丝听到门外楼梯上有脚步声的时候,兰贝特已经举着他的剑等在了门口。门被缓慢打开时,少年的剑便恰好落在了来访者的脖子上。趁着黑暗无比的夜色,爱丽丝的耳边能听到武器碰撞的声音。想必来者并非一人且不是普通人。爱丽丝起身躲在角落,看着兰贝特一人与许多人战斗的背影,却还是在不久被突然从后窗窜入的人击晕过去。   混乱的争斗爱丽丝并不知道理由是什么,会被击晕过去或许也是注定。只是不明白这突然的危机下,她的骑士现在身处何处。   所以当她微眯着眼睛醒来时,清晨明亮的阳光已经在她的身上涂抹了一层饱含希冀的白色。   爱丽丝揉了揉眼睛,她头昏脑胀地爬起来时,周围华丽的墙纸以及漂亮的窗台雕花,还是让她一时没有适应:   “这是…哪里?”她觉得脑袋还有点痛,当抬头看到一个身着女仆服饰的女子时,她满面笑容的表情还是让她隐约猜到了自己所处的地点:   “是王宫,小姐。”她说完便弯下腰,“国王和王后正在后院,吩咐等您醒来一同前往。”   “哎?”爱丽丝一时摸不清头脑,自己为何忽忽悠悠就进了王宫。不过这么问题并不严重,严重的是,她的骑士现在在哪儿,“那个,我想问一下同我一道进来的,是不是还有个黑头发的少年?”   不知为何,那女仆在听到“黑头发”这三个字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她还是重又微笑起来:   “啊,是的!”她点点头,“他好像已经在后院了。”   “是这样!”虽然对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发生,爱丽丝也不明白是好是坏,但至少她知道自己进了王宫,而她那个梦想实现的先决,不就是进宫么?比如现在,她倒有必要探听一下这王宫里是不是有位身份高贵的未婚王子。所以在那女仆拉着她替她梳洗更衣的时候,少女还是试探着问道:   “喂,国王和王后有孩子了吗?”   “诶?”那替她绾起金发的女仆愣了愣。   “抱歉,我不是这个国家的人。”   “是这样……”那女仆重又将视线转向了她的头发,她一边伸手替她将金发捋起,一边回答道,“国王和王后只有一个女儿。”   “女儿……?”   爱丽丝显然有些丧气,她的王妃梦在这个国家看样子又得打水漂。   “嗯,这位公主名叫白雪。”那女仆的轮廓被窗外的阳光镀了一层金线,“但白雪公主,现在却下落不明。”   爱丽丝微微吃惊,她想起森林中那个疯子嘴里的胡言乱语,说他并没有杀了公主。而那位公主难道就是……   “公主已经失踪一年了,为此国王和王后都日日伤怀。”那小女仆继续道,“所以国王才会下令,只要是和公主长相相似的人,都必须进宫,或接受款待,或成为国王的侍从。”   “看来国王真的很爱自己的女儿。”   “也许吧……”那女仆却忽然之间很没底气地说了这样一句话,这让爱丽丝略略有些在意。   “怎么……?”所以她还是望着镜子里的女仆问道。   “没…没什么!”她连忙摇了摇头说道。   “所以,这回我们进宫,难道也是……?”爱丽丝恍然有些明白。   “也许……”她说道,“但如果是您的长相,和白雪公主并不相似。”   “哎?”爱丽丝略微有些吃惊,但很快,丛林里那疯子的话又一次撞入脑海,这让她猛然间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小女仆:   “你是说,兰贝特的长相和白雪很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这期活力,然后要死要活的我从下午两点码文到晚上九点,期间吃饭聊天居然也写完了三章一万,日码万字党忽然就这样霸气的出现了……←_←   到假期结束若能平掉这期榜单,老纸就去申下期榜!【喂   然后白雪公主这个故事就是要你猜,白雪她究竟藏在哪儿~!www【喂 ☆、Part.50 房中的人形   爱丽丝看向背后女仆的表情带着难以言喻的吃惊。女仆替她插满发髻的银色小花,也因为她的猛然动作,而掉下了两朵。   “这…那个小姐,我也不知道啦!”她紧张地说道,“我没有见过那个人。”   “……”爱丽丝语塞,她确实觉得自己的行动有些夸张了,但想起她那位明明威风厉害却屡屡被抓走的骑士先生,公主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手心冒汗。所以爱丽丝重又转向原来的方位,在看到梳妆镜里的自己不再是森林里那番落魄的模样时,她的心情还是跟着好了不少。   “白雪公主有着全国最美丽的容貌,像极了年轻时的王后。”女仆捡起掉在地上的那两朵银花,慢慢叙述起来时,爱丽丝也跟着认认真真地倾听起。“她有着黑檀木一样乌黑的头发,冰雪一样洁白的皮肤,以及血液一样殷红的嘴唇。”小女仆一边说,一边又将那些花儿插上了她的头顶。   “……”爱丽丝想象了一下那样貌。想来,那样的女孩儿确实有着脱俗的容貌。   “所以这样的白雪公主也受到了所有人的宠爱。”   爱丽丝点点头,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时被他们誉为美貌倾城的自己,也曾接受着所有人的宠爱,直到自己的父亲将她作为下一届王后的人选。可回头想来,她总觉得女仆嘴里那位白雪的相貌,自己似乎在哪儿见过。可半天,她也没有找到这想法的源头。直到兰贝特的脸颊撞入,她才确信一定是自己在想象的时候,真的将这位骑士代入其中的关系。   “而现在公主失踪了,国王和王后也常常会很伤心。因此,国王这才会下了这个命令。”   “那么你诚实地告诉我,”爱丽丝抢过了她的话,“这个命令真的没有其他隐情么?”   “诶?”   “比如借此有什么不好的举动?”   “这…这怎么会呢!”那女仆的表情明明带着一丝勉强,但爱丽丝还是没有戳穿她。至少捕捉到这蛛丝马迹的公主,接下来并不会全心全意地去信任这王宫的主人。   爱丽丝闭了嘴,等她替自己拿来橄榄绿的礼服换上后,她那身为公主才会有的高贵模样终于初露端倪。   少女微微抬起下巴,她的形象映在一边镜子上的时候,连替她换上衣服的女仆,都不免为她的美貌所折服。   “怪不得国王和王后没有让您提前出宫,”毕竟她并不具备与那位失踪公主相似的容貌特征。但现在,她惊人的美貌也还是会让从旁的女仆明白二三,“想必那位对美貌在意无比的王后殿下,定是想见一见您。”   爱丽丝跟随着那位女仆,在走出这偌大宫殿时,门外阳光倾城,白光拍打的所有事物都带着不真实的朦胧感。她们在绕过一片玫瑰花园以后,搭起的长   方形餐桌边,三个人影便落入视线。   这样的见面带着许多不合理处,所以如此盛装出现于这两个素未谋面的国王王后面前,少女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当她弯腰向他们行礼的时候,国王仅是望着她弯了下嘴角。反倒是原先拿着刀叉的衣着华丽的王后,脸上那种毫无隐瞒的不悦感让她印象深刻。她想起了女仆之前对她说过的“王后很在意美貌”这样的话,而这种在意究竟表现在哪个方面,现在看到她的表情,爱丽丝多少明白了些。   ——大约是女人对另一个比自己漂亮的女人,所特有的羡慕甚至嫉妒的心理吧!   所以爱丽丝抬起脸,当她走到座位的时候,那位眉毛被画得高高的女子还是定了定神,收回了她骇人的气势。   兰贝特正坐在她对面,少年也是盛装出席,倒是爱丽丝从没见过的高贵模样。这不免倒让他的主人,那位骄傲地公主略微吃了下惊。   “真没想到你们竟然不是这里人。”国王首先开口,“说起来爱丽丝,”国王挑了下眉毛,他的目光很快就指向了她对面的兰贝特,“你哥哥乌黑的头发还真像我那失踪的女儿!”国王直入主题,说完这句话的他,表情甚至痛苦无比。可正在这时,一边的王后却忽然起身,丢下了她脖子上白色的餐巾:   “抱歉,国王陛下。”她黑色的头发被高高盘起,长长的脖子让人可以猜测她年轻时的绝世美貌。当然即便现在,她的气质也带着旁人难以超越的高贵,“我有些不舒服,可否先退下?”她侧脸看了爱丽丝一眼,红色的瞳孔中带着不可一世的态度。   国王则终于收回了自己悲伤的模样,虽然对王后的行为感到一丝不满,但他还是挥了挥手:   “去吧,去房里好好休息!”   “感谢您的开恩。”王后朝他低了低头,很快便从桌椅间走出,转身消失在花园的拐角。   “她一定是在嫉妒你的美丽,爱丽丝。”国王毫不避讳的说道。   “您过奖。”少女垂眼说道。   “但再过美丽的人也比不上我的白雪!”他忽然感叹起来,“她白色的皮肤,黑色的头发还有红色的嘴唇,每一样都让人着迷!”   “……”爱丽丝望着不远处的国王,甚至连兰贝特也隐约间感觉到了什么,他们都想起了森林里的疯子。明明方才那个瞬间,国王的眼里闪过了和他一样痴醉的表情。他们原以为,那只是个疯子才会有的迷恋模样,却没想到它同样出现在一个还算通情达理的国王眼里。   “兰贝特,你的头发像极了我的白雪!”他忽然抬起脑袋,阳光下,微眯着的眼缝中,那种欢喜而痴迷的模样,让不远处接受称赞的少年也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原来…   …”爱丽丝抽动了一下嘴角,“原来您的白雪公主,有着如此漆黑的发。”   “那是当然!”国王忽然神秘地说道,“你们要见见她么?”   “哎?”爱丽丝和兰贝特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国王原本下垂的嘴角终于渐渐勾起。他起身,在招呼爱丽丝和兰贝特也一同前往时,男子终于重又开口:   “跟我来吧,我让你们来见识一下白雪的美貌!”   虽然不明白国王的意思,但身处别人屋檐下的爱丽丝和兰贝特还是起身跟着这位主人前行。他们步入宫殿,在跟着他走上二楼的时候,国王终于在一扇漆白的房门前停下。   “我的女儿就在里面。”   “……”爱丽丝与兰贝特都不吱声,他们站在国王身后望着他。那男人朝他们诡异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以后,他便将钥匙尖儿插-进了锁孔。就在他伸手预备推开房门的时候,爱丽丝的脑海里竟忽然窜入了一个不清晰的影像。   这逼得她不由得伸手扶住了一边的墙壁,随着房门愈开愈大,脑海中那影像也终于跟着愈来愈清晰。   是那个躲在大缸里的女孩,乌黑的头发雪白的皮肤红润的嘴唇。只是她的眼睛被黑布条遮着,即便如此,她依然带着一种让人难以移开双眼的魔力。   而现在,站在门外的爱丽丝以及兰贝特,视线所及的房间之内,被阳光切开明暗分界的红褐色地毯表面,一只木质的椅子上,正依靠着一个美到让人窒息的人。   “是她!”爱丽丝吃惊地说道,与梦里那个人影不差分毫。那个总是只露出一张惨白面孔的女孩,甚至连那微微上扬的嘴角,都与椅子上那人一模一样。   “这便是我的女儿白雪。”老国王看到他们瞪大的双眼,终于满意地解释起来。   “可您的女儿,不是已经失踪了吗?”还是兰贝特,接上了已经说不出话的爱丽丝,将这个问题抛出时,老国王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当然当然!”他点点头,“这当然不是我的女儿白雪。”他的目光终于又一次暗淡下去,连表情都带着让人心碎的悲伤,“白雪她已经失踪了呀,失踪一年杳无音讯。”   爱丽丝望着那国王,在明白他那心如刀绞的体验后,她还是回过神来:   “所以您做出这样以假乱真的娃娃……”少女将目光重又挪向那娃娃,忽然之间语塞。她发现阳光照射的那只漂亮娃娃,她的手臂上,爱丽丝甚至能看到细微无比的一层汗毛,“以假乱真……”她轻轻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总觉得这只娃娃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是太过真实,真得仿佛下一秒,它便会抬头看向自己,就仿佛是那椅子上…明明就是个活人。   她忽然吓出一身冷汗,在有意抬脚走进去的   时候,老国王却忽然挡在了她前面,用一种冷酷无比的眼神望向她。就好像她再敢前进分毫,他必会将她碎尸万段。   爱丽丝咬住下唇,她身后的少年也察觉到了异常。但不像这位满是好奇心和冲动的少女,兰贝特立刻伸手拉住了她。   “国王陛下的娃娃确实很漂亮,也让我们领略到了白雪公主的美貌。”说出这句话的,当然不是那位已经只剩下震惊心情的小公主。兰贝特看向不远处将门缓缓阖上的国王,讲话的语气却不卑不亢。   而原本一脸狰狞的国王,在听到这句缓和的话语后,终于重又扬起嘴角。他转身看向面前两个年轻人,最终还是选择将眼睛摆向不远处和自己女儿有着相似发色的兰贝特:   “所以你们,愿意留下来照顾她吗?”他贪婪的眼睛里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光,连看向少年的视线都缀着赤-裸裸的占有欲。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老国王的这只人形,我觉得你们可以猜想出是怎么做出来的,当然至于这国王为毛做好了还老在收集和白雪长的一样的家伙,我相信你们也能猜出来~   另,其实这人形是有用处的。 ☆、Part.51 魔镜与戒指   爱丽丝知道,无论他们如何回答,国王都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这里。但为了拖延时间,她对国王说需要再考虑一下。   而国王却丝毫不着急,毕竟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他可完全不怕他们会逃走。   所以在王宫中游荡起来的爱丽丝和兰贝特,终于在伸手扶住身边巨大的窗户时,抬头眺望起远处的那片森林。   连爱丽丝都不免感叹起来,自己究竟何时才能摆脱那片黑森林,就像是一个诅咒,在这遍地都是危险的世界,她几欲要看不到光明。少女伸手按了按脖颈间的那条串着母亲金戒指的项链,终于还是闭眼吐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闭眼的间隙,她的大脑又一次被干扰。那个躲在黑色大缸里的那个女孩,她扬起红润的嘴角,竟朝她轻笑了一声。   爱丽丝猛然睁大眼睛,面前的窗外,阳光明媚,鸟儿在蓝天间翱翔,让她甚至忘了方才梦境里那两声清脆的笑。   “怎么了,公主殿下?”兰贝特注意到爱丽丝的反常,终于还是关切地问道。   “我大概……”她皱了皱眉头,本想说是不是被什么缠上了,但想想也并无依据,所以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那么公主殿下,我们肯定要拒绝国王吧?”兰贝特问向爱丽丝的时候,少女却只是呆呆望着远处那片森林:   “兰贝特,对于那个人偶,你是怎样认为的?”爱丽丝并没有顺应他,而是忽然问向了其他问题。于是少年迟疑了一秒:   “就好像是…真的人么?”   “说不定,那个就是失踪的白雪……”爱丽丝嗫喏道。   “我不知道,公主殿下。”兰贝特很诚实的说道,“但我知道,这个地方不能多留。”   “确实……”爱丽丝点点头,“恐怕国王陛下想留下我们原因,是你的头发很像白雪。而这个,不见得是什么好理由。”她想起为她梳妆打扮的小女仆那反常的表情,终于从窗前转过身。   “真相不在那儿。”   一个声音忽然从天而降,就在爱丽丝转身的瞬间。因为这飘渺的声音,爱丽丝打了个哆嗦,扭头看向兰贝特的时候,少年只是报以她一种奇怪的态度。   “你没听见吗?”爱丽丝问向她的骑士时,少年疑惑地朝她摇了摇头。公主为此皱起眉心,她咬着牙齿,她不知道那个奇怪的女孩儿究竟有何企图。所以她选择主动闭上眼睛,想问清她的目的。   可那女孩并没出现,没有如她的愿。她本身就是个谜,有着和那人偶相似的外貌,虽然仍不能完全确定,但爱丽丝觉得她也许真的是那位失踪的白雪公主。   事情变得错综复杂起来,那只真实过头的娃娃,以及自己脑海中时而出现的人影,一切都带着不可明说的危险感。   但就在爱丽丝感到深刻恐惧的时候,谁的手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掌心。就像是处于深渊的那个自己被突然唤醒过来。爱丽丝回过神,她发现视线上方,兰贝特微微扬起的嘴角已经填满了自己的目光。   “公主殿下,我们还是…四处走走吧!”显然带着紧张,毕竟他握住自己手心的动作本就已经僭越身份。   爱丽丝条件反射地红了红脸,虽然眉心还是不可自已地微微蹙起,仿佛是对他的不满,但她并未让他放开手掌。   因为她知道,这个兰贝特一定是发现了她的反常,才会伸手拉住自己。也许是想让她平静下来。   该抱歉的是她才对,做出决策的那个人却在下令前状态全无,这种糟糕的情况换做别人也许早在心中腹诽一万遍了。   爱丽丝跟着兰贝特的脚步,当他们脚踏向上的楼梯时,少年抓住爱丽丝的手指没松分毫。也许就该像他在森林里所说的那样,太过旺盛的好奇心只会招致祸端。既然他们都知道,这个国度充满危险,考虑该如何摆脱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努力放正心态的爱丽丝,当跟着兰贝特来到三楼走廊的时候,一阵风还是吹得她后退了一步。   “怎么……”少女还没来得及说出话来,兰贝特就已经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小公主惊惧地望着他,而兰贝特却仅是伸出手指朝她做了一个小声的动作。   “镜子镜子,   告诉我白雪在什么地方?”   “王后娘娘,她一直都在您眼前。”   爱丽丝发现离自己不远的房间门内,方才提前离开的那位气质霸道的女人,正面对着一面镜子。那显然不是一面普通的镜子,镜子里正闪烁着奇怪的光芒。少女有些吃惊,因为面前的这个女人正在和一面镜子聊天!   “你在耍我!”王后生气地吼道,她银色的礼裙因为她的愤怒,而微微颤抖起来,“谁都找不到她,我又怎会见到她?!”   “可我从不说谎。”镜子诚实地说道。   中年女子黑色的瞳孔里流过片刻失落,但很快,她还是收敛起那种一点也不适合她的软弱表情,重又抬头看向面前的镜子:   “镜子镜子,   全国上下,哪个女人最漂亮?”   “王后娘娘,没有白雪公主,这里数您最漂亮。   但是昨天才入城的爱丽丝公主,   她正站在您的房门外,   是比您要漂亮一千倍的姑娘。”   太过突然的情况,两个年轻还没来得及退到隐蔽的地方,房门里的那位身姿挺拔的王后便已然缓缓扭过头看向门外。   她红色的瞳孔像极了紫檀,在一眼便能望到尽头的走廊里,爱丽丝那件橄榄绿的蓬松礼裙,一个裙角却不小心露出垂直的白墙,而这让处于门内的王后轻挑唇角。在转   身向前走去时,女人脚底高跟鞋的声音,还是敲击着大理石有节奏地升起。   爱丽丝紧张地抓住兰贝特的手指,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急切起来。   “躲猫猫的游戏不好玩,小姑娘。”   “……”爱丽丝不回答。   “我数到三,请你自觉走出来。”   “……”   “一。”女人的脚步声又响起一次。   “二。”她已经可以看到王后的裙角。   “三……”   “躲猫猫的游戏,”爱丽丝终于打断了她的话,她从凹陷的拐角处走了出来,当看向比自己要高出一个头的王后时,她强作镇定的脸还是滑下了一颗汗珠,“有时也不见得很无聊。”   兰贝特站在她身后,少年的目光带着绝对的戒备。他确信如果面前的王后敢对爱丽丝有任何轻举妄动的话,他会做出怎样的回应谁也说不准。   “这个游戏可不好玩。”王后抬起下巴,“说不定从此再也出不来,从此便消失不见。”她的话带着绝对的威慑,就像方才在饭桌上的模样,王后挺直的腰杆会让人有一种不可一世的感觉。   “王后,我和兰贝特很快就会离开这里的。”她忽然抬起眼睛,水蓝色的瞳孔带着一丝坚决。   “……”   “所以马上,您还会成为这个国家最美貌的女人。”她扬起嘴角,“当然前提是您那位失踪了的女儿不出现的话。”带着一点点嘲讽的意味,爱丽丝说完时,王后的脸还是阴沉了一下:   “你们逃得掉么?”她很快又笑了起来,“国王会放你们走吗?”   “……”   “告诉你们也无所谓,”她银粉色的嘴唇被阳光照亮,“那只娃娃你们应该也见过了吧?哈,他对每个下手的家伙都会这么做,至少得让你们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爱丽丝和兰贝特说不出话。当王后继续下一句话的时候,她的目光已经转移到了一边的兰贝特:   “你的下场只有死而已。”   “什么…意思?”   “成为娃娃的一部分。”王后耸了耸肩,“那是他的恶趣味,从一年前,白雪失踪开始……”她的目光里又一次带上那种淡淡的忧郁。对于女儿的失踪,这位母亲有着说不清的复杂感情。   “……”兰贝特失语,他没想到国王的意图在于此。而想起方才那向阳房间内,娃娃真实过头的模样,这仿佛是最好的解释。   “什么?”爱丽丝咬紧下唇,她明白他们的处境有多糟糕了。   “而你,”那女人说道,“小鹿,你的下场不也已经清楚可见了吗?”   “你想干什么?”   “美过我的都是敌人!”说完,她竟伸手掐住爱丽丝的脖子,连前来救助的兰贝特都被她一甩手摔到了墙上。   她不是普通人,恐怕是有着类似巫术   的女巫。   “不过他应该还有用。”王后望着一边已经昏死过去的少年说道。于是她一伸掌,骑士便换了发色。“你的话,”王后扬起嘴角,“要是从这窗户上摔下去,那张让人愤怒的面孔是不是就会消失不见?”她说完,终于将爱丽丝抵到了打开的窗户边。   少女挣扎着,她的双手胡乱挥舞想要拽开王后掐着自己脖子的手臂。但那指头就像是鹰爪一般,连挪开的机会都没有分毫。   就在少女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道白光竟然凭空出现。   那王后被光芒击打地退后三步,爱丽丝则终于扑倒在地,大口地喘息起来。意识这才得到了一点点的恢复,当少女低下头时,她才发现母亲的戒指正在她脖子上闪着光。   “原来是妈妈……”她伸出手摩挲了一下那戒指,脸上带着又悲又喜的表情。   “混蛋!”那王后却忽然凶恶地走到她面前,伸手狠狠拽走了她脖子上的戒指项链。“居然敢阻止我!”她向那敞开门扉的房间一挥手。   “快住手!”爱丽丝使出浑身力气,想要阻止她,却还是不敌她的速度。当视线再度对上她的手指时,她吃惊地发现,那戒指已经消失不见,“我的…我的戒指呐?!”   “哈哈哈!”王后大笑起来,女人看到爱丽丝弯着腰在走道里寻找的模样,竟优哉游哉地转过身,“你那该死的护身符,这一辈子都别想找到了!”   “……”公主没有理睬她,她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因为缺氧带来的腿软,少女甚至在跨进她那摆着镜子的房间时,被绊倒在地。   爱丽丝趴在地上摸索着她的戒指,在手指触到镜框时,才发现面前不过是一面普通的镜子,根本就没见方才那般异动。   不久,她从镜子里看到,她的手边,戒指正好好躺在地上。所以爱丽丝吐了口气回过头,原以为一下就能拾起戒指,却在视线对准时才发现,那戒指根本就不在那儿!所以公主连忙抬头,在确认那枚戒指安静地躺在地面时,她终于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怎么…回事?”少女低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边王后的高跟鞋已经落在她的胳膊边:   “因为你的戒指,已经被我扔进了这魔镜!”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标题该简称“魔戒”……【不对!   然后经典场景出现,各种小线头我觉你们又可以猜~   另,我赶脚每回描写白雪的时候,都觉得这公主太妖怪了! ☆、Part.52 最意外的人   少女睁大了眼睛。听见王后的解释时,爱丽丝说不出一句话。起初的那种惊讶,在她反复确认后终于成为了焦急。少女伸手抚摸着面前的镜面,它光滑、透亮,干干净净地照出她的模样。但一切平常景色里,只有母亲的那枚戒指,它好好躺在暗红色的地毯上、自己的手边,而现实里,那儿什么也没有。   “快…把它还给我!”爱丽丝妄想用尽力气起身,可无奈那个扼脖的窒息让她浑身无力,让她到底累得没有爬起来。   “丢进去的东西又怎会出的来!”她扬起嘴角,模样奸诈无比。   “你说什么?”爱丽丝皱了皱眉心,而王后却仅是看着镜子中的她歪了头:   “渐渐的,这里面的东西就会消失。”她得意洋洋,却让一边的爱丽丝更是悲伤。   那是母亲的戒指,是她的遗物,是她唯一还能借以追念亡母的方式。但现在,如果被她封印入这面镜子缓缓消失的话,爱丽丝真的无法接受,就像是连记忆也会为此跟着消失一般痛苦。   “你若不还我……”爱丽丝一字一句说着,她的手指尚在镜面上摩挲,光滑的表面,几乎连半条划痕也没有,“……那我就毁掉它!”说着她将指甲立于镜面,在甲片划过镜面时,她的脑袋竟瞬时刺痛了一下。   爱丽丝捂着头紧闭了一下眼睛,这时,眼界之内,那蹲在黑色瓷缸中的少女上扬嘴角的形象还是完整出现。爱丽丝额顶冒出一片汗珠,圆睁双眼的她本以为这个画面很快必会消失,却不想那闪烁着的画面竟占据着她的意识久久不愿退散。眼睛蒙着黑布的少女面对爱丽丝,她缓缓张开嘴巴,绷紧的红唇也变得惨白。直到这时,爱丽丝才吃惊地发现,她的嘴里竟是黑洞洞的一片,里面没有半点东西。爱丽丝眯了眯眼睛,在真正看清的时候,少女倒吸一口冷气。   因为闪烁的画面里,那女孩张大了的口腔,喉根位置柔软舌肉的横截面正若隐若现地浮在她面前。   是被切割的相当整齐的断面,早就流干血的那截舌头,在随着喉口微微颤动的时候,爱丽丝甚至能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一片。   她尖叫着摇了摇头,当目光再次落向面前那镜子里的自己时,镜面某个阴冷角落里,卧于大缸之中的少女正抬头笑望着她,这让爱丽丝终于因为惊吓过度而昏死过去。   王后站在略高的位置,她望着地上少女那陡然间没了生气的模样,还是蹙了蹙眉。虽然不明白原因,但王后扬起嘴角对自己脚下,这本就被她视为敌人的家伙还是报以了一个浅笑。现在她正俯于自己脚边,一只羊羔,横竖正斜如何下刀都在她手上。   所以那相貌美到妖冶的王后,终于后退了一步,在伸出她留着长长   指甲的手指拉住爱丽丝的衣服时,昏死过去的少女竟在地上抽动了一□子。   王后微微一惊,在预备将她拖起来时,地上的爱丽丝猛然抬起了头。水蓝色的瞳孔在顷刻间染为了血一般的鲜红,惨白的脸上,嘴唇也是红到滴血:   “母后!”那具身体忽然喊道,这让王后恐惧地立刻放开了她,却没想到,没了意识的爱丽丝,那双手也跟着紧紧缠住了她的脚踝。   “滚开!”王后惊恐地怒吼着,“滚开,你这怪物!”   “呵!”她冷笑了一声,“那也是从您肚子里爬出来的!”她红到透明的眼珠,那可怕的光让王后终于使劲浑身力气,抬脚甩开了爱丽丝的手指。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当房间重又回归宁静的时候,那位金发的少女也终于恢复为死寂。   王后狂跳的心脏尚未平静下来,她望向地上爱丽丝的表情在惊惧过后,终于变为了极度的愤怒。空气里夹杂着女人还没来得及平静下来的喘息,当她重又抬起下巴靠近爱丽丝的时候,少女酣睡的表情早已没了方才那恐怖的模样。   灰礼服的女人皱起眉心,她看向爱丽丝的表情终于松弛了一点。她的魔镜静静地望着这一切,镜里镜外,除了地上那枚戒指,一切依然相似如故。   王后终于又恢复为她固有的威严模样,在拍平她裙子的褶痕后,她轻声说了一句:   “过来。”   “遵命。”从门外的走廊里缓缓站起一个人,在明亮的光下,他棕色的头发化为一道浅浅的影子。   ……   爱丽丝再一次醒过来时,身边已经变得幽暗无比。冷冰冰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而河水流动的涓涓细响则终于撩拨得她渐渐恢复了意识。   身下是柔软的泥土,当感觉到手指上游过的蚯蚓时,少女立刻伸手甩开了它。爱丽丝惊慌地起身,她小心翼翼地朝四周望去,当熟悉的景色出现,那些葱郁的树终于让她确定自己又一次走入了森林。   她有些吃惊,使劲思索着自己晕过去之前究竟在什么地方,直到那面巨大的落地镜浮现于脑海间,她才终于恍然大悟。   只是这中间究竟经历了什么?自己现在到底是身处危险还是走入安全,爱丽丝没有半点头绪。   直到想起求证的最好方式时,少女终于张大嘴巴:   “兰贝特!”她的骑士,若是奇迹真的出现,想必也只有他才会创造,“兰贝特!!”她又喊了一声,直到预备喊响第三声的时候,不远处的那棵树后,终于伸出了半张脸。   一张冰冷的脸,在倏忽出现时还是让爱丽丝不由惊得双目圆睁。直到看清那张脸的主人,少女才长吁一口气:   “别吓人啊,兰贝特!”公主带着一点嗔怒说道,却不想少年并无往常   恭敬的回应,他只是盯着不远处的爱丽丝,半天才终于从那树干后走了出来。   少女注意到他的发色不再是黑色,她想起王后对他施下的魔法,于是在扬起嘴角预备说出第一句话时,脖间被少年从腰际拔出的利剑刀锋抵住。   少女心中微微一惊,她对现在的局面带着太多难以理解,面前这个人真的是自己忠实的骑士兰贝特么?所以脖颈边贴着剑锋的少女,她终于抬起脸看向上方的少年。公主冷下声线问向他:   “你是…谁?”   “王后忠实的仆人,兰贝特。”   “……”爱丽丝的眼睛死死看向不远处的少年,他高挑着下巴,骄傲而危险的模样是爱丽丝所不认识的。所以她的心脏终于还是不受控制地“突突”狂跳起来,长长的睫毛甚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背叛我的下场不会很好,兰贝特。”   “我的主人是王后。”仿佛是机器人一般,他说出这句话甚至不带半点犹豫。   爱丽丝的心还是猛然收缩了一下,虽然脑中徘徊着的那个最大理由是少年受了王后的蛊惑,但望着这个明明同自己一道长大,现在却陌生得仿佛初回认识的少年,公主还是有些不甘。   “奉王后的命令,我将取出你的心脏带给她。”   “……”额头渗出一颗汗珠,当他的话音落下时,爱丽丝撑着地面的手指,终于捏住了掌下的黑土。   以她的能力,要和在战场上都赌命拼搏过的兰贝特对抗,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而在这样一个窘境中,面前的兰贝特,目光里却不带半分留恋。他手中的长剑从她的脖颈边抽回,当再次举起时,就用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着她的心脏飞驰而去。   似乎连逃跑都成了徒劳,每当兰贝特因为种种原因离开自己的时候,爱丽丝都会想,若这一次的分离便是永恒的告别,那么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可“继续下去”这样的答案无数次浮现在她脑海之中,这才让她一遍又一遍地脱离危机。只是眼前,几乎没有一次比现在来的更加绝望。   她落在他的剑下,似乎连追回他的记忆都变的那么遥不可及,连那种旺盛的求生都被他冷到彻骨的视线所打碎。   所以少女皱了下眉,当那闪着银光的剑就要落下时,她终于绷紧嘴唇想要感受一下刀剑划过胸膛的痛楚。   只是一秒过去,一分钟过去,在金属落地的声音响起时,爱丽丝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少年痛苦无比,他的发色在棕色与黑色间变换,而人则跪在公主面前,双手捂着脸颊呻-吟着。   如同炸裂般疼痛的感觉袭来,那是他想与身体里的那个诅咒相抗衡的结果。当少年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爱丽丝微微蹙起眉心的表情出现时,他的眼里   终于露出了一丝悲哀的神情:   “离…开……”他的嘴里嗫嚅着这两个字,“离开…爱丽丝!”   “!!”少女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连他视为生命的尊敬都被抛到一边,当兰贝特嘴里的那个名字出现时,公主如梦初醒。   她的眼里噙着眼泪,面对那个还在挣扎着的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她咬紧嘴唇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当走近他时,她看到他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凌厉的光,那种绝不会在她面前表现的目光。   所以她缩回了手,在跪于地上的少年尚与这可怕的诅咒做着斗争的时候,她终于选择抬起脚,选择转身,选择逃离。   即便耳边,骑士悲鸣的声音尚且震动山林,尚且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   爱丽丝高跟鞋的鞋跟在奔跑中被折断。   少女的金发凌乱披下时,水蓝色的眼里只剩下悲伤。她红着眼圈,咬紧的粉红色嘴唇在充血为大红时,爱丽丝终于伸手抹了一下额头的汗珠。   连伤心的时间都来不及,她伸手掰断了另一只鞋子的后跟,在穿上后不久,便提着那条橄榄绿的礼裙跑了起来。   她知道兰贝特只是片刻的清醒而已,知道他在被掌控的时候一定会毫不留情地追上来杀了自己。那种冷酷的表情是最好的证明,他现在的一切行动都不是说着玩儿的,因为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根本就听不见自己的话。   所以爱丽丝没有回头,在留下他的那个瞬间,公主便做好独自战斗的准备。那位少年,现在已经不再是她亲爱的骑士,当现实将他引向自己的对立面时,爱丽丝才真正体会到了心如刀绞。   少女穿着粗气,她跑了很久很久,当太阳就快落山时,她终于听不到后面草叶异动的声响。   蓬乱的头发让她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可怜的流浪者,她一脸肮脏,连白皙的皮肤也因为好几次的跌倒而污浊不堪。   没有所谓的公主姿态,少女终于慢下脚步,在扶着一棵大树喘了口气后,不远处被树叶荫蔽着的后方,一座小木屋竟陡然落在她眼前。   就像是抓住了生存下去的希望,爱丽丝蹒跚着向木屋走去。   她跌跌撞撞地走近那房门,伸手敲起时,门里没有半个人应和。于是少女试着伸手推了推那木门,才吃惊地发现这它竟然没有锁上。于是爱丽丝抬脚走进了房子,当看到那些仿佛是缩小了的餐具、桌子和小床时,她的表情终于转为了淡淡的吃惊。   公主站在门前,在询问了好几遍“房里是否有人”都没有的来答复时,少女终于大方走了进去。   她实在太疲惫也太伤心,当坐上那洁白床单的时候,一路上强忍住的眼泪也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爱丽丝的   脸终于埋进了她的手掌,那双水蓝色的眼睛就像是蕴藏着一片用不枯竭的大海,泪珠则是海里的浪,在滚下脸颊时,她脑海中关于骑士的画面也渐渐浮起。   那是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少年啊,目睹过她的母亲去世,愿意同自己一道从城堡逃出,多少次保护过自己,是面对自己会恭恭敬敬喊“公主殿下”的家伙,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渐渐展露出微笑的家伙,而现在呢?他冰冷的剑在落向自己心脏的时候,她只能感到一种深刻的无助,一种连自己也无法改变的无助。   就仿佛是从现在开始,尚在这片恐怖森林里挣扎的,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白雪果然越来越妖怪了……于是你们真的可以猜猜看她在哪儿,她究竟状况如何云云。   另,忠犬骑士…我还是没忍住黑了他……【你滚←_← ☆、Part.53 七个小矮人   树叶在窗外摇动的影子映入这间小屋的时候,屋里那疲惫过度的少女已经靠在小床上酣然入睡。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在这片森林重又沉入绝对的黑暗时,房门外终于传来了一阵窸窣的响声,接着交谈的声音、东西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咒骂的声音、和解的声音纷至沓来。但在爱丽丝的世界,这些东西都没有她梦境里的那个女孩来的恐怖。   这一回她似乎很老实,她就坐在大缸里,就这样挑着嘴角望着她,她周围的摆设看着总感觉很眼熟。前面是深红色的地毯,后面是一扇通透的窗户,旁边是一只矮橱,另一边则是一只巨大的时钟。她的眼睛被黑色的布条紧紧裹住,看着爱丽丝的脸上笑眯眯的。   似乎是从睡眠的中段被她的影像所干扰,即便至今为止,她都没有任何奇怪的行动,但只要一想起她曾经张大的嘴巴里,黑洞洞的没有一样东西,她就无法安静地面对这个女孩。   “你是…白雪?”她疑惑着开口,而对面的女孩儿却只是将嘴角扬得更高了,点头肯定了她的问话。   “那么你……”爱丽丝觉得她的视界渐渐摇晃起来,“死了吗?”   “没有。”她回答,那清脆的声音出现时,爱丽丝并没看到她的嘴唇动过一下。究竟那个声音是如何发出的,小公主当然感到奇怪,但眼前,这问题显然不是最关键的。   但当爱丽丝想再问向她的时候,少女却忽然发现了一样东西。它一闪一闪地被挂在脖子上,在那女孩两个锁骨间明亮耀眼。   爱丽丝皱了皱眉心,当意识到什么的时候,那女孩却忽然间用下巴抵在了水缸的边缘。仿佛是想要爬出来或是什么,公主这才觉得有些蹊跷。当那块遮住眼睛的黑色布条落下时,大缸里的女孩才终于停下了行动。她缓慢地抬起头,当爱丽丝抱着绝对的好奇望着面前终于要解开的谜团时,少女却被一阵剧烈的摇晃所震醒。   她觉得有些头疼,就像是两个世界的链接被忽然间切断,当爱丽丝捂着脑袋茫然地望着周围的时候,一群围着她的人脸却忽然间出现在她面前。   她吃惊地起身后仰在枕头上,这时,她才发现那群人的身材有多矮小!   “大哥,真的是她!”其中一个带着蓝色帽子的矮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终于回头对站在中间的红帽子的小人说道。   “看样子还是没有逃开。”那红帽子的小人意味深长地说道。   “逃开什么!还有你们是谁?!”爱丽丝惊惧地望着他,连手指都因为紧张而扣住身下的被褥。   但很快,窗户外一个人影却忽然间窜起,他尖叫着、怒吼着,具体的内容并不能听懂,但即便只是映着窗户影子,爱丽丝也能够清楚看到从他的脖子上   ,一条绳索正绕着他的喉咙,一路向下,蜿蜒至窗下。   “老三,老四,老五,你们出去控制住那家伙。”红帽子的小人表情凝重地吩咐完,他身后的三个小人便点头,转身向门外走去。   爱丽丝出神地望着窗外的剪影,不知为何,即便没有看到那人的脸,她也感觉异常熟悉,就好像是不久之前自己曾与他交谈过。没有在记忆中翻寻很久,当答案浮现的时候,爱丽丝将视线又一次挪回了面前的小人,她吃惊地望着他们,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你们…草丛后面,那个拉走疯子的人?”语言一时半会儿没有组织过来,但意思已经相当清楚,当面前的小人那看上去狰狞的脸上浮起一点笑的时候,爱丽丝的猜测也终于得到证实:   “是的。”那红帽子的头儿说道,“本不想与你相见,但现在看来还是没有避免。”   “……”   “毕竟我们的身体,我们的脸,想必你看到也会很害怕。”   爱丽丝拧着眉心,说实在,他们矮如侏儒的身材加上那张凶恶而狰狞的面孔让她初次看到确实心中一惊。但她得感谢自己这一路上见到的各种奇怪事物,才会让她这么快就习惯并接受了他们的模样。   “抱歉闯入了你们的房子,”爱丽丝客气地说道,“我实在…实在是落难……”   “你的伙伴呢?”   “是的…他…他……”爱丽丝的心脏还是收缩了一下,想起不久之前,他们两人在森林深处的那场拉锯,兰贝特满脸痛苦的模样,她便心如刀绞。“他好像被…他被诅咒了……”   “诅咒?”一边绿色帽子的小人惊叫起来,“难道是遇到了白雪公主?”   “哎?”爱丽丝吃惊地望着他们,没想到会从他们嘴里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   “我们正在寻找那位公主。”那红帽子的小人平静地说道,“我们的一个兄弟,最小的那一个,似乎是因为那位公主的原因,从此变得神志不清、精神紊乱。”说着他便指了指灯光昏暗的墙角,一个带着紫色帽子的小矮人抱腿坐在那边,两眼木然,嘴里却念念有词。表情不是恐惧,相反他有节奏地晃动着身体,有时甚至还会笑出声。   爱丽丝深吸了一口气,她抿了抿唇,她不晓得怎样的行动才会让一个矮人变成这样,所以她回过神来,看向红帽子的矮人继续问道:   “白雪公主…来过这儿?”爱丽丝吃惊地问出时,小矮人仅是朝她点了点头,“对,那位公主在一年前曾经来过这里。理由同您一样,也是落了难。”   “但她在一年前失踪了!”   “她被毒死了。”   “什么?”   “然后被一个男人带走了。”   “……”   爱丽丝愈发觉得事有蹊跷,如果已经死去,那么王   后又为何会站在镜子面前苦苦询问自己女儿的下落?   “真的已经…死了?”   “毒死了,千真万确。”那红帽子的小矮人说道,可爱丽丝想起自己方才询问公主她是否死去,那黑缸里白雪很肯定地说了没有,难道这几天来的梦真的只是梦而已?难道真正错乱了的人是自己?   所以少女用一种费解的表情望着面前的矮人,当被招呼到外面去的另三个小矮人进来时,贴着窗子的那个疯狂的影子终于安静下来。   “已经让那家伙闭嘴了!”带着黄色帽子的小矮人说道,“我想我们的药能让他安静一会儿。”   “别杀他。”红帽子的那个矮人说道,他白色的长须几乎将他的嘴全都遮住。   “没有,大哥!”黄帽子回答道。   “那个人……”爱丽丝听着他们交谈了好一会儿,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声,“他是谁?”在问出这个问题后,少女又觉得有些唐突,所以补充道,“因为…因为上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提到过白雪公主,他好像…认识她?”   “他当然认识那公主,”红帽子的头领说道,“他本应该杀了那公主。”   “哎?”爱丽丝有些吃惊,“杀了她?你的意思是,他想杀掉白雪?”   “不不,真正要杀白雪的,并非外面那个疯子,他不过是受人之托要挖出白雪公主的心脏罢了。而要杀她的人,正是她的亲生母亲,住在前面卡斯德伊王国的王后。”   “王后?!”爱丽丝吃惊地喊道,甚至让外面平静了的疯子,也抽动了一□子。   “是的。”   “可…可那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吗?”爱丽丝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的小矮人,她不能想象一个母亲要杀死自己的孩子,这有多可怕,是她从不敢去想的。   “因为她嫉妒着自己女儿的美貌。”红帽子低低说道,“所以最后,她毒死了她的女儿。”   “竟然是她?!”爱丽丝吃惊地喊起来,“那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么?”   红帽子听闻,终于眯了下眼睛:   “难道你不觉得么?”他的表情有些玄妙,“全世界都在寻找白雪公主。”   “……”爱丽丝沉默了一下,她早就已经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原本这仅是存在于心中的想法,她从不敢说破。而现在,直到面前的矮人当着她的面将这玄机说中,她才恍然大悟。之前便深埋自己心中的那个不和谐感正来自于此。   “每个和她有交集的人似乎都会萌生寻找她的念头,这从根本来说就是不正常的表现。”红帽子说着,伸手捋了下自己花白的胡须,“就连外面那疯子,现在也一心想找到白雪。”   “哎?”爱丽丝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他和我们的老七犯了相同的病。”红帽子望着爱丽丝,“相思病   。”   “想着…白雪?”   “一刻也无法让她的影子从眼前离开。”红帽子说道,“虽然有时,他们又都会表现得惊惧无比……但至少有一样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所有人都仿佛着了魔一样,寻找着这位公主。”   爱丽丝皱了下眉心,连自己,现在也陷入了寻找白雪的漩涡之中。她缠着自己,她在自己的梦中挥之不去,连存在的理由也不可知,可她就这样固执地躲在大缸中望着自己,仿佛在暗示着什么,却又不急着将想说的说出来。正是这种既不可弃之不理,又不能甩开手掌的态度,逼得爱丽丝不得不也陷入寻找。   就像是这个女人身上存在着什么引力,接近的人都会被她所吸附。   所以当爱丽丝重又抬起脸看向面前的矮人时,她脸上的表情终于变得复杂无比:   “矮人们,”少女望着他们,“我得告诉你们白雪并没死。”   “我们最近也有这感觉,这才会想要找到她,让她医好我们的老七。”红帽子说道。   “所以至少,我们已经可以达成同盟。”爱丽丝话锋一转,。   “可我们并不想寻找同盟。”红帽子的表情忽然沉了沉,虽然说出这句话的语气依然是一贯的平静。   “不,你们会要我这个同盟的!”爱丽丝弯起嘴角,“要知道,白雪现在常侵占我的梦,我想再过不久,自己便能找出她!”   “……”六个矮人吃惊地望着她。   “所以代价,你们得为我提供接下来的住宿!”少女歪着头笑望着他们,即便面前矮人们看着她得逞的表情,无不凝重……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三千我要努力码完它啊混蛋!   于是爱丽丝骗到了食宿,我觉得她节操越来越护不住了……←_←   然后你们这群排队要兰贝特推倒爱丽丝的家伙真够了!!! ☆、Part.54 预知梦出现   “镜子镜子,   全国上下,哪个女人最漂亮?”   身穿紫色礼服的女人,高挑地站在周边钩花的落地镜前,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被镜子里的光照得通明。   “王后娘娘,这里数您最漂亮,   可是爱丽丝公主越过了山岗,   住在七个小矮人家里,   是比您漂亮一千倍的姑娘。”   镜子诚实地说出这段话后,王后原本威严的表情终于渐渐变化为了吃惊。当躲在黑色蕾丝里的手指缓缓握紧的时候,她的嘴唇终于微微颤抖起来:   “看样子那家伙还是没有替我解决掉爱丽丝!”王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后,表情终于比起初要狰狞一倍有余。“若是他回来,我定会杀了这没用的家伙!”她终于拂袖转身,站在窗前的时候,面前那片浓密的森林总让人感到压抑无比。王后伸出右手,紧紧抓住窗棂,连表情都变得异常凶狠。不久她终于走出这间屋子,在拐入另一间更隐蔽的房间后,她终于从昏暗的、满是奇怪东西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件又旧又破的粗布衣服。那显然是给年老且贫穷的女人所穿的,而现在,这位身份高贵的王后,竟脱下了她那身价值不菲的礼裙。在将这件衣服套上她那白皙的躯体后,她身上的光芒终于被敛去不少。   王后仔仔细细地化了个妆,她这年龄本就是可上可下的状况。所以当她添上皱纹与雀斑的时候,她的脸已经完全被衰老所侵占。   女人从她的梳妆盒里取出了一把雕着花朵的梳子,当她在梳子齿上仔细涂好剧毒的药水后,她终于小心翼翼地将梳子放进了这件破旧衣服口袋里:   “既然如此,”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就只能亲自去杀这女孩儿了。”   ……   在住进木屋后,爱丽丝才发现七个小矮人的生活有多规律。   天空尚未大亮,他们便要出门开山挖煤。第一天早上,她甚至被那些矮人所埋怨。原因是她竟然还赖在床上呼呼大睡,将替他们准备早餐全全抛诸脑后。虽然爱丽丝对他们的早起习惯表示不可理喻,但为了生存,从第二天开始,少女在黎明前便起床为他们预备早饭。   当然问题也就此孕育而生,因为这公主压根就没有下厨房做饭的能力。所以第二天清晨,在木屋经历浩劫,差点被那金发公主点着烧光后,小矮人终于放弃了让她做饭的想法。   因此,当他们用烤糊了的面包果腹后,矮人们终于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木屋,而爱丽丝则倒在床上一身疲惫地沉入梦境。   自从进入这个国家,她的梦就总是显得那么单调而不安。沉在大缸里的女孩几乎每次都出现,即便一夜都只是在看着她的面孔中度过,她也总是带着很多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所以现   在,即便只是小憩的爱丽丝,当看到面前女孩那乌黑的头发趁着她那苍白的脸颊垂在耳边时,她还是会在心里泛出淡淡的不悦。   “呐,爱丽丝。”只不过这一次,她却主动说起话来,虽然她的嘴巴没动分毫。   “……”少女望着面前的白雪并没有回答。   “你知道我曾经也睡在你躺着的这只床上……”白雪的嘴角上扬了一分,即便黑布仍死死遮住双眼。   “……你现在…在哪里?”但少女并没有理睬公主这毫无意义的内容,她总在想办法问出白雪的位置,这个仿佛能让全世界都陷入疯狂的女人的位置。   “你知道么,我曾经在这只床上和一个家伙做-爱,但却被另一个男人看到了。”大缸里的女孩说的毫不在意,虽然这内容在爱丽丝听来,带着绝对的冲击。   “你在…这儿……?”金发公主不知道要怎样说下去,即便在梦里,她还是下意识地将身子蜷缩在一起,心里甚至会觉得有些脏。   “所以我自此就只能藏在这只黑色的大缸里。”   “……”   “是他可怕的占有欲……”白雪轻笑了一声,“以及母后那犹豫的心理。”   “所以……”   “想知道我在哪里么?”白雪忽然坐在缸里歪着脑袋,而爱丽丝的思维也一瞬间引入了她的方向,“母亲犹豫的心理,感谢她那心理,我每天都能看见她,每天每天都看着她为自己的美貌与我的下落而不断挣扎,与那爱着我的父王愈来愈远,成为时间的祭品。”   白雪躲在大缸里的背景终于变得一片苍白,就像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白色沙漠一样。但就在旁边,竟然极不协调地存在着一块悬浮的方形画面,那里面的风景总也不会改变:有暗红色的地毯,有明亮的窗户,而窗户的外面,爱丽丝甚至能看到飞鸟飞过经过……但现在,少女看到一个衣着破烂的老妪站在镜子前,那老妪嘴角上扬,在爱丽丝看来,这样一个女人出现在这画面里,总有些突兀以及不协调。   “喂爱丽丝!”大缸里的白雪忽然喊住了她,少女这才注意到自己好像正站在她身边,不再是那样的对视,而是更为真实的交谈。所以贪心的爱丽丝想要更接近白雪,想要知道她的一切秘密,比如她为何躲在那只大缸里,又为何要用黑布蒙住眼睛。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爱丽丝!”看出她企图的白雪开口阻止了她的行动。   “……”爱丽丝虽然放慢脚步,但并未停下。   “你会后悔看到的。”白雪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说出来的时候,爱丽丝甚至觉得后脊发凉。所以她停下了脚步,而直到现在,她才注意到自己脚下异常柔软,是一种很奇特的感受。   爱丽丝终于选择低头去寻找答案。   这次,她没有忍住尖叫的冲动,当高跟鞋头被流过的鲜血染红时,她才注意到脚边正趴着姿势各异的尸体,有的已经腐烂了一半,连肠子也流出来,甚至有白色的蛆虫在蠕动。至于这犹如沙漠的茫茫白色,分明是人骨堆积而成,而这数量实在太惊人,仿佛就是个漫无边际的藏尸地一般。反倒是躲在这口黑色大缸里的白雪,这个唯一还活着的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终于不久,当白雪别过脸很认真地看向某个位置时,爱丽丝也毫无征兆地清醒过来。虽然对梦境里的东西毫无留恋,但她总有种像是被从那里面赶出来的错觉。虽然原因不明。   少女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想起白雪在梦里刚开始说的话,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只床好像是…那精神紊乱了的第七个小矮人的所有物……   她的心中划过一道闪光,她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那个和白雪在床上缠绵的人,而正对面前的窗户外,一个男人则偷偷将一切尽收眼底。   那么那个人是谁?难道是那个觊觎白雪的国王?还是……   可当爱丽丝把目光抬起,视线穿过这透亮的窗户,在那被高矗入云的树木荫蔽的汹涌树浪中,一个身影却晃入视线。   爱丽丝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看清,所以当她重又将眼睛对向那儿的时候,她终于确定,离木屋不远处的那片丛林,一棵树后,正站着一个人。   他在荫蔽在树影下,墨绿的影子落在他身上。他一动不动,仿佛正目不转睛地望着爱丽丝。   大约无论是谁,被一个人从角落用这样毫无感情的目光望着都会觉得相当难受,更何况现在,爱丽丝的身边没有一个人,要知道这房子的主人早就已经去了遥远的山里开煤。   因此公主的心中还是添上了一层忧虑。她拧起眉心,当认真去看时,才发现他那二分之一张脸颊却是出乎意料的英俊,即便表情冷得仿佛冰窖一般。   只是那人很快又隐入树后,这突然的变化反而让爱丽丝着急起来。她从床上站了起来,当来到窗边想要更清晰地向那人站着的方位望去时,映入眼帘的却只剩下漫无边际的森林而已。   风声从耳边穿过,爱丽丝心中留下了一片空白,虽然很好奇,但她不会选择涉险走出房子到森林深处探寻真相。要知道自己昨天正是从那里逃出,逃出兰贝特的追杀,那位她所信任的骑士的追杀。   所以她深闭了一下眼睛,在心中凉下一片后,她终于深吸一口气。只是这时,她竟从森林的另一一边听到一种很是悠扬的歌声。   不久,她便从声音的方向看到了一个衣着破旧的女人,她头上包着灰蒙蒙的头巾,散乱的头发从额前落下。她从山林远处走来   ,当那歌声接近时,爱丽丝才听清,那是叫卖梳子的声音。   公主有些纳闷,为何在这深山老林会有卖梳子的商家,所以她略显警惕地望着那向她走近的女人。直到她完全走出森林,步入小木屋前的空地时,爱丽丝才终于因为吃惊而瞪大了眼睛。   要知道,她竟在不久之前见过这个女人!   而最不可思议的是,她记得这女人正是出现在方才梦境、白雪身边那小方画面里的老妇!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出现各种线头啊~于是你们可以猜,包括白雪的位置,森林里那个半张脸的男人,以及…我一直都想说,没姑娘想问为毛白雪要在黑色大缸里么!   然后,推倒什么的,要怪就怪兰贝特节操太牢好难扒!←_← ☆、Part.55 诅咒的许愿   森林里的风尚会穿过树叶,传来“沙沙”的响动,爱丽丝站在小木屋里,望着那个忽然出现的人影,惊讶地后退了一步。   老妪围着一个围裙,她的围裙前鼓鼓囊囊地好像盛着很多东西。爱丽丝望向这面目和蔼的老妪,表情却显得很是惊恐。她会出现在梦中就说明她一定和白雪有着什么关系。虽然爱丽丝真的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买好东西喽!卖好东西喽!”那老妇响亮地叫喊出现时,目光也终于从原先的漫无目,锁定为站在窗前的爱丽丝。所以当那老妇加快了脚步,走近那小木屋时,终于朝窗里的爱丽丝微微扬起嘴角,“哦,漂亮的小姑娘,要看看我的好东西?”   “快走吧!”爱丽丝却打断了她说下去,“我不会放你进来的!”她拧起眉头,身体靠在后面的床沿时,表情带着满满的警惕。这面目慈善的老妇,她究竟和白雪有着怎样的联系,却不及她细想,身体的本能已经提醒自己要与这老妪保持距离。   “你看看总可以吧?”老妇说着便从她那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梳子,梳子上雕着漂亮的花儿,它们盘曲在梳子把儿上,将这梳子装饰得愈发典雅。   “不,我对梳子没兴趣!”   “哦,快瞧瞧你那金色的头发吧!这么美丽的头发却被压得乱七八糟!”老妇说着,爱丽丝还是条件反射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确实,来到这小屋因为没有可用的梳子,以至她从住下开始,就没有梳过一次头。   所以女孩无奈地抿了抿唇,但必须克制住自己那些公主的奢求,毕竟面前这女人,明明和白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让我来替你梳一梳头吧!”老妇说着竟拿起那梳子,伸出了手臂。她的表情陡然变得有些狰狞,与方才那和蔼的模样产生了极大反差。她窜进了房子,走向爱丽丝,在这危急之中,少女望着她渐渐靠近的面孔,一瞬间竟注意到了什么。那样的眼睛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的。那双红色的瞳孔,像极了白雪,而此时此刻,或许只有那个女人才有可能拥有。所以大脑一片空白的爱丽丝,终于还是大喊了一声:   “王后!!!”   老妇手上的梳子一瞬间停在了空中,她怒睁的眼睛,在此刻化为了满满的惊讶:   “你怎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不信自己的巫术不够好,自己这招每次都能得手,包括那美到让她极怒的自己的亲生女儿,也曾败倒在这上面。   “你的眼睛!”爱丽丝望着与自己咫尺之遥的女人,她喘了口粗气,“你的眼睛……像极了那个…那个娃娃!”她想起了国王房里的人偶,那个完全根据白雪制作的人偶,那双红到滴血的眼睛。   “你……   ”那女人终于皱起了眉心,她紧紧咬住嘴唇,她低估了这女孩的聪明。   “还有白雪,”爱丽丝在身下合起双手,她将手指扣进掌心便抬起头,“王后娘娘,您的白雪也许就在离您很近的地方。”   “……”王后愣在那里,她手上的梳子竟在爱丽丝的话出口时,“啪嗒”一声落地。   自从她开始意识到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女儿以后,魔镜每天给她的答案都是“近在眼前”。王后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每每想起,她都会有种后脊发凉的感觉。而现在,这小丫头竟也说了有着相似意味的话,这让她不得不紧张起来。   那让她感到时时都在被敌人监视的糟糕感觉,又好像是自己的命正掌握在别人手上:   “什么…意思?”王后的脸僵硬的就像是绷紧的石头,连说话时都不牵一下。   “如果没错的话…她看得见你。”爱丽丝望着她那因为恐惧而扭曲的面孔,忽然觉得这女人有种说不出的可怜。   “不…不…这怎么……”王后的声音变得吞吞吐吐。   “就在你的房间,她能看得见你的房间。”那一小方画面里,那暗红的地毯和明亮的窗户,那些都是最好的证明。   “不…一定是你……”王后的脸又一次变得恐怖起来,“一定是白雪就在你身上,你就是她!”王后的目光忽然可怕起来,她的精神似乎正因为这让人吃惊的真相而濒临崩溃,“一定是这样的,她就在你身上!”   “也许有这可能。”爱丽丝并不否认,“所以我才能看到她的世界。但我只是想提醒您,您的女儿就在离您不远的地方,您该想办法做的事情并非杀了我,而是去找到您的女儿。”面对情绪不稳定的王后,爱丽丝反倒冷静下来。   “……”王后后退了一步望着面前的爱丽丝,她终于捂着自己的脸,似乎是愤恨,却又带着几分痛苦,“白雪…我的那个好女儿……”她低声呓语着,“那个全世界都能为她陷入疯狂的好女儿……”说着,她终于含着哭腔摇了摇头,“要是最开始没有许下那样的愿望就好了。”她向后踉跄了几步,“要是…要是只是个普通的公主就好了……”   王后痛苦地摇了摇:   “那个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妖怪,从一开始我就该将她杀死!”王后扶着木屋的墙。   “你怎么能……”这句话太过狠毒,连一边的爱丽丝都忍不住说道。   “你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可怕!”王后忽然吼道,“从出生那一刻起,她那红到滴血的眼睛就已经带着可怕的光。她吃掉了她的妹妹,那个本应该和她一起诞生在这个世界的女孩儿。”   “哎?”爱丽丝的毫毛忽然竖了竖,她不明白王后那句带着诡谲意义的话的意思。   而中年女子   则忽然抬起头,她望着面前的女孩儿,眼神里满是慑人的光芒:   “与那个健康美丽的白雪同时出生的,还有一个女孩儿。”王后躲在阴影里说道,她的眼睛被从窗外射入的阳光点出出一个反光,“但与她截然不同,那女孩儿骨瘦如柴,面容枯槁。”   “……”爱丽丝觉得一股凉意袭来,让她感到深深吃惊。   “一定是她夺走了那女孩儿的一切,为了让自己美若仙子,而无情掠走了另一个孩子的所有力量。”   “那…孩子呢?”少女犹豫着问道。   “她…一出生就死了!”王后喊道,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双耳,眼睛则睁得圆圆的,“但我还是看到了她,在呼吸停止前望着被抱走的白雪,那仿佛是带着诅咒的目光,愤恨到极点的目光。”   爱丽丝无法想象,她想象不出一个孩子从出生时就被带上诅咒,就杀死了她的亲生姐妹,这让人感到害怕的故事,若发生的地点就是面前这位母亲的肚子,她反而有些理解王后那扭曲心理的理由。   “所以……国王,爱上了他的女儿?”   “……”王后摇了摇头,她痛苦地望着不远处的爱丽丝,连脸上的妆容,也终于因为她的不稳定情绪而全部还原。女人乌黑的头发垂在额前,她的模样就像个受了刺激的疯子。   “那受了诅咒的女孩儿,她能让所有男人都为她神魂颠倒。”   “……”爱丽丝大概可以理解她的说法,因为很早之前,梦里女孩的样子就给她一种相当妖孽的感觉。她有一种奇妙的引力,就好像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不由自主地吸引到她那边,都会不由自主地为她所痴迷。   “而她现在……”王后忽然抬起眼睛,她想起爱丽丝的告诫,想起魔镜的话,她痛苦地终于后退到木门前。她想去开门,才发现那小屋的房门一直都开着。   她跌跌撞撞地踏出房间:   “我的房间……”她低声呓语了一声,在爱丽丝赶到窗台边,望着她因为脚底不稳而终于跌倒在地的模样后,王后终于大喊了一声,消失在了来时的方向。   草叶摩擦的声音尚未消失,爱丽丝走出木屋,她忽然有种同情的感觉。也许所有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女儿有着全世界最美貌的外表,希望全世界的幸福都为自己女儿所拥有,她那已故的母亲也是这样期愿着,与那离开的王后是相似的心境。但当一切都向着你所不曾预想的方向发展,比如说她美到妖冶,比如说她拥有让全世界男人都为之神魂颠倒的力量时,那种强大的负荷又并非一个母亲所希望的。   但正在这时,公主的不远处,什么声音又一次腾空。她警惕地扭头看向那边,当注意到树后那张脸阴郁的脸时,她终于因为吃惊而僵立在原地一动   不动。   那个方才在王后出现前便已经伫立在树后的男人,直到王后离开都一直静静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你是…谁?”爱丽丝终于鼓起勇气,她吞吞吐吐地问出这个问题时,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颤动着的声线。   但那个人并没有理睬她,当他那蓝色的瞳孔挪向其他方向时,男人终于转过身。   “喂!”反倒是爱丽丝追上了一步,可那人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踏着地上的青绿色植物,远离了这座小木屋。   作者有话要说:上周活力更伤了,于是这周没申榜,应该是隔日更嗯!←_←   于是白雪真心就是妖魔了,老纸又毁了一个公主以及你们的童年……OTZ ☆、Part.56 阴谋已布下   从森林跌跌撞撞跑入王宫,王后的表情不再是先前那般的嚣张狰狞。   甚至避开了那些侍卫,她从暗道走向自己的房间时,她对于爱丽丝嘴里关于白雪的行踪感到深深的恐惧。   就在自己身边的话…她究竟会在哪里?   王后不敢去想,那样的一个白雪,必然怀揣着对自己无限的仇恨,因为在这之前的漫长时光,她都抱着要将她置于死地的态度,与自己的亲生女儿共处。   而现在,她在明,她在暗。唯独这一点,就足够扼得王后喘不过气。   她说她就在自己房间里,那么好吧!好吧!就由她来找出这个妖媚的女孩儿,然后彻底将她杀死!   王后推开了地道的门,当被房间里红色地毯染红的阳光涌入王后的眸子时,女人便疯了似的开始寻找起她的那个好女儿。   墙角没有,柜子没有,窗户下也没有……可她却觉得她在每个角落,在各个方向,她正用嘲笑地目光无时无刻望着自己。   所以王后捂住了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当那焦灼不安地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镜子时,女人终于想起了最后的救星:   “魔镜魔镜,白雪究竟在哪里?”   “就在您眼前。”   “胡说!”她吼道,“她怎么可能在我眼前!我的眼睛里怎么会有她!”   “您真的天天都看见她。”魔镜很平静地回答道。   “在哪里!那她究竟在哪里?你最好拿出证据向我证明。”她恶狠狠地朝面前地镜子喊道。   “……”魔镜却忽然间沉默了,很久之后,当它的身体上映出对面那女人已经披散下来的头发时,魔镜终于说道,“关于这个,是您嘱咐我不能说出来的。”   “什么?!”王后出乎意料地望向面前的镜子,她从未见过这镜子对自己态度如此神秘。   “无论现在的您如何追问,都不可以告诉您白雪的下落。”镜子回答,“从前的您…是这样对我说的。”   “真可笑!”王后冷哼了一声。   “即便如此,我也必须信守诺言。”   “呵!”王后忽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不记得自己又下过那样的命令。   最不能理解的是,从前的自己出于什么目的会下如此荒唐的命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命令都可笑之极。   所以她用狠毒地目光扫视了一下面前的镜子,在目送它重又恢复为普通后,前方镜面里掉落的条项链便在自己脚边的位置闪烁起来。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就在思绪走向清晰的时候,不远处的那扇厚重木门外,却传来了一阵缓慢的敲门声:   屋里的女人警惕起来,她平静下动作,用一种高贵的声音问道:   “是谁?”   “兰贝特。”少年的声线传入屋里女人耳朵的时候,王后站在原地愣了一秒   钟。   她不知道门外那少年是敌是友。她当然信任自己的巫术可以简单控制住一个人,但事实也摆在面前,这少年没有杀了爱丽丝,因为不久之前,她还在森林里,在小矮人的木屋前,同那少女交谈过。   但王后没必要害怕这个人,即便他身材魁梧,足够撂倒自己,自己杀了他的方法也多种多样,而且每一种都轻而易举。毕竟巫术的话,本就是出其不意。   所以女人在用巫术迅速将自己恢复为高贵的王后形象后,终于坐在了雕刻精美而华贵的椅子上,冷静地说道:   “请进。”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当少年走进房间,他毫无表情的脸颊便出现在门后。   王后挑了一下眉毛,她望着那动作优雅的少年跪倒在自己面前,终于冷笑了一声:   “爱丽丝的心脏呢?”她问向面前的骑士,而兰贝特则仅是低下头,他的头发仍是不同以往的棕色。   “抱歉王后,我失手了。”他诚恳地回答反倒让王后始料未及,这巫术虽然能让所有人的心都向着自己,但他们的性格并不会受到多少改变。而现在,兰贝特那严肃又恳切的模样,甚至能让王后想象,他从前对于爱丽丝的忠诚。   也正是这样的忠诚,才让那位金发的女孩,能在森林里穿山涉水,依然侥幸存活。   所以她忽然想和这少年周旋一下:   “那么兰贝特,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呢?”王后抬起下巴,她看向兰贝特的表情有些玩味。“要知道,你第一次可失手了,对我来说,一次失手就足够杀掉你了。”   “王后,若是您愿意杀死我,也是理所当然。”兰贝特始终没有抬起头,但不远处的女人依然能注意到他那看向地板的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   “哦?那假如我网开一面,你准备接下来怎么办?”王后银粉色的嘴唇微微扬起,当她俯身看向面前的男子时,少年终于微微抬起头。   他那黑色的眼睛看向不远处王后的瞳孔,目光中的冷意蔓延至整个房间:   “替您杀了她,铲除心患。”   “……”王后忽然说不出话,目光里,脚下少年那不亚于她的气势,甚至让她也不得不气息一滞。或许自己真的放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那种凌厉的杀气,是能让宝座上的自己都感到胆寒的。   他的忠诚竟将他变为了一头黑色的猎豹,亟待伸出獠牙死咬住对方。   “……你,”终于许久之后,王后才说出话来,“那你有主意了?”   “是的,王后。”兰贝特低下头,他的视线重又落向红色的地毯。   “好,最后的机会请你千万把握住。”王后终于将后背靠向身后的椅子。   少年欠了欠身,在伸手握住女人的高跟鞋,吻住她的脚背后,终   于垂脸说道:   “永远忠诚于您。”   ……   太阳升起的时候,爱丽丝终于也跟着矮人们一道起来。   昨天王后过来携带的那把毒梳子被她塞进了自己的裙子,至少在这荒郊野外,她还是需要些什么东西在进行防身。   比如那昨天隐在树后的半张脸,爱丽丝每每想起,都会觉得心有余悸。   只是现在的她,也并不好过,被丢入镜子的母亲的遗物,背叛了自己的骑士,以及夜夜都让她不得安宁的白雪……她知道自己得找到关键,但那个关键却对她说:   “所有一切,很快就会尘埃落定。”当缸中的少女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爱丽丝却似乎从她的视线中读到了什么阴谋。   “难道你……”   “爱丽丝,我们很快就会真正见面。”   “……”   “啊,别害怕!”   “……”爱丽丝承认,面前那个女孩从她与她见面开始,就带着一种诡谲的气质,一种让人无法不担心的引力。   “这是他们对我的罪孽,我会让他们赎清。而你,我的朋友,你在其中帮了我太多。”   “什……”直到爱丽丝想问她,自己究竟帮了她什么的时候,女孩脖子上的东西却彻底夺走了她的注意力。   那个闪闪发光的东西,被套在一条链子上的戒指,那不正是母亲的遗物吗?   “啊!”所以她惊讶地叫了一声。   “哦这东西,”即便眼蒙黑布,白雪还是低头望了一下,“这指环确实是你的东西。”   “怎么会在你……”一瞬间,爱丽丝似乎明白了什么,当她如梦初醒似地重又看向白雪身边那方小小的画面时,她终于吃惊地注意到那画面里的,不正是王后的房间吗?   所以白雪微笑起来,她当然相信这个聪明的女孩已经猜出了她的位置,所以她觉得接下来很有必要与她坦白地交流一下:   “所以爱丽丝,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在哪儿,那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情。”   “哦,难道你要我救你…救你出来吗?”爱丽丝看着她,白雪洁白的脖颈露出黑色的大缸,在爱丽丝看来有些妖媚。   “没你想象的复杂,亲爱的。”她的语气忽然柔和起来,连看向爱丽丝的表情都带着一点好笑。   “……”   “我要你让你的骑士走进来。”   “哎?”   “让我出来的话,必须要有一样与母后力量相抵抗的物件,而你的指环则是最好的选择。”白雪笑起来。   “难道这指环……”爱丽丝想起那道白光,所以她将目光对向了白雪似在询问。   “啊,我没这么大的力量,那确实是你母亲的力量。”白雪说道,“只不过她的力量绝没有我的母后那么厉害,我只是稍微加强了一点罢了。”   “所以王后一气之下摘走   了我的戒指,扔到了你身边…吗?”   “……”白雪弯起嘴角,而爱丽丝则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她才明白为什么这公主会从一开始便缠上她,原来这一切从起始便是她的阴谋,是她布下的一局棋。   知道他们一定会被迫进入王宫,会见到那个人偶,然后她的戒指会被丢进镜子,这样她的目的便达成,她很快就能从那该死的地方重获自由。   “但爱丽丝,我还需要一个人。”   “什么?”   “事实上我已经可以走出这地方,但我没法从这大缸里出来。”   “你究竟……”爱丽丝的目光对向黑色大缸里的公主,那是她从很早之前就想知道的,但白雪却只是告诫自己,告诫她不要靠近,因为那并不是什么有趣的原因。   “你会知道原因的,爱丽丝。”她还是那般,隐藏起她的秘密,却依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只希望那时的你不会后悔知道真相。”她侧脸瞥向那方小小的画面。   不久以后,她才选择说下去:   “所以爱丽丝,把你的骑士引进来吧。”   “哎?”   “我会负责解开他的诅咒。”   “……”   “但条件是…你必须杀了他。”   “……什么?”   “是的,这样才有机会让母后将他扔进这里,因为从前的她都是这样做的。”   爱丽丝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大缸下的尸体,想起那堆积如山的白骨,她相信白雪的话。但用死亡仅仅换来一个机会的话……   “只是…机会么?”爱丽丝望着她问道,却没想白雪露出一种自嘲的表情:   “对,只是…有这可能……”因此连自己脱离这儿,也只是一种机会罢了。   那以后,爱丽丝沉默了很久很久。她没有给白雪答复,为了她的戒指,她甚至在想杀掉兰贝特所得来的这个机会真的有意义么?   直到清晨,小矮人们结伴离开后。她才终于站在窗边,从目送着他们的动作中回过神来。梦中白雪的话正在成真,因为不远处的丛林间,她的骑士居然已经向她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兰童鞋哟……你的人品要掉光了!   然后白雪小朋友,你果然越来越神奇了……←_←   下章努力周三更出来,最晚周四……老纸周二到周四晚上都要去家访啊摔! ☆、Part.57 生死间别离   爱丽丝站在木屋前,她的金色头发,在屋子上方那唯一露出的天空下,显得闪闪发光,与不远处,正向她走来,尚在树影下她的骑士,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少年的表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当爱丽丝看到他的时候,她本准备到屋子周围去寻找干木柴的打算也被打断。连看到他时的表情都复杂无比,对于兰贝特,她有着太多要说却不能说的话。   所以她选择沉默不语,那头发并非黑色的少年,公主对他带着深深的警惕。可那张脸却不能使爱丽丝对他产生太多的恨意,那个同自己一起长大的男孩,那个从小玩到大,现在却对自己忠心耿耿的男子,她如何能对他建立什么恨意?更怎能像白雪所说,真的为了所谓的机会下手杀了他呢?   爱丽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没有表情,即便心中思潮澎湃。   少年的表情很沉静,没有先前在森林中同她告别的痛苦,要说起来反倒更像正常时所该有的样子。寡言、刻板却又可靠。   只是现在,他那头棕色的头发正时时提醒着这位公主,眼前的少年并未她认识的那个。   不久,兰贝特就穿过密集的树干,走到了木屋前的空地。他与爱丽丝沉默对峙的模样,很快就被一群惊起的飞鸟所打破。少女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就在身体摇晃之际,面前那少年却趁着这声鸟叫,忽然朝她跪倒在地:   “公主殿下。”他低下头,表情平静,连姿势都相当恭敬。   “哎……?”爱丽丝轻声反问了一声,她万万没有想到,她那中了诅咒的骑士竟会用这样一种态度面对自己,而要知道,这简直让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公主殿下,我是来接您离开这儿的。”   “……你是…兰贝…特?”她迟疑了一秒,终于吞吞吐吐问出了这个问题。   “当然!”他抬起头,望向爱丽丝的表情十分肯定,“我一直都是兰贝特。”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爱丽丝连忙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方才因为太过激动,而完全歪曲了意思。   但还没等爱丽丝再做解释,面前的少年却了悟般的重又弯□子:   “公主殿下,我当然是您的骑士,兰贝特。”   “……”爱丽丝望着面前单膝跪地的少年,他那坚决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即便那头棕色的头发依然让她在意,但她始终愿意相信这个人。   因为现在,这世上,只有这样一个人是她可以信任的。   所以少女抬手触上了自己的唇,向前轻迈一步后,终于抿嘴道:   “那么…你的意思……”   “公主殿下,我们的马就在不远处的森林。”   “……”   “只是我,好不容易从王宫逃出,您的那枚戒指却还丢在镜子里。   我感到万分抱歉。”兰贝特因为深深的歉意,终于将头低得愈发下面。   爱丽丝望着兰贝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先前那句话总让她有种违和感,但少年的眼神,他的表情以及动作,都证明他正是诅咒前的那个人,那个对她忠心耿耿的男子,是兰贝特。   所以她的戒备正慢慢走向瓦解,虽然没有一口气回到从前的样子,但爱丽丝还是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然后伸手想要示意他站起来。   然而那个小心的她,在伸手的瞬间,手指却被对方忽然扯住。   不是那个绅士的兰贝特,这动作很突兀,连给她缩手的机会都没有。不久,她那因为野外生活而划伤的手指便被他握入掌心:   “兰……?”她刚因为惊讶而想大声挣扎,那少年却忽然低下头,朝着她的手背轻吻了一下。面前的少女因为他的动作而平静不少,她没想到他会为了表示自己的尊重与虔诚,而在自己手背印上一个亲吻。   只是当少年抬头看向她的时候,爱丽丝才终于因为他的眼神,心中陡然划过一阵惊诧。那种并不单纯的目光,那种似乎带着什么企图的目光,正是这危险的目光,若是带上一抹浅浅的笑,即便是同他一道长大的少女,也会情不自禁地脸上发烫。   她得承认,这少年确实长相英俊,也正是如此,若是褪下那不苟言笑的冰冷面具,他必然会受很多人的欢迎。   而那个似乎被他不小心征服了的少女,终于在沉沦之前梦醒。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脸红得不像样子,所以她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指。至少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   但她真的错了,至少这一次,她那一秒钟的疏忽却换来了一个猛扑。   从一开始,她就被他那并不高明的演技所欺骗,什么公主殿下,现在看来,都不过是这少年为达成自己目的的手段而已。   所以当爱丽丝被他摁倒在地,她的脖子被他用丝带死命缠住的时候,她终于痛苦地挣扎起来。   上面少年的脸,那张她熟悉不过的脸颊,此刻准备杀死她的模样让她不仅仅是害怕,更是深入骨髓的伤痛。   就算那没骨气想要劝她放弃戒指的兰贝特,真就是自己骑士,其实她在戒指与他们的安危中还是会选择后者。也许这场漫长的旅行正在慢慢改变爱丽丝,让她渐渐学会不再为那些面子上、名义上的东西去争得面红耳赤。   但她错了,从一开始就错得很离谱,因为她的兰贝特是不会鼓励她放弃母亲遗物的,那个兰贝特一定会拼了命替她要回那东西。   因此当自己瞳孔中,上方少年要将她赶尽杀绝的恐怖表情出现时,爱丽丝终于后悔起自己对于兰贝特的低劣估计。   那个始终都很绅士,始终都将忠诚   与坚持放在第一位的兰贝特,是绝对不会抱着这样半吊子的决心回到自己身边的。那简直就是对她莱因哈特公主骑士的侮辱。   爱丽丝觉得自己就快要喘不上气,她嘴里想要说什么,嘴唇蠕动着,但脖子上那缠起的缎带却丝毫不给她机会。   她皱起眉头,在一片空白中却忽然想起白雪梦中的话:   “杀死他。”   爱丽丝猛然睁开眼睛,当看到那企图扼死自己的男子那狰狞的表情后,少女终于拼尽全身力气将手摸进了裙子。   现在,那把带毒的梳子,正被她死死攥在手中。   爱丽丝从没想过,他们也会有这样一天,用一种刀剑相向的姿态面对彼此。   他现在使出浑身力气,抱着杀死自己的目标正付诸行动,而爱丽丝却不得不摸出那把防身才会用到的木梳,用一种悲绝的目光望向上面那人,然后抬手向他伸去。   那梳子的毒性是她未曾想象的剧烈。当木齿在混乱之际触碰到对方的脸颊时,兰贝特竟就一下失去了力气。脖子上的缎带立刻松了,爱丽丝使劲浑身力量,扯去那带子的时候,她终于痛苦地干咳起来。连眼泪也涌出许多,在她微微皴红的脸上蔓延开。   身上是少年的重量,那木梳子飞到了离他们很远的地方,爱丽丝的半边身体被他死死压在下面,而兰贝特却倒在了她的手臂上,脑袋则磕在了她的肩胛。   少女起伏未定的呼吸,她睁不开眼睛,连少年的表情她也看不到一点,连耳朵都泛起了响亮的耳鸣。   只有胸口的起伏,以及脸上的泪水,才让她觉得自己至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但猛然间,她却感觉自己的脸上似乎有什么温凉的触感。微弱的气息在靠近她的位置,公主吃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那张熟悉的脸正与自己咫尺之远。   少年渐渐恢复为黑色的头发,因为毒发而急促起来的呼吸,只是现在的他,指腹正擦过自己的眼角,用他那带着痛苦的眼睛望着将金发散了一地的公主殿下,看着她尚还泛紫的嘴唇,以及渐渐恢复红润的脸颊。   兰贝特的眉间慢慢蹙和,爱丽丝终于从这张脸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她的骑士兰贝特。   只是现在的他,等待着的,似乎只有毒发而亡这一条路。   “兰贝特……”爱丽丝终于伸出手指,她想要触摸面前这个人的面孔,却被他一把抓住了。   少年忍住痛苦,朝她微微一笑。爱丽丝才明白,那脸颊上正沾着毒药,那个足够也将自己逼向死亡的剧毒。所以终于焦急起来的爱丽丝,眼泪止也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像个任性的孩子,她甚至哽咽着痛哭起来:   “对…对不……”她的声音很是颤抖,那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简直能磨   碎人心,“怎么……都是…都是我……”水蓝色的瞳孔中,映出的少年,那张清隽的脸,终于因为痛苦加倍而笑得更为惨然。   “公主…爱丽丝……”兰贝特的声音终于打断了少女的无措,那关于名字的呼唤,将爱丽丝的焦虑全全压制,她抽泣着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已经没有身份的约束,公主望着那呼唤出自己名字的骑士,她的眼里满是伤心欲绝的泪光。   “爱丽丝……”他又喊了一声,然后将那握住公主的手心轻扣上自己的唇,“抱歉……”   “兰……”   她的话尚未说完,他却已经俯□子,在自己唇角极轻地一吻后便终于没了力气,倒在了她身边。   似乎还能感觉到唇瓣的温度,但那个人却真的再没声音……就连心跳的声音,也已经消失殆尽。   胸口陡然一阵剧烈疼痛,向爱丽丝袭来时,也将她推向了昏迷的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福利么?←_←【滚,人都死了还福利!   于是兰贝特小朋友,你绝逼花下鬼啊~人生赢家啊~【特大误【没命人生赢家你滚 ☆、Part.58 树后那男子   爱丽丝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梦境,似乎连白雪都无法进入她的大脑。眼前浮现的所有人,都是那个叫作兰贝特的家伙。   曾经,母亲的去世让那位少不经事的小公主褪去幼稚的外衣,但从那时起,她就希望自己身边最亲爱的人别再离开。而时至今日,唯一那个从小和自己一同长大,唯一那个还对自己这位破落公主忠心耿耿的家伙,却被自己手上的毒梳子一击毙命。   她悬浮在黑暗之中,她必须在这没有一人的静谧之地踽踽独行,她开始后悔起自己的想法,那种即便周围再无帮助之人,也要坚持下去的想法。   自己目送别人离开与别人目送自己离开的感觉截然不同,也许直到现在,爱丽丝才后悔自己成为了目送别人的那个家伙,也才知道首先离开的人则显得太过狡猾。   连眼泪也开始止不住,她在黑暗之中挣扎了许久,直到想起了什么,她才用尽全身力量从那梦境挣脱。   意识渐渐清晰起来的时候,爱丽丝才微微感觉什么东西抚过自己的脸颊。好像是人的手,好像正在为她将眼泪擦去。少女缓缓睁开眼睛,模糊之间才感觉是谁正对着她,正面朝看向她,正用一种专注的目光,一种会让她想起那个方才还在思念的重要之人:   “兰…贝特?”公主从嘴里轻轻吐出这几个音节的时候,对方却并无动静。依然是那种专注,依然重复着抚摸她脸颊的动作。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当公主猛然睁大眼睛,她才终于惊得向后挪出一步。   是昨天,是那个躲在树干后看着她的男子,而现在,他正面无表情,蹲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望着她。   爱丽丝微微喘了口气,突然的动作让她有些头昏,再注意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身边的兰贝特已经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公主的心思不免焦灼:   “兰贝特呢?”她看向不远处的那个男子,他的目光带着一点爱丽丝捉摸不透的意味。   “……”他不置一词,依然是那样看向爱丽丝。   而少女的目光则愈发怀疑:   “……你是…谁?”见对方不回答自己,她终于将问题指向了个人。   “闭上眼睛的女人果然要更美。”他说出这样一句意味不明地话后,终于从地上缓缓站起来。天空已经黯淡下来,距离爱丽丝昏倒到现在似乎已经过去很久,在这半明半昧的空间里,少女的目光中,那站在不远处的英俊男子,表情却愈发狰狞起来。   “闭上眼睛…的……?”公主蹙起眉心,她不明白这个人是什么意思。   “闭上眼睛的母亲,就不会发狂;闭上眼睛的白雪,就像是森林中的仙女,不会和别的男人缠绵……闭上眼睛的你,则会让我想起初遇白雪的模样。”   “等等…   …”爱丽丝睁大眼睛,“你说,白雪?”即便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提起白雪的人,但爱丽丝知道,他一定又是一个被白雪所俘虏的男子。   “她是我的未婚妻……”那男人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看向不远处倒在地上的爱丽丝,表情写满了冷漠。   “什……”少女不可思议,她看着那偷偷躲在树后望向自己的男人,她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与白雪有着如此之近的关系。   “但即便我拴住了她,让她无处可逃,她却还是消失在我的密室,对我的爱置若罔闻。”他仿佛沉溺在自己的梦境中,说出这些的时候,连表情都享受无比。   但这表情只会让爱丽丝感到恶心,即便这家伙有张英俊的面孔。   隐隐约约能感觉他的危险,当少女用一种吃惊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男子时,他已经向自己缓缓走来:   “所以这一次,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你逃走,不会让你和其他男人缠绵,一定会把你留在身边,永远的留在身边……”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当天空又暗下一层的时候,爱丽丝甚至能听到森林深处,狼的嚎叫在黑暗间游荡。   “你要…你要干什么?”即便惊讶包裹着爱丽丝,但昏迷前那种窒息的感觉依然让她四肢无力,她唯有在这铺满枯叶的地面向后挪去,伸手寻找着早就不见踪迹的毒梳子,但这样一个环境、一种氛围,她又如何能准确发现这最后的防身之物?   所以愤怒的目光下,爱丽丝的心还是渐渐走向绝望。   “将你带回去。”他说道,“将你永远留在身边。”   说完,那男子终于向她伸出手。却在这时,不远处的几个光点带着一些咒骂以及抱怨渐渐传入耳中。   就像是绝处逢生,爱丽丝立即大吼:   “救命——!!!”声音几乎越过了整片森林,远处的喧闹一瞬变为安静,但火光却摇晃着一下子就拉近。   站在她正对面的男子,他被那光亮刺花了双眼,才伸手要挡住那些光的时候,火光的主人——那些个子矮小无比的侏儒人——他们令人害怕的面孔,却已经被光照亮一半。   “谁?”红帽子站在最前面,当隐约间看到那用手挡住他们光亮的男子时,他终于用一种警惕且凶狠的语气问道。   “是他,大哥!是那个要走白雪尸体的男人!!!”紧接着蓝帽子、黄帽子纷纷嚷道,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而与他们处于对立的那个男子,他却一张无比愤怒的脸颊,立在黑暗之中,连眼睛都带着想要杀死对方的仇恨。   但似乎是预料到自己势单力薄,在那些矮人们动手前,那男人终于选择首先离开。   草叶的声音依然在耳边响起,原本站在爱丽丝面前的那个人,现在终于消失在黑暗之中   。少女尚未从危急的情绪中抽离,红帽子却已经向小木屋走去:   “哼!快进去吧!”蓝帽子愤怒地说完,性子要好不少的橙帽子终于跑过来搀起了爱丽丝。   当公主跟着进入屋子的时候,才发现红帽子已经生气的坐在长木桌的最中间:   “真没想到,那家伙居然还在这儿徘徊……”   爱丽丝心情沉重,即便现在从这危机中脱离,那忠诚骑士的离去,也足够让她心情情绪低落。   只能寄希望于一切都如白雪所言,希望兰贝特能获得重生。   “爱丽丝,你怎么会招惹这男人?”蓝帽子站在红帽子身边,他的目光总是愤怒无比,就像是全世界都令他不满一般。   公主这才从发呆中解放出来,她望着桌边的红帽子与蓝帽子:   “不…我也不知道……他似乎从很早之前就在这房子四周徘徊。”   “还真是个危险的男人!”黄帽子说道,一边的绿帽子和青帽子点点头,“白雪的尸体就是被他要走的。”   “白雪的…尸体?”她想起这群矮人那时便说过,白雪真的已经死去。   “他要去了白雪的尸体,之后白雪便杳无音讯。”   “他说…白雪从他的密室凭空消失。”爱丽丝想起那男人恶狠狠的眼神,终于补充道。   “相信我,那男人绝对不是好人。”橙帽子说道。   “他曾经想要杀掉我们的七弟。”绿帽子说完,爱丽丝才想起那已经意识模糊的紫帽子,转脸去看,才发现他还在黑暗的墙角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怎么?”公主不禁反问。   “不过那是白雪已经失踪后的事情了。”青帽子说道。   “要怪就怪这家伙中了白雪的妖媚。”红帽子沉着气说道,而其他矮人则略有惊讶。   “你们的七弟和白雪可能上过床,却正巧被那男人看到了。”爱丽丝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而这也正是一直以来,公主觉得最可信的理由。   “……”所有矮人哑言,他们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兄弟竟然和白雪会有这样一件丑闻,而这事情却又被一个觊觎白雪已久男人全全看到。   “但是,他究竟是谁?”这才是爱丽丝最关心。   “他是距离白雪的王国不远处的,另一个王国的王子。”   “诶?”爱丽丝微微一惊,即便他确实衣着不凡,但少女全没想到这样一个身份高贵的男人,会有露出那种要亲手杀了一个萍水相逢女人的目光。   “是白雪的未婚夫。”   “那个…不是他编造的么?”爱丽丝疑惑地问道。   “不,是真的。”红帽子说道,“他和白雪并非在森林中第一次见面,白雪确实有个未婚夫,那疯猎人说过。”红帽子将视线对象窗外那团坐立不安的影子,爱丽丝这才终于相信了他的话。   “   可他……”公主说不下去,那种模样,连她也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爱着自己的未婚妻还是恨着她。那种扭曲的感觉,说要永远将她留在身边,却又一副想要杀了对方的模样。   “他有一个可怕的传言……”红帽子徐徐说道。   “别被他英俊的外表所欺骗!”蓝帽子插嘴道,却被红帽子瞪回去。   “说他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   “……”   “原因是他的母亲从小虐待他,所以某一天,他终于忍无可忍用刀子捅死了她。”红帽子望着爱丽丝说道,“但当时我们将白雪交给他,也正是被他那深情的表情所感动,以为他真的爱着那女孩,以为他真的为她的死悲伤无比。”   “可现在,一切都仿佛表明,他确实不是好人。”橙帽子补充。   “他说…他看见那样闭着眼倒在森林里的我,让他想起第一次遇见白雪的样子。”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不知道他的目的,因此真相看来就像一张蛛网,在被抽丝剥茧前,它只会越织越密。   “总之爱丽丝,接下来你得小心点。”结末,红帽子终于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参加两场婚礼前终于更上一章,接下来滚去准备!!!   救命,老纸会用手机等你们留言的!不许霸王!!!【霸气怒吼   PS:你们不猜猜结局么?其实我赶脚,这王子的故事有一种狗血的气息,以及你们一定猜不到真相www~ ☆、Part.59 十四年之前   对于这位破落的莱因哈特公主来说,这一次的旅行已经到达了不能再坏的地步。   她终日呆在小矮人的家中,自从那男子出现以后,她甚至连出门采集食材的工作都被那些侏儒禁止了。而白雪的梦,从那日起便戛然而止,原本希望从梦境中得知兰贝特去向的爱丽丝,甚至连自己那位骑士的生死都不可知。   说到底,现在的她完全被困在森林中进退两难。而能做的,除了等待便再无其他。   所幸的是,等待并不漫长。   在那神秘男子出现的第三天,王后便出现在这片森林。她穿着黑羽的礼服,骑上一匹骏马踱过密密的树林,出现在爱丽丝的小木屋前时,少女的表情并没有太多惊讶。   “兰贝特呢?”她甚至没有关于王后此行的疑问,看到这个女人时的第一句话便是关于她那失踪的骑士。   “他死了。”王后坐在高高的马上,她微微挑起的下巴棱角分明,只是蔑视的目光始终没有落下,“被你杀死了。”她冷笑了一声。   “那么你……”   “哦亲爱的小鹿,”她却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在这深山之中显得回环而空荡,“难道你不担心一下自己的安危么?”她说道,“我可是准备来杀你的。”   “……”爱丽丝当早已猜到她的目的,想必镜子已经告诉了她未死的真相。“所以您还在为了美丽而执着于我么?”   “美貌本就是我最大的愿望,所以我才会那么痛恨白雪!”   “那是你的女儿……”   “但她勾引了我的丈夫!”   “……”爱丽丝说不出话,她看着面前仿佛已经走火入魔的王后,她那威严的模样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好了小鹿,”她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只苹果,那是一只鲜红欲滴的苹果,带着诱人的气息,仿佛一对娇艳的嘴唇。   即便不问一声,即便不张口咬上一口,爱丽丝也知道那上面一定沾着剧毒,所以她冷笑了一声,看向王后的目光满是轻蔑:   “对毒死我还没死心么?”   “这样比较省力,爱丽丝。”王后坐在马鞍上,她慢条斯理地说完,“白雪曾经也这样死去,虽然后来出了点状况。”   “状况?”   “哦,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爱丽丝,你必须死。”王后的皇冠扣在黑纱之中,显得耀眼无比。   “将我和兰贝特赶尽杀绝,从一开始你就弄错方向了。”   “你现在是最美的那个人,我的方向可从没有错。”王后冷冷说道。   “如果我说拒绝呢?”少女歪着头看向上方的王后。   “那也是死,而且会死得更难看。”王后从胸口掏出一把有着七个刀刃的匕首,爱丽丝可以想象若是被这东西扎到,自己一定会更加痛苦。   “所以想好了么,小鹿   ?”看到爱丽丝后怕地咽了下口水,王后终于高傲地笑道。只是这个瞬间,来自身后的丛林,当凉风打着转路过两人的时候,爱丽丝明明听到什么草叶清脆的声音凭空而起。   同样注意到的还有马上的王后,所以当两人齐齐扭头看向身后的时候,不久前,另一个想要置爱丽丝于死地的男人,终于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爱丽丝心中一沉,连抓住窗棂的手指都紧了紧,她明白,现在的局势对自己来说实在不利到极点,也许她真的在劫难逃。   正在公主心中犹如乱麻一般,马上的王后却忽然晃了□子。   马儿因为她的动作而索性转过了脑袋,当王后看清那人时,她的表情终于从之前犹如冰块一般的冷漠变为了难以言说的复杂。   树后的男子看了她一眼,似乎本不准备被她们发现,但现在就算被发现,他也并不很惊慌。   迟疑了一秒,他没有同马上的王后打招呼,终于还是选择转过身离开她们:   “站住!”王后的声音像是一条带着钩子的绳索,一瞬间便钳住了他前进的脚步。所以那男子终于缓缓转过身,眼神还是那种波澜不惊的样子。   反倒是王后,原本不可一世的目光,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全全打乱,连身后预备杀死的女孩,她都无暇去估计:   “您好,王后。”他的眼神带着一点难以捉摸的光,淡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马上的王后却始终抿紧唇不说话,“代我向您的女儿问好。”   “……”看得出,王后的表情闪过了一秒钟的动摇,当听到“女儿”二字的时候。“你…明明知道,她失踪了。”   “……”王子终于不说话。   “从你那里消失的……”王后一字一句说道。   这句话终于让王子那冷漠无比的表情起了点变化,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原本看向王后的脸终于有了点感情,只是那种情绪用扭曲来形容或许更好:   “你偷走了我的白雪?”王子原本隐忍的声音终于带着一点低沉的吼叫,“从我的密室将她偷走了?”   “……”他的目光中满是执迷,而那样的表情,竟然让王后看着一阵哀伤,“对。”   “混蛋!”从没这样怒吼过的王子,他愤怒的声音终于让一边的爱丽丝都哆嗦了一下,“那是我的未婚妻,你居然偷走了我的未婚妻!”   “你……”王后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的光亮让她看上去不再是那穷凶恶极的巫女,模样更像是个受伤的女人。   “告诉我,她在哪里?!”王子终于从那密密的树林中渐渐走出,而王后却打断了他:   “十四年前,白雪出生那年,森林之中,我遇到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   “你在说什么?”王子皱起眉心   ,他对她的话毫无在意。现在的他,唯一挂心的只有他的白雪。   “那个人让我怀了孕,然后生下了白雪。”王后说道。   “哎?”爱丽丝略微吃惊,她的意思是,白雪并非自己和那国王的孩子,那么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又会是谁?   可身后金发公主的疑惑尚未化解,不远处站在丛林深处的王子的表情,却一瞬间僵硬起来:   “你…究竟在说什么?”不再是方才那怒吼的模样,似乎面前女人的话让他想起了什么,他的声音之中有一些颤抖。“你在……”   “你应该…没有忘记吧?”王后看着面前的王子,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里满是忧愁。   “……”王子一脸震惊,他望着面前的女人,微张的嘴巴,半天才问出一个字,“不…不可能,那个躺在草丛上的女孩明明是白雪!对,我在十四年前就遇见白雪了!她和…她和我的白雪一模一样!所以我们是命里注定要在一起的。”   “那个人…是我。”王后说道,“十九岁的我,与我的丈夫才结婚三年,他却已经把许多女人拉上我们的婚床,那只肮脏的床。那天的我会出现在那儿,只是因为痛心地发现,他终于对我最好的朋友也下手,才会一气之下从王宫跑进森林,想听天由命,也许夜幕降临的时候,野兽便会将我撕碎。”   “……”王子不可思议,他摇了摇头,他不敢想象她嘴里的那些内容,但不久,那些话也终于逼得他陷入了沉思,那让人绝望的沉思,“那个女孩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我以为她已经死了。”   “但事实上她还活着,你知道的……”   “……”王子皱起眉头,他咬着嘴唇,“我不喜欢会动的女人,她们让我没有安全感,那一天,我亲手结束了那个伤害了我十多年的女人。”王子的目光偏折到了一边的树干上,连表情都带着满满的愤恨。“那个除了虐待我,便再无其他建树的,我的母亲。”王子咬起牙齿,连表情都带着深刻地痛苦。   满身是血……爱丽丝想起了王后嘴里的这个词语,又想起了矮人们说的,关于这个人的可怕传言,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草丛上的那个女人,那个周身都笼罩着光的女人,让我感到心安,让我感到深刻的激动。我知道自己一定是爱上了她,就像是十几年后又一次见到白雪,我心中的惊喜简直无法言语。”   “可那是我。那时的我跑累了,才会躺在那儿想要歇息一下,却被身下的刺痛所惊醒。”   “……”   “是你侵犯了我……”王后看着面前的王子,“当时的我想要挣扎,却被那个尚是少年的你伸手堵住了嘴巴,即便泪流满面,你也没有放过我,王子!”王后说着终于眯起眼睛,   她用一种痛恨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那个人。“我不会忘记你嘴角上的那颗痣,所以当你进入王宫,宣称是白雪的未婚夫时,我的心就像是针刺一般的震惊和疼痛。   “……你是说?”王子的脸蒙上了一层死灰,他的惊讶不亚于那时的王后。   “白雪是你的亲生女儿。”王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站在树丛边的那个男子,终于因为重心不稳而摇晃了一□子。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你们之后不询问我年龄问题,于是我这里先简单说一下←_←   十四年前的王后是19岁,王子15岁,然后王子一招中标,让王后怀了身孕。然后现在王后应该是33岁,王子29岁,白雪14岁。   所以……不需嫌我没保护未成年人,毕竟那个时候大家都早熟……【你够   然后这个发展不会有人想到吧……其实一开始就打算王后王子有一腿来着…………【你够 ☆、Part.60 失而复得感   真相的出现让爱丽丝也不觉吃惊起来。   不远处,那黑羽衣的王后正表情痛苦地望着树林间的男子。   亲生女儿这言论,终于让那王子也不得不安静下来,他震惊得不知如是好。   “我的…白雪是我的……?”王子不敢相信,那个他为之痴迷的女孩儿,竟然是他一念之差犯下错误的苦果。   他想起自己十五岁那年的秋天,又是因为母亲的一场鞭罚,忍无可忍的他竟然伸手拿起了身边的一把刀子,直直向她扎去。她怒吼着瞪着自己,那个胆小的自己,为了能让她赶紧安静下来,终于一下两下三下地向她刺去。不久之后,他的母亲终于安静下来,她躺在了血泊之中。女人瞪着一双眼睛,愤怒的表情显露无疑,他害怕那眼神,所以最后,他终于伸手戳瞎了了她的眼睛。   母亲就这样死在自己手中,尚还年轻的他则因为害怕而逃出城堡,跑进了森林。   满身血污,他曾想过一死了之。直到第二天,他看到一个黑发的女孩躺在草地上,表情祥和而温柔,即便她的眉心有一点点的蹙和,那样的平静还是让他一瞬间动了心。   他喜欢不会动的女人,母亲安静倒在血泊的时候,他才能从心底感受到自己对母亲的爱。而现在,不远处那穿着一身洁白礼裙的女孩,她阳光下金色的面孔则终于让十五岁的自己萌生一种爱意,一种这十多年来都不曾有过的,仿佛是爱情一般的感受。   所以他不可自已地向他她走去,甚至忘记了母亲去世的痛。他想要去抚摸一下她白皙的皮肤,想要去感觉一下她柔软的脸颊,想要去揉捏一下她头发,她的手臂,甚至是她的乳-房,那个安静的身体让他产生这样的情-欲,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的。   因此俯□的时候,他的这种幻想终于化为一种不可磨灭的欲望,他侵犯了这具身体,这具就好像是死了一般的身体,那种不会动的感觉让他有安全感,让他可以安心,可以考虑如何更好满足自己,更好地去爱这没了灵魂的躯壳。   但一切都出乎他的预料,因为他原以为已经死去的这具身体,竟忽然间睁开了眼睛。即便不是母亲那种仿佛要杀死他的目光,即便那目光中写着满满的可怜,他依然不喜欢那感觉,那种活着的感觉,那种仿佛下一秒便会挣脱他,然后离开他或是将他置于死地的感觉。所以不顾身下那女孩痛苦的模样,他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使尽浑身力气,那女孩终于在挣扎了许久之后,绝望地放弃了那无谓的反抗,乖乖屈服于上面显然要比自己小了不少的男孩。   连叫喊都变得不可能,她的嘴被堵得死死的,当一切结束的时候,她甚至被上面的男孩击昏过去。   而满   心害怕的王后,当回到城堡想隐瞒住这可怕经历时,却在不久后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   她知道这孩子不是国王的,但她依然决定要将孩子生下。这是对他的惩罚,也是排解她在王宫寂寞的最好方式。她不想再一个人在城堡战斗,所以她需要一个孩子,一个能为她带来其他幸福的孩子。   所以她和医生串通,隐瞒了怀孕的时间,直到生下,所有人都以为这孩子是那老国王的。但过后,王后才发现,自己如此精心设计,换来的结果却只会证明自己有多蠢。   这孩子如同妖怪,她不仅夺去了自己无可撼动的美貌地位,甚至和她名义上的父亲□。她欲求不满,即便才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却已经与许多男子有了床笫之事。所以王后开始害怕,想起与她一同诞生在这个世界的,那个早已夭折的孩子,想起自己曾经愚蠢的许愿,她现在除了后悔和害怕,已经没有其他感情。   甚至不久之后,她发现,那个十四年前侵犯过自己的男人,竟然走入王宫,成为了白雪的未婚夫。   那个白雪的亲生父亲,他竟然成为了白雪的未婚夫。   所以她才会萌生杀死白雪的想法,想要结束一切罪孽的源头。   “但是你,”王后的眉间紧紧蹙和在一起,“你竟然那样对白雪!你的亲生女儿!”   “那得怪她!是她不忠于我!”林间的男子用一种愤怒的目光看向不远处马上的王后。   “可她是你的女儿!你们本就不可以产生爱情!”王后的嘶吼声让森林里的鸟儿受惊,甚至振翅飞起。   “呵,我的人生中已经满是罪孽,多一个又如何!”他的脸上略过一层冷意,表情甚至带着淡淡的自嘲。“我爱她,比所有人都更爱她,所以我要独占她,谁也不可以和我争抢!”   “可那…明明不是爱!你在虐待她!就像你母亲曾经虐待你一样,你这不折不扣的疯子!”王后盯着不远处的男子,她维护白雪话让爱丽丝明白,这个母亲说到底依然偏袒着她的女儿。   “少废话,既然你也知道白雪已经这样,还不如赶紧告诉我她究竟在什么地方?”王子望着不远处的王后,说出这句话的表情依然平静如水。“她已经丧失美貌,对你来说,她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吧?所以将她给我如何?反正你也并不喜欢你的这个女儿。”   “闭嘴!”王后愤怒地吼道,“即便我知道她的下落,也绝对不会将她送到你这个变态手上!”王后的眼泪终于落下,对她来说,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希望,她的丈夫,她的女儿,那个给了她白雪的人,没有一个能为她带来幸福。而现在的她却只能像个疯子一样,跟着他们一道周旋在这个疯狂的世界,如果能让她离开这儿   的话,她宁愿放弃自己的巫术,成为一个普通女人。   “好吧,女人……”他从自己腰间拔出一把剑,再将它指向不远处黑羽衣的王后时,眼神终于带上了谁都不曾想象的凌厉,“既然你不愿说出白雪的下落,那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王后丝毫不惧怕,她有很多种简单将他置于死地的方式,她又怎会害怕这样一把剑。只不过现在,这个为她带来白雪,至少让她有过一瞬间希望的人,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动作,她着实有些揪心。   所以女人深闭了一下眼睛,在预备给出致命一击的时候,从森林深处竟飞来一支箭,终于拍掉了那男人手里的剑:   “谁?!”王子不免怒吼,而这吼声也终于逼得王后睁开眼睛。连爱丽丝都不免好奇起来,将目光对向弓箭飞来的方向时,少女原本干涩的眼睛,终于被一种酸疼的感觉所笼罩。   她甚至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这样突然的事情,因为不远处,站在那里的那个人,明明就是她那忠诚的骑士,那个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少年。   他站在森林深处,望着不远处两个正刀剑相向的人:   “都住手。”他喊道,“我想,我想你们一直都希望见到的那个人,现在正在城堡前面,她也想见一见你们。”   “……我们?”半晌,王后才反问道,“你是说…白雪?”   “……”骑士望着她,不久便点了点头。   王后甚至没来得及去问清他为何会死而复生,现在的她,心里唯一的想法便是去见一见这消失许久自己的敌人却也是最亲的人,她的女儿白雪。   不远处的王子也是一样的想法,所以不久之后,当王后挥起缰绳,赶着□那匹被遮住双眼的马儿飞奔而去的时候,王子也终于转过身,向城堡的方向走去。   这片森林的喧哗渐渐平静,在世界沉入一种名为沉默的气氛时,小木屋里的公主终于抿着唇蹲下了身子。   虽然窗外那个人是自己想见很久的家伙,但出于一种愧疚,她的条件反射竟然让她首先躲开了他的视线。不敢出现在那个人面前,不敢去面对他,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态度还是不是从前那般,这样的爱丽丝,连她自己都不曾想象过——是竟然为了一个人,可以连自己公主的架子都放下来的,那种自然而然的愧疚感觉。   直到自己的手臂被谁轻轻拍了一下,她才耸了耸肩。她屈膝坐在窗户下面,连心跳都微微加快,她甚至想起那个人临死前,亲吻自己唇角的画面,所以她还是不自觉地脸红起来。虽然现在的她,还是觉得那位骑士犯下了大不敬,没经过自己同意亲吻自己,死一千次也是应该的!   “公主殿下。”但他的声音出现在自己耳边   的时候,爱丽丝还是脑袋一片空白。她抬起眼睛,背对他的金色长发被太阳照得闪闪发光。   “……”   “公主……?”当兰贝特第二次喊出她的称呼时,那倔强的小公主终于扭过头,太阳太过刺眼,从头顶倾泻而下的时候,甚至逼得她不得不眯了下眼睛。   头顶的那个人影,她看得不是很清晰,但当他那双温和的黑色眼睛出现时,少女还是觉得鼻子发酸。   所以爱丽丝伸出手臂,带着一点任性,以及真心实意的喜悦,即便两人之间隔着一堵墙,她还是抱住了她的骑士,那位黑发少年。将脸埋进他怀里,她的眼泪止也止不住。   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直到抓住这个人,爱丽丝才真正体会到。   作者有话要说:码完这章才忽然觉得自己的文艺本性显露无疑……←_←   其实老纸黑死黑死还是会很文艺范儿的有木有!www   然后你们有木有被两人相逢治愈到?   于是下章这卷完结。下一卷还没定是黑童话还是间奏,黑童话如果一时之间想不出大纲就先间奏,总之这回如果是间奏应该会感人……还有其实我已经开始策划完结了【你等等,不过真正完结也要三十万后,所以你们安心~www ☆、Part.61 黑缸的秘密   她第一次觉得阳光这样明亮,当太阳穿过树叶的时候,爱丽丝甚至能感觉到一种希望。   少女靠在那位骑士怀里,虽然知道这样做有失公主身份,但在这疯狂而恐怖的旅行中,爱丽丝早就不仅仅把这个人当做可以保护自己的家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更像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更像自己的亲人。   反倒是兰贝特,对于少女这样突然的反应,反倒有些吃惊:   “公主…殿下?”少年没敢伸手扶住自己怀里的女孩儿,即便那个意外的临死,他甚至越矩亲吻了她的唇角。然而现在想来,他反倒会有些紧张。   爱丽丝不说话,她知道自己现在眼睛一定红得像只兔子,所以她不抬头,反倒是听到那声呼唤时,她有些好笑。因此公主任性地环住他的后背:   “兰贝特你这个混蛋……”她又哭又笑,语气中竟还带着一丝威严。   “公……”   “你竟敢伸手掐住我的脖子!”爱丽丝的脸靠在他胸膛里,说出这话时的声音都是闷闷的。   “……”虽然意识中还有些残存的记忆,但当真相被那位公主说出的时候,少年还是吃惊地倒吸一口凉气,“公主殿下,请您降罪。”   “闭嘴!”爱丽丝却打断了他的话,用一声响亮无比的制止切断了他接下来那些公式化的语言。   “……”骑士终于遵照公主的命令,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你已经…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公主终于将脸埋得更深了,她用一种要轻不少的声音说道,“所以,恕你无罪……”   少年忽然一阵好笑,他原本伸开的两手,终于因为爱丽丝这扭捏的话语而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膀:   “抱歉……”他说得很是轻柔,“抱歉让您担心了……”   “混蛋……”爱丽丝的嘴里依然会蹦出这样任性的词语。   “对不起……”   当阳光笼罩在他们身上,温暖的感觉让他们甚至忘记所有顾虑时,从森林里传来的马蹄声终于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啊兰贝特!”爱丽丝忽然想起了什么。   “您的项链。”他的声音沉静无比。   “是的!”爱丽丝终于伸手抹了下自己的脸颊,咸湿的眼泪让她双颊微疼。“还有白雪!”她焦虑地从他怀里直起身子,当那双水蓝色的眼睛对向骑士的时候,她的表情认真无比。兰贝特没忍住笑,他伸出手指替她擦干了那些尚还闪着光的泪痕。爱丽丝不好意思地抿紧嘴唇,对面少年搂住少女的手竟一用力,便将她从窗里抱了出来。   “哎?”少女双脚腾空的时候,还是条件反射地惊诧了一下。但很快,当她重又落于地面的时候,不远处的马儿便在兰贝特的口哨声中靠近。少年扶着她首先上了马,他紧接跨上了马匹,从马   口拖出的缰绳终于被少年拉住。公主被环入一个小而安全的范围,而马儿的方向,现在则朝向白雪的城堡。   心里还是会带上一丝忐忑,即便白雪声称不会对他们下手,但爱丽丝的那条项链还套在她脖子上,这一点就足够让她挂心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公主殿下,”只是在拨开丛林前,少年那严肃无比的声音还是打破了爱丽丝的胡思乱想,“见到白雪公主的时候,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多少有一点感觉,因为梦境中那位双眼蒙着黑布的少女也曾警告过她不要靠近自己。   “……”兰贝特忽然沉默起来,大概是真的不晓得该怎样解释。   “那么你…是被白雪复活的么?”   “是的。”兰贝特承认,“然后遵照她的要求,将她拖出了那面魔镜。”   “果然……”爱丽丝淡淡说道。   当明亮的光穿透枝叶缝隙打在两人脸上的时候,爱丽丝还是不可抑制地紧张起来。兰贝特赶着马匹,速度加快,他们不久便来到城堡前。   白雪正躲在那黑色的大缸里。依然是梦境中的样子,但上升为这样面对面的接触,爱丽丝还是会有种难以言喻的压迫以及慌乱。   “全都到齐了。”白雪扬起嘴角。广场上,王后、王子、国王、矮人们,甚至是那疯了的猎人,全全望着台阶之上的她。而她的身边,那只用活人做成的人偶,正死气沉沉地倚在大缸旁边,“那么舞会从现在开始吧!”直到现在,爱丽丝才发现这声音的来源,竟就是那毫无生气的人偶。   “……”所有人咋舌之际,那疯猎人第一个窜起身子。与爱丽丝擦肩,他从最后面出现,扑倒了那第七个矮人,那个已经傻了的侏儒。然后张大嘴巴,恶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脖子:   “啊啊啊啊——!!!!!”一声尖锐刺耳的惨叫从那矮人喉口出现,爱丽丝则条件反射捂住了双耳,终于被兰贝特护入怀中。   “大哥怎么办!!!”   “快救他!”矮人们乱作一团,但可怕的是,只要有人靠近那猎人,他便会伸手伸腿甚至张嘴,撕开他们肌肉、扯断他们的骨头,根本就不像个人,简直就是个野兽。而这也让其他人也跟着后退了好多步。   “哈哈哈哈哈——!”黑缸里的公主操纵那人偶发出一串嚣张的笑声,“爱我的人,侵犯我的人,垂涎我的人,为我着迷的人,只有这样一个下场!”   “……”所有人沉默。   “呐,父王,如果你的白雪再也不是你爱的红眼睛,不是你喜欢的细胳膊细腿儿,如果你的白雪已经成为这副样子,你还会喜欢么?”那女孩坐在缸里,她的视线转而定格在老国王,然后的她的表情陡然厌恶至极,“别用那副令人   恶心的模样望着我!你这败类!”连原本柔媚的语气,也一瞬化为凌厉嫌弃的态度。   “你……”老国王愣了愣。但当缸里白雪低下头,黑布缓缓落下时,她那多少令人期待的模样便也渐渐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连爱丽丝心中都绕上一层微弱的盼望,但兰贝特却没有给她任何机会。少年猛然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兰……”   “别看!”他的语气坚决不容反驳。   “……”爱丽丝蹙了一下眉心,即便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但话音落下后不久,少女还是克制不住好奇心张开了眼睛。于是黑暗之中,那指缝里的光亮还是触到了少女那根恐惧的神经。   那是两个黑洞,她的眼睛,甚至连血都凝结成暗黑的血块,空无一物的眼窝里,球形的那个器官早已不知去向。即便是从指缝间看到的只是个不完整的画面,却也足够让爱丽丝浑身颤抖。   “太…太可怕了……”公主想起梦里的她曾经朝她张开嘴巴,那根舌头似乎也已不知去向,这位公主究竟遭受了怎样的虐待,以及她为何一定要坐在缸里……爱丽丝忽然觉得头皮发麻。   老国王瞠目结舌,他瞪大眼睛,最后终于因为惊恐而哭笑着跑入城堡。   “这得感谢您,王子殿下。”白雪望着他,“谢谢您的爱,让我成为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她那两个黑洞,忽然间转向了爱丽丝的方向,即便她面前兰贝特的手指依然遮住视线,但少女还是会条件反射闭上眼睛。“爱丽丝,真正的见面希望没吓到你。”   “……”少女说不出话,没吓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母亲,我亲爱的母亲,都是因为你的原因,才让这些错误延续下去,让我诞生于世,让我受尽折磨。”白雪望着黑羽礼服的王后说道,女人的眼睛则带着复杂的神情。“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何在我即将被折磨而死的时候,要将我从这变态的密室救出,将我丢进您的魔镜,将我摆在镜子看不到的地方,然后选择封存自己的记忆。”   “……软弱。”王后低低说出这两个字,“对你的心软。”   “可笑,您明明都准备杀死我!”   “本能,母亲没用的…本能。”   “呵!”她冷笑了一声,不久,那仿佛被吓疯的国王,终于从宫殿跑出,他的手上捏着一双烧红的铁鞋,但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烫,即便手指已经被烤的发黑发焦,他依然傻笑着向王后冲来。   “所以为了您的本能,为了您生下我的罪,穿上这鞋子去赎清你的罪吧!”   “……”王后默默不语,但她看向白雪的目光中却写满了无奈,作为一个母亲,一个为了私欲生下这个女孩的母亲,复杂而对错难辨的感觉终于让她回归   木然。早已没有挣扎的必要。美丑只是个借口,如此深刻的理由,如此纠缠的爱恨,对于王后而言,那就像是心上的一道伤口。   而现在,一切则终于可以归还为零。   她望了她很久,最后竟选择脱下自己那双黑宝石的高跟鞋,伸出脚穿上了那烧红的铁鞋。一瞬间,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就逼得她不得不跳着踮着跑起来,那就仿佛是在欢快的跳舞。但那可怕的表情在对向一边王子的时候,她还是痛苦地将怀里那涂了毒药的匕首指向他:   “杀了他,哈哈哈哈——母后,快杀了他!这个让我变成妖怪的男人!这个…可怕的男人……”白雪的态度从疯狂的顶端滑至冷静的时候,爱丽丝才发现水缸已经倒下。   身边的草地已经全部燃烧起来,国王疯了似的将火把扔向花园的灌木,矮人们则大多被那疯猎人啃食得七零八落,王子被王后手上的匕首逼得口吐白沫,而王后那仿佛已经烂了的双脚,则终于渐渐让她也陷入虚弱。   只是火苗阻隔的另一端,从缸里爬出的那句躯壳,没有手臂,没有双腿,被齐齐砍去的那个身体,光秃秃的就像个棍子一样。   但那可怕的身体不久便再无动静。   意识存留前,爱丽丝只记得那用真人做成的人偶,缓缓从地上坐起来。她红色的眸子,最后朝公主诡谲地露出一丝微笑……   ……   很久以后,她听说了这样一个传言。   从前,有个国家,它被一场大火烧为灰烬。唯一幸存的那个公主有着如同黑檀木一般的头发,如同白雪一般的皮肤,双唇则红得仿佛滴血。   她从满是火光的街道走出,她的笑声能吸引来头顶盘桓的老鹰,她的呼吸能招来地上爬行的蜥蜴。她是这世上最美艳的人儿,就仿佛是拥有一种永恒的引力。只要见过她一眼的人,都会为她的美貌所折服。   她长生不死,有人说她杀了自己的父母,有人说她不是人,她让一座座城市倾倒。见到她的人,在爱上她的同时也一定会遭遇厄运。   她有一个漂亮的名字,叫白雪。   老人们说,直到现在她还在世界各地游荡。   也许现在,你的窗外,那位倾城佳人正站在那儿用她血红的眸子注视着你。   《白雪公主》·完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白雪公主终!于!完!结!   然后被结局慎到的孩纸我整蛊目的达到~www   下一卷依然未决定写黑童话还是间奏……总之都要等我先码大纲,大纲不出来誓不更文【你等等   所以最晚周四更文嗯,你们等着~以及完结留言不来一发么~www   弱弱求个作收,戳进点收藏,你的童年会毁得更彻底w【你等等 ☆、Part.62 孤寂的死城   爱丽丝从梦境中清醒过来,是因为一个喷嚏。   与之前连天空都仿佛被大火烘烤的热感不同,现在周围阴凉的风甚至会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少女揉了揉鼻子,耳边的马蹄有节奏地踩着地上的软泥,偶然树叶被踏碎的声音,终于将她从昏沉中拯救出来。这才注意到自己正倚在那位骑士的肩膀上,这让她不自觉地坐直身子,脸上则泛起红晕:   “您醒了,公主殿下?”少年的声音落入耳际,公主却并不做声。她依然头昏脑胀,昏睡前的那些事情她尚未完全记起,而方才过猛的动作则让她此刻痛苦地按着太阳穴:   “……我睡了多久?”爱丽丝的视线对向马儿的前方。视线里,周围除了一模一样的树木外,几乎不见其他东西。   “小半天。”兰贝特简短地回答道。   “……”少女听闻不吱声,直到想起了什么,她才忽然间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当那枚熟悉的戒指出现在掌心时,少女才长吁一口气。   “白雪公主将戒指还给您了。”兰贝特看到她的动作从慌张到平静,他明白那戒指对这位公主意味着什么。   “那就好。”爱丽丝轻声应道,却想起自己昏迷前,那只黑色的大缸里不堪入目的悲惨画面,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结局。所以少女皱起眉心:   “……白雪呢?”身体还会跟着马蹄有规律的上下起伏。   “她在大火中消失了。”   “那具身体……”爱丽丝简直不愿去回想昏迷前的情景,黑缸中爬出来的,怎么像是一个人!所以少女欲言又止,她深吸一口气。   “她成为了人偶,或者应该说,人偶成为了她。”兰贝特的双手绕过少女的腰际,为了保证她不从马上摔下,他甚至有意用手臂靠紧了她的身体。   “……”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所以爱丽丝选择抬起眼睛,看向被树叶包裹起来的并不明亮的天空。   行走途中,公主始终告诫自己得赶紧忘记之前的事情。   他们的旅行还在继续,而且到现在为止,两人都没有寻找到自己的落脚地。从原先的逃亡,变为现在的流浪,爱丽丝有时甚至觉得,再这样漂泊下去真的正确么?   他们明明有更多选择,比如放弃她公主的身份,成为某个愿意接纳外乡人国家的子民,然后平静度日。   但她始终不甘,即便这次旅行为她带去许多思想上的改变,但少女依然固执着自己高贵的身份,仍然希望能从这旅行中让自己得到最好的结局。   从很小开始,她就听说过各种各样有趣的故事。切莉常常会说出很多动听的事情,哄那个并不很听话的自己乖乖入睡。比如放羊的女孩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遭遇了某个英俊的王子,由于她美丽的外貌以及纯洁   的心灵,王子终于冲破一切困难,同她喜结连理。所以至今依然深信不疑的爱丽丝,每每一想起这故事,便觉得自己应当去争取一下,去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她获得与原先身份相匹配的归宿。   因此才会固执地走过一个又一个国家,却始终没有停下自己的步伐,始终想要去往下一个国度。   “兰贝特,今晚能走出森林么?”   “不清楚。”少年为此还眯了下眼睛。   从树林深处传来的野兽的低鸣已经渐渐变多,爱丽丝心中的忐忑终于慢慢聚拢:   “希望可以走出这儿……”   少年不说话,他明白她在担心什么。而如此劳顿的旅途在他看来,虽然危险重重,但某些奇妙的小心思却始终支持着这位少年。事实上他从未厌倦这漫无尽头的旅行,他甚至感谢它,因为作为家具时不能体验的心思,在这场奇妙的旅途中却获得了释放。   由原本的模糊不清以及小心翼翼,变为现在可以略微轻松一些,他对爱丽丝除去骑士之外的情感,似乎也机缘巧合地向她传达了一丁点儿。   马匹的步伐在他的驱赶下渐渐加快起来。在临近夜晚的时候,繁星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星星所映衬的这个宇宙显得磅礴而浩渺,银河被甩到很远,蔓延过他们头顶的时候,爱丽丝终于舒开了眉间的皱痕。   目光前的那片错落房屋外,整齐的石砖砌成的连绵围墙已经清楚地昭示,他们的下一个目标近在咫尺。   “兰贝特,原本我以为切莉嘴里的‘黑森林’仅仅是指森林之中很危险,却从未想过,走出莱因哈特王国,这个世界本就遍布荒诞之事。”   “……”他能看到金发公主纤长的睫毛,但却没说一句话。   “错了,事实上父王也是他们中的一员。”爱丽丝自嘲地笑道,“那么接下来,这没有一盏灯光的城,又会有什么玄机呢?”   爱丽丝抬起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兰贝特才陡然惊觉从第一眼看到它便不舒服的感觉究竟来自何处。骑士抿紧嘴唇,半晌才终于在夜风中犹豫着询问:   “那么公主殿下,要进去么?”毕竟,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而不久之前,他们在白雪的王国所遭遇的事情,也尚未让他们的心平和下来。   “若是一定要遭遇什么,也躲不掉。”爱丽丝说道,“何况我们身后,那么多家伙虎视眈眈,你还准备回去么?”少女刚说完,兰贝特扭头才发现,马匹之后黑洞洞的树干间,好多光点就仿佛是夜空中的繁星一般,正闪烁着朝向他们。   显然那些是狼,而倒退回去,简直就是自投罗网。因此兰贝特在扭过头后终于挥起缰绳,操作着马儿朝那一片黑暗的城市走去。   城门大敞着,在拂过尘土的风鸣声中   ,两个孤独的人影终于踏入那诡异的城池。   没有一点光亮,没有一点声音,甚至连人影都不见半个。那种沉寂过头的感觉比在满是野兽的森林更恐怖,就好像是任何一点动静都可以被想象无限放大很多倍,然后让心压上千金重担,连身体都敏感得就像是兔子一样。   但奇怪便奇怪在,就是这样一座没有人烟的城市,本该颓败不堪,房屋却未见半点侵蚀。就好像是白天的时候,大街上依然有人行走,墙面依然有人粉刷,房门依然有人开启。甚至连那些出售东西的店铺,从窗户里尚能看到摆放整齐的服装,漂亮的鞋子,但款式却已经过时许久。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座死城在寂静覆盖的同时,却又渲染上一些与众不同的感觉。   “兰贝特,这里真的…没有人吗?”当少女干涩的声音,伴着孤独的马蹄声出现时,沙哑的质感甚至为夜晚蒙上一层神秘。   少年愣了愣,事实上,这也是他所疑惑的。如此井井有条的街道,那一城池的人就仿佛是在不久之前因为某些原因被蒸发了似的,离奇过头。   “所以我在想,我们是否应该下马…看一看?”公主多少知道这主意有些冒险,但她依然固执地说了出来。   “也许有必要,”骑士听得出她的犹豫,而事实上不为她那好奇心,他们也确实有必要下马,“也许我们得挑座房子过夜。”既然走出森林来到城市,那就至少得找到个有顶的屋子避避晚风。   所以下马后,两人终于将酸软了的双脚踏上那干净的石砖街道。少女晃了□子,在走过几步路后,她原本发软的两脚,终于渐渐恢复过来。   搜寻许久,他们终于在一户敞开房门的屋子前停下。即便是空无一人的城,他们依然遵循着从小到大的礼仪。没有擅自进入任何一户紧闭门扉的房子,他们还是选择了眼前这本就大开木门的屋子。   似乎是家出售葡萄酒的店铺,即便站在门外,酒香还是会扑面而来。两人甚至连对话都省去,相视而后,兰贝特终于礼貌地伸出手掌示意爱丽丝交出她的手。公主并未拒绝,因此当骑士执起她的手指向里走去后,/曼珠华沙/门内乌黑一团的环境还是让两人心中的惴惴不安心情被放大。   酒桶林立,酒架上,被分了类的葡萄酒陈放整齐。但不同于街道外的清洁,他们发现酒桶上的尘土已然积了厚厚一层。   从窗户外射入的一束月光照亮了爱丽丝水蓝色的眼睛,她回头看向那少年的目光浸满狐疑。与之前的猜测错开了很大一截,连骑士也满是疑惑。只不过相比公主那微弱的慌乱,少年则要沉着不少。   腰边的剑时而会晃出“喀拉”的声响,直到绕过了前面的酒架来到后面时,爱丽   丝还是在那谨慎地挪动中被什么绊了一下。   兰贝特连忙扶住了公主,当月光越过酒架的间隙,从酒桶间射入时,地上一团什么东西终于映入眼帘。   他们回头,看清时,少女甚至倒吸一冷气:   “人?”   “……”   “难道是…死人?”   “也许不是。”兰贝特皱了一下眉心,他这样说当然是有根据的。他的身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却没有半点腐烂的气味,这就足够支持他的猜测了。   因此少年放开了公主,小心翼翼弯腰想要触摸那身体。当那身体鼻孔里温热的气体在少年手指上结出一层细密的水珠时,兰贝特终于起身:   “他似乎是,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真的是间奏不是黑童话……←_←   于是我赶脚这章貌似很有黑童话的赶脚,嘛,这也是木有办法的事情,毕竟童话本身就……【明明是你的问题   于是啥童话你们猜www~ ☆、Part.63 荆棘的城堡   黑暗中,爱丽丝和兰贝特站在银色的月光边,光束下,那张闭上双眼的脸,在被拨开尘土后,安详的表情终于展露眼前。   爱丽丝吃惊地望着地上那人:   “只是…睡着了?”她蹙了下眉心,可总有些说不清的感觉,比如,“但他…他为什么要躺在地上睡觉?”   “显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睡着。”兰贝特沉静地回答道,“即便被您绊到,即便我们在这儿讲话,他也没有半点要醒的意思。”   “……”爱丽丝沉默不语,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座孤寂的城,之所以漂浮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寒冷,也许正因为它的子民正遭受异象。   “但公主殿下,”兰贝特抬起头,黑暗中,他只能看到爱丽丝被月光涂亮的鼻尖和睫毛,“我们没必要……”   “是的!”她明白兰贝特要说什么,“是的…我们只要,只要等到天亮,就离开这儿。”爱丽丝回过头,拉住兰贝特的手指轻轻加了点力,就仿佛是在表达她的决心一般,“所以我们,就赶紧找个地方度过一夜吧。”   少年在昏暗中朝她点了点头,他看不清面前的公主,但她却在这之前便别过头。   心怀希望才是她旅行的意义,母亲的去世对她触动很大。出于她的身份,她希望寻找一个能给予自己权力与财富的人,可某时少女又会反问自己,这真的对么?   夜色就像是淤不开的墨汁,除了将这座城涂抹得更加寂寞与诡谲外,便再无其他意义。当他们绕开那具身体,欲要向更深的房间走去时,一点昏黄的光却从少女的余光中扫过。   她的心散发出一阵惊诧,扭头急着要去确认时,却发现余光里的那个光点早已不知去向。   爱丽丝站在酒架后怔了一秒,当少年预备拉着她离开时,她终于制止了他的动作:   “等等,兰贝特。”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骑士转身问道。   “不…不我只是,只是刚才,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火光。”   听闻她的话,兰贝特也不觉抬头向酒架外望去,但门外的街道,除了被风吹拂飘动的道旁小草,便再无其他值得注意的景象。可他相信他的主人,所以即便外面一如往常,他依然低头:   “那么去看一看吧,公主殿下。”   “嗯。”   于是一前一后,当两人走到门边时,他们终于贴着门框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   目光在这死气沉沉地街道徘徊,而不久,那黑暗中的黄色光点,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   就像是险恶大海中的导航,当那光斑在这蔓延着恐怖的黑暗中摇晃时,爱丽丝与兰贝特有太多想要追上去说的。   因此兰贝特扶着爱丽丝上了马,他们毫不留恋地向前奔去,想要去找寻那个光亮的源头。   马蹄   声很快就惊动了光点的主人,不久,光点便停在远处,不再前行。   爱丽丝坐在马前,她的长裙被风儿掀得老高。当少女眯起眼睛时,光点所辐散出的光终于将它的主人照亮。   那是一盏油灯,忽闪着的火苗时而被风吹得左右摇曳。提着油灯的那只手被黑色的斗篷遮住,当浅淡的光染上上方那人时,他侧过的半张脸终于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兰贝特赶忙收紧缰绳,马儿便嘶吼着掉转头,背脊上的鬃毛被甩得老高。   提着油灯的人并不说话,他紧闭双唇,从黑帽子里探出的半张脸看得出他眼神锐利。看向两人的目光满是警惕与敌意:   “请问……”爱丽丝的声音终于伴着马蹄声响起,“抱歉,您是我们入城以来遇见的第一个活动的人。所以请问,这……”   “快离开这儿。”他没有给爱丽丝说下去的机会,言语中,那种冷酷的质感带着满满的生人勿近的意思。   “……”爱丽丝说不出话,她的视线中除了疑惑,还有说不出的不解。   “快离开这儿,这座沉睡之城不欢迎你们,老鼠们!”他露出的灰色头发带着微卷,绿色的眼睛看上去颇像是夜地里的狼。   “放肆!”骑士坐在马背上,终于从腰际掏出他的长剑,当剑锋扫过他时,他黑色的帽子终于落下。看上去是位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只是他那乖戾的表情并不适合这张端正的脸颊,这让他看上去没有半点亲和感。   “放下,兰贝特。”爱丽丝大喊着立刻制止了身后的少年,不见得是讨厌他的冲动,事实上,她已经看到对面那男子正准备从口袋里掏出些什么。所以她明白,面前这人并不好惹。因此她拨开了骑士的剑,随后便扬起嘴角,“好的巫师,”那件长衣已经昭示他的身份,“我们立刻从这儿离开。”   “记得是离开这个国家。”   “是的,这个国家。”爱丽丝说完,便执起缰绳,甩开从他身边经过。   “公主殿下?!”   “没必要和他来硬的兰贝特。”爱丽丝操作着马匹,动作娴熟而漂亮,“要知道,这个人很危险。”   “但今晚若是回到森林,恐怕会很棘手。”   “谁说要回去的,兰贝特?”爱丽丝坐在马前,“怎样都必须等到白天再离开,在这之前,我们就偷偷躲起来吧。”   少女说完,终于用力挥动马缰,当马儿朝着这死城的正中大道向前飞驰后不久,这城池的核心——一座巍峨的城堡,终于出现在眼前。   走近才发现,那并不是一座寻常的建筑,它几乎被荆棘全全困住,颓靡而可怜。那些带刺儿的藤蔓攀附着白墙,除了较高的几座高塔尖儿裸-露在外,城堡的身体已经完全被那些黑刺围住。细而弯   的勾月在红瓦铺就的塔尖若隐若现,乌云之下,围墙里的城堡一片狼藉。   兰贝特下了马,他伸手想要去摇一摇那扇大门,但走近才发现,密集的黑刺几乎让他无从下手,可正是这丑陋的黑刺,上面缀着的娇艳玫瑰才会显得异常稀奇。   “红玫瑰?”爱丽丝走近,伸手想要去触那些美丽的花时,却离奇地被那仿佛动了一下的荆棘戳伤了手指。鲜血几乎是一瞬便涌了出来,爱丽丝后退了一步,扎伤的手指立即就被兰贝特握住。   “公主!”他焦急的声音出现后不久,便低头将身边的水壶打开,他用清水清洗起爱丽丝的伤口,一丝不苟。   “……”爱丽丝忍着痛,从前的她若是遇到这样的事情必定早已哭出眼泪。但现在,这样的小伤口已经触动不了太多她的情绪。少年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   “您似乎,比从前要勇敢不少。”   “……”   “已经…不会因为一点疼痛而哭喊起来。”   “也许是前面遭受了太多痛苦。”爱丽丝抬起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沧桑。已经不能像个小公主那样,整天都任性地干着自己想干的事情,因为她知道,这世上几乎没有会回应她任性的人。除了面前的青梅竹马,她一无所有。   “……”少年缓了包扎的动作,抬头望向爱丽丝时,少女的目光正飘向那漫无边际的夜。   连鸟儿的啼叫都没有,当少女倚靠在城堡外的围墙上时,兰贝特还是从马上取下了千兽皮替她披上。他们闭上眼睛,在这没有一点声音的寂静之城,想要默默等待黎明的到来。   可不久之后,耳际竟然浮起一种轻微的“沙沙”声,仿佛是枝叶正在摩擦。爱丽丝蜷缩着身子已经倒在兰贝特肩头沉沉睡去,饥饿让她浑身无力,寒冷又让她意识不清,所以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奇异的风景正在缓缓呈现。   反倒是骑士,虽然饥寒交迫,但他要比公主坚韧许多。他敏感地睁开眼睛,当扭头看向城堡大门的时候,荆棘载着那些花儿已经退却到很远的地方。   暴露的那扇巨大的门,齿轮咬合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这寂寞的夜空响起时,少年终于护着少女的肩膀,警惕起来。   爱丽丝被他的动作惊醒,她将眼睛避开金色长发,门口走出的白衣少女终于驱散了她所有的睡意。   编织漂亮的头发被挽到耳朵两边,那件纯白的礼服上缀着整齐的玫瑰花样。一看便是身份不俗的女孩儿,直到那浅金色头发上的王冠映入眼帘时,两人才多少明白了她的身份:   “你们…不冷吗?”她微笑着从门后探出,当看到蜷缩在一起的兰贝特与爱丽丝时,少女的表情带着一丝关切。   “你是…谁?”兰   贝特询问,却只见那公主伸手扶了扶自己的王冠:   “我想,你们应该看到了吧?”她歪了下脑袋,“这个国家的公主,我叫萝丝。”   “萝丝?玫瑰?”爱丽丝低声说完,不远处的白衣公主终于抿唇一笑。   “嗯,我很喜欢玫瑰花。所以他们就叫我玫瑰公主。”   “……那么你,”爱丽丝警备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孩儿,“想要干什么?”从那几乎不可能会有人的城堡内走出,怎么看这公主都太可疑了!   “在塔顶看到你们,所以想出来问问,要和我一起吃晚饭么?”她粉色的嘴唇边,两个浅浅的酒窝,终于浮起。   作者有话要说:出场人物×2,于是他们会演绎怎样的故事?【你够   然后睡美人其实又叫玫瑰公主,这是我的本命童话,老纸才不会黑,但我觉得会虐肿么办!【咳 ☆、Part.64 解开咒的人   “塔顶?”爱丽丝愣了一秒,面前白色礼服的女孩甜美的笑容虽然治愈无比,但爱丽丝还是带着满满的怀疑。看向她的时候,她的目光中满是戒备。   寒风吹过,即便她和兰贝特靠在一起,但饥饿早就迫使两人快要昏厥过去,连相互的取暖都变得异常不可靠:   “嗯。”萝丝点点头,她微微扬起的嘴角将她勾勒得异常温柔,“所以你们,进来么?”   “抱歉,可我们必须问清楚。”这一回是兰贝特,他望着面前的浅金发公主,“要知道在这之前,我们才在大街上被一个人无礼对待了。”   “……”公主怔了一秒,但很快,她僵硬了一下的表情便重又恢复过来,“那你们还真够不巧的。”她眯起眼睛,打趣般地说道。   “那人是谁?”多少感觉到面前的公主知道这个人的身份,爱丽丝紧接着问道。   “嗯,应该算是一切的源头?”她迟疑了一秒便笑道。   “……”爱丽丝和兰贝特面面相觑,但玫瑰公主却忽略了他们的表情,依然笑眯眯的:   “所以你们,真的准备在围墙下捱过一夜么?”白衣公主瞪大眼睛问道,无奈面前这两人依然不为所动。“美食都已经准备好,真的不进来吗?”说着她指了指城墙内的城堡。两个途径这儿的旅人,这才发现不远处被荆棘困住的城堡,窗户内已经灯火通明,隔着玻璃,他们甚至能够看到摇曳的烛光,以及迅速划过的人影。   两人心中的惊诧非同小可,他们确定在这之前,这座城堡就像是个废墟,虽说不上残垣断壁,但被荆棘团团绕住的砖石,已经让它看上去像是位生命即将终结的老人。而现在,在这貌似就要衰亡的身体里,一点能量的贲张不得不让两人感到吃惊。   “来么?”玫瑰公主重又问道,胃里已是一阵绞痛的爱丽丝目光对接不远处灯光明亮的窗子,在内心做出强烈争斗之后,竟然望着面前的玫瑰公主点了点头。   “真的…进去么?”兰贝特见她表明态度,终于又一次确定道。   “嗯,”爱丽丝低低回答,虽然知道自己挺没骨气,但她还是皱了下眉,“总比饿死好。”这话看上去任性,但爱丽丝却说得异常认真。   所以兰贝特替她将千兽皮重又整理了一下,面朝她将那只连着后背的帽子戴上时,少年终于扶着这位公主站了起来:   “玫瑰公主,我们接受您的邀请。”少年站在她前面,平静说道。   “太好了!”白衣服的公主又一次笑起来,唇角的酒窝仍然带着亲切。   于是这两人跟着这位玫瑰公主走入城堡门,原本那带着黑刺儿的荆棘,在见到这位有着非凡美丽的公主后,竟全全蜿蜒着向两边让开。红艳的玫瑰被载着让开,明丽的颜色让这   花朵即便藏在黑暗中,也能被人一眼看清。   不远处那窗子,映出的人影依然在忙碌着上菜、准备餐具刀叉,当萝丝伸手推开进入厅堂的大门时,光芒终于从室内漏出。她身后的两人都眯了眯眼睛,勉强睁眼的时候,大厅那富丽堂皇的模样终于让爱丽丝也不免愣了愣。荆棘一瞬间四散而去,反倒是原本破落的花园,现在竟栽满红玫瑰,整齐而娇艳,与之前的模样完全不同。   他们跟着萝丝进了大厅,餐桌两边站着许多恭敬的仆人,他们微微颔首,胳膊上甚至还挂着一块白色的餐布。   爱丽丝觉得他们有一点奇怪,但在她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玫瑰公主却微笑着招呼他们赶紧坐下。   爱丽丝与兰贝特接受了她的提议,当看到满桌的山珍海味时,原本那些顾虑也被打消不少:   “尝尝吧!我们的主厨可在几个邻国蜚声名扬。”玫瑰双手交合,托着下巴看向他们的时候,眉眼间依然带着微笑。   “……”爱丽丝将目光撤离了面前的那些美味,即便饿得不行,即便是她自己选择进入这里,可前提必须是“她和自己一起吃”,换言之,她害怕这食物里有毒。   “没毒啦!”玫瑰叹了口气,“哎,你的戒心太强了!”说着,公主便伸手拿起一只大虾,开口咬断虾头,公主便吃下了虾肉。   见此情景,爱丽丝才终于舒了口气,伸手也拿起了一只虾,小心翼翼剥开了虾壳。   仆人们走来,替他们斟上了葡萄酒,不久之后,爱丽丝与兰贝特终于陶醉于这桌美食之中:   “啊,果然有人陪我一起吃饭就要开心好多!”玫瑰望着他们,微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爱丽丝的表情依然会反射性地带上警惕。“喂,你们先下去吧!”萝丝抬起头,忽然对周围的仆人说道。   爱丽丝与兰贝特心中不免一紧,而当那些穿着燕尾服的礼貌仆人纷纷排队离开后,爱丽丝才惊觉一进门便深感怪异的原因。   ——因为他们所有人,明明都有着一张相同的脸!   少女不免后脊发凉,一时之间,连对美食的欲望也消退大半。   “怎么了,萝丝?”所以她立刻问道。   “哦,是这样的,其实…其实我承认,我招待你们,是因为我有事相求。”   “……”连少年也执起桌上雪白的餐布,擦了擦手上的油脂。   “抱歉,虽然设计让你们进来,但我绝没加害你们的心思。”她说得很是诚恳,“只是想,拜托您们帮我找一个人。”   “找…谁?”爱丽丝拧了下眉心,她忽然想起大街上遇到的那个巫师,所以她立刻警戒起来,“不会…不会让我们有生命危险吧?毕竟有人说,他不欢迎我们呆在这座城市。”   “抱歉拖你们下水……”玫   瑰深吸一口气说道,“可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终于桌边的两人都沉默了,他们齐齐看向一边的玫瑰,表情显得很是疑惑:   “事实上这座城市在一百年前便进入沉睡,而明天便是这魔咒解开的日子。但魔咒绝不会自己解开,它需要我为此付诸行动,否则这一城的人在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便会全部化为白骨。”   听见真相的爱丽丝与兰贝特不免惊讶,想起不久之前,他们在那葡萄酒商店看到的沉睡的人,他身上积着的厚厚灰尘,而现在,一切终于有了最合理的解释。只是明明,面前这公主存在于百年之前,他们与她竟没有一丝隔阂,她依然像是这个时代的人物一样鲜活,这不免让少女起疑:   “等一等玫瑰,你是说,你是一百年前的人?”   “啊,这样说来是这样呢!”   “那你现在…还活着?”   “这算…一点小秘密!”她笑盈盈地说完,终于又一次看向他们,“所以现在替我找一个人,你们愿意吗?”她弯了弯嘴角,而爱丽丝则终于耸了耸肩。一饭之恩,这个忙他们必须得帮。   所以公主又一次问道:   “那么你要找到这个人…做什么?”   “吻他。”   “哎?”   见桌边两人瞠目结舌的模样,玫瑰终于没忍住笑:   “因为魔咒要求我去亲吻一个人啊,只有亲吻了这个人,这百年沉睡的咒语才能解开。”   “还真是…奇怪的魔咒。”爱丽丝怔怔说道,“那么要你亲吻谁呢?”   “我的表兄。”萝丝歪着脑袋,说得斩钉截铁。   “那么……”爱丽丝拖了下调调,似乎是若有所思,“最后一个问题,萝丝,你为什么不自己走去吻他呢?”   “因为我……”她的表情终于不再是惯有的微笑,“因为我找不到他啊!”她微微蹙起眉心,“找了他整整一百年,也没有找到他!”   “……”这急转直下的感情甚至让兰贝特的心都触动了一下,急于想要寻找到的这个人,若是很久很久,久到人世都已经晃过一百年尚且没有出现,那么也许,这公主真的要到死心的地步了。   而他们现在,则是她最后的稻草。   不知为何,心里的什么东西就像是被面前的这位公主动摇了一下,爱丽丝到底还是朝她点了点头:   “好的,萝丝。”少女说道,“我们努力替你找到他。”   她的唇角终于又一次浮上微笑,那带着两个浅淡酒窝的微笑:   “他的右唇边有一颗痣,左手心上,有一道被野兽咬过的伤口。”   爱丽丝听她说完,终于点了点头。那公主见自己的事情全部交代完,终于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么我累了。”她说道,“我先去休息一下。”   未等爱丽丝说   话,她便头也不回地转过身,直直走向大厅另一端的大门。   本想上前追去,可爱丽丝与兰贝特的双腿就像是被束缚住了一样,直到坐在餐桌边目送着玫瑰消失在门后,他们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幻术一样,竟一瞬便消失。   火光落下,昏暗的光从残垣的玻璃窗外投入。面前的餐桌,美食已经只剩下几根黑色的焦骨,零落的几只盘子里甚至结着蛛网,凄清得让人心碎。   就仿佛是从一场美梦中走出,当爱丽丝看向一边的兰贝特时,他们多少明白,那位玫瑰公主,确实不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这种又黑又不黑的赶脚……这卷间奏算不上名副其实的间奏啊!果然我对睡美人又爱又虐的!【滚   然后老纸两小时完成任务!什么时候能成为时速三千当!【悲痛   于是不来猜个结局玩玩?←_← ☆、Part.65 纺车边的花   蛛网织满整个天花板,积着厚重灰尘的桌子上,方才那擦得锃亮的银餐具已经暗淡许多,上面甚至印着黑色的斑点。   美酒佳肴早已不见踪迹,除去那发黑的焦骨,银盘里便再无其他。爱丽丝仿佛想起了什么,她伸手捂了下肚子,在惊恐的眼色中,兰贝特明白了她的所想。所以不久,当两人在对望中静默许久后,发觉始终没有后续,他们才松弛下来:   “没有…问题?”爱丽丝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掌抚摸的位置,小腹里除了流来一股饱腹所带来的暖流,竟没有半点异样。   “我想,”兰贝特的目光已经跃入桌上那些银盘,“也许我们吃下的确是货真价实的东西。”   “可这一切也太……”爱丽丝拧了下眉心。   “也许公主,”兰贝特黑色的瞳仁带着满满的认真,“这顿饭是…来自一百年前的…招待?”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她的目光中也满是不可思议。绝对没有想到这种可能,但面前少年说出时,她又觉得仿佛只有这样一种解释。那么也许,就在方才,在他们踏入这座大厅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入了一百年前。少女不禁深吸一口气,为方才的经历感到无比吃惊。   只是不久,当少女放弃追究那个经历后,骑士终于转而问道:   “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遵照玫瑰公主的愿望,去寻找她的表兄呢?”   “啊,说起来是呢!”爱丽丝的声音有些犹豫,“可……”她四顾了一下面前的城堡,多少有些棘手。所以她叹了口气,“……毫无头绪。”   正在这时,偌大的宫殿大厅,某个角落传来“吱呀——”一个响声。孤单却尖锐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横冲直撞,在让爱丽丝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外,也终于成功将两人的注意力聚集到那声音的源头。   月光被天上的云遮了大半,即便亮如白玉,恐怕荆棘也必将阻断它射-入宫殿。正在这样一个暗淡的夜,那孤单的房门在风中摇曳。爱丽丝紧张了一下,不久,还是一边的少年出声道:   “没有记错的话,公主殿下,”他的眼睛对向前面的少女,“刚才萝丝公主好像是从那扇门消失的。”   “那扇…门?”仿佛是存在着什么玄机,当爱丽丝说出这句话后,她终于伸手扶了□边的桌沿,高跟鞋踏出的那一步,在平坦的大理石上敲击出一个清脆的响声,“所以我们,该往那里走么?”   “……”身后的兰贝特并不说话,他抿了下唇,当爱丽丝倾身向前时,少年也终于绕到她身边。   门扉“吱呀”的声音始终未停,当他们踩着窗框在空旷大厅描绘出的黑影走过时,那个摇晃着的门终究成为了他们心中最不安的因素。   少年的手指碰到木板推开时,面对他们   的一堵石砖墙,终于堵住了他们的视线。风从右边吹来,当两人将眼睛别过时,一条长而窄的向上甬道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   “哎?”身后的爱丽丝轻轻叹出这个字节的时候,原本宁静到肃杀的空气里,竟由远至近传来一个机械的响声。有规律的木轮滚动声响,伴着长线交织缠绕的“刺啦”声,撞入耳膜的时候,两人脑海中最敏感的神经终于被触及。   零落的砖石被堆砌向上,顶端的那个平台,微弱的黄色光芒辐散开来的时候,他们明白,那里一定存在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爱丽丝被兰贝特搀扶着向上。她想起了那日,他们在莱因哈特的最后一夜,兰贝特拉着她走在昏暗的地下道里,当门被推开的时候,母亲那张可怕的脸便凭空浮起。所以这一次,当相似的场景出现时,少女还是不自觉地向后缩了缩身子:   “真的要…上去么?”她想起他们走出监狱,想起他们也是抬起头看到一抹亮光,想起还有一首让人绝望的歌谣。   “……”少年回过头,他看出了爱丽丝的焦虑,但他还是沉沉点了点头。“我想,”他说,“我想如果我们不上去,我们可能会一辈子被困在这里。”   “?”爱丽丝怔了一秒,当兰贝特用目光示意她的时候,她才发现不远处的那些长着黑刺的荆棘早已蔓延过来,就连窗外的玻璃,都被它们攀爬遮掩,这甚至让室内的光都变得黯淡下来。   所以即便头皮发麻,公主还是听从了少年的意见。当两人沿着那仿佛被磨光滑了的砖石向上走去时,他们的脚步也终于由快变缓。   机器有规律的声音缓慢渗出,当他们走至光源所在的平台时,才发祥顶端的那个房间正被隙开一条小小的缝隙,一个人影从缝隙中漏出,倒映在地板上的黑影正一手摇着纺车,甚至连那尖尖的纺锤都能辨得一清二楚。   少年与少女走到门前,在两人咽下口水,准备伸手推开房门时,那原本奇异的景象竟一瞬便消失不见。   老旧的木门发出一声孤寂的声响,在灯光全灭的那个瞬间,门沿也滑至内侧。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架已经结满蛛网的纺车,而纺车上的那个尖尖的纺锤,甚至都好好插-在车边。车边的人影不知去向,然而纺车的另一边却簇拥着一圈红玫瑰,明丽而鲜艳的颜色让它们尤为注目。但很快,两人才发现在那玫瑰做就的小床上,蜷缩着的那个白衣人竟是如此眼熟!   灰尘没有一颗掉在她身上,蛛网则都好好挂在距她不远的地方,唯独在她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沾染。   从那镶着玫瑰花边里露出的脸,不久之前,他们才刚见过。浅金色的头发要比与他们见面时长一些,蜿蜒过脚上的银色高跟鞋   时,发尾便纠缠上身下的红玫瑰。她闭着眼睛,在这满是尘土蛛网的地方,她的美丽就像是唯一、像是永恒,带着温柔的气质,会让人心中生出许多怜爱,就与方才那仿若梦境的相遇一样。   “……睡着了?”爱丽丝愣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来自天际的一个飘渺声音终于出现:   “拜托了……”那声音说道,“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一遍又一遍,声音带着满满的温和,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诚恳。   可不久,那声音就被他们身后重又响起的门轴摩擦声打断,风从脚边扑过时,他们便警惕地转过身。那一声声的“拜托”早已不见踪迹,门外闪出的人,他恶狠狠的视线全全凝聚在他翠绿的眸子间。当爱丽丝和兰贝特认出他是谁时,他却已经开口,用一种近乎质询的口气问道:   “你们在做什么!我不是已经警告过你们滚出这儿了么?”   他们望着他不说话,当那尖利的声音落下后不久,爱丽丝便望着他歪了下头:   “你究竟…想隐瞒些什么?”   也许这真是个一针见血的问题,面前那卷发的年轻男子终于不再那么冲动。不久后,他皱起眉心,威胁没有停止:   “如果你们不离开这儿,我会让你们陪着他们一起睡觉!”   “原来…这一切都是……”终于这话暴露了真相,当少女吞吞吐吐的声音升起时,一边兰贝特终于警觉地挡在了爱丽丝面前。   “啰嗦!”当那巫师有所企图地伸手朝他们挥去时,身后从那玫瑰小床上映出的光芒终于一瞬间挡在了兰贝特面前。   “住手!”阻止出现时,黑衣巫师还是向后退了一步。   “萝丝?”光芒落下后,巫师嘴里小声呓语起来,“你终于……!!”他惊喜地说出这三个字后,那声音便一下打断了他:   “够了!”   “你想好了?”那巫师走到小床边,浅白色的影子淡淡浮在空中,望向他的目光带着一点厌恶:   “一百年前,就已经想好了。”   “……”巫师的表情一瞬间便黯淡下去,他的眉心蹙和起来,望向玫瑰的脸上,带着一丝哀伤,“可你要明白,这咒明天便要解开!”   “那又如何!”公主异常肯定。   “即便…即便你现在找到你的表兄,若是你真的吻下去……”巫师的脸上,那种悲哀的神情愈来愈浓。   “那我也绝对不会吻除他之外的第二个人。”   “即便陪葬这一城的人么?”   “……”玫瑰的表情闪过一丝动摇,但很快,这动摇便化为了无可奈何的决绝,“是你逼我的……”   巫师望着她,当他看清公主棕金色瞳孔中那抹对于他的愤恨时,他终于缓缓扶住了一边的墙壁。   玫瑰望着他,那浮   动着的白影在不久之后,终于消失在这片黑暗之中。   “最后的…见面?”   当巫师的呓语消失后不久,兰贝特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响亮的跌倒声。出于条件反射,少年立刻转身,当视线对向身后的公主时,他才注意到她已然躺在地上了无生气。   “公主…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眼睛疼……于是工作日码文真的好痛苦!   其实我觉得这里你们应该都知道基本情况了,只不过结局你们可能猜不到。   然后下章完了这卷~w ☆、Part.66 苏醒的代价   那结满红玫瑰的小床边,现在,兰贝特的公主殿下也躺在距离那儿不愿的地方。   “公主…殿下?”他喃喃喊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少女金色的头发已经披散了一身,她安然躺在纺车边的模样,反倒让兰贝特心中掠过强烈的不安。   所以骑士弯下腰,他蹲在她身边,心中带着极度的不安,伸手去触少女脖颈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指尖碰到白皙的脖颈,当温热的跳动送上少年皮肤的时候,他那仿佛要跳出喉口的心脏,终于略略平稳了一些。   所以现在,这种惶恐的情绪变为了担忧,他扶着爱丽丝的手臂轻轻推了推:   “公主?公主殿下?”如此二三次,当面前少女的平静表情始终未变时,他那焦急的感觉,那仿佛血液也流向头顶的感觉,又一次向他袭来。   “她睡着了……”那扶着墙壁的巫师在淡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兰贝特看到不远处盘曲在窗子上的荆棘正缓缓蠕动,愈来愈多的纸条向窗户围来,连那仅剩的可怜天光也被遮盖地几乎没有。   “?”兰贝特有些吃惊,当抬头看向巫师的背影时,他颓靡的姿态终于被晦暗的光浅浅勾勒了一圈。   “大概我刚才的魔法,她还是被沾到了……”   “你!”兰贝特愤怒地说出这个字节,从地上缓缓站起来的时候,前面的巫师却轻轻偏了头:   “而这咒语,无法解开。”   听见这四个字的兰贝特皱起眉心,他握着拳头,心中的怒火已经无法按捺。所以向来冷静的他,现在终于上前两步,伸手攥起那巫师的衣领。当视线中,他翠绿色的眸子带着於不开的忧伤出现在面前时,兰贝特终于狠狠说道:   “少糊弄我,混蛋!”   他不是这样的人,从前的他儒雅非常、彬彬有礼,即便战场上驰骋千里,呆在那位金发公主边的少年总在努力将自己的锐利收放得体。不愿与她站在一棵树下显得那么突兀,所以那个少年在磨练自己意志,让自己能够保护这位公主的同时,也在努力让自己显得沉静如水,让自己隐藏在她身后,成为她最可靠的影子。   而现在,影子的主人被丢在了睡梦之中,他又该如何是好?   “是…真的。”可巫师却望着他,说得很是诚恳。   “……”兰贝特的目光中带着绝望。   “和这一城的人一样。”黑斗篷的巫师说完,终于自嘲地笑了笑,“明明说,这辈子再也不用魔法的……”   “你的魔法,你解不开?”兰贝特紧紧盯着他,他的目光并无躲闪,反倒是满满的无奈:   “这便是,从前他们看不起我的原因。”   “……”   “可那时的玫瑰却愿意接近我,国王喜欢招待各种各样的巫师,年轻的我在聚会上   被取笑的时候,玫瑰却挺身而出为我解围。她说我确也具备特色,解不开的魔法,这样便能直到永恒。”   “但萝丝公主不是说,只要亲吻她的表兄……”兰贝特仍不甘心。   “可先前,我的咒语是‘让所有人都死’。”他打断了兰贝特的话,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少年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传来一阵凉意,他不可思议地望着那巫师,终究说不出话。所以巫师轻笑了一声,“是我的冲动,当我知道她爱着她的表兄。”   “……”   “而这魔法,是另一个伟大的巫师穷尽方法,才终于减轻的。”   “那么公主,爱丽丝公主难道要一辈子睡在那儿么!”兰贝特望见他时,他那无能为力的表情终于让少年感到深深的恐惧。   静谧的空间,他们脚下的两具身体,当那红艳的玫瑰也被隐藏在夜色之中的时候,一个飘渺无比的声音终于出现:   “别着急……”那声音淡淡吐出。   “玫瑰…公主?”   “别着急,你的公主不会有问题的。我会保佑她的。”她说完,那巫师终于皱起眉心:   “你果然…决定了么?不惜动用自己灵魂的能量?”   “早就决定了。”少女的声音浮起时,那黑斗篷的巫师终于抬手扯开了兰贝特的手指。   他朝兰贝特惨然一笑,然后后退着走到床边,打开窗子,他消失在荆棘之中。   “喂!”兰贝特急忙吼道,要知道他的公主殿下现在生死未卜,在前途迷茫的情况下,他又如何能放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呢!   “我会保佑爱丽丝的。”玫瑰的声音出现后,少年原本冲动的举动这才顿了顿,“替我找一找我的表兄,天亮前,我会让你救醒她的。”   兰贝特拧着眉,他迟疑了一秒。当看到爱丽丝那犹如油彩一般泼洒在地的金发中,那张白皙的脸庞时,少年恋恋不舍地将目光挪开,转身离开了房间。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要找到玫瑰的表兄就可以了吧!   他的心情该有多混乱,想必人尽皆知。但他必须克制住自己,他的老师曾经教导过他,若是冷静下来,也许还有转机的机会,但若是一味激动,绝境中的他恐怕会失去回还的机会。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当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从那摆放着纺车的房间离开。眼前的大厅中央,除了那些带着黑刺儿的荆棘,幽蓝昏暗的光下便只有那些破败的百年前物品。   兰贝特沉下心来,想来这座城堡除了玫瑰和她的表兄之外,一定还有其他人。所以他开始细细注意自己的脚下。当一个接一个男人女人,身覆积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才明白这死气沉沉的城堡在一百年前,一定热闹非凡。   就这样细细搜索着,当   兰贝特确定走过每一个房间,看过每一张桌子脚下、打开每一扇橱柜大门的时候,少年终于沮丧地重又回到大厅。   已经过去很久,当少年走回大厅的时候,他感觉连上帝都在为难他。所以他在觉得天幕快要被太阳照亮的时候,终于咬紧了唇。   无处可去,无处可找,这便是他可悲的结局么?   所以他走向大门,伸手推开时,那被荆棘绕满的花园已经出现在他眼前。   娇艳的玫瑰缀在恐怖的花藤上,比他们进门时来得更密集,更粗壮。当兰贝特抬眼去看面前的城堡大门时,他才惊诧地发现了许多白色的东西。   走下台阶,当走至门前,他才吃惊地发现,那些竟然是人的骨头。   明明是全部沉睡,又为何会有人骨?   “那些是想要闯入这城堡的人。”玫瑰的声音飘在耳边,她泛着白光的透明身体站在距离兰贝特不远的地方。少年回头:   “原来你…一直都跟着我么?”   “差不多吧。”玫瑰微微扬起嘴角,转而又将目光对向那些骨头,“而他们,却被那些荆棘杀死了。”   “诶?”少年皱了下眉心,想起自己竟然能安然站在这里,与他们比起来还真是个奇迹。   “而你们能走进来,或许得感谢解咒前夜这个时间点。”   “……”所以兰贝特重又回过头,当看着那些被荆棘或碾碎摔落在地的白骨,或是依然缠在花藤中的白骨,少年还是缄默了。   但不久,他想也许还是有必要的,毕竟已经没有太多可以寻找的地方了,所以,少年上前一步。拔出他的长剑,朝那些藤蔓上下挥砍一番后,面前原本团得厚厚的荆棘终于落下不少。   直到在那些花藤的最深处,仿佛是被什么隔层护住,从里面掉出了一个男子,俊秀的样貌,此刻却也失去意识,正呼呼大睡。   可兰贝特身后的玫瑰却惊得睁大了眼睛:   “……居然…在这里?”她向前挪了一步,“居然把他藏在这里!”她的肩膀微微颤动,她觉得也许自己的眼泪也快落下。   少年听见这声线不稳的声音时,东方天空已经泛出淡淡的白色。   夜晚即将过去,清晨即将到来。   全城的人还在沉睡,而梦境后的这个国度,是走向一片黑暗的死亡,还是生气而喧嚣的苏醒?   正在兰贝特犹疑这个问题的时候,在这连花藤爬行声响都戛然而止的寂静世界,勾月被一抹青白的光所淹没,那个淡淡透明身体终于将她的唇贴上了那从荆棘丛中滚出的男子。   世界在一瞬间沉入绝对的死寂,当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出现后不久,一声明亮的鸡鸣竟从墙外传来。   连兰贝特都不觉为这一幕感到震撼。   随后,各种各样充满生机的声音出现:人   声、狗叫,甚至有马车走起来的声音。   心脏也会跟着加快跳动起来,而当兰贝特再次将眼睛放回萝丝拥抱的那个男子时,他才发现玫瑰已经不知去向,反倒是那男子的胸口,一朵娇艳的玫瑰正滴着晨露,静静躺在那儿。   被亲吻了的男子从地上缓缓起来,他痛苦地摸了摸后脑勺,相比一百年的睡眠,醒来时的大脑混沌一定也很严重。   但兰贝特时间不多,所以他告诉了他玫瑰的位置。那男子听闻很焦急,他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   从一开始便是两情相悦的恋人,所以当他气喘吁吁站在那摆放着纺车的门前时,才会那么忐忑地伸手推开那木门。   只是结局是那么令人伤感。   当知更都在蓝天下歌唱起来,当所有人都走在太阳底下的时候,那手执玫瑰的青年男子,他的视线里,玫瑰的小床已经变为了一团枯藤。墨绿的枝条上面,原本亮丽的少女,现在却已是一具白骨。唯独那顶金色的王冠,在经历百年之后落在那枯枝上,依然闪闪发亮。   他的玫瑰是唯一没有走出沉睡魔咒的人,是那个唯一死去百年的人。   即便现在,她所爱的人趴在那黯淡了的小床边,握着那只娇艳的玫瑰哭泣,一切也已经无济于事。   ……   当兰贝特发现爱丽丝已经从那个房间消失不见的时候,少年的焦急终于冲破了他的沉静。   趁着一切混乱,城堡的角落他检查了一遍,并未看到少女。   而沮丧的他在走出这座城堡走上大街时,才发现这么多人呼吸的世界是多么美好。但美好中唯独缺少了那么一个人,而这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便是他快乐的唯一来源。   所以他走在人群中无法开心,直到人潮中,那熟悉的绿色眸子出现时,他才终于停下脚步。   “少年,”他却先于他开口,表情带着满满的自嘲,“看样子玫瑰公主还是做到了。”他望了□边经过的人,“是你帮助她…也是帮助我做到的。”   “但她已是枯骨。”兰贝特拧起眉心。   “没有亲吻任何人,全城的人便会全部化为白骨;亲吻我的话,所有人包括她,都会清醒;亲吻除我之外的人,在所有人清醒的时候,她却要代替所有人去接受死亡的结局。”   “……”他无法想象,若将所有“沉睡”换为“死亡”,他原先的诅咒有多凶狠。   “而我也早已发誓,自己不再使用巫术。但在这之前,我想我还要赎罪。”   “……”   “所以你的公主殿下在森林口,即便我时常解不开自己的巫术,但这一次,也许是玫瑰的保佑,她已经获得醒来的方式。”   “你说…公主殿下?”兰贝特吃惊地问道,要知道现在的他,在听到这一切   的时候,心情有多焦急,有多焦急地想要飞到她身边去见一见她。   “需要一个亲吻,一个她喜欢的人的吻。”   《睡美人》·完。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谢谢阿绿和圣羽姑娘的地雷,太小白,现在才看到!爱你们=333=   半梦半醒写完,于是接吻戏真的今晚写不出来了,又不想随便一笔带过,所以放在下卷开口写好了~   于是下卷黑童话,大概不长,并且下卷结束应该会有三卷是和先前形式不太相同的,然后这三卷形式不同的结束以后,再下来的一卷就是完结卷,嗯,所以这样算来,肯定也要三十万以后~ ☆、Part.67 喜欢的意义   从那起死回生的城市走到近郊的森林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但对于将公主殿下视为生命的人来说,这段距离也足够让兰贝特感到心焦。   只是每每想到巫师所说的那个条件……   少年的眉心不自觉的蹙和起来,他的脚步没有慢下分毫,但心中的思考从未停止过。直到接近那片丛林,他才看到无际的大树下,一个金发少女正倚在树干上,闭着眼沉静入睡。   兰贝特的脚步略微缓了缓,也许是见到主人时的惊讶,但那惊讶不久就变作急切,让他不觉便加快脚步,跑向女孩。   他曾有过很多想法,想要成为英雄,想要保护莱因哈特王国,想要成为国王一家最忠诚的骑士,甚至想要一辈子都和那公主在一起。那些多半是儿时的梦想,直到自己接受骑士课程,那些梦便被现实的身份与等级抹杀大半。而之所以那么简单地接受了成为骑士的想法,仅仅是一个原因:这样便可以理所当然的呆在她身边,呆在爱丽丝身边。   而要呆在她身边的原因,最初是为了报恩,报答她母亲将那个即将饿死街头的自己救回王宫的恩情。不久,这原因就变为了想要安慰年幼丧母的小公主。而现在……   兰贝特每每想到这里都会轻皱眉心,都会为自己这愈来愈蓬勃的私心而感到不安。   与公主的交往从来都很顺利,作为一个骑士、一个仆从,他从没有逾矩。他将她与自己的关系处理得异常妥帖,将她放置在一个似乎很近却又绝对安全的范围。最初发现自己那秘密的心思,是来自于一场求亲。爱丽丝从小就长得很漂亮,这是远近皆知的事情,当然也就换来了许多国家的注意。而那一次,她几乎就要与那位傲慢的邻国小王子定下婚事,一度,这个消息让他夜夜不眠。就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必须得托付给别人,就像是自己得救后的人生目标在顷刻便被击垮,那时的兰贝特一度觉得自己眼前一片黑暗。   直到这婚事最终没有达成,他才重又心安起来。   可回头,他似乎发觉了什么。那个惴惴不安的自己,从一开始就很奇怪,明明教导他的老师对他说过,作为一个骑士必须得心如止水。而自己呢?为什么在死亡面前都无所惧,却因为这件算不上坏的事情,而辗转反侧一度失眠?   所以渐渐,当认识到心中那躲在角落的小兽时,兰贝特便将它丢在了没人看得见的地方。白天的时候,它从不出现,直到夜深人静、了无生息的时候,他才悄悄将它放出,将那并不允许的思念轻想一遍。   他从未考虑过要消灭这小兽,所以它被自己浇灌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到自己就快藏不住它。   少年皱了皱眉,他快步走到爱丽丝身边,少女的气   息异常平稳,倚在树下的模样让兰贝特的心脏甚至漏过一拍。   他的公主殿下没受半点伤,平静得就像逃亡的很多个夜晚,他坐在墙边,望着床上那女孩的睡脸一样,就仿佛一触便能醒来似的。   所以少年还是条件发射地伸出手,当指尖就要触到她脸颊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一下。因此不久,他还是将手转向了爱丽丝的肩膀,他摇了摇她:   “公主…殿下?”他轻轻喊道,“公主……”   掌下的公主没有半点反应,甚至连表情都未变分毫。现在,他终于相信她真的中了诅咒,中了也许会一辈子睡下去的诅咒。   少年想起离开那座城市时,巫师嘴里那关于魔法解开的方法:   “需要一个她喜欢的人的吻。”   她喜欢的人,她喜欢的人的话……   兰贝特蹙了下眉心,喜欢的人,现在,她的身边真的存在么?   也许喜欢有很多种解释,关于爱情的,关于亲情的,关于友情的,甚至仅仅是主人对于宠物的喜爱。而现在,兰贝特需要的不过是能吻醒公主的那个人,那个被她喜欢着的人,但在这长途跋涉的恐怖之旅中,真的存在这样一个被她喜欢的人么?   ……   “等等,停车!”当马车里传来这样一个声音的时候,原本缓步前行的马儿终于被车夫勒紧了牙口。   微胖的女孩儿掀开窗帘朝外看去的时候,与他们存在一段距离的不远处,一个少年正望着树下的女孩子,这让马车里衣着华丽的女孩儿不觉心中打了个颤:   “不会是要做什么坏事吧?”她心中掠过这样一个想法后,终于命令车夫以及随行的侍从调转马头,向那边行进。   于是不久,当兰贝特听到渐渐接近的马蹄声时,他终于从原本纠缠的思绪中清醒过来,转身看向身后的马车。   “不逃么?”车里的女孩儿轻声说完这句话后,终于略微探出头,“喂,你想对这女孩儿做什么?”她的表情很严肃,当行进的摇晃被消除后,她才看清兰贝特,明明是个样貌整洁而英俊的男子。   “……你是…谁?”兰贝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疑问而感到惊诧,那车上的女孩却也为这车下仿若天人的一男一女感到惊诧。可很快,她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原则:   “你难道,是要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么?”   “哎?”少年反问。这一路上冷漠的人很多,但热心如她的,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你久久站在这里望着这女孩儿干什么?”车上的微微发胖的女孩皱了下眉,说得很是严肃,连跟在车边的那些人,表情也都跟着严峻起来。   “我是她的…哥哥。”兰贝特迟疑了一秒,“公…我的妹妹,她中了咒语,也许会一辈子睡下去。”   “……”车上   的胖女孩儿顿了顿,她看着兰贝特,总觉得他在说话时躲开了什么,因此依然存在怀疑的女孩儿便让她的侍卫去摇了摇那树下的少女。见她确实如何都不能醒来,马车上的女孩儿才相信了他的话。   “那么她要如何才能解开诅咒?”她问道。   “需要一个她喜欢的人的吻。”   “唔,是这样么?”车上的女孩点点头,“那必须得找到她的恋人喽?”   “可她似乎…还没有恋人。”兰贝特低低说道。   “是么?”胖女孩也替他思索起来,不久,她便弯起唇角,“喜欢的话,妹妹一定会因为哥哥吻而清醒吧?我相信妹妹一定都很喜欢很信任自己的哥哥。”她笑着对兰贝特说完,终于长吁一口气,不久便坐回了马车,“总之,祝你好运!”   在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兰贝特的心脏有一秒钟的停滞,就仿佛是什么禁忌的东西被许可了一般。   当那衣着华贵的少女躲在车厢里时,他才想起询问:   “你是……?”   “我是正准备去赴婚的索菲公主,希望下一回我们相见时,你能和你的妹妹微笑着携手而来,那时,我一定会款待你们的。”   胖女孩说完这句话后,终于催促着马车赶紧前进。   不久后,周围重又变得寂静一片。   事实上,即便那女孩没有出现,他也知道现在,有可能吻醒爱丽丝的只有自己而已。   因此少年终于单膝跪地,他的心脏跳得异常剧烈,他恭恭敬敬地朝爱丽丝低头:   “请您恕罪,公主殿下。”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终于将手臂小心地绕到她身后的树干,借力扶住。   低下头,少年乌黑的瞳孔对向爱丽丝白皙的脸颊,当鼻尖下那淡粉色的嘴唇映入眼帘时,他还是下意识地红了下脸。所以少年选择闭上眼睛。即便从前有过一次令人不悦的接吻经历,对他而言,这次却要惊心动魄得多。   因为对方是他喜欢很久的人,是他时时都在惦念,甚至会产生占有欲念的人。而现在,胸口的那只野兽终于被放逐,贴上对方嘴唇的那一秒,他才第一次体验到这令人着迷的感觉。连对方从鼻腔里喷出的温热气息他都能清楚感到,而这本该成为禁忌的举动,自己却正套着理所当然的原因实行着。也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楚明白地确定,自己很喜欢这个人,非常喜欢,即便她的身份高不可攀,是自己的主人,是他应当小心绕开心意的那个人,他依然无法转变自己的想法,一辈子都无法。   他爱着这位公主,这是无法回避的心意。   所以他的唇始终都没有放开她,连气息都连带着增加了一丝温度,当公主的下唇瓣被他渐渐下移的双唇裹住时,那仿佛被自己喜欢的人所吻住的轻柔而甜蜜的感   觉,终于让少女拧了下眉心。   眼睑渐渐隙开,当对面少年闭上眼的英俊面孔映入眼帘时,爱丽丝的心脏擦过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明亮感。   虽然仍会出于条件反射伸手推开他,但总觉得…并不厌恶。   当被那位公主推开时,兰贝特知道自己的美梦已经走到尽头,所以他后退两步,诚恳地低下头:   “请您降罪,公主殿下。”   “……”爱丽丝望着那个将头低得死死的少年,到底还是伸手抚住唇问道,“……你,”她迟疑了一秒,绯红的脸颊仿佛发烧般滚烫,“你难道…难道你不解释…我是说,难道你没有…没有原因…之类的么?”她虽然表情显得有些生气,但说话的语气却吞吞吐吐不见强硬。   “……”兰贝特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可既然如此,他还是没有抬头,“启禀公主,因为您被巫师下了诅咒,而救醒您的方法则是,亲吻。”   “……是…这样?”爱丽丝抿紧了双唇,初醒那刻的感觉,她的下唇瓣依然存有记忆。   “是的。”少年将头低得更低了,他没有讲出全部真相。至少自己真的被她喜欢着,虽然不知道这层喜欢,究竟是指哪一层。   因为他不想知道正确答案,所以他将那直指答案的条件也隐藏起来。   而现在,他则跪在她面前,等待着她的降罪。   许久许久以后,从不远处传来的声音终于打断了他的思绪:   “……好了,我们…我们赶路吧!”   “……”兰贝特微微一丝吃惊。   “你的罪我会…我会记住的,会让你以后…偿还!”她的话说得异常没有底气,但传入少年耳朵的时候,他那贪心的想法,终于被放大许多。   “公主殿下…您真的完全信任我的话么?”少年忽然低声问道,“信任我说的诅咒?”要知道,明明自己也有说谎的可能。   “我…相信你的人品。”   “那么您……”他顿了顿,“您不…反感么?”这一次,他终于抬起头,当那仿若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对上面前少女的时候,爱丽丝的视线还是一瞬间避开了他。   她从地上站起来,随后便甩手离开了少年:   “总之接下来,我们得快点上路了!”她背过身,“所以兰贝特,现在我命令你去城里买两匹马。”她说完,少年终于重又垂下头:   “遵命,公主殿下。”   被她生硬地躲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976399姑娘的地雷~=333=   一写感情戏就觉得自己果然文艺派……←_←   赶脚之后一定要写个掉节操的男主女主神马的~【这人不正常别理她   然后你们能猜出这卷故事么?提示只有一条:一个赴婚的公主神马的……   于是这卷你们猜不出,我就等码了下卷再让你们猜w ☆、Part.68 战火后的城   马被牵到她面前的时候,小公主始终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有一些说不清的感觉占据着她的大脑,从她醒来开始,就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和面前的人对话。   少女在他的搀扶下骑上了马,可稀疏平常的几个动作,在触碰到对方皮肤、感受到对方体温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他必须恪守自己骑士的身份,而她则同样要恪守自己公主的身份。   虽然双方的身份在这场逃亡中,早就成为名义上的,他们一厢情愿的。   走入森林还是以往的景色,在丛林之间穿梭已经不像是初入这里时那么惊慌,骑在马上即便野兽低鸣的声音时有响起,两人依然存有时间在马鞍上细想心事。   因此一路无语,而这趟森林之行却并没有进行多久。大约过了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拨开丛林的大片阳光便照得爱丽丝睁不开眼。   即便事到如今,她仍不能习惯从黑暗一下跳入光明的那种突然,眼睛会酸涩一阵,皮肤也会从阴湿的触感变为干燥。   只是这一次,当爱丽丝将眼睛睁开的时候,面前的景象还是让她吃惊不小。   房屋倒塌,杂草丛生。原本绕着这大片荒原的城墙,此刻也倾颓破败。显然战火才刚燃烧过这片土地,而这荒城的真相则全全被风沙与尘土埋在脚下。   马儿低头踏了下蹄子,满是沙砾的土地上,连小草都显得如此孤独。淡蓝的天空上,白云显得很高,时而从头顶飞过的乌鸦,除了嘶鸣出令人悲戚的音节外,这天地间便再无其他生气。   正是这样一个寂寥的世界,出现在爱丽丝和兰贝特眼里的时候,两人胸中那仿佛是被感染了一样的悲伤还是渐渐滋生出来。   爱丽丝收回了出神,她甩了下手中的缰绳,当□的马儿重又赶起路时,少女终于将紧锁的眉心渐渐舒开。   兰贝特没有提出疑惑,他跟着公主向前走去。既然这公主直到现在都不愿说一句话,他也只能陪她沉默下去。   走入这荒城,除了那时而因为大风而飞扬的沙尘让人着实受不了外,这城池几乎没有一点危险。马蹄踩在沙子里,有时会不小心陷进去,而在那些残垣断壁之后,他们也会见到一些死去的人,有时是些断了的肢体。这一切都昭示着这场战争的残酷,令人心悸的残酷。   终于在就快走到荒城中心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一些活着的人。他们个个披着长衫,望着他们的目光中带着绝对的戒备,但他们依然做着事,像是不愿去理会他们,却又不得不为了生存警觉外来者。   他们身后的大锅里似乎煮着些什么,那些难民在熬汤,手中那脏兮兮的破碗里似乎正盛着一些,而他们则为这仅剩的一点物资感到由衷的满足。   爱丽丝不愿再看,如此凄惨的战争画面她在前十五年里从未见过,而今日的首度相见,便让她不由自主地感到难受:   “兰贝特……”她低沉的声音在马上出现时,身后的少年终究因为吃惊而顿了一秒。但很快,他便沉静回应:   “是。”   “你应该见过很多次吧,”少女抿了下唇,“像这样的情景。”爱丽丝问出来的时候,少年终于注意到了公主那低落的情绪。所以他垂下眼,用一种安静的态度说道:   “……是的。”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时的心情么?”裹挟着沙子的风吹来时,少女铂金色的长发终于被吹起,露出白皙的耳根。   “那时的我们是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那被毁的城池中间。”   “……”爱丽丝侧过脸。   “所以很讽刺,那时我的心情,很快乐。”   爱丽丝终于又一次回过头,这个答案她没预想到,原来对于毁掉别人幸福近而使自己幸福的人来说,面对这凄惨到足以让人落泪的画面,竟可以抱着一种快乐的心境。   “但回过头来,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不得不说这画面实在太过荒凉。”兰贝特扭头看向面前这些倾倒的房屋,这些死人,这些孤寂的小草,这些神经质的难民,他相信从前被自己一方所征服的国家,在他们离开后,一定也是这样一幅惨淡的场景。   这偶然的对话结束后,爱丽丝便又一次紧闭起自己的双唇。她稳稳骑在马上,当自己身边映入几幢巍峨的建筑时,少女终于抬起头看向它们。   是曾经的城堡,而这城堡早就被火灾光临过。破碎了的窗户,爬完枯草的墙壁,以及被土尘覆盖住的屋顶,这样的画面配合着那灰蓝的天空,实在让人难受。   只是不久,她的注意便被一首渐渐清晰的歌谣所吸引:   “丁当,丁当,丁丁当,   是谁关在塔里面?   里面关着一位公主,   可惜我不能把她见,   高塔垮不了,   石头难戳穿,   穿花衣衫的小汉斯啊,   来吧,快跟在我后面。”   他们的马儿没有加快,也没有减慢,当那歌谣愈来愈近的时候,爱丽丝和兰贝特的眼前,一座矗立着的高耸石塔便渐渐拉近。   衣衫褴褛的孩子们在塔前欢快地唱着歌做着游戏,战争所带来的创伤似乎还没完全磨灭他们的纯真。他们的脸上即便没有同龄孩子的无忧无虑,但做游戏的这个时间,兰贝特还是能从他们眼里捕捉到一丝快乐。   是一群必须面对厄运的孩子,而他们追逐着从两人马边经过的时候,依然会向他们报以警惕的目光。   也许是生存经历不相类似,当兰贝特关注着那些孩子的时候,爱丽丝的眼里却映上这高耸的石塔。   有灰色的云   从塔尖游过,爱丽丝的嘴里呢喃着这首歌。即便童谣多半如此,但会在这样一座高塔前唱出如此贴切的内容,少女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多看它几眼。   真的会有什么公主被关在这里么?   少女自嘲地弯起嘴角,当乌鸦“嘎嘎”划过耳畔时,少女还是将视线收了回来。   高塔离他们愈来愈远,那夹杂着焦炭气味的风从面前吹过时,他们终于向着这城池的出口走去。   这要比一般国家大许多的国家,那遍及瓦砾碎石的土地让他们着实走了很久,当太阳就要落山的时候,他们才终于离开了这座荒城。   金橙色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连那围绕着荒城的森林边缘,也被这些光镀上一层亮。爱丽丝走在前面:   “我们今晚,大概得在森林里过夜了。”   “抱歉,公主殿下,但也许这便是实情。”   所以爱丽丝终于勒紧了马缰。不久便翻身从马上走了下来:   “那么就别急着赶路了,下来散散步吧。”   第一次听见她竟会如此闲情的提出如此想法。兰贝特终于也紧随其后,翻身下马。   不久,两人便走入了森林,爱丽丝穿着白色的长裙,即便衣服已经被树枝、砖石之类挂脏许多,但她依然是这暗淡丛林中最亮丽的影子。   可她的表情却很冷,正是因为方才那城池冷酷的形象,才会让她也不自觉的感到一种压抑,压抑地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所以,当兰贝特注意到了这一点时,他终于在她身后开口:   “公主殿下,请您宽心。”   “……诶?”爱丽丝终于扭过头。   “也许我这样说很残酷,但这世上的战争并不是您或是我能阻止的。”少年说完,马蹄声便占据了这空间。许久后,少女才点点头:   “……是啊。”   那个从前活在温室里的自己,从很早之前便觉得世界只要自己说一句话,便能完全改变,直到看到这满目疮痍的破落国家后,她才真正明白,原来真正的世界,远离温室王宫的那个世界有多现实、有多残酷。这并不是她能一手改变的,随便撒一点金钱便能让这世界变为温室,随便下个命令便能让荒地变为花园。   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弱小,那些她所不能体验的疾苦,在世界的每个角落都有人在默默忍受,这是她在逃亡前都不曾知晓的。   当天空逐渐黯淡后,他们终于选择了一块靠近水源的地方安顿下来。两匹马被拴在了树干上,当兰贝特去附近打猎时,爱丽丝则在他们据点的周围寻找起干柴。抱着木柴的少女将那些柴火丢在铺满落叶的森林中间时,马儿们正津津有味地啃食着周围的青草。   少女吐了口气,她在石头上坐下后不久,便伸手抹了一下额上的汗珠。   她望着不远处的树冠间,叽叽喳喳的鸟鸣正来自于绿叶里的一个尚未完成的鸟窝。两只小鸟轮番衔来树枝,在将它们一条一条按上那精心制作的鸟窝时,那鸟窝也终于就快完成。甚至连爱丽丝都祈祷起来,希望能在天色全黑前,两只小鸟能完成它们的工作。   可这祈祷却带着一种希望以及对于自身的迷茫。   她在思考从很早之前,自己便树立的想法是否正确,那个为了颜面而一定要保持自己公主身份的想法是否正确,是否是母亲在临死前对自己的希望?   也许不尽然。   也许从一开始,去世的母后便只是希望自己能逃出一切厄运,只是希望自己能获得幸福。然而幸福的意义有很多种,比如被那战火荼毒的城市,对于那些难民而言,幸福只不过是手中的一碗热汤,如此而已。   那么从现在开始,若是她将那个僵硬而直白的梦想放低一点点,自己是不是会更容易获得幸福?   爱丽丝思索着,当身边的草丛窸窣出一点声响的时候,少女终于抬起头。   兰贝特的手中拿着打猎得来的两只野兔,而面前公主水蓝色的目光则毫不闪避地定格在他身上。   出人意料。   作者有话要说:都说要入主线了,所以这卷虽然黑童话,对于爱丽丝和兰贝特的描写也会很多……←_←   所以快珍惜这卷,因为下卷会有个格局上的大变动,然后两人就触发结局任务了嗯!   于是此童谣一出,你们应该能猜到是什么童话了吧吧吧? ☆、Part.69 森林中对话   面对公主的目光,少年还是不由自主地愣了愣。   他握着野兔原本匆匆而行的身影被这仿若丝线一般的视线缠住。站在原地,兰贝特不明白爱丽丝的目光究竟预示着什么。   “公主……?”   “……抱歉。”爱丽丝收回目光,她的眼里闪着难以明说的感情,在兰贝特看来则复杂难辨。   少年这才重又抬脚,将野兔放在一边时,他用石头围起一个圈,圈的中间,干木柴被扔了进去。   “兰贝特。”爱丽丝坐在石头上,轻轻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骑士的手停了停:   “有何吩咐,公主殿下?”少年恭敬地跪□子,问出口的时候,少女望着他终于蹙起眉心:   “我在想…兰贝特,我不想再被‘公主’这个称呼束缚。”   “……”少年不可思议,他抬头看向爱丽丝的目光带着绝对的吃惊。   “这个称呼已经成为过去,真正的公主都拥有漂亮的衣服,名贵的首饰以及宽敞的宫殿,可我却一无所有。公主这称呼,从逃亡那天起就只是一个为了自我满足而延续下去的称呼罢了。”   “可是…公主殿下……”兰贝特看到爱丽丝的表情变得有些纠合,他知道她此刻有多痛苦。   “生存才是最重要,不是么,兰贝特?”少女的视线已经不是刚刚逃亡时的不成熟,这个公主一直都在蜕变,在这一路上蜕变得愈来愈坚强。   但即便如此,兰贝特依然不能接受她放弃身份的做法,他总相信她一定能凭借自己的努力最终保持皇族的骄傲:   “难道您不相信自己能重新获得那些东西么?”   “但兰贝特,我已经…已经累了,我害怕我们会一辈子流浪下去。”爱丽丝的眼睛微微泛红。说出这话的她,并不是懦弱,只是思索了一些事情,她正在慢慢长大、   “兰贝特,我想母后临死前希望的,也并非这样漫无目的的流浪。就好像是那废城里的难民,他们只需要一碗热汤,而现在的我只需要一个能居住下来的房子。”   “……”即便公主如此争辩,兰贝特的表情仍然带着不甘。   “所以骑士,从今天开始,我们的身份便就此作罢吧!”   “公主难道……”   “快忘了公主的称呼,以后都叫我爱丽丝吧。我知道这会有一个适应过程,但我不想因为我们之间的主仆关系,桎梏了你寻找幸福的可能。”   兰贝特咬紧下唇,他尚还记得清晨时,他们在树下那迫不得已的接吻。他本以为他们的关系能更进一步,但现在,一种前所未有地不安却向他侵来。   什么叫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桎梏自己寻找幸福的可能?   他从很早之前就真心实意地将对她的忠诚,作为自己唯一的幸福,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并非她所想象的   累赘。   所以现在的状况对他来说,才是最难以接受的:   “爱…丽丝难道……”迫于她的压力,少年变了称呼,“难道您想抛弃我么?”他单膝跪地,垂在一边的手终于紧紧握成拳。   “……”爱丽丝拧起眉,她望着面前的自己的骑士说不出话。她没想到自己的好心,竟然会换来对方如此强烈的反应,“说是抛弃的话……其实是让你自由,不是么?”   “所以公主…爱丽丝殿下,我依然可以成为您的骑士…或者是…保护者?”兰贝特抬起头,他的目光坚决异常,甚至连一度下定决心要独自一人走下去的爱丽丝,也不免愣了愣。   “你……”少女望着他,跪在自己脚边的那个男子,从一开始就愿意追随自己逃出的男子,直到现在依然是那样坚决地要跟在她身边。这一点便足够让爱丽丝心跳加速,从那个接吻起,她对眼前这个人的情绪就有一些难以言明的奇怪感,“我当然,当然不会赶你走兰贝特!我不过是想说出自己的想法罢了!”   “是的,是的,爱丽丝公主。”   “……”   “所以您真的要放弃自己的身份么?”   “至少,至少我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放弃一切可能幸福的方式。”   “……”兰贝特终于沉默下来,他看着面前的公主,最后终于妥协地点了点头,“好吧……”   爱丽丝望着他那依然露着难色的面孔,终于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所以去往下一个国家,就试着定居下来吧!”   “……好。”他心里的不甘最终化为一个毫无底气的字。从没有这样憎恨过自己,憎恨自己的弱小,他本以为的保护在现在看来对于公主竟不值一谈,他的公主迫于生存必须要降低自己的身份去适应这个世界,对于兰贝特而言,心中那难以言明的不适依然存在着。   老师曾经说,骑士的责任是保护自己的主人。那么现在,丢了骑士头衔,却让主人不得不让步的自己,是不是很懦弱呢?可究竟怎样做才能让她获得幸福?才能让那个依然扬着下巴站在舞池正中的爱丽丝回来?他的骑士课程中没有教过,他很迷茫,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兰贝特,希望我们能在那里遇上好事、遇上好人,或者是能让你找到保护一辈子的人,或者是我可以托付一生……”她没说下去,不知为何,她忽然间说不下去了。   而少年则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看着抿紧嘴唇的公主,她几欲落泪的模样其实也正表明她的不甘。会做出这样的妥协,恐怕也是迫不得已:   “爱丽丝,”他忽然这样喊道,这让石头上的公主愣了一秒,“既然这样的话,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尊称全部丢掉的话,爱丽丝觉得自己和不远处的兰贝   特似乎走近了一步。可代价是,她陡然觉得对面那人仿若大狗一般的温驯气质,现在却更像是张开气息的猎豹,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即便将颈圈撤掉的人是自己,她甚至后悔起来:   “什么?”   “一个,”他看了少女一眼,“您躲开的问题。”   “?”   “清晨的树下,那个…接吻,您真的不反感么?”   “……”爱丽丝惊了一秒,她绝没想到对面的这人会执念如此,所以一时,她竟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解开诅咒并不只是亲吻这么简单。”   “哎?”   “巫师说,必须是你‘喜欢的人’的亲吻。”   “……”爱丽丝望着不远处的兰贝特,她预感到了什么问题即将出现在自己面前,“所以你…想说什么?”   “那么爱丽丝,对于我是…喜欢的?”少年立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当询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天空已经几乎暗下去。   “……”爱丽丝看不清他的脸,想必少年也是一样,他看不清她此刻已经红得发烫的脸颊。“既然我醒了,我想你应该知道答案了。”言语间显得躲闪而暧昧。   “那么公主,是…哪一种喜欢?”他知道自己的问题指向性太强,但这暗到彼此都看不清的环境,无论得到哪一种答案都能让他不显窘迫。   可爱丽丝却很吃惊,她没想到她的骑士竟会如此胆大地问出这个问题,心中不免越来越后悔自己的决定:   “哪种…喜欢的话……”爱丽丝思索了一会儿,事实上,她自己也说不清。原本只是单纯的信任,单纯地将他作为自己的兄长,因为她那比自己要大一点的哥哥从很早之前便奔赴前线,她几乎与他见不着面。   可不知从何时起,爱丽丝见到兰贝特跪在自己面前时,也会有些奇怪的想法。比如:希望以后能找到一个和兰贝特一样英俊、和他一样温柔可靠的王子作为自己的丈夫。而这愿望以他作比,本身就显得很奇怪。   直到清晨的那个意料之外的接吻,才终于让她惶恐起来,惶恐自己那奇怪的心意,她觉得自己不应该会对他抱有主仆以外的想法。那些小时候说着要嫁给他的话,本就只是童言无忌。   “青梅…竹马,好像…兄长一样的…喜欢。”爱丽丝吞吞吐吐地将这些字说出时,空气已经冰冷起来。野兽的声音渐渐增多,没有点火的他们,在这样的环境里显然很危险。   见对面的少年始终没有回应,少女终于开口:   “所以……”   话没说完,少年却从口袋里掏出火石,很快,一团橙色的火苗便映亮了他的脸。   就像是彼此间的魔法自此消失,兰贝特一言不发,在将那两只兔子重又提起来的时候,爱丽丝感觉面前这人的动作显得他有些   不快:   “你在生气?”   “……”兰贝特的动作愣了一秒,这才意识到自己那些加重了的举动,“不,抱歉。”他说道,之后甚至抬头诚恳地说道,“谢谢您给我的答案。”   至少他应该从那虚无的梦境中跳离了,现在这个充当保护者的自己,只要默默呆在她身边便可,只要这样,他就心满意足了。   ……   当太阳再一次升起时,他们终于从梦中醒来。   就像是把昨晚那些对话全全忘去一般,当两人跨上马匹前进时,之间那些纠缠不清的问题都被暂时搁置在脑后。   不久后,他们终于走出了森林,面前的那个城市繁华异常。即便疆土未见多大,但城门前车水马龙,出入的人络绎不绝。   爱丽丝眯了眯眼睛,她的唇角上扬了一度:   “或许会是个不错的定居地。”   虽然这话在兰贝特听来,总有些刺耳。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人太扭捏,我赶脚有种在写初恋男女又不愿捅破玻璃纸的赶脚……好烦!←_←【你等等   然后这卷玛琳姑娘呀!好像有姑娘不知道,原作贴上来了~   《玛琳姑娘》   从前有个国王,他有一个儿子想向另一个强国的公主求婚。公主的名字叫玛琳,生得国   色天姿,相貌迷人,因为公主的父亲准备把她嫁给别人,所以没有答应王子的求婚。可他和   公主早就心心相印,彼此不愿分离。玛琳姑娘也对父亲说:“今生今世我非他不嫁。”国王   一听勃然大怒,下令建造一座高塔,里面一片漆黑,不透丁点光线。塔建好后,他对女儿   说:“你得呆在塔里,七年后我再来,看你固执的念头打消了没有。”七年的饭食和水被带   进了塔中,公主和她的侍女也被带进了塔里,墙被封死,从此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她面对漆   黑的塔壁静静地坐着,不知白天黑夜。那位王子经常绕着塔外转来转去,呼唤着公主的名   字,可厚厚的墙内哪能听到半点声音?除了悲伤和抱怨,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时光在流逝,食物和水一天天地在减少,公主和侍女知道七年的期限就要到了,她们以   为自己的出头之日就要到了,可是却听不到锤子的敲击声,也没有墙上石头落地的声音,看   来她的父亲已把她忘了。剩下的食物只能维持最后几天了,眼看着她们只能等死,玛琳姑娘   说:“我们必须最后试一次,看看能否把墙弄穿。”她拿出了切面包的刀子,在石头缝的泥   灰中使劲地挖呀钻呀,累了就让侍女接着干。费了好大的劲,她们才拿出了一块石头,接着   是第二块,第三块。三天后,第一缕阳光射了进来,照在她们所在的黑暗处;最后口子大   了,她们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了:天空湛蓝湛蓝的,微风轻抚着她们的面庞,可是周围的一   切是多么凄凉啊!她父亲的宫殿早已成为一片废墟,目所能及的城市和村落都已成了焦土,   还有大量的土地早已荒废,远近更是看不到人烟。缺口又弄大了,侍女先跳了下去,玛琳公   主跟在后面,可是现在她们该往哪里去呢?整个王国已被敌人洗劫一空,他们驱逐了国王,   屠杀了他的所有臣民。公主和侍女只得继续往前走,去寻找另一个国家。但无论到哪里都找   不到歇脚点,一路上没有人肯给她们施舍半点饭,她们只有靠荨麻来充饥。经过长途跋涉,   她们终于来到了另一个国家,她们开始到处找活干,可敲了许多家的门,都被拒绝了,没有   人同情她们。最后她们来到了一座大城市,她们直奔皇宫,可那里的人也叫她们走开,最后   厨师收留了她们,让她们帮着打扫。   现在这个国家的王子正巧是想向玛琳姑娘求婚的人。王子的父亲给他挑选了另一位新   娘,这位新娘不仅奇丑无比,而且心狠手辣。婚期一定,新娘也已到了,可由于她生得实在   太丑,她便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愿见人。少女玛琳从厨房给她端来饭菜。新郎新娘上教堂的时   候终于到了,新娘也因为自己丑陋而懊悔不已,怕自己在街上一露面,会遭来众人的戏谑和   嘲笑,于是她对少女玛琳说:“你真是有天大的福份!我的脚扭了,不能在街上走,你就穿   上我的婚纱替我一回吧!这对你来说该是莫大的荣誉和无上的光荣。”可是玛琳姑娘却不同   意,并说:“我不希望得到任何不属于我的荣誉。”新娘又以金钱来引诱她,可这也是徒   劳。最后新娘火了,说:“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要你的命。只消我说一个字,管叫你人   头落地。”少女玛琳只好服从了,于是她穿上新娘华丽的婚礼服,戴上了首饰。当她踏进皇   宫的大厅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为她的美丽所震惊了。只听国王对王子说:“这就是我为你挑   的新娘,你就引她去教堂吧。”新郎惊呆了,心想:“她这么像我的玛琳,这真叫我以为她   就是玛琳;可是现在她还被囚在高高的塔里,或许已死了。”于是他拉着姑娘的手,引她去   教堂。她看见了一丛荨麻,就说道:   “噢,荨麻呀荨麻,   小小的荨麻,   你为何孤零零地长在这里?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   我没有煮你,   就拿你来生吃。”   “你在说什么?”王子问。“没什么,”少女玛琳答道,“我只是想到了少女玛琳。”   王子很是诧异她竟会认识少女玛琳,可他什么都没说。当他们来到通往教堂的独木桥时,她   又说:   “独木桥呀你莫断,   我可不是真新娘。”   “你在说什么?”王子又问。“没什么,”她回答说,“我只是想起了少女玛琳。”   “你认识少女玛琳?”“噢,不,”她答道,“我怎么会认识她呢?我仅仅是听说过她。”   当他们来到教堂的门口,她有一次说:   “教堂的门呀打不破,   我这新娘是冒牌货。”   “你在说什么?”王子又问。“噢,”她答道,“我只是想起了少女玛琳。”王子取出   了一串珍贵的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替她扣好了链环,于是他们双双走进了教堂。在圣台   前,牧师把他们的手拉在一起,为他们主了婚。然后王子领着新娘回去了,可一路上新娘却   一言不发。他们一到皇宫,玛琳就匆匆跑进丑新娘的房间,脱下身上华丽的衣服,卸下首   饰,重新穿上了自己的灰罩衫,不过脖子上留下了新郎送给她的那串项链。   夜晚来临时,新郎领着新娘进了新房;可新娘的头上蒙着块纱巾,不让新郎发现这场骗   局。当众人散去后,新郎对新娘说:“你曾对路边长着的荨麻说过什么?”   “对荨麻?”新娘问道,“我没有对荨麻说过什么呀!”“如果你没有对荨麻说过什   么,那你一定是假新娘。”新郎说。新娘想了想,说道:“我得去找我的侍女,她总替我记   着这些事儿。”   于是她就出去找到了少女玛琳。“小丫头,你曾对荨麻说过什么?”“我只是说:   “噢,荨麻呀荨麻,   小小的荨麻,   你为何孤零零地长在这里?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   我没有煮你,   就拿你来生吃。”   听到这些话,新娘立刻跑回新房,对新郎说:“我知道我对荨麻说过什么了!”于是她   就把刚听到的话重复了一遍。“可是我们过桥时,你又对桥说了什么?”王子问道。“对   桥?”新娘吃惊地问,“我什么都没对桥说呀!”“那么你就不是真正的新娘。”新娘赶紧   又说:“我得去问问我的侍女,她替我记着这些事儿。”说完就跑出去责备少女玛琳:“臭   丫头,你究竟对桥说了什么?”“我只是说:   独木桥呀你莫断,   我可不是真新娘。”   “我会要你的命!”新娘叫道,可她又急忙跑进房间说:“现在我知道我对脚下的桥说   过什么了!”说完就重复了少女玛琳的话。“那么你又对教堂的门说了什么?”“对教堂的   门?”新娘万分惊讶,“我没对教堂门说过什么呀!”“那么你是假新娘。”   新娘不得不再一次出去训斥少女玛琳:“臭丫头,你对教堂的门说过了些什么?”“我   只是说:   教堂的门呀打不破,   我这新娘是冒牌货。”   “那会要你的命!”丑新娘喊道,气得她不得了,可人早又飞快地跑回了新房对王子   说:“我知道我对教堂的门说过什么了!”说完就把少女玛琳的话重复了一遍。“可是我在   教堂门口给你的项链哪去了?”“什么项链?”新娘答道,“你并没有给我项链呀!”“是   我亲手给戴上的项链,而且还是我替你扣好的。如果你连这都不知道,那你就不是真新   娘。”他一把揭开了她脸上的面纱,猛地看到了她那无比丑陋的脸,吓了一大跳,说:“你   是谁?你怎么来这儿的?”“我是你的新娘呀!因为我害怕大伙笑话我,就让那厨房中的丫   头穿上我的衣服,替我去了教堂。”“那丫头在哪里?”王子问道,“我想见她,快把她带   来见我。”丑新娘赶紧出去告诉仆人,厨房那丫头是个骗子,要他们把她带到院子里杀掉。   仆人们拉着少女玛琳就往外拖,她大呼救命,王子听到了呼叫,匆忙跑出房间,他命令仆人   立刻放了玛琳。灯点上后,王子看到了他在教堂前给她的那串项链,“你才是真新娘,”王   子说,“你和我一起进了教堂,现在和我回新房吧!”当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王子说:   “在去教堂的路上你提到了少女玛琳,她原是我的未婚妻;如果我的直觉没有错的话,站在   我面前的应是她,你真是和她一模一样。”姑娘回答道:“我就是少女玛琳。为了你,我在   黑暗中囚禁了七年;为了你,我忍饥又挨饿;为了你,我在期待与贫穷中挣扎了许久。现在   阳光终于又重新照在了我的身上。我在教堂中与你结了婚;现在,我就是你的合法妻子。”   于是他们互相亲吻着,从此生活幸福又美满。那假新娘也为她所做所为付出了代价,最后被   砍掉了头。   囚禁少女玛琳的那座塔还一直耸立着,许多年后,每当孩子们打那里经过时,总会唱:   “叮,叮,叮叮,   塔儿森森暗无光,   玛琳姑娘心儿伤,   她的脸儿瞧不见。   墙儿高高垮不掉,   石头坚坚推不倒。   小汉斯呀穿花褂,   在我的后面跟紧啦! ☆、Part.70 城门与索菲   爱丽丝与兰贝特的马从森林的边缘向那繁华的城门走去,马蹄轻而有节奏的“哒哒”声,不久便被人声所覆盖。   他们在入城前便下了马,牵着马儿咬口处的缰绳,当两人经过那站在城门口的侍卫时,他们站得笔直,仿佛两尊雕像一般。   并没有人阻止他们进入,因此他们很快便通过了那厚实的城门,在转入城市之前,两人便为那拥挤的街道所咋舌。   与先前站火过的荒芜城池不同,这里的繁华简直就和一天前爱丽丝眼里的世界截然不同,整齐林立的房屋,干净的街道,漂亮的矮树,以及活人的气息.明明那死城同这相距不远,可这世界便是这样奇妙。上帝赋予了这个国家肥沃的物资与充足的人气,却生生剥夺了那个国家生存的权力。   “还真残忍……”爱丽丝低声说出这句话时,一边的兰贝特只是扭头向她望了一眼。他明白她此刻心中所想,但他却并未作出回应。   从城门那厚实的甬道走出,当阳光重又洒在他们身上的时候,爱丽丝眯了眯眼睛。   可此刻,什么东西滴上了她的后颈。她不免颤抖了一下,即便那东西说不上很凉,但那滴在脖子上的触感难免让她不适。   少女拧了下眉心,她伸手去摸那滴到的东西。不久,当那类似油脂一样粘腻的东西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才陡然发觉那脏兮兮的暗黄色液体里,竟然夹杂着一些淡淡的红。   就仿佛是血一般,这让她有不好的预感。   因此少女条件发射地回头去看城门上方,这才让她惊得双腿不禁一软:   “兰…兰贝特!”她张大双瞳,当那声异常不利索的呼喊出口时,一边的少年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因此顺着她的目光,少年终于也将视线挪向了上方,这才也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到。   那是一具已经快被晒干的尸体,他的脖子上套着一根麻绳,而麻绳的另一端则被拴在了城门的石冢上。   尸体已经几乎发黑,看样子似乎是个中老年男子,他长长的胡子在风中被吹得凌乱而干枯,燥得仿佛是一团膨起的乱麻,却被天上的太阳照得丝丝分明。他没有穿衣服,近乎全-裸的身上,只有胯上挂着一条白色内裤,肮脏的小腿昭示他曾经受过何等侮辱,而那随风摇曳的模样,则与他身下那车水马龙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对这尸体毫不在意,而要知道他就好好吊在那城门之上。   想必方才滴下的是这尸体上渗出的尸油,于是兰贝特赶忙拿出手帕,他将手帕递给了爱丽丝:   “公主…爱丽丝。”他还不能完全适应那称呼,所以当少女接下手帕的时候,他还是改了口。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残忍,”爱丽丝望着城门上的干尸说道   ,“才是这个国家的真面目。”   “快别堵在路口,小姑娘小伙子!”年迈的声音出现时,兰贝特才注意到,他们身后,一个驼背的老人正推着一辆卖苹果的小车。   “抱歉,老人家!”兰贝特说完,便拉着爱丽丝离开了城门口。   老人将她摆满水果的车子推进来以后,终于上下打量了一遍已经走至一边的两人:   “你们难道是外乡人?”   “是的。”爱丽丝望着她说道。   那老妪点了点头,不久便扬起嘴角欢快地说起来:   “不是前面那荒了的国家的人民?”   “……”爱丽丝报以她一个疑惑的目光。   “看样子不是了。”她浅蓝的瞳孔镶嵌在满是皱纹的脸上,说着便咧起嘴笑道,“这城门上吊着的人,从前是一位国王。”   “哎?”这是绝对没有想到的情况,爱丽丝那反问的声音甚至大得略显刺耳,   “就是森林那边那个已经荒芜了的强国国王,最后却被我们国家的国王所压制,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你是说,这城墙上的人就是被这王国的国王吊死的?”   “是的。”老人说完咳嗽了一声,“两个月前,国王将他吊死在城门上,行刑之前甚至布告全国人民前来观看。”   “这也…太残酷了……”   “但我们很高兴。”那老人却淡然地回答了一句,“只有在这国家土生土长的人才明白。”她扭过头,将目光对向面前那长长街道的时候,眼里满是希望,“被人欺凌的感觉可不好受。”   “……”少女一时竟说不出话,她看着一边的老人,忽然明白了什么。   只是那包着白色头巾的老妇不久便颔首同他们告别。爱丽丝撇撇嘴,虽然头顶上那具发黑的尸体依然让她觉得不适,但少女对这个国家的统治者,原本那厌恶的情绪终于收敛了不少。   “所以说,他是个能够庇佑子民的好国王?”爱丽丝喃喃说完,兰贝特便接口:   “并且还是个就快结婚的国王。”   “?”爱丽丝听闻,终于疑惑地望着他,于是少年伸手指了指一边布告的一张漂亮的榜,上面似乎是说几天后,国王便将迎娶索菲公主。   “索菲……”兰贝特似乎想起了什么,那个曾经在森林入口与他擦肩而过的胖女孩,他记得她曾自报姓名“索菲公主”,而且目的似乎也是赴婚,现在看来,难道这即将嫁人的索菲公主,便是许下一饭承诺的那个胖姑娘?   兰贝特的目光亮了一下,仿佛是想出了什么点子,既然爱丽丝坚持要在这里定居,要是能遇上一个愿意相助的贵人,岂不是再好不过?   所以兰贝特在扭头说出自己想法之前,首先询问了少女:   “爱丽丝…公主有定居下来的点子了么?”   “点…子么…   …”爱丽丝表情郁闷,显然那额心淤不开的褶皱表明了她的迷茫。所以兰贝特连忙出声:   “我有一个。”他说道,“我想至少应该去碰碰运气。”   “什么…意思?”爱丽丝望着面前的少年一脸费解。   “也许公主不知道,在您沉睡于诅咒的时候,这国王的未婚妻曾经经过森林,甚至许下承诺要款待我们。所以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去寻求她的帮助。”   “……”爱丽丝微微一惊,她望着面前的少年,眼睛一眨不眨。是因为没想到他在自己之外,竟能结交到一位身份如此高贵的人。而这显然在流浪的路途上是必不可少的。   “好。”当爱丽丝将这句话说出时,她终于同意地点了点头。   ……   接近城堡的时候,天上飘着的云并不密集。   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所以当两人来到那白色的城堡前,洁白的墙壁甚至亮得他们睁不开眼。   对侍卫说明来意的两人,在被拒绝了很多次后,终于遇到了一个从边门出来的少女。那女孩将栗色的长发编起,然后挽到耳后,露出的雪白额头让她看上去干净而纯洁。她穿着浅蓝色的抹胸裙,当经过大门时,侍卫们终于拦下她,同她说了门前这两人的来意。   “你是说,他们要见索菲公主?”那蓝裙的女孩说道。   “是的,他们说他们认识公主殿下。   女孩扭头看向面前的两人,在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后,似有恍然:   “好像…是见过面。”那女孩儿用手指点着下巴,“嗯,总之…让他们进来一下吧!免得赶走公主的客人。”   “好的!”那侍卫点点头,说着便派了两个人跟上他们,仿佛要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以免他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即便不自在,为了目的,爱丽丝还是和兰贝特将马丢在外面,同那蓝裙的少女走进了巍峨的王宫。   “你们…和索菲公主是在哪儿认识的?”她侧脸问完,便又补充了一句话,“抱歉,我记忆力不太好。”   “是在森林入口的一棵大树下。”兰贝特说完,心中那悬之又悬的问题似乎走向了不好的方向。难道这个索菲并非自己认识的那个?   “哦,你们难道经过了临近这国家的废城走到这儿的?”   “是啊……”爱丽丝说完,前面的女孩终于点了点头:   “是这样,看样子我们是见过面。”她说完,终于闭了嘴,待来到城堡边那阳光明媚的草坪上时,一个奇怪的少女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   她穿着略肥的长袖衣裙,那高腰的裙摆设计想必就是为了将她那肥胖的身形隐藏起来。但此刻,最让他们感到惊诧的是,面前这女孩竟然用黑纱将脸全全蒙住,他们完全看不清她的长相:   “索菲公主,这   两人是来见您的,他们说认识您。”那蓝裙的少女说完,蒙着脸的公主终于上下打量起他们,半天才终于点点头:   “我好像是…认识他们。”那公主说完,终于扭头,“安,去为他们准备一些点心吧!”   “遵命。”她恭敬地弯下腰,爱丽丝这才确认,这女孩一定是公主一道陪嫁来的贴身女仆。   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但兰贝特还是快乐地望着面前的公主,她那被黑纱蒙起的脸颊看不到一点模样,可她的姿势却相当漂亮。   是个很有教养的人,但那黑纱之后是喜是悲,却只有旁人臆想的份!   作者有话要说:嗯,剧情啥的,总之从这些出场人物和异象你们可以先自己觉着一下~【等等,你也太快了   于是这章码了太久,得赶紧去睡了!﹁_﹁ ☆、Part.71 进入王宫后   那蒙着黑纱的少女不久便缓缓从椅子后面走出,坐上古铜色的雕花椅子后,她便扭头望着他们:   “你们是穿过森林来到这儿的么?”她的声音很甜美,但配合着她冷静的态度,却感觉不出那种温和了。   “是的!”兰贝特说完,爱丽丝便跟着轻点了一下头,“真没想到,那之后还会遇到您。”   “是啊……”她说着点了点头,但语气间有些犹豫。   “那么公主是否还记得之前您在森林口对我说的话呢?”兰贝特望着她,不久后还是说出了自己最直接的目的。   索菲公主却仰起头,在听到这点以后,略略愣了三秒,随后她便轻笑了一声:   “真的…真的很抱歉,但您知道我为何要用黑纱蒙住脸么?”   “……”话锋被转至其他,虽然有些奇怪,但兰贝特还是摇了摇头。   “因为我的脸从进入这座城市起,就不可抑止地疯长起红斑,其中一只眼睛被那大斑几乎蒙住,什么也看不清。何况,脸上为遮丑的这黑纱本就容易阻碍视线,所以从刚才起,我态度如此犹豫,也正是因为我根本看不清你们啊!”她那甜而冷的声线终于起了一点波澜,当那声音落下时,面前的两人终于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可这样一来,您的婚礼该怎么办?”爱丽丝出其不意地问出这样一个问题,索菲抿了抿唇:   “正在想办法……还有,能告诉我,你们究竟是谁么?”她挺直上身,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爱丽丝也疑惑地看向一边的兰贝特:   “我们是在那座沉睡之城外的森林边遇见的。”   “啊,是这样……”她故作思考地故意放缓了说话速度。   “您鼓励…鼓励了我去解开爱…丽丝身上的诅咒。”少年的言语间有一抹淡淡的不好意思,而在爱丽丝听来,这话也多少让她感到微弱的害臊。   “啊…是这样!”座位上的那位公主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这不久,安便端着点心来到了花园。   “那还真够巧的!”索菲说完,终于伸手请他们坐下,“能越过两片森林相见,真值得设宴庆祝一下。”   “这真…谢谢您!”兰贝特说完,安便低着头将瓷制杯碟放在了他和爱丽丝面前,然后便面无表情地替他们倒起红茶,“但公主殿下,现在我们更需要您另一方面的帮助!”兰贝特说完,安便从爱丽丝那边绕到了他那边,斟茶时的认真表情,却出人意料地换来了一个失误。   红茶洒出了茶杯,恰巧浇在了兰贝特的腿上。   那极热的温度一出现,少年便立刻起了身,连爱丽丝也跟着站了起来,望着他想要拍掉那些热水。   “对不起!”安慌张地将茶壶放在了桌子上,低□子时,便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绢想帮他擦干   。   “你又毛手毛脚的,安!”索菲带着责备的语气说完,便抬头看向稍远的兰贝特以及一脸担忧的爱丽丝,“快带他去换条裤子吧!”   “好…好的!”女仆起身,朝她点点头,终于伸手要引他去室内。   兰贝特带着询问的目光想要征得爱丽丝的同意,一边金发的公主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少年这才心安地跟着那蓝裙的女仆向里走去。   所以现在,宁静的花园只留下爱丽丝和索菲两人,索菲伸手将黑纱撩上去一点,然后小口抿起红茶。那好修养在爱丽丝看来,与自己真的不相上下。在注意到少女还愣在原地的时候,索菲终于招呼她重又坐了下来:   “真抱歉,让他被水烫到了。”   “啊,其实也没……”   “这样吧,在等他回来之前,你来继续他的内容吧!”   “呃……”爱丽丝注意到她黑纱后的目光,即便不真切,她依然能知道她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是这样的,索菲公主,我们希望能在这个国家定居下来。”   “哎?”那公主惊叹了一声,“你们没有自己的祖国了么?”   “我们…迫于一些原因,不得不远走他乡,而现在,这种不知何时才是尽头的流浪日子,已经让彼此都心力交瘁了。”爱丽丝说着便拧了下眉心。   “迫于一些…原因……?”索菲反问道,在一小段空白后,她终于带着玩味问道,“该不会是…私奔?”   “不…不是!”爱丽丝连忙摆手,“不是的,我和兰贝特绝不是您想象的那样,他只是我的…我的保护者。”她没有将之前彼此都默认的那个“兄妹”的身份摆出来,大概是因为以定居为前提,所以一切全是真的会来得更好。   “保护者啊!”她似有感叹地说道,“但有些事总显得不可靠……”意味不明地说完这句话后,矮树后通向大厅的入口终于传来一阵快乐的谈话声,这让索菲和爱丽丝都不由得抬头去看。   避开矮树走出的正是兰贝特和安,少年的脸上竟挂着连爱丽丝都不常看到的笑容,在回头同安热切交谈着什么的时候,索菲便注意到了爱丽丝那微微蹙和的眉心,以及一丝失望的目光。   她没说什么,但对这样出现的两人,索菲并没有抱太多的好或坏的态度。反倒是安,在注意到她们的目光后,旋即噤音来到索菲身边,那黑纱的公主便紧跟着起身:   “那么爱丽丝,接下来,你就成为厨房的厨娘吧,替我送早中晚饭便可。这副样子,我还真不想见任何人。”   “……”金发的少女这才回过神来,即便兰贝特现在已经恢复到一贯目光,方才那幕在她心中依然有些小小的疙瘩,“好的,谢…谢谢。”往常是别人才对自己说的“谢谢”,现在真要说出来给别   人听,除了别扭,爱丽丝那高高在上的自尊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有些小小的动摇。   “兰贝特的话,不如来做我的侍卫吧!”这回,索菲未等少年回应,便扭头走出了花园,“我累了,安,我的脸还需要上药,你来替我打理一下吧!”   “遵命,公主殿下!”   目送着两人离开,爱丽丝终于深闭了一下眼睛。   仿佛是为躲闪掉什么,爱丽丝甚至连头也没回一下,虽然语言还如往常般:   “那么兰贝特,我们就努力起来吧!”   ……   第一次进入厨房,对爱丽丝来说很新奇。   从不晓得自己曾经吃的那些美味佳肴竟来自于此,少女跟着大厨见习做饭的时间倒也算有趣。   每日为索菲送饭已成定式,与兰贝特分开的时间也渐渐拉长。有时,她甚至除了那三顿饭,便一整天呆在厨房学习。   新奇是一个方面,谋生是一个方面,但或许还有另一个原因。   关于安,他总走得很近。   或许是自己小心眼,她确实还遗留着自己的公主后遗症。明明算不上是她的东西了,明明都说要还给对方自由,去解除那地位所赋予的枷锁,甚至叫嚣着他该找到个能保护一辈子的人,却在给索菲送饭的几次里,目睹着窗外的兰贝特与安愉快地交流,心中总会莫名出现些奇怪的情绪。   那种霸道的占有欲,事到如今,作为首先提出要解除的人,她又怎好发作?   索菲的房间很豪华,她喜欢站在大床正对的那堵白墙前凝视很久。大部分时候她几乎没有情绪,但有时,却也会面对白墙说着什么。   爱丽丝将餐点端进去的时候,房间里那个唯一服装素净的少女,总会紧接着扭头看向她。在爱丽丝的印象中,索菲说话不多,比起喋喋不休,她更喜欢观察。   所以面前那空无一物的白墙,在别人看来一定乏味无比的白墙,索菲每次却都能看得入迷。就像那上面真的有什么似的,虽然很在意,但爱丽丝却从未问过。   相比爱丽丝的尽量回避,索菲却总能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因此当她几次将目光越过进食的索菲,飞向窗外正与安交谈的兰贝特身上后,索菲终于不动声色地问道:   “你在怀疑,对么?”   “……”爱丽丝连忙收回目光,“抱歉,您用完餐了么?”   索菲拿起手绢,擦拭嘴角的时候,她终于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转身看向窗外的安:   “很多事情,比你想象的要意外。”   “?”   “她是我最好的伙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是这样。”   “嗯。”索菲说完,便不再继续下去,面向阳光的脸,又一次对向了那巨大的白墙,任凭身后传来连绵不断的交谈。   当爱丽丝走出房间   ,准备回到厨房的时候,她的心情一团糟。这是进入王宫以来,一直都无法消除的焦虑,正是这样的焦虑,才折磨得她最近几乎失眠。   直到不久,那个陷入沉思的她在拐入厨房前,竟撞上了一个人。连忙后退好几步,在道歉之前,却首先被对方伸手扶住:   “爱丽丝…公主。”   抬头才发现,正是那个让她日日活在惴然中的男子:   “兰……”望着他的目光,终于带上了一丝不确定。   因为她迷茫,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小兰花你人渣了……   于是爱丽丝各种苦逼赶脚………………﹁_﹁ ☆、Part.72 轻浮的晚餐   爱丽丝后退了一步,将视线折向另一边的时候,兰贝特原本扶住她肩膀的手指悬在空中。   “抱歉,刚才我有些心不在焉。”爱丽丝的目光别向他耳后的那棵挺拔的矮树,明明态度中带着一丝躲闪。   “……”兰贝特愣了一下,他觉得最近爱丽丝对他的依靠越来越少,而这种减少中似乎带着一点刻意。可这隐约的感觉,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他也可以理解为是她之前一直都表示想要的独立。所以他不敢贸贸然问出个奇怪的问题,这才将双手垂下,“那么…您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了…么?”   “……”爱丽丝没有立刻回答他,要说习惯,每每当她看到自己那双已经不似先前白嫩的双手时,心中多少还是会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并非对劳动感到不悦,只是也会在心中淡淡感叹,如此轻易放弃自己那本高人一等的地位,降低自尊天天穿梭在厨房与所谓的主人房间,这感觉很异样,也常常让她心里不痛快。   “基本习惯了。”爱丽丝低下头,她手里还端着托盘,这东西很沉,前十六年,她的手腕似乎还无法承受如此重量。因此,当听到那微微打颤而造成的器皿间的清脆响动时,兰贝特便立刻伸手接住了托盘。   几乎是一瞬,他便将那托盘从她手中夺过:   “太沉了,这不适合您,不是么?”少年直视着面前金发的少女,但她从开始到现在,始终都未将目光正对上他:   “……没。”   “所以您到现在还那么坚持自己的想法么?”少年的话语带着一丝强势,却换来了爱丽丝的反驳。   “难道你在小看莱因哈特的公主么?区区一个盘子而已,兰贝特!”   “可您的手在颤抖。”   “闭嘴!”爱丽丝伸手重又接过那盘子,“即便现在你我不是公主与骑士的身份,我也决不允许你这样小看我!”   “您在…说什么?”兰贝特吃惊地望着面前的少女,他没想到这公主竟会用那仿佛想要刺穿他身体的目光,就这样望着他。   “还是说兰贝特,你希望我从这儿消失,然后继续我的公主梦,而你则从此留下,与我一拍两散?”   “您…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这带着赤-裸敌意的发言,还是让少年感觉到了一种难以明说的不和谐。这样的想法,她究竟从何而来?   无视少年吃惊的目光,爱丽丝则扭头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抱歉,是我太冲动,但别再把我看得那么弱势好么?”爱丽丝眉宇间带着一点皱痕,甚至连语气都弱下不少。   “……”兰贝特望着面前软弱的少女,她就像是广袤草地上唯一的花,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急着摆脱保护伞的她,现在都被拍打得动荡不安。   这甚至让她看上去有一点   神经质。   “只要您愿意,我依然能成为您的骑士。”   爱丽丝抿了下嘴唇,终于从他身边走过,向厨房前进时,身后少年的目光中浸满了失望。   显然爱丽丝在同他闹别扭,他明白这公主的性子。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他完全想不出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而凭借他从小到大的经验,他知道自己要是去问,得到的只会是她的否认。   所以兰贝特放弃了所有主动,他想,也许再过几天,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   爱丽丝从入宫到现在也有一星期时间,但这座精巧王宫的主人她还未曾见过。   目睹城门上的那具尸体,这让她对这国家的主人总带着一丝好奇。   直到一星期后的某个傍晚,她被委派顶替一个缺勤的姑娘前去侍奉国王进餐,才侥幸见到了这位国王。   大约三十岁左右,他蓄着漂亮的八字胡,能看出少年时一定相貌出众。但即便现在你年岁增加,他的身上依然带着一种风流的气质。   但爱丽丝并不喜欢这样的人,她在心中无数次勾画自己认可的男子,应当是很有正气的人,不用太花哨,但必定干净整洁。   而面前这个男子并非如此。   他与索菲的婚事,是因为两国联手打败了森林那边的强国。接受邻国帮助的他,便不得不同意和那位传闻并不漂亮的公主结婚。   为此,许多平民的女孩都表示惋惜,她们为国王成熟而英俊的风流气质所打动,爱丽丝甚至听说,一些在宫里当差的女仆在听闻消息后哭得肝肠寸断。   但现在,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等待他进膳,望着他的尊容,爱丽丝表示这人真不是自己的菜。   眼前,在这偌大的厅堂,除了两边挺拔如雕塑的侍卫外,便只剩爱丽丝一人。替他第二次斟酒的时候,他才仿佛注意到什么,于是男子略有惊诧地抬头问道:   “你是…新来的?”   “……是的。”爱丽丝点点头。她金色的长发被挽至脑后,这个朴素的造型,却依然有种超凡脱俗的清丽。   “哦,是这样……”那国王盯着她仔仔细细打量起来,这让爱丽丝感到相当难受。即便厨房里的厨娘们告诉她,国王的眼睛真是勾魂摄魄,爱丽丝还是刻意避开了他的视线。   大概有一种所谓的气场相和,而面前的这个男人显然与她不合拍。   但出乎意料,下一秒,这男人竟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是一种轻佻无比的举动,当然让那个骄傲无比的爱丽丝感到无法忍受。视线不得不偏向面前的这个男人,目光里他的模样与自己所想几乎无差,那贪婪的、好似要从她的每一寸皮肤攫取满足的视线,让她不觉手脚冰凉:   “为何不看着我?”   “……”这个男人让她的每个毛   孔都感到厌恶,所以爱丽丝甚至连回应都抹去。   “你叫爱丽丝?”   “……”   这男人望着她那水蓝色的眼睛,捏着她下巴的手粗鲁而有力,不由她挣脱:   “哈,我喜欢强硬的女孩儿。”他的目光带着一丝暧昧,“何况还这么漂亮。”他的手指顺着她的下巴划过颈线,在锁骨停住的时候,爱丽丝知道如果再不说些什么,自己一定会被他侵犯:   “您快结婚了,国王陛下。”   “……”他望着眼前金发的少女,她那僵硬的动作虽然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但冷然的目光还是让他感到一丝不悦,“你以为我会害怕那个索菲么?我连森林那边的国家都一举歼灭,那老国王还挂在城门呢!”   那种炫耀的语气让爱丽丝甚至感到恶心,但她强迫自己制压住不满:   “但您会影响名誉。”爱丽丝抬起头,现在的她相当厌恶面前的男人。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一辈子都别见到他。   “那种冠冕堂皇的话……”   “正是冠冕堂皇,才请您收起您的轻薄。”爱丽丝打断了面前的国王,这终于让国王的眼里闪过一阵愤怒。   “咳,国王陛下。”不久,似乎还要做出什么糟糕举动的国王,终于被一个声音打断了。从黑暗中走出的,竟然是一身蓝裙的安。“抱歉,索菲公主想询问您何时才让爱丽丝离开?”   “索菲?”国王看向她的目光顿了顿,放开爱丽丝后,金发少女终于整了整衣领。蓝衣的女孩抬头望了他一眼,而国王的目光早已别向他处,“她是,公主的人?”   “公主信任的仆人。”   于是,国王终于挥了挥手,在目送爱丽丝走向安的时候,他还是不快地将餐巾丢在了桌子上,转身离开。   站在安的身边爱丽丝,学着她的样子弯下腰,但心里的那点敬重早已荡然无存。   在离开王宫大厅的时候,爱丽丝多少还是怀着一点感激的。   即便对安的态度总带着一丝隔阂,但至少这一次,确是因为她的挺身而出,自己的清白才能保住。   “谢谢你,安。”爱丽丝说完这句话后,抬头去看她,却发现安并没有她预期中的诚恳微笑。即便蓝裙少女的嘴角扯出了一丝笑容,但望向她时的尖锐眼神还是让她背若芒刺。   “爱丽丝,索菲公主确实找你有事。”   “哎?”爱丽丝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诧。   “她明天就要结婚了。”   “这么…快?”   “已经延期很久了。”安面无表情地说道。   “但太突然了。”   “也许吧。”安垂下眼睛。   “这样的话,国王陛下刚才也太……”爱丽丝轻声厌恶道。   “呵!”竟换来安的一个冷笑,这笑声甚至让爱丽丝条件反射地打了个颤。   仿佛是带着   什么仇恨,一个女仆而已,对国王怀有再大的不满,想必也不敢如此。   所以她们之间沉默了很久,当回到索菲居住的地方后,安便前去各个房间掌灯。爱丽丝来到索菲的房门前,她从未在这样的夜晚来过这位公主的房间。她不是很喜欢索菲,因为她的衣服总是深色的。白天的时候,她就像是阳光下一块化不开的影子,若是黑夜,这团影子该有多深呢?   “打扰了。”爱丽丝在敲过门后,终于旋开了面前的把手,暗淡的灯光延伸到少女的脚尖,当风带动着窗帘“呼哧”飞起时,爱丽丝才注意到,这房间竟空无一人。   “公主?”少女不免询问起来,在迟迟得不到回应后,她才确定那蒙着黑纱的女人并不在房间。   或许需要等一等她,而现在,她站在床前,正对面的宽阔白墙,终于让她的视线难以移开。   作者有话要说:这卷很快就能结束,目测九到十章的样子?   然后我在考虑,接下来的卷标要怎么搞……【蹲   然后你们这群混蛋上回说小兰花像兰斯洛特一样苦逼,于是老纸度娘百科一下就发现里面居然藏着这样一张图!人物发色啥的各种设定都同步率暴表啊亲!难道小兰你注定苦逼一生么!!!←_← ☆、Part.73 墙后的秘密   靠近花园的房间,潮湿的夜风吹入这间寂静的房间。火苗忽而闪烁,橙色的那一点轻啄着红烛上的引线,影子在墙壁上跳跃着。   正是这样一间昏暗的房内,唯一那个站在白墙前的少女,金色的长发被夜风吹散了一些,碎发在风中打转,而她的黑影则被那昏黄的光拉得时长时短。   面前那堵白而大的墙壁,每次她走进这房间都能看到索菲出神望着的这堵白墙,此刻,在这空无一人的房间内,总显得有些诡谲。   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压迫感,太过整齐的画面反而会给人那种异常的不适感。明明那上面什么也没有,但它就是有一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力量。爱丽丝承认,那或许是惯性,收到索菲习惯的影响而造成的惯性。   所以她后退了几步,当手指撑到小圆桌时,后面那只玻璃杯竟被她不小心从桌上碰下。   仿佛是被一直大手从深渊拉回现实,爱丽丝耸了一□子,杯子碎了的声音清脆到刺耳,在这样宁静的夜更是如此。   只是杯子里的葡萄酒在她脚边洒了一地,连不沾一丝颜色的白墙都被酒水溅红了一片。爱丽丝有些慌张,本只是来等待索菲任命自己的,竟还未等来便弄坏了她的东西,更何况这是对她来说似乎很重要的白墙,现在若是沾上了红色,想必一定会让对方生气。   所以她连忙从自己的裙子里掏出一块随身携带的白色手帕,朝着那沾了红色液体的地方反复擦拭,她希望能去掉墙上的红色痕迹。   夜风还在继续,少女微微弯腰擦拭墙壁的模样印在昏黄的火苗中,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动作甚至让她的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红色渐渐变淡,爱丽丝聚精会神地想要抹掉那红色,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极力想要掩盖自己的错误一般,她的劳动也终于换来了好的结果。   眼见那片红色已经几乎看不清,但凹陷下一小块的墙壁里,似乎出现了一节小小的坚硬的东西。   不像是混在白墙中的石子,因为爱丽丝明显感觉到那东西是有轮廓的,一定是什么其他东西。而事到如今,原本已经慢下手上速度的爱丽丝,终于重又拿起手帕认真擦拭起来。想要把那层墙粉再磨薄一点,这样便能探寻到墙下的东西。   所以,拿着手帕重又擦拭了一阵的爱丽丝,在让那坚硬的东西清楚暴-露在空气中以后,终于惊诧地后退了好几步。眼前的情景甚至让她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碎玻璃,淌在地面上的红色液体也沾上了她的鞋子。碎渣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当那些横冲直撞的声音全部归于沉寂后,昏黄的烛光终于映上了那露出墙壁的东西。   那是人的半截手指。   现在则被爱丽丝磨出了墙壁,正露在   白墙外。   少女扶住一边的家具,当她的视线被迫挪上整堵墙壁的时候,脑海里终于出现了一个恐怖的猜测。   而这时,来自黑暗深处的那扇房门终于被旋开,伴随着一声幽长的“吱呀”声,少女扭过脸看向声音的源头。   高跟鞋从黑暗中传来,很快,那蒙着黑纱的女人便被圈入了这片昏黄的光。黑纱层层褶皱,勉强覆上的几点光,也很快被这仿佛黑洞一般的人所吸收。   在知道真相以后,爱丽丝更觉得她是从黑暗中走来的,带着让人难以猜透的秘密,以及令人恐惧的力量。   黑衣女人站在距她不远的地方,许久之后,她终于开口:   “看到了?”   “索菲你……”   “呵呵,我可不是那个胖女人!”   “……诶?”   黑衣女人说完便走向白墙,弯腰伸手拂过那截暴露在外的手指后,她便走到了大床边的矮柜,淡然地拉开了抽屉。   木头互相摩擦的声音很快就被阖上时的响声所取代,当爱丽丝扭过头看向那黑衣女子时,她的手上竟握着一只榔头。   金发少女的眼里难免露出一丝惊恐,以为识破对方天大秘密的自己今晚一定性命难保,却不想那女人竟连看也没看她一眼,擦身便走过了她,重又站在了那白墙之前。   她举起榔头,对着白墙锤了几下,原本平整的墙壁,终于裂开了几条细缝。墙块破碎,粉末洒在地面上,连碎块也跟着掉下了好多。   也正是现在,面前碎得乱七八糟的墙壁上,一个女人隐于墙后的脸终于出现在眼前。   她被凝结起来的粉块涂抹得异常惨白,一出现,爱丽丝便觉得胃里一阵恶心。   “她才是索菲。”那黑衣的女人笑说着,这让爱丽丝不觉咬紧嘴唇:   “她…死了?”   “……哈哈哈哈!”那女孩在想了一会儿,终于大笑起来,“封在这墙里,闷也得闷死了啊!”   “是你…做的?”爱丽丝扶住身边的家具,表情异常严肃,虽然她微微战栗的身体,已经昭示她现在有多害怕。   “是我。”她爽快地承认道,“因为她要和那个男人结婚,这决不允许!”   “……哎?”爱丽丝愣了一秒,她想起不久之前,自己刚去侍奉了晚餐的男子,面前这女人难道是那群嫉妒狂中的极端分子?   “一口一个索菲真恶心。”她站在墙壁前说道,“我才不是这种胖女人!”   “……”爱丽丝望着昏暗灯光下,那个神经质的女人,半天才终于开口,“那么你…是谁?”冷而谨慎的声音,终于让不远处尚在厌恶之中的女人回过神来:   “玛琳。”她淡淡说道。   “你难道…是那些不满国王结婚的女人中的…一个?”爱丽丝小心翼翼地问道,却换来了黑   衣女人激烈的反应。她上前一步挥手道:   “别把我和那些低劣的女人混为一谈!”   “……”爱丽丝望着面前偏执的人,终于紧闭双唇。   “我是公主,正是前面那被战火洗劫了的国家的公主!”   “是…这样?”听到真相,爱丽丝也感到一丝吃惊,“那么难道,城门上的……”   “别说了!”那女孩终于吼道,可这吼声之后,她便不再说一句话。缓步向爱丽丝逼近时,金发的少女也跟着后退起来。   僵持了大约半分钟,房间门竟被推开:   “您找我么,索菲公……”   意外的出现,当兰贝特的声音飘入耳朵时,爱丽丝还是失声喊出:   “救……”却被那黑衣女人扼住咽喉又捂住嘴巴。   “……”少年的脚步停下,似乎是在门前便看到了那白墙上异样的人脸,噤音的少年待看仔细后,才吃惊地说出了两个字,“索菲?”   “呜呜……”爱丽丝挣扎着想要脱开牵制,无奈玛琳的动作实在太过有力。但那动静还是惊动了门前的少年,当他惊诧着收回目光走进房间时,才终于被眼前的一幕撩拨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怒火。   他的公主殿下正在那恐怕是杀人犯的女人手上,她扼住这少女的手指,让兰贝特能够深刻体会到她的痛苦,以及情况的危险。   “快放开她!!!”兰贝特吼道,正想上前阻止,却因为玛琳那又加紧一分的手指而停下了动作。   “别靠近,否则她的下场恐怕会和墙上的女人一样。”   “果然是你…杀了索菲?”兰贝特蹙起眉心,他的表情凝重而哀伤。他想起在森林边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胖姑娘,即便样貌算不上漂亮,那直爽的性格和快乐的微笑,还是会让他感到由衷的敬佩。   曾经在车窗里笑着同他讲话的少女,却被封死在惨白的墙壁后,甚至连一丝阳光也见不着。直到现在,她才以这种面貌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对,是我杀了她。”玛琳说道,“因为她要嫁给那个人。”她的声音冷峻无比,“而现在,知道这个秘密的你们,必须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否则下场会和她一样。”   “你在说什么?”兰贝特望着她喊起来,而那女人的手指则又加重一分,指甲扣入皮肉的感觉让爱丽丝疼得呻-吟起来。   “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或者让她死在你面前。”黑衣女人又重复了一遍,这一回,兰贝特终于闭上了嘴。   “我不会杀她,因为她还有用。”玛琳说道,“而你和安,兰贝特,你和安给我连夜离开这座王宫。”   “你在开玩笑么?”兰贝特抗议道,“竟然要让我和爱丽丝分开?”   “公主,您要赶我离开王宫?”少年身后另一个女人的声音终于出现。   不久,穿着蓝色抹胸裙的安终于出现。   “那您的婚礼可怎么办?”明明带上一丝担忧的问题,从这个女人嘴里出说来时,却让爱丽丝都感觉平静过头。   “没关系安,不用管我,我会让这女孩儿代替的!”黑衣女人说道,“我知道你一定很喜欢这个男人,所以今晚,你们就赶紧离开王宫吧!”   安的视线里带着一丝冷意,仿佛有一种淡淡的恨在里面。但在爱丽丝就快捕捉到的时候,安竟伸出手,一把拉起了兰贝特:   “遵命!”   “安?”兰贝特吃惊地想要甩开她的手,但不知为何,他的手脚似乎一瞬被什么东西困住了。完全不听自己的指挥,当安拉住他手掌时,他便只得跟着她一道向外跑去。   “兰贝特——!!!”当爱丽丝的呼唤划破天际后,世界终于又一次回归平静。   身后的黑衣女人轻笑了一声,耳边传来一阵暖气,然后那个熟悉的声音便有又一次出现:   “爱丽丝,接下来就要你上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间就紧张起来了~   于是我想说,这故事的结局不坑爹,但你们恐怕会揍我,但相信我是为小兰花好~www   然后现在的状况,你们能猜到什么吗? ☆、Part.74 废城里真相   金发少女依然被她扼住喉咙。   那是一种相当痛苦的感觉,尤其才刚目睹自己信任的家伙从她的视线里消失。   “你要干什么,玛琳?”少女不卑不亢,当身后的人带着恶意说出那句“登场”的话后,她终于一字一字问道。   “亲爱的,给你一个足以让全国女人都为之疯狂的机会。”玛琳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黑纱甚至摩挲着爱丽丝的脖子,让她难受地闭了下眼睛。   “……”   “明天的婚礼,我需要你替我上场。”玛琳的声音从她耳后飘来时,爱丽丝终于惊诧地扭过头:   “……哎?”金发公主的目光中满是费解的神色,要知道这件事在逻辑上本就满是错误,“难道和国王结婚,不是你的愿望么?”   “当然,我比这世上的任何女人都爱他!”玛琳的声音高上去了几度,“在很早之前,他就许诺要娶我!”   “呵!”爱丽丝打断了她的话,她冷笑了一声,这甚至让沉浸陶醉的玛琳不由得愣了愣,“也许他对所有女人都这样说过,只要他愿意。”   “你在…说什么!”玛琳愤怒地吼道。   “难道你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国家被他毁坏,自己的父王则被他吊死在城门?”爱丽丝反问她。   “当然。”玛琳的声音忽然硬了一分,“当然爱丽丝,但即便这样,还是不能浇灭我对他的爱!”   “那为何不亲自去与他结婚?你如此不屑索菲公主,相比你一定比她美貌多了!”爱丽丝的话,几乎每个字都戳着她的心脏,甚至让她难以喘息。   “我当然美貌!我的仆人安有多美貌,我便有多美貌!”   “……”总觉得这句话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虽然爱丽丝承认,安确实美貌非常,但一个公主的话,会以仆人作比,本就屈尊了。   “所以快放我离开这儿!”   “但现在…你看到了,安也走了,和你的小情人一起走了。”   “那又……”   “这就意味着我的美貌也打了折扣,我的仁慈心让我的美貌打了折扣,因为我必须为我亲爱的伙伴着想!”   “但你却不为我的伙伴着想!”   “好了爱丽丝,”玛琳低下头,她的手指抚过过她的脖颈,然后便用拇指与食指夹住了她的下颌,“现在的你只是我的一个小工具,工具若是听话,我便还能使用你,工具若不听话,那便只有敲碎的份了。”   爱丽丝吞了下口水,喉管也跟着伏动了一下。她无法想象接下来,这个心理偏执的女人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而现在,已经被他完全控制住手脚的自己,究竟能有多大的胜算,这真的很难说准。   “你要我…替你结婚?”爱丽丝又问了一遍。   “是的,当然,只是仪式的替代而已。”   “那…好吧!”思   考片刻,爱丽丝决定答应她的要求。虽然这个要求怪诞无比,但她在不久之前想起了一个推翻这奇怪要求的好方式。这甚至不用她出手,要知道就在刚才,国王陛下才见过她,想必那位国王一定会识破这可笑的代替婚礼,玛琳也必定会受到应得的惩罚。   毕竟自己正前方那位埋在墙粉中的索菲公主,已经被她杀死。   “好姑娘,乖乖按我的做吧!”   “……”   “虽然结局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   兰贝特被安拉住手掌,逃出王宫的一路上都很顺利,顺利到连兰贝特的挣扎都成了徒劳。   所以,当两人跑出城门,在接近森林的位置停下后,安终于放开了兰贝特的手掌。   “呼——”少年喘了一口气,一路上,他不仅被缚住了手脚,甚至连讲话的权力都被抹消。   安则丝毫没有疲惫的样子,就好像刚才那些路都是少年一人跑下,而他前面的少女则从一开始就站在这儿等着一般。   但兰贝特并不关心这些,现在,已经获得自由的他,只想转身重新回到王宫:   “你最好别这样干。”安淡淡地说道,“玛琳不会伤害爱丽丝,但如果你回去,你不仅伤不了玛琳一根指头,而且还会害死爱丽丝。”   “……”兰贝特的动作僵了僵,他终于顺了气,站直身子看向安的时候,他的眼里满是费解,“安,我很敬重你,因为你的父亲是我的师父,我想……”   “但我的父亲最终还是抛下了我和母亲。”   “……”   “否则怎会去到遥远的莱因哈特王国,有了你这个徒弟?”   “可师父后来离开了莱因哈特说要回去家乡。”   “他死了。”安淡淡地说道,“死在了那场最为惨烈的战争中,追随玛琳的父亲。”   “……”兰贝特吃惊地望着她,半天才终于再次开口,“你是说…明天就要与玛琳结婚的国王…杀了你的父亲我的师父?”   安只是对着他微微一笑:   “我理解他,因为玛琳的国家在这之前,一直都充当欺凌别国的角色。如果是我,大概也会和理查国王一样。”毕竟是一位军人的女儿,安的气质总与一般女子不同,果敢而冷静,“也许我和玛琳都不能原谅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兰贝特才问出这个字节的时候,安便已经转过身:   “兰贝特,我想玛琳公主忘记了一件事情。”她的声音低沉无比,“一件最为重要的事情。”   “……”话锋忽然转至其他,即便前面的内容还有继续的价值,但眼前的这个话题也很诱人。“是…什么?”   “我必须告诉她,出于好友,也是出于敌人的自觉。”   “敌人……?”   安没再说一句话,她向森林深处走去,这时   ,兰贝特才发现,她的背影有一点飘忽的味道:   “跟我来吧,兰贝特。”   “但爱丽丝……”   “不用担心,玛琳只是想让她顶替自己去参加婚礼。”   “诶?”   “毕竟…她的脸,根本就没法参加婚礼。”   “红斑…么?”兰贝特拧了下眉心,但身前的少女却冷笑了一下:   “红斑?”这句话说完,便不再继续。兰贝特深觉其中蹊跷,但安却已经向森林深处走去。那种飘忽的感觉依然存在,所以少年揉了揉眼睛,当再次抬头的时候,他终于追上了安:   “我们要去哪里?”   “穿过这座森林,去往我的故乡。”   “那座…废城?”兰贝特吃惊地问道。   “我要去那儿取一样东西,需要你的帮助。”安说完,终于又一次拉起兰贝特的手。直到现在,兰贝特才发现安的手指凉到刺骨,就像是这暗下的天,寂静的森林就像个冷面的怪物,而她,正是怪物酝酿的产物。   当少年的手指触碰上她的手后,他身边的景物便开始快速向后退去。兰贝特吃惊极了,直到低头去看脚下才发现,他们的双脚根本就没有着地。   容不得他说话,没过多久,他们就离开森林到达了那座荒城。手被放开的时候,兰贝特终于感受到一阵湿润的风:   “海风还是这么熟悉。”安深吸一口气说道。   “海?”兰贝特吃惊地说道,因为他并没有看到所谓的海。   “我的国家临近大海,虽然现在的它和从前相比已经判若两人。”安说完,便抬脚向里走去,兰贝特这才抬起鼻子又仔细嗅了嗅,才隐约觉得有一点咸而腥的气味在风里氤氲。   顾不上其他,兰贝特赶忙跟上安向里面走去。   夜里的荒城与白天有些不同,相比白日的落寞,夜晚更显恐怖。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可怖,因为鼻腔里还灌着鲜血的气味,所以脑海中那种深刻的恐惧应运而生。   当安踏过那些碎石,从石缝中钻出的白色小花儿还在风中摇曳。   面前是兰贝特和爱丽丝不久曾经过的高塔。他尚还记得那日他和爱丽丝从这儿走过的场景:几个孩子拉着手边追边唱着歌,那歌谣的曲调甚至还在胸中回荡。   “这高塔里关着一位公主。”安望着它说道,“这位公主带着一个侍女,她们日日都能听到孩子们在塔外唱歌。”   沉寂的夜,当冰冷的空气拂过兰贝特皮肤的时候,身前那蓝衣女孩的嘴里终于低声吟唱起什么:   “丁当,丁当,丁丁当,   是谁关在塔里面?   里面关着一位公主,   可惜我不能把她见,   高塔垮不了,   石头难戳穿,   穿花衣衫的小汉斯啊,   来吧,快跟在我后面。”   她转过身,当那双   明亮的眼睛看向兰贝特的时候,少年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难道……”他吃惊地打量了一遍面前的女孩,而她则微微扬起嘴角:   “是啊,这首歌所描述的便是玛琳公主和我。”   兰贝特愣了一下,半晌,他终于回过神来,才继续问道:   “也就是说,你们最后从那高塔里出来了?”   “……”安站在碎石上,抬头看向远处的目光中浸润了一种难以明说的情绪。不久之后,她终于低下头看向对面的少年,“兰贝特,帮我一件事情。”   “……什么?”   “帮我敲碎这座高塔。”安看向他的时候,目光里终于带上一层坚毅的光。   兰贝特点点头,在走到高塔前的时候,他似乎觉察到了安那句话的奇怪之处。本已伸出的手,还是在塔前顿住,回头想要询问什么时,安终于抢先一步:   “答案就在里面。”   她的表情复杂无比,兰贝特则终于重又扭过头,他从腰间拔出剑。用刀锋削开砖石之间的连接,当完成这一切后,他终于小心取下了一块砖头。   从里面溢出的气体浑浊不堪,兰贝特没有理会,他皱起眉头,接下来便是第二块,第三块,当空洞变大后,他终于侧身撞开了那片石砖。   令人窒息的气味涌出,当被夜风卷走后,少年的目光终于定格在高塔的里面。   借着那轮半月,森白的光扑入这暗无光彩的地方,他终于在正中的桌子边搜寻到了两具骷髅。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猪猪姑娘的地雷和补分!   真相慢慢揭露起来~   于是我觉得下章应该就能完了这卷?再不济下下章一定能完了~!w ☆、Part.75 梦中的远行   猛烈的夜风从天边那片尚无模样的大海吹来,阴冷、湿润,袭向兰贝特脖颈的时候,他却无动于衷地站在那座高耸的塔前,望着里面让人震惊的一幕。   连接在孔洞上方的土石摇摇欲坠,在风中摇曳了半天,终于掉在了少年脚边。声音跃然而起时,他吞吞吐吐的声音终于升起:   “这两具…身体…是…谁?”即便风声鸣栗恐怖,少年的胸口也滚烫异常。心脏跳得很快,那一系列事情似乎让他猜到了什么,可他始终不敢确定下来。   身后没有声音,就仿佛是在这茫茫荒城之中,那个唯一还存在生命的人便是自己。即便少年是位身经百战的骑士,他依然不能在与鬼神相关的事情上淡然。   所以他扶着面前的墙壁,缓缓回过头想去看身后的安。   但这闪烁着几颗孤星的天幕下,兰贝特的眼前甚至连一个影子都没有。   少年不觉大吃一惊:   “安?安——”他大喊了好几声,在向四周搜寻时,他并没有得到任何回音。一种偏向死亡的猜测愈来愈近,兰贝特惴惴不安的情绪在就要达到极点时,终于在他回头的那个瞬间被遏止。眼前,那抹淡蓝色正缓缓移动。   那是安的衣服,而现在,这身衣服却出现在面前高塔的深处。   是一种绝对的冷,仿佛她在每个动作都能晕出一片白色的霜。   兰贝特注视着她,她背对着自己,正从那具趴在方桌上的尸骨上,小心翼翼地取下一截白骨。   “你在…干什么,安?”兰贝特望着她,那声音被夜风几乎吹尽。   “骨头,”她背对着他,“我需要一截骨头,让玛琳想起自己已经死了。”说完,她将那截白骨藏进自己腰际,然后转身看向已经涂上警惕表情的少年。   “……”   “啊……”仿佛从他那警惕的目光中想起什么,“抱歉,当然兰贝特,我也已经死了。”   “……”   “在被国王关进去的第二年,我们就开始同死亡争斗。”   兰贝特的眼睛绕过她,在落向她身后的那两只头颅时,少年的心情愈来愈复杂。   “这样算来,我们应该已经死了有…五年了吧!”安咧嘴说完,终于倾身从阴影走进了森然的月光。   “那么你们,”半晌,直到兰贝特确定安真的不准备再说更多的内容后,他便继续,“你们这五年……”   “这五年么?这五年我们始终在孤塔徘徊,玛琳死后便忘了很多事情,甚至连死亡这一条都忘了,但唯一的,她却执念着要嫁给理查国王。”   “她…认识那国王?”兰贝特吃惊。   “我们…七年前便认识他了。”安苦笑着说完,之后便抿了下唇,“不过可惜,那时玛琳执着想要下嫁理查的举动终于被老国王知道,这才将她和   我关入这高塔,说要七年后才让我们重获自由。”   “……原来…是这样。”   “可是……”安回过身,她望着那里面尚还趴在桌上的两具骷髅,她们的躯体,现在零碎地被灰尘和蛛网交织纠缠,“真可笑,居然会相信七年约定,说不定老国王将我们送进这高塔的时候,便准备要杀了我们。”   “……”兰贝特没有接话,他抬起眼睛,那茫茫的废墟,夜空下,荒凉的土地上没有一点光,“也许是保护。”他却忽然说道。   “诶?”安吃惊地望着他,少年这才转过头,他乌黑的瞳孔被月光照亮:   “为了保护你们远离那场战争。”   “……”对面少女棕色的眼睛因为这句话而睁大了一点,这个胸怀爱心的少年,这样温暖的话真是她许久都没有听到过的了。   不久之后,他们从废墟之上走下: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兰贝特望着不远处的那个死人,急切问出后,终于得到了她的转身:   “明天的婚礼,让玛琳记起这一切,让爱丽丝逃过厄运,让理查知道真相。”   “……”   “在这之前,兰贝特,你最好找个地方生一堆火,好好睡一觉。”   “……那么你呢?”   “呵,”她淡然一笑,“我可是死人,没有冷的感觉、累的感觉,甚至连饿的感觉都被剥夺了。”她抬头望着天上的半月,“我的话,想去身后的城堡转一转,毕竟那里才是我长大的地方。”   少年看向她,那是他敬重的老师的女儿,与自己的老师有着几分相似。而他的老师则死于这场战争,也许连他,都存在着要杀死理查的理由。因此至少,在明天的婚礼上,他必须得救回他的公主殿下。   所以他接受了安的建议,在约定好明早碰面的地点后,安便独自一人向城堡走去。   兰贝特注视着她,他发现,即便脚下的路很难走,安也没有使用一次鬼魂的特权。她一步一步往里迈,蓝色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那片漆黑的废墟之中。   少年则转身,在勉强收集到一些碎木后,他找到了可以避风的地方,燃起一堆野火。体温渐渐回升,他终于昏昏沉沉倚在墙壁上阖上了眼。   少年做了一个梦。   梦里也是一片明亮温暖的火光,火光的不远处,他看到了一个穿着长衣的女人。她的头上裹着黑色的头巾,正向他缓缓走来。   并没有什么让人感到恐惧或是不安的感觉。即便她落身于满目疮痍的废城,她的身体里依然带着一种难以比拟的温暖。   她走到了兰贝特身边,少年抬头,才发现被遮了一半的脸上,望着他的眼里跳跃着点点火光。她水蓝色的瞳孔清澈无比,正带着笑意望向他。   “……你是?”这是自然而然的询问,少年   觉得这双眼睛熟悉无比,有一种能够无条件相信的魔力。而她却只是一味地笑,对于他的疑惑不置一词。   不久,她从黑色的衣袖中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仿佛是要让他起来跟自己走。少年甚至连犹疑都没有,毫不怀疑地拉住了她的手,然后跟上了她的步伐。   他们在漫无边际的荒城之中行走,前面的影子带着一点飘忽的意味。少年的双脚紧跟着她,那时的他甚至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个梦,梦醒以后,他还会在那堆野火边。   所以他没有一点后顾之忧,在跟上那女子的同时,他也在回忆着那双眼睛,回忆那双熟悉的眼睛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身边的景物几乎没有太多变化,当他们绕到城堡后面时,少年似乎听到了一点与众不同的声音。   汹涌而大气。   那女人转过身,望向他的眼角依然带着一丝笑,当确认少年还在身后时,她又扭回了头。而那声音却越来越响,直到不久,当眼睛触及到浩无边际的深蓝色风景时,才终于吃惊地确定那是什么。   海,一望无际的海。   正如不久前,安所说的那样。   而那女人并没有因为这片海停下脚步,相反,她的脚步越来越快。   兰贝特小跑起来,在离开那些废弃了的建筑,两脚踏上沙滩的时候,少年在夜海边发现了另一个人。   那是一个白白的点,似乎正在等待他们,却又好像不是。她在沙滩边慢慢行走,眼睛则死死望着那片深蓝色的海。   黑衣女人向她走去,在几乎触手可及的位置,兰贝特才终于停下来。   那身穿纯白长裙的女孩儿似乎没有发现他们,她还在慢慢行走,而那黑衣女人则扭过头,用眼神示意兰贝特去和她打招呼。少年愣了愣,他犹豫了一会儿,在那双水蓝色眼睛的鼓励下,他终于决定伸出手。   当指尖触碰到那少女时,金发的女孩终于敏感地扭过头。   这一瞬让兰贝特惊诧万分,眼见那长长的睫毛下,一双忽闪的眼睛,也是水蓝色。   是爱丽丝,是那个仿佛公主般娇贵的爱丽丝。连身上那条白色的裙子都华丽无比,盘结着许多蕾丝,表面的刺绣繁复无比。   “爱丽……”他吃惊地呓语出一半名字,少女却向他嫣然一笑。   那是他理想中的爱丽丝,不是森林中愁眉不展的少女,不是必须穿上粗布棉裙的少女,是那个真正高贵而快乐的少女。   爱丽丝望着他,那双眼睛中的情感是他所不敢企及的:无比的信任,无比的喜欢。所以当她伸出手将兰贝特拉住时,少年没有一丝怀疑。   他们向着大海深处走出,海风带着咸腥,脚下的海浪则卷着泡沫向他们袭来。兰贝特跟着少女,他无怨无悔地朝着海   平线的方向走去。仿佛那里有着什么重要的、他必须得到的东西一般。   这是那个骄傲的爱丽丝告诉他的,而带他来到这里的……   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少年猛然转过头。   沙滩上,黑衣的女人依然站在那里,她眼角的笑始终没有落下,温润的水蓝色眼睛则终于让他想起了她的身份。   那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是他们在莱因哈特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她是爱丽丝的母亲,那位死去很久的王后。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因为有这样一个场景,所以我一直不确定这章能不能完结玛琳……果然还是完结不了啊!   其实这个玄妙至极的梦应该说是…似是而非的一个状态,但总体来说还是真的,所以兰贝特真的跟着那个他梦想中的爱丽丝往大海深处走去了……←_←   然后这个场景其实很有寓意来着,那个拉着他的爱丽丝应该说是…真的爱丽丝……而王后的话,估计也是真的?【其实这点才不想告诉你们,但害怕你们担心阴谋啥的,我又不好解释太清楚,才剧透了一下w   并且这也是为下一卷做铺垫,所以你们顺带可以猜起来了……【喂 ☆、Part.76 教堂中落幕   当黎明来临,白昼在东方染亮一片时,这片废墟之上终于立着一位长裙的女子。   那是安,她从那座巨大的城堡走出,因为这曾经强国的地位,身后城堡也恢弘无比。只是如今衰落,看来反而更显荒凉。   废墟从望不到边的位置一直延伸而来,安终于深吸一口气,白皙的脖颈裸-露在外,她抿了下唇,向森林的方向走去。   女子与兰贝特约定在森林前见面。今天是索菲公主与理查国王的婚礼,只是新郎所期盼的那位公主却一换再换,即便当事人完全不知情,但乘上马车的新娘却是少年视为生命的保护者——爱丽丝公主。   安站在森林边,她等待着少年的出现。天空从深蓝渐渐延展,那浅白从遥远的废墟地平线漫开,仿若滴入黑水中的白颜料一般,晕出许多棉絮般的淡彩。这样的天空她见过,在王宫的栏杆边,等待玛琳公主起床前,她都能眺望到这样的景色。只是那时的她所看到的,是在林立矮房中的白色,而现在那些房屋却化为一片凌乱的砖石,但天空却依然安静地呈现着它的美与希望。   安收回了目光,现在的她本就没有希望,所以希望二字真该将它从自己的眼里消除,从自己的脑海中屏蔽。   不久,当鸟叫从森林深处传来,天空几乎变白。黎明即将结束,金色的太阳从废墟之中跃起,没有一丝感情,就像七年前她们进入高塔时一样。安倚在树干上,她等了许久,但那个最关键的少年却迟迟不现身。   女子多少有些焦急,她的表情从轻松渐渐变为严肃,当太阳完全升起时,她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等待他。   所以最后,她放弃了等待,告别了从旁吹来的海风,当咸腥的气味被森林中脚底的泥土气息所掩盖时,她终于选择返回理查的王国,只身一人前往婚礼。   ……   爱丽丝被安置在白色的梳妆台前,镜子里,金发的少女穿上了纯白的婚纱,妆容典雅,样貌标致。美中不足的只是她那隐忍着怒火的表情。   她的身后,黑衣的玛琳正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女子依然蒙着黑纱,当在镜子里望见她那倾城容貌后,她终于缓缓俯□子。   一手扶在她肩上,一手则沿着她脸颊的轮廓拂过。仿佛在仔细端详,仿佛在认真欣赏,仿佛为这美貌惊叹,却又带着深深的仇恨。爱丽丝皱着眉心,这女人的心她无法猜透,唯一知道的是,她很危险。   “你真美,爱丽丝。”如此诚恳的评价反而让身着白色婚纱的少女无所适从,她望着镜子里的玛琳,说不出话。“但可惜,你不会是理查真正的新娘。”   “……”爱丽丝粉色的唇紧紧抿住,当她准备反驳玛琳时,身边的门却被忽然推开。   “要走   了,索菲公主。”   玛琳扭过头,随后便直起身子。爱丽丝不情愿地从椅子上站起,却在起身离开时,被玛琳伸手拉住。   爱丽丝怔了一秒,转身看向她时,女人却只淡淡说了一句:   “我会在婚礼上,远远看着你。”   “……”   所以她,在这荒唐的事件中,本就只是一只凭人操控的人偶而已。   ……   门外的马车华丽而宽敞,当爱丽丝踏着高跟鞋走上马车时,身后为她提裙的侍女们个个低着头。一边簇拥的仆从都带着笑,要知道这是一场婚礼,他们期待已久的这国家最为盛大的婚礼。   马车驶出王宫,在大敞的城门退到马车之后时,迎接她的门外百姓个个欢呼雀跃。他们所有人都带着快乐的表情,“索菲公主”的名字也不绝于耳。   仿佛是欢声的海洋,原本人口并不见多的这个国家,现在,人流却几乎塞满了整条大街。他们站在街边,望着马车上那正微微颔首的爱丽丝,即便阳光没有完全打在她脸上,她的身影也已然让所有人震慑。   因此即便未到教堂,索菲公主的美貌也已经从街巷的一头传到了另一头。连教堂边的贵族们都等待着好戏上演,理查则穿着漂亮的礼服站在门前,他才是这场大戏中最为忐忑的那个人。明明听说索菲样貌并不好看,这一路所闻却个个称赞她美丽无比,他原本到早晨为止都冷静无比的心,现在竟也开始有一点点期待。   不久,当马车的影子出现在不远处,教堂边终于骚动起来。理查探出脑袋,马车却越来越近。视线跟着它缓缓移来,当车厢的影子覆在新郎身上时,马车门终于被打开。   纯白的婚纱从马车里流下,那身姿婀娜的少女脸蒙钩花的白纱,被他搀扶走下马车时,他终于也被她那惊人的美貌所折服。   她提着裙角,当跨过台阶,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才忽然意识到了一点蹊跷。   有一点眼熟,似乎不久之前才刚见过面。   爱丽丝终于侧过脸,教堂边的树在她脸上落下一片树影。少女的面孔与他咫尺,那双水蓝色的眼睛再熟悉不过:   “国王陛下。”并没有太多笑意,她说完这四个字后,仿佛故意一般,竟望着他的脸一动不动。   “……”理查原本震惊的心情,在不久之后却渐渐平复。并未如她所愿,国王不仅没有说一句源于质疑的话,甚至这男人还朝她微微一笑。   扭过头,他将少女带着白手套的手放入臂弯,平静走入教堂的时候,那被强迫穿上白色婚裙的少女终于按捺不住:   “国王陛下……”她在他身边轻却狠地说道,“您应该知道,我不是索菲公主!”   “……”国王微笑着,对她的话他果然并不震惊,   “那又怎样?”他低声问。   “难道你不识破我么?”   “可笑,让有这么惊人美貌的女子成为我的王后,我为何要识破你?”   “你知道我…不可能……”   “在上帝面前发过誓,我们便是真正的夫妻了。”他终于扭过头,眼里那种得逞的表情,甚至让爱丽丝不寒而栗,“所以爱丽丝,即便昨晚你那般不愿就范,今晚你也只好乖乖躺在我身边。”   “……”爱丽丝的表情忽然变得惨白,她知道自己是绝不可能会愿意与他同床共枕的,但现在若挣开他,自己也必定逃不出这教堂。   这是一种无望的选择,而他们却已经走到了神父面前。   神父手中捧着《圣经》,胸前的十字架闪闪发光。当他张开嘴,准备说话时,那教堂的走廊里竟走出了一位黑衣女人:   “理查,你难道真的要和这女人结婚么?”压抑着痛苦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新郎与新娘纷纷转过身,当爱丽丝发现那人正是玛琳时,她的心竟放松了一点。   “你是谁?”理查极为不满地问道,“侍卫难道都是饭桶?还不赶紧将她抓起来?”   “我是玛琳!”她的声音忽然之间升高好几度,但正是这声音,终于让理查愣了愣:   “玛…琳……?”他的表情很难看,像是震惊,又像是恐惧,这让周围的贵族也纷纷议论起来。   只有国王,连爱丽丝都无法想象这两个字对他意味着什么,他的表情竟一瞬扭曲许多:   “那个…玛琳?”试探性的询问,连声音都带着颤抖。   “七年前,你许诺要娶的玛琳公主。”黑衣的女人也有些激动,像是久别重逢所带来的喜悦。   “……”但国王却陷入了绝对的惊诧,连身体都无力地靠在了后面的长桌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七年到了,我从高塔走出,便来寻找你。”她的声音带着希望,但陡然间,“只是…只是你,怎么会将我的家园毁坏成那样?”   “……”国王的额心渗出汗水,“那…那个,其实……”   “还有我的父亲,”她的语气算不上绝对的质疑,但步步紧逼的感觉依然让这国王无法招架,“那副模样的他,总觉得很可怜……”她微微低下头,那种哀伤的样子反倒让她更显神经质。   国王脸上的汗珠尚未停止,可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却陡然从惊恐变为了凶狠:   “可笑,我可从没准备娶你!”   “……”玛琳惊诧地抬起头。   “你这个丑女人,现在会出现在我面前,你就不怕落得和你父亲一样的下场?”   “你…你在说什么,理查?”玛琳的嘴唇微微颤抖。   “玛琳公主,您该醒醒了!”忽然,从教堂的大门传入了一个   声音,不久,那声音的主人便出现在他们面前。她一袭蓝裙,金色短发中的那张脸,美丽而冷静。   “安……?”   “安?”   理查与玛琳异口同声,而那金发女子的表情却未变分毫。   “兰贝特呢!”爱丽丝上前一步,她比任何人都更关心她的骑士。   “抱歉爱丽丝,他好像失踪了。”   “你…你说什么?”   但安没有理睬新娘的惊诧与焦虑,她将眼睛别向了另外两个人,两个名副其实的主角:   “玛琳公主,这个人从一开始便是出于瓦解我们家园才接近你…哦不……”安的眼睛从玛琳转向了理查,“应该说是…我。”   “安……”理查对她的眼神不似对玛琳,竟有一点点怀恋的味道,“你怎么也在……”   “可他看到了我的模样,安!他说要娶我!”玛琳吼道,“说要娶这个…这个完全不敢从黑纱里露脸的…我!”说完,她的黑纱终于被挽起,帽檐下的那张脸,右半褶皱扭曲,焦灰的皮肤包括着的那只眼睛,已经没有瞳孔。   一张恐怖的面孔。   “他明明说他…愿意娶我的,被大火…毁容了的我……”女人的声音里有微弱的哭腔,而安却依然镇定无比:   “可他现在却选择和索菲结婚,玛琳公主。”   “安!安你难道不和我一样痛心么?难道一点都不痛心么?你不是说你也喜欢……”   “啊,我痛心!”安歪着脑袋,“痛心自己曾经居然会喜欢他。”女子抬起眼睛,看向理查的表情带着绝对的恨。   教堂鸦雀无声,贵族们似乎也被这突发的事件所震慑,却又急于知道真相。   “安…安的话……我确实喜欢过……”理查吞吞吐吐地说着,却被安毫不留情地打断:   “可你直到刚才才认出我不是么,理查?”安冷笑着说道。   “……”国王不说话,玛琳则望着安,独眼带着满满的悲伤:   “玛琳公主,请不要用这仿佛全世界都背叛您的眼神看着我。”安冷冷说道,“那个曾经对你死心塌地的安,其实从一开始就深深地讨厌着你。别对我一副慈悲怜悯的模样,要知道您夺走了我所有喜欢的东西。”   “安……?”玛琳震惊地望着她,“你在…你在说什么?”   “让我伪装成你同理查交往,当我爱上他的时候却又不惜涉险揭露真相,啊,当然这本就图谋不轨的男人竟然欣然接受了你。哦,我对您的恨远不止于这一件事,从很早之前,从您夺走了远走他乡的父亲为我起的‘玛琳’的名字后,我便恨你入骨。这个 ‘安’,从一开始就是耻辱的代名。”   “安…安你!”玛琳就像是失去了唯一的稻草一般痛苦,慌张的神色里写着痛苦。   “我才是玛琳啊   公主!您以为您同我交换名字,我便真的会受宠若惊么?您错了,玛琳才是我的名字,安公主。”   “……不,那…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安!”   “那我们来谈谈后来的事情吧,公主!”安说道,“国王说要关入高塔的只有您而已,您明知道我母亲孤苦伶仃,竟然还强迫让我同您一起不见天日,而最后呢公主。”   “最后……?”玛琳望着她,不久,她那可怕的面孔竟露出一抹扭曲的笑,“我们…我们不是出来了么?”   安哼笑了一声,她从胸口掏出了那截最重要的东西——指骨。   “我们死了,公主。”她镇定地宣布出这真相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五年前就死在塔里了。”   “…不…可能……”玛琳简直说不出话来。   “而最后,公主殿下,最后在粮食全部吃完以后,您做了什么,您还记得么?”   “……”玛琳蹙起眉心,仿佛是那截骨头的出现,她终于想起了一些东西。而那些东西又恐怖异常,让她无法开口。   “您又一次要我无条件的为您着想,您让我死,目的是…要吃了我。”安的眼神带着绝对的失望,而愤恨的表情从未从她脸上消失过。   “……”玛琳终于无话可说,她的安缓缓上前,将那截指骨塞进了她的手心:   “所以出于女仆最后的职责,我前来提醒您,请您快…放弃执念吧。”   所有真相曝光于世,当玛琳握住自己的指骨后,她终于踉跄了一步。   不久,寂静的教堂中,她惨笑一声:   “是啊,是该…回去了呢!”她说完,终于拉住了安向她伸来的手,她的安虽然恨她入骨,最终却还是选择与她同行。仿佛是放不下妹妹的姐姐一般,即便她做错了很多,安依然放不下她。   理查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望着那两个本就不是人的鬼魂,当玛琳想起一切时,她的身子也开始变轻、变透明。   她和安的身影渐渐模糊起来,她们向教堂外走去。当两人就要走出教堂时,玛琳终于转过身,用一种悲戚的目光看向理查:   “呐,理查,你一定也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吧?”   “……”理查国王没有回答她,他望着她们,表情很入神。   直到不久后,那穿着新郎礼服的男子竟忽然倒下,不省人事。   一天之间,婚礼变为丧礼。   ……   理查的尸体后来不翼而飞,没有人找得到,因此只能以空棺下葬,这也成为了一个不解之谜。   但当爱丽丝从那国家逃出,前往废弃的国家寻找自己失踪了的骑士时,似乎在那高塔边得到了答案。   破出大洞的塔身,里面相互依偎三具尸骨,他们紧紧相拥,仿佛谁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爱丽丝明   白那多出的一具尸体是谁。   是的,夕阳之下,橙色的光芒中,远方飘忽的影子里,安的手拉着玛琳,玛琳的手则拉着理查。   从此,公主与国王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哦当然,还有他们的小侍女。   《玛琳姑娘》·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阿曜的地雷~2333   所以结局啥的,安其实讨厌着两个人,而理查你的桃花债终于惹到鬼魂身上了!   于是这卷开始爱丽丝和兰贝特分开,下卷开始,有四卷左右是单人卷。三卷略短,一卷略长,大概先这么定。顺序应该是“兰贝特卷~爱丽丝卷~爱丽丝卷~兰贝尔特卷~结局卷”,另外,兰贝特的两卷为主线卷,爱丽丝的话,有一卷黑童话应该会写长,嗯!   所以你们不许揍我!【还敢说 ☆、Part.77 奇遇比目鱼   他的身体被一种温暖的东西所包裹,像是存在于母亲的子宫之中,这样的感觉即便是神志不清的他也感觉很好。   只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所以他只好不做挣扎的任由这柔软的物质托着他来回漂流。只是眼皮上汇聚的光点正在慢慢变浅,仿佛是从低浅的沟渐渐掉进深渊,这终于让他的心无意识地浮出一点危机。   四肢抽搐了一下,当声音渐渐清晰时,他的意识终于开始缓慢清晰:   “喂!喂!”是个男子的声音。   “……”   “喂,你快醒一醒!”却又并非单纯的男声,就像是隔着一层玻璃似的模糊。   “呼——”少年长长舒出一口气,而这毫无戒心的举动却造成他的嘴里一时便充溢着满满的咸腥。   接着便是无止境的咳嗽,四肢挣扎却抓不住任何东西的恐惧感,终于让这黑发少年的焦虑感到达了极点。   “冷静点!”那声音又一次出现,“你掉进海里了,少年!”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模糊的声音让他感觉自己与那声源仿佛隔绝得很远很远。   眼前一片迷蒙,直到水流里伸出仿佛鱼尾一般的东西,在扫过他的面孔后,那种仿佛要被淹死的感觉竟一瞬得以缓解。   咳嗽的声音渐渐恢复,少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在水中呼吸了!所以他赶忙去找那救了自己的人,可身边除了成群游过的鱼群外,竟没有一个能说话的人。少年费解地环顾许久,直到那些鱼群游过,他才终于发现,有一只并不漂亮的比目鱼正悬停在距离他不远的位置:   “怎样,好受一点了么?”那鱼竟开口问道。   “你…你是?”少年说完话,嘴里吐出一串泡泡。   “我是被变成比目鱼的王子。”   “王子……?”兰贝特睁大眼睛。   “是的。”鱼儿诚恳地说道。   “是你…救了我?”   “啊,是碰巧看到了你。”那比目鱼说道,“说起来,你怎么会在大海里?是自杀,还是被人丢进来了?”鱼的表情兰贝特当然看不懂,但语言里的疑惑不言而喻。   “……公主!”思维回笼的瞬间,兰贝特惊叫了一声,他挣扎着想要往海面游去,但却被那比目鱼制止了:   “单凭你一个人是游不出去的。”   “可公主殿下会被强迫嫁给那理查国王。”   “理查…国王?”比目鱼反问了一句,“你是说那个歼灭了邻边强国的理查?”   “你…知道?”兰贝特惊诧地看向那条鱼。   “当然,这事儿人尽皆知,毕竟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但我的公主殿下就要嫁给他了!”少年焦急地说道。   “那不是好事么?”比目鱼更加奇怪,“他歼灭了强国,声望也越来越大。”   “不,她是被逼的。”   “那么你   是那位公主的……?”比目鱼颇有耐心地继续问道。   “我是她的…她的骑士。”少年愣了愣,说道。   “原来如此……”鱼儿恍然大悟,不久却又朝着她摇了摇头,“不过少年,你知道这儿距离理查的王国有多远么?”   兰贝特看着它,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即便上了岸,你也得花两个季节的时间,才能走到那儿。”   “……你说…什么?”少年震惊地反问。   “是的,所以你的公主,那时恐怕已经死心塌地成为理查的王后了。”   “……”兰贝特吃惊地说不出话来,不久,脸上的表情便凝重无比。   鱼儿望着他,少年愁眉不展的模样,终于让它也变得沉默起来。   当水流拂过两人耳边带来闷闷的声响时,那鱼儿终于重又开口:   “骑士,你叫什么名字?”   “兰贝…特……”他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兰贝特,你难道…爱上了那位公主?”比目鱼试探的话让少年终于缓缓抬起头。   “……”他没有立即回答它,直到看到那双鱼眼时,他才终于开口,“我可是她的…骑士呀……”   “可一般骑士是不会做到这个地步。”那鱼瞬间便粉碎了他的回答。   少年抿了抿唇,他没想到自己的心竟然会被一条鱼如此轻易地识破。这是他的私心,是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的秘密。而现在,在这样一个奇妙的地点,他邂逅的这条救了他性命的鱼儿,而它竟还认真地询问出这样逼近他要害的问题,这着实让兰贝特吃惊。   少年思忖许久,终究朝他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抱歉,我知道这感情太过异想天开,简直就是…是对骑士身份的侮辱,但我…我没法打消掉它。”   “这并非侮辱,兰贝特。”鱼儿忽然说道,它的声音不带半点可笑,兰贝特这才想起它方才自我介绍时,明明说过,自己是一位王子。“我想我大概,和你有着相似的经历。”   “哎?”少年吃惊地望着面前的鱼,身份是王子的话,又怎能体会那种仰望却无法得到的感觉?   “好吧兰贝特,别看我现在一副其貌不扬的样子,但我可以完成你的心愿。太过伟大的心愿当然没法做到,但简单的,我还是能办到的。”   “你……”   “我猜你现在一定希望那场婚礼举办失败,希望你的公主能安全出现在你面前。”   “呃,是的。”少年点点头。   “好吧,我会让你的愿望实现的,你的公主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你面前。”那比目鱼说完,他对面兰贝特的眼里,还是带上了一怀疑。对视了好一会儿,少年眼里才终于浮现了一点笑意:   “……我相信你…哦,该怎么称呼?”   “艾伦。”那鱼儿说道。   “艾伦,我相信你。”兰贝特的嘴角终于微微上扬,就像是在对待一位信任很久的朋友。   比目鱼则终于也欢快起来,不再是悬停的状态,他在少年身边游过一圈:   “太好了,和那些完全没有意识的鱼群混了这么久,海里的世界简直要让我疯了。今天终于遇到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艾伦快乐地说完,兰贝特也点了点头。他不常笑,但这被变为比目鱼的王子,总让他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谢谢,我的心情好一点了。”眼神却还是带着淡淡的忧愁。   就在这时,他们头顶竟传来了一个年迈的声音:   “小王子啊,小王子,   你变成鱼儿住在海里,   我那老婆叫伊瑟贝尔,   她的想法跟咱不一致。”   兰贝特的脸朝向海面,当他奇怪这声音时,那鱼儿却又开了口:   “骑士,我想你一定还在怀疑我那神奇的能力。”   “……”兰贝特望着他。   “没关系,现在正巧有了证明的机会。”说完,艾伦终于朝他吹了口气。那气息变为了一连串的泡泡,而兰贝特也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开始缓缓向上漂浮。   艾伦则挣了一下他的鱼尾,不久,两人便游到了水面。艾伦嘱咐他别探出脑袋,自己则游到近处,伸出了鱼身:   “她到底想要什么?”   “哎,她呀,想住进一座石头造的大宫殿。”那年迈的声音说完,艾伦便立即开口:   “只管回去吧,她已经站在宫殿门前了。”   兰贝特在距离不远的浅水里听得清清楚楚,当对话结束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探出水面。抹去脸上的水,他终于在已经走远了的树林边,看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人。   “那是个渔夫。”艾伦游回了少年身边,“不久前捕鱼,他释放了我,让我免遭厄运,所以我愿意满足他的愿望。”   “是这样。”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来这儿了。”那鱼儿说道,“啊,既然是他第二次来求我,这不已经间接证明了我确实有这样神奇的力量,兰贝特?所以关于你的公主殿下,尽管放心好了!”   少年终于点了点头,那种将信将疑的感觉被打消了不少。但很快,少年却看向这鱼儿开了口:   “艾伦,我想我该为你做些什么。”兰贝特望着面前那条灰褐色的比目鱼说道,“我的朋友,你不仅救了我的性命,甚至还用你那神奇的力量要帮我解除公主的婚约,我想我真有必要为你做些什么!”兰贝特诚恳地说完,对面的鱼儿终于笑了一声:   “可你要为我做什么呢?”那比目鱼甩了下鱼尾。   兰贝特沉默了一会儿,不久,他的表情终于从苦思中被解放,少年重又抬头看向比目鱼:   “我想我找到了能替你做的事情   了,艾伦!”   “什么?”   “艾伦,我想你现在最希望的,一定是解开身上的诅咒吧!那么接下来,我会尽我所能帮你解开诅咒的!”兰贝特的声音微微上扬,显然,他很乐意为比目鱼去做这件事儿。   但比目鱼却没有他想象中的快乐,相反,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很谢谢你兰贝特,”半晌,他说道,“但我想,将我变为鱼儿的人,大概这辈子都不希望我变回人吧!”   “巫婆的话,我明白她一定会这样说。”   “不兰贝特,你不明白情况,如果她打算要我成为一辈子鱼,一辈子不见到我的话,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哎?”   “因为将我变为鱼的那个人,是我的爱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何日君再来姑娘的地雷!!爱你~=3333=   预告:下一更周一   这故事你们果然没想起来么!!!这么有名的和大海有关的故事!!!猜人鱼公主的都去切腹!!!明明是安徒生童话!!!   然后继青蛙王子后,小兰花的二号基友登场了w【你等等】,快让基情来的更猛烈一些!【殴   最后,再问你们这是啥童话……﹁_﹁ ☆、Part.78 秘密的丛林   吹着清风的海面上,一条鱼和一位少年正面对面进行着交谈,在别人看来,这画面多少带着一点不可思议的感觉。   而“不可思议”,属于主角之一的那位少年,现在也正怀着这样的感情。   “你说…将你变为一条鱼的那个人,是你喜欢的人?”少年睁大眼睛,望着面前比目鱼的样子微微的吃惊。   “是啊,如果她真的打算让我成为一辈子鱼的话,我也心甘情愿。”艾伦痴情地说着,从他的样子里,兰贝特不能想象究竟是什么原因惹怒了他的那位爱人。等等,在这之前,会有这种能力的爱人,面前的王子本身也很可疑。   “艾伦,难道说你喜欢的人,并非普通人?”兰贝特望着那条灰褐色的鱼儿,表情里带着一丝好奇。   鱼儿甩了下尾巴,不久便出声:   “是的兰贝特,她是一位仙女,”艾伦的声音有些犹豫,仿佛是想了很久,他还是预备和盘托出,“好像是因为犯了什么错误才会被降级来到人间,成为了我那祖国的守护者,也是我的贴身侍女。”   似乎是一个有些长的故事,兰贝特望着面前的鱼儿,仔细倾听起来: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和葛瑞丝玩耍着长大,她有一头浅灰色的长发,翠绿色的瞳孔总带着一点与众不同的气质。虽然表面看来不苟言笑,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就像是我的姐姐一样,她照顾着我长大。”   “所以渐渐的,当我长大后,她那仿佛从不老去的容貌终于让我渐渐明白自己爱上了她。向她表白后,葛瑞丝美丽的面孔便被阴霾所笼罩。她告诉了我自己是仙女的真相,本就犯了错误才被降级作为国家的守护者,所以绝对不可以再犯第二次错误,并让我赶紧打消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可是你没有这么做,对么?”兰贝特望着鱼儿,问出口后,鱼儿便诚实地点了点头:   “是的,因为喜爱的心情是无法浇灭的。虽然我也尝试过对葛瑞丝隐忍那种感情,甚至和其他公主见过面,想要让她们驱散自己脑海中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可只要看到她那双碧绿色的眸子,一切的一切便是徒劳。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也许我对她的爱已经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   “那么你的父母知道么?”   “我又怎敢告诉他们。”艾伦立刻打断了兰贝特的话,“她是这个国家的守护者,她本就不是人,我的父母当然知道这一切。这也正是为何,他们会让葛瑞丝来照顾我。”   “是因为希望你能健康成长,并带给这个国家福泽么?”兰贝特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   “是的。”比目鱼的声音愈发哀愁起来,“所以这个秘密在我心中不断煎熬,我没有勇气冲破彼此之间的禁忌,却又没法切断自己对她   的爱,直到有一天,葛瑞丝说她必须要离开了。”   “诶?”这个引人入胜的故事,让兰贝特也不觉听入迷了。   “所以那时的我当然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要挽留住葛瑞丝。否则或许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她了。”   “……”   “所以她离开前的那一夜,我拉住她,对她说她一定要留下,否则我一定会跟上她,同她一道从这国家消失。她被我缠得没有办法,也许是那些挽留的话中,那句威胁她‘自己会死在她面前’的话吓到了她。满脸哀伤的葛瑞丝望着我拧了一下眉心,我知道在她眼里,自己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而这一点也是我最急于向她证明的。”   “所以她将你变成了一条鱼么?”   “是的,她说成为鱼的话,便没有办法去寻死,成为鱼的话,便真的可以和她分开不再见面。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法离开这片浩渺广阔的大海。”   “可她为何要这么狠心?”兰贝特扭过头似做思考。   “我不知道,只是那时她说她必须要离开了,因为她已经在这里呆了二十年,她说她已经可以重回自己的仙境。”   “……那么艾伦,如果她真的不喜欢你的话,你又何必如此呢?”   鱼儿惨笑了一声:   “兰贝特对你实说吧,葛瑞丝为我设计了一个解开魔法的简单方法,但我始终不愿使用。因为她要我承诺自己愿意完全忘记她,如果动用的话,我将再也不记得她。”   “而为你设立这个条件的葛瑞丝……”兰贝特忽然有些明白艾伦的意思了。   “她没有立刻消除我对她的记忆,我想她本就下不了手。”   兰贝特沉默了一会儿,他明白眼前这位成了鱼形的王子心情是如何的复杂,而他现在要做的,似乎就是替他找到他的那位爱人,那位名叫葛瑞丝的仙女。   所以少年终于别过头,他伸开手臂向岸边游去,不久之后,他的脚终于触到了底下柔软的沙,他便缓缓向海岸走去:   “艾伦,”不久之后,当他转身看向茫茫的水面时,少年终于开口,“告诉我,葛瑞丝在哪里?”   “在距离这儿不远的一片秘密森林,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进去的,你必须要绝对的运气才能进得去,不然你可能会丧命!”艾伦在水里跳跃着,告诉兰贝特的时候,声音带着微微的忧虑。   “好的,我会替你带来好消息的。”黑发的少年说完,终于转过身:   “千万小心,兰贝特!”   黑发的少年只是背过身朝他挥了挥手,不久便消失在海岸边。   ……   脚下的白沙渐渐变为泥土,少年湿着身子向那阴森的树林走去。进入森林前,他仿佛看到了一座巨大的王宫平地而起,想起方才艾伦对那老渔夫的许诺,兰贝特便弯了下唇   角。   也许正是因为仙女的力量,才让艾伦也沾上了这样的能力。所以他相信爱丽丝一定会平安无事。不,事实上他除了相信也别无他法。   到底还是皱了一下眉心,他向森林走去的时候,才发现这片丛林并不像他与爱丽丝走过的众多丛林,它本身就带着一种让人胆寒的黑暗气氛。明明是白天时光,当少年走入森林后,没有一丝光能穿透这里。   脚下的并非落叶,说是腐烂的树叶或许更贴切一点。森林里有星星点点的光,它们不来自任何美好的东西,它们的存在从一开始就带着满满的危险,仿佛要伸出手打消所有的希望一般。   兰贝特小心地向前走,任谁都会有打退堂鼓的想法,但他始终没有后退。他明白此刻逃跑,自己必然会被那些恐怖的东西送了性命,所以他鼓起勇气,向前走去。   周围围拢过来许多令人恐惧的东西,那些树干仿佛长着眼睛,在向他扑来的时候,少年轻巧地躲开了它。从地上拾起了一根足够粗的木棒,少年赤着脚向前跑去。感觉并不好,头顶有蝙蝠从什么地方飞来,对于艾伦口中的“秘密森林”,他想既然是仙女的住所,恐怕只要找到入口便能脱离这些令人头皮发麻的东西。   几次有尖叫或是作呕的东西出现,但每一次,兰贝特都将它们击落。那些魔物似乎知道自己无法战胜这勇敢的少年,不久之后,它们那些恐吓便渐渐消失。   重又回归于毫无声息的静,就像是连空气都凝固住,连风声都绝迹,树叶本该存在的沙沙声被隔绝,当兰贝特脚底那细小的脚步成为这黑暗森林唯一的声响时,从头顶竟传来了一个飘渺的声音:   “你是谁?难道不怕死在这儿么,少年?”是个女人的声音,即便带着一点飘飘然的感觉,却依然足以让人可怖。   “你是谁?”少年没有立刻回答她,反倒是抬起头,反问起来。   “我是这片森林的主人,你擅自跑进我的森林却又不说来做什么,那么接下来,你可只有死路一条了。”那女人的声音从头顶吹来时,少年却更加勇敢地挺直了身子:   “兰贝特,我的名字叫兰贝特。”黑发的少年抬起头,对着声音的来源说道,“到这里来,我是为了寻找一片叫‘秘密森林’的地方。”   “呵,真可笑,这里便是秘密森林。”   “这里……?”兰贝特惊讶地打量着这片森林。   “是啊,难道你以为是什么好地方么?”   “难道不是仙境么?”少年喃喃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头顶的声音竟顿了顿。许久之后,她才继续道:   “……你来找谁?”不再是肆意的声音,反倒有些警惕的味道。   “找葛瑞丝,听说是个仙女。”兰贝特说出这个名字后,   头顶那片树叶竟摇曳起来,不久,应着沙沙的声音,一个穿着灰紫色长裙的女子便从树干跳了下来。   兰贝特站在原地,望着忽然出现的少女,当注意到她那头浅灰色的头发时,终于皱了皱眉。那女子转过身,翠绿的眸子映入他的眼帘时,少年终于吃惊得睁大眼睛:   “我就是葛瑞丝。”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想说,这卷写得挺不像老纸的风格,口水口水,对话对话,喋喋不休……←_←   然后这卷的名字应该叫《渔夫和他的妻子》,不过这两位完全酱油……OTZ   另外,我在考虑到底结尾是HE还是BE,因为觉得BE也好带感!w【你等等   最后想问有姑娘要去cp11么?好想认识更多机油w~ ☆、Part.79 魔女的爱情   兰贝特踩在湿润的泥土上,不远处那穿着深紫色礼裙的女子身影,多少让他有些难以置信。以至不久之后,他还是老套地问了一句:   “你真的是…葛瑞丝?”   那女子抬起眼睛,翠绿色的眸子仿佛积聚了许多碎光,在望向少年的时候,脸上不带一丝多余感情:   “是啊,这片秘密森林的主人,魔女葛瑞丝。”   “魔女?”兰贝特呓语着这两个字节,“难道不是…仙女?”   “是谁……”她打断了兰贝特的话,但不久,她还会将视线偏向别处,清了清喉咙,“少年,你来这里找我究竟做什么?”那女巫带着黑色的尖帽,灰色的头发从帽檐里溢出,蓬松地洒在两肩。   “我想你应该已经……”兰贝特直视着那巫女,她从不久前便开始的犹疑表情已经被他牢牢抓住,“你应该明白是谁让我来这儿了。”   女巫紧闭双唇,她翠绿的瞳孔依然不带太多感情,兰贝特不能将这个人和艾伦嘴里那个温柔的女性完全联系在一起。   “艾伦…王子么?”她轻声问着,却并不带上太多或怒或喜的态度,就仿佛在陈述着什么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一样。   “嗯。”兰贝特点点头。   “……果然。”葛瑞丝低下头,自言自语道。   “所以葛瑞丝,难道你不亲自去见一见……”   “当然不行。”女子说道,她的唇被涂上了艳丽的红,与这死亡森林的气氛相得益彰。   “为什么?”兰贝特立刻问道,“难道你要让他一辈子都变成鱼生活么?”   “我给了他解开诅咒的方法。”她的眼睛再没抬起过,望向一边时,眉间却极轻微地皱起来了。   “可你知道,他不会去使用的……”   “他总有一天,”葛瑞丝终于抬起眼睛,当看向兰贝特的时候,少年这才发现她的目光竟带上了一丝忧愁,“总有一天,”她声音有一点哀婉,“他会厌倦这样苦苦思慕的感觉,放弃这不切实际的感情。”   “因为你是魔女?还是因为他比你小?”兰贝特望着面前女子的表情反问道。   “因为我…抱歉,我们的关系本就只是一个瞬间的缘分,而现在,与人类的关系是该从此撇清。”她抿了抿唇,说完这些后,表情却不似先前那般平静,那微妙的变化也渐渐变大。   “但你有义务去见一见他。”兰贝特直直看向葛瑞丝,“他不该是条有奇怪能力的鱼王子,这一点你最明白。”   “……是的,这是我的软弱。”葛瑞丝望着他,“我不   愿再见到他,因为害怕自己会反悔那些许下的狠话。”   “可艾伦没有你想的那么软弱,”兰贝特望着她,“他对我说:‘如果她愿意让我成为一辈子鱼,我也心甘情愿。’”   葛瑞丝抬起眼睛,她翠色的瞳孔里,映着的那些碎光让兰贝特明白,她其实相当在意那个尚在大海间挣扎的王子。   “葛瑞丝?葛瑞丝!”但眼见少年的劝说渐渐显露作用,不远处却忽然出现了一个呼唤的声音。   “……”葛瑞丝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她望着兰贝特不知如何是好,就仿佛是好不容易让这个人带来了自己挂念的人的消息,现在却遇上了最糟糕的情况。“快…快躲起……”   可话还没说完,一个男人便出现在兰贝特身后,少年能清晰感觉到他身上那种与众不同的黑暗而沉重的气息。   “……谁?”他沉默了一会儿,不久便问道。   兰贝特没有转身,他知道身后那个人一定是最危险的存在。   “兰贝特。”少年如实以告,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哈哈哈哈。”那男人不久竟大笑起来,“真有胆量,竟然这么直白地就说出来了!”   而少年却做出了一个更有胆量的事情,他终于勇敢地转过了身。这时,他才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有着一双令人恐惧的红眼睛。   “那么冒昧,请问你是谁?”那双红眼睛隐藏在树林深处,少年望着他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是…他是我的兄长。”葛瑞丝咧咧嘴,说出这个答案时,显然有一丝怯懦。   “哦,是么!”少年点点头,那双红色的眼睛依然藏在黑暗之中,闪着令人恐惧的光。   “你来这儿做什么?”那红眼睛的人问道,声音里带着满满的威胁,也许下一秒他就会将他杀死。   “我想你的妹妹,这位葛瑞丝小姐,至少有必要去见见那个人。那个被她变为海鱼的王子。”兰贝特望着他,说出这个理由后没多久,那男人便用极大的笑声打断了少年的话。他向前走了一步,当森林里那荧荧火光照在他身上后,少年才发现,那是个样貌极其丑陋的魁梧男子,真的存在一拳击倒自己的可能。   “可笑,即便是变为蟾蜍在我们看来也是家常便饭,何况是一条鱼!”那丑陋的家伙说话时,宽阔的鼻翼还微微颤动着。   “也许吧!”兰贝特望着他说了这三个字,反倒让那步步紧逼的男子愣了愣。“但对于我们人类来说,这或许就是命运的改变。”他说出这句话后,一边的葛瑞   丝终于动容地微蹙了下眉。   “哦?那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那丑人才刚说出这句话,他的妹妹便焦虑地打断了他:   “我想,好吧兰贝特,那我就…我就和你一起……”   “你竟然还想离开秘密森林么,葛瑞丝!”红眼睛严厉地打断道。   “……哥哥。”女子望着他,半天终于挤出了这两个字,“我……”   “你知道上回离开这儿,你的未婚夫为此都娶了别人么!那是多么难得的一门亲事!”丑人那低沉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愤怒,这让葛瑞丝的眼里噙住了泪水。   “……”灰发的女子低下了头,仿佛是犹豫又仿佛是挣扎,但兰贝特知道她的心早已越过这片森林,去往无际的大海。   “我想,”兰贝特望着男子,“您的妹妹或许真的很想去见这位王子。”他的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深意。那丑人仿佛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他那带着仇恨的目光越过了兰贝特的脑袋,当来到葛瑞丝面前时,红色的瞳孔稍稍镇定了一点:   “难道这就是你…离家出走二十多年的原因?”他淡淡问完,终于冷笑了一声,“好吧,也许正好让我去见识一下这骗走我妹妹的家伙究竟是谁!”   “不…不是的!”葛瑞丝连忙摇头,“我不会…不会再离开森林了!”她说道,显然她已经感觉到她哥哥的愤怒了。   “好吧,葛瑞丝。也许你这辈子都不会去见他,不过对于艾伦来说,你的犹豫也许会让他就这样徒劳地度过一生。”兰贝特说完终于耸了下肩,“或许你们不知道,就在这片森林的外面,那个国家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得感谢你的魔法,艾伦身怀异能,却让一个渔夫的妻子为所欲为。”   “哎?”葛瑞丝和他的哥哥异口同声,或许是这个转折,真正让两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你说什么小子?”那丑人说道,“我们可负有守护那个国家的职责,你说它已经变了样?”那男子终于惊诧地望着兰贝特,这样问道。   “是啊!”   这时,那男子终于忘了葛瑞丝一眼,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他终于看向自己的妹妹:   “走吧!即便不是为了你的事,也许我们也得去见见那位烦人的王子殿下了。”   “……”葛瑞丝没有说话,但她点了点头,冷峻的面貌未变多少,可先前的强硬已经不见踪迹。   ……   或许从走进这片丛林,兰贝特就没有想过能走出来。   但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他没曾想到他们会   是这个国家的守护者,而他们却又如此轻易地因为艾伦的这个异能而走出了丛林。虽然接下来,周旋是在所难免的。   当那片丛林的出口渐渐逼近后,所有人终于注意到出口处的树木摇曳得有多厉害。天空仿佛是蒙上了一层灰橙色的沙,当他们走近时,才知道一切有多糟糕。   太阳躲进了乌云,狂风中,沙滩上晶莹的沙子却成了大风的同伙,这个世界狰狞得令人恐惧!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那丑陋的男人大喊了一声,脸上浮起了一种凶狠的表情,所有人都感到不妙,但事到如今,兰贝特能做的也只有将葛瑞丝带到海边这一条。   而她的哥哥却张开了手,稍稍施了魔法,那些仿佛带着厄运的风沙终于渐渐止住,天空还不能完全恢复清朗,但至少他们不必像是风中的流浪者,不必被吹得东倒西歪。   大海原本凶恶的浪花止了不少。当他们站在海边,兰贝特大喊了“艾伦”的名字好几遍后,一条灰褐色的比目鱼终于出现。   “我回来了,艾伦,是葛瑞丝,她就在我身边。”   当那不起眼的小鱼游到近海的地方时,它靠在一面的鱼眼终于望到了那双翠绿色的、让他朝思暮想的眼睛。   “葛瑞丝……”那鱼儿摆着尾巴极为感动地说出这个名字,而葛瑞丝则蹲□子,望着海岸边的那条鱼儿,眼里带着一抹悲伤。“你终于愿意来见我了么?”   “……”那女子听闻这话愣了愣,就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深吸一口气,在闭上眼睛后不久,原本焦虑的眉间终于恢复为平整,甚至带着生人勿近的气质,“艾伦,别胡闹了,快照着我的说法恢复人形吧!”   “……我是,不会这样做的!”他坚定地说完,也悬停在水中,一动不动,仿佛在与她进行着一场拉锯。   “你难道还在幻想么艾伦?”葛瑞丝终于皱起眉心,她吼出这句话后,甚至站了起来,愈发显示出她的居高临下,“你以为我会爱上你么?你想错了艾伦,二十年前,我差一点就杀了你!”她扬起了一个嘴角,这让她看上去有一点邪恶的感觉。   “……”比目鱼愣了一下,“二十年前?我还是个…孩子?”   “是啊,你还只是个三岁的孩子时,误入我的森林,我曾准备将你杀死成为森林的肥料。”   “……是他?”站在葛瑞丝身后的她的哥哥低低说出这两个字,仿佛是回忆起了什么。   “……”兰贝特望着不远处的两人,艾伦终于开口:   “可你没有。”   “是   的,现在我是多么后悔没有这么干!”   “你不可能下手!”   “只是一念之差,只因你在我向你指剑的时候,竟伸手抱住了我,那快乐的表情让我实在……”葛瑞丝闭起眼睛,连她身后那丑陋的男子也跟着沉默起来。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眼里,自己的妹妹确实很温柔。   “但你不是将那孩子送出了森林么?”她的哥哥终于没有忍住,问道。   “可他又走了进来,总是粘着我!”   “那时的你就因为这些无聊的善心,才会把他当做自己的弟弟,夜夜哄他睡觉。”丑陋的男子说道。   “所以后来,你索性去了艾伦的国家么?”兰贝特接口问,而葛瑞丝则点了点头。   只是一念之差地想要尝试一下人类亲情的羁绊,想要试着去照顾一个人,却从没想过这个人会有一天爱上自己。   而输得最惨的那个人,则真的在对方给予自己人类的爱情后,害怕地后退到安全范围。自私地将他变为了海里的一条鱼儿,自己则抛下“永不相见”的话,日日在秘密森林想念着从前的时光。   “葛瑞丝,我想你至少得为你的决定做些什么。”   “……”女子站在海边,她望着海里的那条鱼儿思索了很久。   天空依然晦暗无比,而不久后,她竟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是谁都不曾料到的结局,她纵身跃入了大海,不久便失去了那灰白的头发和翠绿的眸子。   比目鱼的身边,另一条白色的海鱼终于出现在兰贝特和那男子面前:   “哥哥,抱歉……”那白色的鱼儿开口,“抱歉,我果然还是不能离开这个人。”是仿佛带着哭腔的央求,那种矛盾的心里,即便是置身事外的兰贝特,也能清楚感觉到。   “葛瑞丝!你竟然……!!!”艾伦惊诧的声音里多少带着一点点激动。   “……”而她的哥哥却忽然沉静地走到海边,连看向他们的表情都带上了一丁点与众不同的情感,“葛瑞丝,你要想清楚。”   “……”   “他的人生在你眼里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我会和他永远在一起的。”白色的鱼儿终于绕了那比目鱼一圈,“会活得像个人一样……会和他,死在一起的……”   这话听来多少有些惨烈的味道,但那丑陋的男子竟释怀般的微微一笑:   “是这样啊……”他终于站起身子,之后则什么都不再说,可脸上还是挂着一丝赞许的表情。   r>  那种对于妹妹成长的成就感,一直都没有落下。   ……   艾伦与葛瑞丝离开的时候,她的哥哥目送自己妹妹的背影还是有一丝寂寥。   他们准备游到艾伦的国家去,在那里,少年将继承自己父亲的王权。而必然的,那位他深爱的魔女,他的王后也将与他挽手前行。   而这条海岸上,少年与那秘密森林里的守护者并肩远望。   第一个转身的是那守护者,他们面前,那条位于森林边的大街上,响彻天际的朝圣声音甚至笼罩了整片大海。   “愚蠢的家伙!”那男子低骂了一声,瞬间,那高耸到难以想象的宫殿,那些疯了一般朝拜教皇的人们,便都不见踪迹。“区区一个渔夫的老婆而已!”他忿忿说完这些后,天空重又变为碧蓝,白色的海鸥在海面上滑翔。   少年沾着泥沙的衬衣在海风中被吹得呼呼直响,风中,他的身影被阳光勾勒出一抹金色。   “喂,兰贝特。”那丑陋的男人忽然说道,这终于让发呆的少年回过神来,“你愿意成为这个国家的王么?”   “诶?”少年吃惊地反问。   “那渔夫的老婆把这国家搅得天翻地覆,所以现在,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国王。”   “……为什么是我?”兰贝特奇怪地反问。   “一者,你是个有智慧和胆量的人;二者,你需要这个‘王’的位置。”   “……什么意思?”   “恕我对敌人的戒心,当你在森林与我对话时,我便对你用了读心。”   “……”   “我想你…为了那位流落他乡的爱人,需要变强,需要…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人。”那男子转身看向兰贝特时,他终于看到了少年眉宇间的一点坚定。   是的,对于兰贝特来说,或许这才是一切难题最好的解答。   他喜欢那个骄傲的爱丽丝,喜欢那个在舞池中翩翩起舞的公主殿下,喜欢她昂起头走在人群中的模。而能够让那个她回来的方法,能够成为配得起她的那个自己,成为一国之君才是最佳答案。   “要来么?”当那双红眼睛望向他时,少年凝视了他许久。不久则低头微微一笑:   “好,我想你说得对。”   那丑陋的男子听闻扬起嘴角,他宽宽的鼻翼也跟着张开。很快,他便单膝跪地,右手抚住胸口:   “那么国王陛下,您忠实的守护者门罗,将庇佑您的国家。”   海水掀起的声音出现时,少   年终于将手交到了他的手心。那男子为他套上了一枚巨大的金戒指。   当少年望着那枚被代表权力的戒指后,他乌黑的瞳孔闪烁着光。   想起不久之前那似是而非的梦。   将他引向大海的王后,也许正是要引导自己步向这场机缘吧!   《渔夫和他的妻子》·完。   作者有话要说:5000+爆字数妥妥儿的!快来夸我!!!!【你等等   这周活力,咳,编编绝壁躲在角落知道我下周空……………………   然后这个巨忙的星期终于过去了!周四的开课和周五的期中考都各种圆满,所以我知足了!w   最后,应该有姑娘猜到这个转折的结局吧?   然后下章爱丽丝卷哟~应该是黑童话嗯! ☆、Part.80 村庄的恐慌   面前又是一片森林,当爱丽丝告别那被风沙包裹住的废城时。她终于犹豫地垂下了眼睑。   与兰贝特失去联络已经两天,没有他下落的自己,接下来的生活难道真的要和自己无数次想象的一样?   孤独的前行,她从不知道当两人变为一人时,自己究竟能拿出多大的勇气来面对这片黑暗的森林。   现在便是考验,而她那本想安逸一生的想法在现实面前终于被抹杀殆尽。   对她来说,安逸从一开始就是不得不去接受的强迫之物。事实上她骨子里那骄傲的气质从未消失,可以的话,她也想穿上那些漂亮衣服走进舞池,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然而那个始终想要保护她安全以及自尊的人,现在却真的不见了。她应该为此感到难受,是的,虽然那可能是一个意外,但她或许真不应该那么鲁莽地拒绝他的想法。失去骄傲的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公主,那个爱丽丝最大的优点难道不该是倔强么?   所以少女站在森林前蹙了蹙眉,望着面前的巨大丛林被风吹得摇曳四起,她终于深闭了一下眼睛。   从现在开始,她必须找回她的所有物,她的骑士兰贝特,怎能让他那么简单地从自己指间溜走?那是她最信任的家伙,是她最完美的家具……但也许…这个人的至死忠诚才是打动自己的最根本原因。   爱丽丝睁开双眼,从现在开始,在体会到那个人的重要以后,她必须踏上前路,找到他。   ……   行走于森林并没有持续多久,幸而这充满危险的地方没有在柔弱的少女面前展露太多狰狞的面目。   她穿上了那件千兽皮,在经过某片沼泽时,她小心绕开了它,却发现了一座十分华丽的大房子。   那是在隔开一排树丛之后,即便只是从树与树之间的空隙看到,她也能想象那片花园的巨大。那后面似乎栽满了肃穆的白玫瑰,/曼珠华沙/仿佛一阵风过后,那些花瓣便能成为漫天的白雪。而事实上,那是她最喜欢的花,开满白色蔷薇的世界,她曾梦想自己能站在这样的世界尽情舞蹈。   所以儿时的梦让她不觉慢下了脚步,隔着面前那排树木,她隐约看到玫瑰簇拥下的那座宫殿一般的房屋,巍峨而华丽。   爱丽丝披着千兽皮,做梦般的场景让她多少有些出神。直到房门前出现了一个身着艳丽服装的妇人时,她才终于回过神来。爱丽丝后退了一小步,那是因为缝隙中的那个女人竟一脸血污,手上捧着的什么东西仿佛一直都在淌着鲜血。那些肃穆的白玫瑰因为这流血的手掌而瞬间染为大红,鲜艳到刺目。   能感觉到事情的不简单,所以少女伸出手捂住了嘴唇,在勉强移开视线后,她立刻裹起身上的千兽皮,头也不回地向森林的尽头走   去。   就像是一个令人心悸的梦一样,当太阳偏西,罅缝下漏出橙红色的光时,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出了那片骇人的丛林。   脑海中那由白转红的画面挥之不去,爱丽丝咽下这震撼人心的画面,当抬起头时,一个小村庄已经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了。   黄昏之下,夕阳橙色的光洒满街道,少女望着村庄心里终于划出一丝淡淡的喜悦。   这样一来,她便不用露宿街头,总会有那么一户人家愿意收留她吧!   她伸手将帽子捋下,顺着长长的草地走到村庄外时,她便迫不及待地踏了进去。   稍显寂寥的景象,即便两旁整齐竖立着房屋,但面前的画面还是荒凉有余。   爱丽丝蹙了蹙眉心,向这村庄的正中街道走去的时候,几个正在清扫着地面的老妇全都朝她投去吃惊的目光。这目光让她浑身不自在,爱丽丝看了看她们,不久还是选择低下头继续行走。可很快,一个包着头巾的妇人便主动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爱丽丝微微一惊,当看清这妇人后,她终于停下脚步:   “请问您……”   “姑娘,你怎么敢在太阳底下这样走着?” 那妇人一副焦急的模样,而爱丽丝却对此表示很是不解。   “诶?”   “我的好姑娘,你这样走在路上,可是会招来厄运的呀!”那妇人急得满头大汗,而爱丽丝却对此表示了相当的不解。   “什么…厄运?”   “是森林里那丑陋的巫师!”   老妇并未等她想明白,上前便抓起她那千兽皮的帽子,为她扣了上去:   “快戴上!”她急匆匆地说道,“村庄里的很多姑娘都没有逃过他的毒手,就连我的女儿都……”她说着啜泣了起来,但很快则拉着爱丽丝要去她家。   街边看到这场景的妇人们纷纷点头,她们似乎一样深受其害,不少人脸上露出了悲痛的表情。   爱丽丝能隐隐感觉这件事的严重,所以她没有拒绝那老妇的警告。   老妇的家在村庄的最深处,在这一路上,不少人都侧目相看,那老妇则还滔滔不绝地说着些“可怕”、“恐怖”之类的内容。然而最重要的是:   “姑娘,你可有着一张漂亮脸蛋,而那巫师最喜欢漂亮的女孩子了!”   “你们见过那巫师么?”爱丽丝迟疑了一下,问过这个问题后,老妇竟摇了摇头:   “你见不着他,他神出鬼没,即便出现在你面前,也不一定是他本来的模样。”   “……”   “传说他长着一张世界上最丑陋的面孔,任谁见了都会感到害怕。”   “那…那被他劫走的那些女孩儿呢?她们的下落你们不知道么?”   “不知道,她们都是被他劫去当新娘的。但每一个都持续不了多久。”   “……”   “所以,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还是不要露宿街头,要知道那巫师即便住在森林,也能尽数知道村子里的姑娘。”那妇人焦虑地说着,拉着她前行的脚步甚至又加快了一点。   爱丽丝拧了拧眉心,森林里的巫师,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阳光明媚,枝繁叶茂,光线穿过树缝,宫殿外洁白的玫瑰一瞬间便化为血红。穿着华丽衣服的女子满面忧伤的望着自己的手掌。那令人不安的画面,难道与他们口中的巫师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也许是他们走得太快,一不小心竟撞到了个行乞的穷人。他衣衫褴褛,背上背着个破竹篓,手上残缺不全的碗里有几枚币值很小的铜钱。   被撞的乞丐只是后退了几步,爱丽丝本想转身同他道歉,却没想到那乞丐竟扭过头,一言不发地直直望着她。   老妇依然拉着女孩向前走去,连速度都没有慢下半分。爱丽丝看着身后那渐渐远去的乞丐,他藏在大帽檐下的眼睛里,闪着一丝深邃的光。   爱丽丝扭过头,她紧咬着唇,当跟着那妇人走进她家的房子时,妇人终于长吁一口气。   “好姑娘,你最好在这儿躲一躲!”她转过身微笑着说道。   “谢谢您!”爱丽丝低下头,水蓝色的眼睛楚楚动人。   “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儿,若是我的女儿没有离开的话,哎……”那妇人说着,目光中露出了哀伤的表情。她拉着爱丽丝的手,半天没有松开。   “真…真是……”爱丽丝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个妇人,所以她半天没有说下去。幸而那妇人明白她的想法,所以她立刻伸手朝她挥了挥:   “抱歉,别想我的女儿了,你还是快点去屋里呆着吧!躲上几天再离开这儿。”   “谢谢!”   老妇将爱丽丝拉进了一个房间,房间很是温馨,里面的摆设相当可爱,一看便是女孩儿的东西。   “我给你拿点吃的,饿坏了吧,我的好姑娘!”   “真…麻烦您了!”   于是,当爱丽丝接过那妇人给她拿来的面包和牛奶大口大口吃完以后,她终于满足地露出了微笑。   筋疲力尽,那妇人似乎还一副想要问她由来的意思,但爱丽丝的眼皮已经不受控制地打起架来。   “那么睡一觉吧!”那妇人呵呵一笑,爱丽丝只是朝她点点头,便裹着她的千兽皮躺在了房里的那张床上。   ……   全无意识,兴许是独自一人穿过森林更觉劳累,爱丽丝竟睡得香甜无比。   夜里,这小镇下起了雨。雨丝敲打着窗棂,细密而动听。   爱丽丝的梦里也仿佛编织起了一张细网,往昔的日子被一一串联起来时,其中一颗水珠动人心魄地敲醒了她的梦。   少女低低吐了口气,伸手捻开自己眼睛的   时候,她终于听到毗邻木床的窗户外似乎有敲击的声音。   爱丽丝吃力地直起身子,天色已经全黑,细雨的声音尚未停歇,女孩儿伸手拉开了窗帘。而迷糊之间,窗外站着的那个人影,终于让她仿佛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那是个黑色的人影,他站在窗户前面,带着帽子、背着背篓,一瞬间便让爱丽丝想起了白天不小心撞上的乞丐。   少女微微一怔,她蹙了蹙眉心,被突如其来的恐惧扼住双手的少女,现在甚至僵硬得连喊叫都不能够。   所以当他从外面将那扇窗户硬拽开时,冰冷地雨终于洒在了少女脸上:   “终于找到你了,我的新娘。”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今天要去漫展,但是这榜单……………………O<—<   这卷大概是类似于《睡美人》感觉的黑童话?(那为毛《睡美人》是间奏,这个是黑童话?)反正界定比较模糊←_←,以及其实也是个挺主线的故事……算了我还是归到黑童话好了OTZ   这是一更,你们快猜是啥故事,一会而还有二更…………………… ☆、Part.81 熟悉的面孔   细雨微朦,在天光都沉入无尽的黑暗时,爱丽丝的脸被雨丝涂上一层淡淡的湿润。窗外正对的那个人,他宽阔的帽檐下面一双带着深邃光芒的眼睛正紧紧盯着爱丽丝。而这双眼睛却让她觉得有一丝熟悉:   “难道你是……”爱丽丝望着那男子,他的表情带着骇人的光,这足以让少女为之恐惧地颤抖起来。   “邪恶丑陋的巫师?”他冷笑了一声,“他们似乎是这么称呼我的。”   “……”爱丽丝微微一惊,她刚想从床上下来,却被那男人伸手扼住了喉咙。   她喊不出一点声音,挣扎之中,她的脸色变得愈来愈难看,而原本还虚搭在头顶的帽子也终于掉落下来。   铂金色的头发即便是在这光线昏暗的时间,依然会反射出淡而诱人的光,少女水蓝色的眼睛则浸满了恐惧。当对方看清她时,竟吃惊地说不出话来。他松了力气,将手绕道她的颈后,手刀落下,爱丽丝只觉得眼前一黑。当她迷迷糊糊看向面前那男子时,他那毫无感情的眼睛终于成为了少女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一个印象。   不久,爱丽丝便彻底昏厥。巫师将她从窗户里抱出来,确认一般,当仔细端详过那张脸颊后,他的表情带着一丝惊诧以及无法磨灭的快乐。但不久之后,这快乐却又被深刻的痛苦所取代。   他将爱丽丝紧紧按在怀里,从村庄离开时,夜雨尚未停止。   ……   爱丽丝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想不起那双眼睛究竟在哪里见过,仿佛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情,但又绝不可以忘记。   而这双眼睛却带着她窥伺了一个绵长的梦境,梦里有个金橙色头发的公主骑着马儿从遥远的国家来到另一个国家。   她要嫁给这个国家的王子,她的父母为了保护她一路上都平安无事,甚至还为她准备了一个贴身侍女。当少女来到这个国家后,她立刻就被好客的国王接待起来。   那是一位娇蛮的公主,她不喜欢她□的马儿,所以她让人将那马儿杀死;她不喜欢她那贴身的女婢,所以她让她成为了一个可怜的牧鹅女。   于是牧鹅女日日去池塘边赶白鹅,她长着一张美丽无比的面孔,即便身着的服装如何简陋,也掩盖不了她的美貌。   她让人将那个断了的马头拴在城门下,每每经过,她都会与那马头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而她的公主呢,现在则完全沉浸在就要嫁给王子的美梦之中。   这个国家的王子长着一张英俊无比的面孔,他有一头金色的头发,挺拔的身材,擅长剑术又通古博今,这远近国家的许多公主都梦想能嫁给他。   他的父亲之所以为他选定这位公主成为王妃,正是因为她那出了名的美貌。   然而从公主到来的   那一天起,他都只是冷冷与她相处,仿佛是对这个人充满了抵触,而事实也是如此。   他没对这个女人笑过一次,很多时候,这位公主都是与他的父亲度过整个下午。相较之下,王子则更喜欢和他的小妹妹在一起。   他有一个可爱无比的小妹妹,虽然比他要小了不少,但在他眼里,这个妹妹才是世上最漂亮的女孩儿。他从懂事开始,母亲就和他说要多照顾照顾这个妹妹,即便有时她也会很任性,但这个称职的哥哥都会全盘接受。因为他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她,甚至希望他们能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起初的时候,他为这样的情感感到害怕。但后来,他真正的新娘来到这个国家准备与他结婚,他才发现离开这个妹妹才是最可怕的。   所以某天下午,当他的妹妹来到自己哥哥的房门前预备找到他同他一块儿玩耍的时候,她却听到了里面激烈的争吵。   隔着门缝,她看到哥哥正同自己的父亲争辩着:   “我不要娶那个女人为妻,这婚姻本就是你们一手操办,我和那公主都没见过几面。”   “那是个很有趣的公主……”   “只是和您聊得有趣罢了!我宁愿一辈子不娶任何女人!”   “放肆!”   这次争吵把年幼的妹妹吓得瑟瑟发抖,她找到了自己的玩伴,同他说了自己看到的那些,玩伴极想让她得到安慰,但一时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反而是那小女孩最后说道:   “一定是那位公主不够漂亮吧!”   所以不久之后,当她的玩伴发现那位牧鹅女总是在经过桥底时,对着马头念叨什么时,国王终于在得知后找来了牧鹅女,也就是那位公主的婢女。   她漂亮的头发被包进了帽子,仪表大方地走进王宫时,国王便因为她的良好教养而感到一丝惊诧。   一阵询问,他才知道眼前这个牧鹅姑娘才是真正的公主,那与他相聊甚欢的橙发少女才是个身份卑贱的侍女。   当小公主欢快地将这个消息告诉她的哥哥时,本以为他一定会放弃自己异常抵触的心思,却没想到那金发的王子抱住她,然后跪倒在自己面前:   “对不起,对不起啊,我的妹妹……”   小公主奇怪的看着自己的哥哥,他的脑袋耷拉在自己肩膀上,那时,小女孩只觉得哥哥的头很重很重。   不久之后,那个假冒公主的侍女被执行了酷刑,命丧黄泉。而那位公主终究没有和王子步入教堂。   第二次与父亲的争执终于让他被他的父亲放逐到前线,而那牧鹅的姑娘呢,则被遣返回自己的国家。   当然,那之后她的国家又几次三番前来说公主根本就没有回国,便是后话了。   最为伤心的恐怕还是那位小公主,毕竟她的那位哥哥从此与她   相距千里,他们再也不能一块儿玩耍了。   故事落幕,小公主在那国家独自开花,却再也没见过她亲爱的哥哥……   ……   会这样完整的做完一个梦,连爱丽丝都觉得很是惊讶。她捂着脑袋醒过来,是因为来自四面的寒气将她撩拨得瑟瑟发抖。   这个故事很熟悉,她不知道会在这时想起究竟是什么原因。身下的大床柔软舒适。少女睡在那浅金色的床单上,床帏则垂下了许多暗红色的幕帘。   她勉强支持着,要从床上坐起来,可不久还是因为太阳穴的疼痛而不得不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直到睁开眼睛,她才发现这张大床的对面正竖立着一面华丽而巨大的镜子。而现在,镜子里则映着那个精疲力竭的自己。   爱丽丝愣了愣,她这才发现身上早已不是那件臃肿的千兽皮,它被丢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取而代之的,一件水红色的礼裙正附着在她身上。礼裙设计的一字领口,使她的双肩裸-露在空气中。   她眯了眯眼睛,生怕是自己眼花,当确认清楚镜子里的确实是自己时,少女终于惊诧地坐直了身子。   身下柔软的大床被压出一点点凹陷,少女拧起眉心,她抬头环视起这个房间,高高的房顶,墙壁上贴着花纹繁复的墙纸,让她觉得自己正处于一座豪华无比的宫殿。   爱丽丝吃惊地从床上走下,这才发现床边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一双精致的高跟鞋。她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穿上鞋子。   脚底与地面敲击出清脆的声响,当她站在镜子前重新端详自己的时候,门外竟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爱丽丝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正当她呆愣在原地时,那厚重的深褐色房门终于被打开。一个礼貌的侍从低下了头:   “您醒了,爱丽丝公主?”   “你怎么认识我?”爱丽丝奇怪地望着不远处的男子,心中的戒备始终没有松下。   “需要我替您梳洗么?”   “你是谁?”   “还有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公主殿下。”   “……你在听我说话么!”爱丽丝惨白的面孔望着他带着一丝愤怒,当她吼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侍从终于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爱丽丝。   而直到这时,面前的一切才让爱丽丝吃惊地不知如何是好:   “兰…贝特……?”随即,她的眼里便慢慢充盈起泪水,是她的那位骑士,即便现在表情冷淡,但他那乌黑的头发和眼眸,毫无疑问证明他便是她的兰贝特。   “是的,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你怎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这里是为了侍奉您和公爵先生的。”他说着又低下了头,爱丽丝则并未在意他的回答。惊喜让她立刻抬起脚,向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男子走去。   没有想到竟能如此简单地找到她亲爱的骑士,而这个人现在,则以她最熟悉的恭敬姿态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等待着她的命令。   爱丽丝在他面前停下脚步,现在没有一句话能表达她的激动与快乐,所以她伸出了手,想要触摸一下面前少年乌黑的头发。   手指悬空,就在快要落入那乌黑的发丝时,门外的脚步声终于让她的动作戛然而止。   不久之后,这世上最可怕的一张脸便出现在她眼前:   “欢迎来到我的府邸,爱丽丝公主。”   这张脸望着她,露出了恐怖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画中画的故事吧,当中那一段是《牧鹅姑娘》的情节,因为知道后面不会写到这个故事了,所以就放在梦境里出现好了,虽然大部分情节和原作差不多,不过很显然也被我给扭曲了……【我觉得你们应该叫我“童话杀手”啥的……【摔   另外,黑童话的卷标第一次这么温馨是怎样!【喂   然后这个榜单真的让我一脸血了,下期都不敢申了要闹哪样! ☆、Part.82 最特别的人   爱丽丝望着门前那长相丑陋的男人,即便他们中间隔着一个兰贝特,少女依然因为他的样貌而恐惧的后退了一步。   映入少女眼帘的男子穿着华丽的衣服,他的一只眼睛已经瞎了,下眼睑垮垮地垂在颧骨的位置,露出已经泛白的瞳孔。一条伤疤从瞎眼的上方一只延伸到脖子,深刻无比。男子一侧的嘴角仿佛是被故意撕开了似的,长长的伤口延伸到脸颊的位置。   可即便丑陋如此,他却有一种天生威严的气质。额上刻上几条浅浅的纹路显示他曾经历过一些故事。剩下的一只眼睛,此刻正紧紧盯着爱丽丝。其中的表情,因为他令人恐惧的面孔,而削减不少,   但最令人惊异的还是他下巴上那一把蓝色的长须。   爱丽丝从没见过一个人会有这样颜色的长胡子,所以少女抿起唇望着他不说话。   “爱丽丝公主,还满意这间卧室么?”那丑陋的男人从门口向里走去,紧接着的,爱丽丝也一步步向后退去。   “你…是谁?”少女谨慎地问道,“难道是村里那些人提到的巫师?”   “啊,是的。”他点点头表示确实如此,“不过我想,你应该也注意到这一把蓝胡子了,所以他们还叫我‘蓝胡子’,虽然我不太喜欢这个称呼。”他悠然地说道。   “莱因公爵,公主殿下,这是主人的名字。”始终都弯着腰的少年终于说道。   “……”爱丽丝拧了下眉心,她望着不远处的蓝胡子,现在,她满脑子只希望能让这个人消失,或是自己离开。   “亲爱的爱丽丝,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去餐厅了么?”那面目可憎的男人一说完,爱丽丝便立即打断:   “告诉我,你让我到这儿来究竟要干什么?”少女几乎是怒吼着问道,她的嘴唇微微发抖,她知道自己有些激动,也许正是因为这男人足以惊吓到所有人的面孔。   “……”但那男人却忽然不说话了,他望着爱丽丝的眼里带着难以捉摸的神色。他同样停下了脚步,他知道自己再向前走的话,这女孩儿一定会倚在窗户边。而这里可是三楼,他不愿看到这女孩儿去做些冲动的事情。   索性,这个位置已经足以让他够到放在桌子上的那精致的小盒子。他将它拾起来,捏在指间后不久,便将那白色的小木盖子掀了起来。   所有争吵、所有不和谐的声音在这一刻都停止下来。从这盒子里静静流淌出来的音乐,一瞬便勾起了爱丽丝的回忆。所以不久后,少女便跟着那音乐低声吟唱起来:   “所罗门·格兰蒂,   星期一出生,   星期二受洗礼,   星期三结婚,   星期四得病,   星期五病加重,   星期六死去,   星   期日被埋在土里,   这就是所罗门·格兰蒂的一生。”   当女孩唱完最后一个音符后,那蓝胡子终于将木盒盖重新阖上:   “这是你最喜欢的,对么?”   “……”这音乐就像是镇静剂一般,原本还心思混乱的爱丽丝,此刻终于平静了不少。她望着不远处那个男子,心中的谜或者费解终于渐渐攀过了恐惧。“那又…怎样?”少女吞吞吐吐问出这个问题后,那男子却扬起了嘴角,虽然这个样子,依然十分可怕:   “我还为你准备了很多惊喜,爱丽丝。”他厚重的声音仿佛是从地底冒出一般,总让人敬畏三分。   “为什么?为什么…公爵先生。”理智回归,她终于将自己良好的教养摆到前面,即便危机重重,依然镇定地与前面的危险分子交涉着。   “……”他深吸一口气,不久后终于说道,“大概是想让你留下来陪陪我。”   “……”这句多少带着些伤感的话让爱丽丝一瞬间动容,她望着面前的男人,警戒没有松下多少,但心中的抵触倒莫名其妙地少了两三分。“那么你…那个把我带到这儿来的乞丐,难道是你?”   “啊,是的。”他耐心地回答着她的问题。   “我听说你…掳了许多少女来你的城堡!我还听说你…要让她们成为你的妻子?”她的语言中依然带着不可避免的质问。   “是啊,我多么希望她们中的一个能遵守与我的约定,成为一个诚实的女人,这样也才能成为我合格的妻子。”   “那么……”   “好了,小姑娘,你的问题太多了,难道你没觉得一点饥饿么?”蓝胡子说话的语气与他的面孔以及与生俱来的声音不同,对她的那种温和,让少女有一丝不自在。   “可……”她还想争辩什么,那男子终于冷了冷表情:   “你只要记住,你与她们不同。”他一字一字说道,“你是…最特别的那个。”他说完终于转身向外走去,直到走至门口,转弯前仿佛想起了什么便停下,“哦对了,记得把她带去餐厅,兰贝特。”说完,他终于从门前消失,只留下一脸惊诧的爱丽丝将目光从门前渐渐转移到更接近自己的那位黑发少年:   “你果然是…兰贝特!”少女吞吞吐吐地说完,少年却镇定无比地弯下腰:   “是的,公主殿下。我一直都是兰贝特。”少年说完,爱丽丝终于抬起脚,从窗台一步步向他走去。   仿佛是带着许多难以言说的欢喜,即便眉心的褶皱尚不能完全捋平,爱丽丝的表情依然充满希望:   “终于找到你了……”有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当少女伸开双臂想要上前搂住他的脖子时,少年却忽然间挺起身子。仿佛是避开般,他微微垂下眼睛,脸上的微笑让爱丽丝感到一丝陌   生:   “请您赶紧前往餐厅用餐吧,公主殿下。”   “……”   “我想公爵先生快等急了。”他说完,那双黑色的眼睛终于望向不远处的爱丽丝,看似诚恳的表情总让爱丽丝有一丝不舒服。   “可兰贝特,你难道……”   “恕我冒犯,但抱歉,公爵的命令我必须执行。”他说完,终于伸手拉起爱丽丝的手腕。   少女微微一怔,当脚底不得不跟着他向前移动的时候,她终于觉得自己被他捏紧的手腕有些疼痛。   她确定这不是她认识的兰贝特,也许这个兰贝特已经被什么所迷惑,也许他根本就是中了那巫师的诅咒。   所以她不再争辩,为了自己的这位骑士,也许现在,她只有留下与那蓝胡子周旋。所以她顺从地接受了兰贝特对自己的无理,加快脚步想要跟上他的速度。   当他们走下巨大的回旋式楼梯,来到一楼大厅后不久,他们终于走进了侧方的一条走廊。白色的雕花木门出现后不久,少年终于放开了她。   爱丽丝能看到从那雕花木门内延伸出来的暗红色地毯,她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请进,公主殿下。”兰贝特弯下腰,伸手引出前路后,少女终于抿了抿唇向前走去。   那里面是全大理石的装饰,冷酷的背景下,长相丑陋的男人正坐在长桌的一头,他表情威严地望着水红色礼服的少女。来自两边的装饰水池里,爱丽丝能听到流水单调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爱丽丝。”那公爵将手绢打开,然后扣上了自己的衣襟,“这些都是你喜欢的吧?”他问向少女的时候,女孩却一味低着头,一言不发。   不久之后,兰贝特也从门口进入,他走到公爵身边,直到那男人挥了挥手让他先去侍奉爱丽丝,兰贝特才终于从桌子的一头走到了另一头。   影子被拉长,少年伸手替她准备好碗碟,瞬间空气中只漂浮着那些瓷器互相碰撞的声响。   “快尝一尝吧,爱丽丝,我知道你最喜欢这些东西了!”蓝胡子说完,爱丽丝终于勉强将眼睛从兰贝特挪到了桌子上,上面那些食物小巧精致,几乎每一样都正中爱丽丝的心坎。   虽然感到惊诧,但当那些食物被纷纷放到自己面前时,她不免还是心动起来。幸而她的教养阻止了她立刻动叉子的冲动。她抿了抿唇,终于咽下了旺盛的食欲:   “虽然我感到很荣幸,但您是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东西的?”   “……”桌子另一边的那个男人抬起头。听闻,他停下了手上的刀叉。远处那女孩儿脸上的疑惑,让他觉得好笑:   “我也很喜欢,爱丽丝。”他说道,“还有别忘了,我刚才在房间对你说的那句话。”   爱丽丝愣了愣,不久她便想起了那句让她   有些介意的话:   “你是最特别的。”   她轻轻皱了下眉心,心不在焉地将叉子扣入一块精致的小点心时,来自旁边那一整排玻璃窗户外的光终于刺得她睁不开眼。   从昨晚起便下着连绵不断的雨,而现在,多云的天空中,太阳终于拨开一片薄云,将它的光泽被于世。   爱丽丝条件反射地将脸扭向了窗外,她眯了眯眼,当白光被滤去一半后,窗外那大片的玫瑰林便出现在她面前。   白玫瑰纯洁的花瓣反射着那源源不断的阳光,而爱丽丝也终于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   她最喜欢的白玫瑰所组成的海洋,竟然不再是那日她在丛林间窥伺的一片殷红,那些白色的花瓣儿就像是落入人间的天使翅膀一般洁白。   “怎么…可能?”所以最终,她还是惊讶地说出这四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所罗门·格兰蒂的一生》最早是从由贵的《毒伯爵该隐》里看到的,说实话《毒伯爵》是我最喜欢的由贵作品,对我的影响至今依然延续着~   然后忽然觉得蓝胡子和爱丽丝有种美女与野兽的赶脚肿么破……OTZ   最后,活力神马的好想shi…… ☆、Part.83 打开那扇门   刀叉落入盘子的声音一瞬便成为这偌大空间里唯一的声响。   少女水蓝色的眼睛对向身边那一排宽阔的窗户,天空被不远处的森林遮去大半,而脚下的那些玫瑰缠绕攀附在石柱上,洁白的花瓣仿佛是雪,反射着的光甚至让她睁不开眼。   蓝胡子注意到了她的视线,顺着她的目光,他终于明白她在意着什么。于是男子弯起嘴角:   “白玫瑰,”他扭过头,“爱丽丝,你应该很喜欢吧?”   “……”少女警惕地回过头,她看向不远处的那个男子,对于他胸有成竹地反问,少女愈发疑惑,“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喜欢白玫瑰?”   “……”他看着她微微一笑,那从嘴角延伸出去的伤口也跟着裂开了一层,这让爱丽丝尤为不适。   可她顾不了这细节,不久之前经过这片森林时,站在树丛外看到的那个由白转红的画面还在脑海中回荡,从台阶上失魂落魄走下来的女人的影子也清晰可辨。而现在,面前这片玫瑰林则仿佛从一开始就那般安静、高贵、纯洁,找不到一点肮脏的影子:   “那个女人呢?”爱丽丝拧起眉心,“还有这片玫瑰林,明明就是红色吧?是被血…染红的吧?”连给对方解释的机会也全全抹去,当爱丽丝将这一连串问题全全托出时,对面的蓝胡子只是怔了一秒,不久便沉下表情:   “原来你都知道了?”他低声反问出这问题的时候,不远处的爱丽丝表情依然带着紧紧相逼的疑惑,“是啊,这片玫瑰丛已经不知被染红多少次了。”他带着深意说道,不久终于从椅子上退了出来,起身走向最近的玻璃窗,“那是被她们的不守信所染红的,是她们的好奇心为她们带去了永生的悲哀。”   “……”爱丽丝望着他,不久,她终于回到了先前关心着的那个问题,“莱因公爵,我问您的是那个女孩的下落。”   “她们在她们该呆的地方,为她们的好奇心正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爱丽丝拧起眉心,她的心中有一丝淡淡的忧虑,眼中的好奇不言而喻。   蓝胡子扭过头,他盯着少女水蓝色的瞳孔看了许久,半天终于吐了口气:   “旺盛的好奇心可不好,爱丽丝。”他弯起嘴角,“不过你的话…从前就有这个坏习惯。”   “……”爱丽丝说不出话,那个男人在阳光下依然显得可怖异常,让人不由得心生恐惧。   “好了亲爱的,”蓝胡子重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赶紧吃些东西吧,否则你可得饿着肚子参观我漂亮的房子了。”   ……   即便蓝胡子这么说,面对满桌爱丽丝喜爱的美食,她也因为忧心而勉强下咽了几块点心。在喝下咖啡后,她终于擦了擦嘴角,一言不发地将餐巾放在了洁白   的桌布上。   在意站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少年也在情理之中,对面的莱茵公爵还在优雅地进餐,即便他那张脸在动起来以后更显恐怖。   但就在爱丽丝偏过头想要去看一看那站在一边的黑发少年时,不远处的蓝胡子终于起身叫住了她:   “走吧,亲爱的。”   “……”   “我带你去看看这大房子,你一定会愿意留下来的。”   爱丽丝抿了抿唇,她故作无意地看了一眼兰贝特,他依然恭顺地低下头,表情很是平静。对于这偌大的宫殿,她毫不在意,即便这里有她喜爱的白玫瑰,有她喜爱的儿歌,但这并不是让她留下的理由。而她之所以还在这儿,那歌陪伴自己走过许久路途的少年才是最重要的。现在,她必须为夺回他而留下。   所以她也跟着站了起来,捋平这条水红色的礼裙,她终于跟上了那有着一把蓝胡子的男子。   他走在她前面,他带着她游览了所有房间。这偌大的建筑里,有着许许多多扇门,当蓝胡子推开一扇门,门后的东西总能让爱丽丝为之惊诧。   如果游览这儿的心情是快乐的,爱丽丝或许会更投入一点。虽然这每一个惊喜都足以让她吃惊,或者愉快,但她还是无法放下戒心。   那些熟悉的感觉,仿佛每一个房间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有时是一张墙纸,有时是一件摆设,或许是配色这样抽象的东西,又或许是地毯花纹这样细节的东西,它们总能触碰到爱丽丝脑海中那根敏感的神经,就像是小小的光点,在渐渐聚合起来后,心中那种介意终于幻化为了一种无法忽视的疑惑:   “……公爵先生。”所以她低低地唤了一声。   “?”   “他们说您是巫师。”少女说道,她看着他的背影,视线中,他宽阔的后背以及高大的身形几乎挡住了她的视线。   “呵……”他笑了一声,“你觉得呢?”   “也许你…真的是?”   “我当然是!”他毫不避讳地说道,“不过我不希望在你面前使用巫术。”   “您已经在用了。”爱丽丝打断道,“你一定是读过我的过去。”   “……”   “您带我游览的这些房间,总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爱丽丝说话的语气在这时戴上了一点坚硬,这让不远处的蓝胡子终于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看着她,那忽然间严肃的目光,让爱丽丝的后背不禁一阵冷汗:   “好了,爱丽丝。”他并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我们的旅行到此结束。”言语中有一丝冷漠。而这时,爱丽丝则偏了偏头。在看到他们所行的这条走廊尽头,一扇雕着精致花纹的木门正紧紧闭合。她有一丝介意,但即便这样,她还是选择沉默:   “……”   蓝胡子从怀里掏出一只   怀表,在打开那金色的小盖子看过时间后,他终于重又阖上那盖子,然后将它放回了自己的怀里。   “我得走了,爱丽丝。”   “走?”少女不解,“你不是要我留下么?自己离开的话,你不怕我逃走么?”   “你不会离开的,我保证。”蓝胡子说道,“又或者说,你根本就逃不掉。”他的语气染上了一丝威胁,这让爱丽丝不自在地拧起了眉心。   “呵,您在小看我么?”   “我在陈述事实而已,爱丽丝,你还是那么强势。”他扬起嘴角,说出这句话后,少女费解地咬了下唇。   确实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她的过去都能被他看透一样,那些还居住在王宫中的回忆竟被他一一唤醒,这让少女多少有些难以释怀。   “好了亲爱的,明天我会回来陪你的,但在这之前,请你在这个城堡自己打发时间吧!”   “您还真是随心所欲。”爱丽丝讽刺道。   “啊,别对我这态度,我说的话都是真的,而前提是……”他忽然将语言放慢,从怀里掏出一把精巧地银钥匙,他将它递给了少女,“快拿着!”他说道,当少女看到他那张严肃的面孔后,终于勉强接下了钥匙。   “给我钥匙要做什么?”少女极为警惕地问道。   “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内,请你务必要打开属于这把钥匙的房间。”   “要我…打开?”爱丽丝呓语了一句,“为什么?”   “……”蓝胡子走近她,当他那张令人恐惧的面孔放大许多倍后,爱丽丝终于吓得条件反射后退了一小步。   “这样的话,你就会愿意留下来,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   “你要我成为你的…新娘?”少女厌恶地拧起眉心。   “……你理应成为我的新娘!”他将那把钥匙塞进了爱丽丝的手心,强硬地说完这句话后,他与她擦肩而过向楼梯走去。“记住,在我明天回来前一定要打开这扇门。”他头也不回地说道,这让爱丽丝感到异常不悦。   手里摩挲着那把银制的钥匙,当出神被收回的时候,她终于想起了什么:   “等一等,这是哪扇门的钥匙?”   “是这一扇。”一个温润而平静的声音忽然间从少女脑后传来,这终于让爱丽丝微微一怔。扭头看向兰贝特时,少年乌黑的瞳孔依然避开了她热切的目光。兰贝特的手掌伸向身后那扇雕花的房门,它正紧紧闭合,暗红的木质房门确实给人一种想要打开的欲望。“要现在打开么,爱丽丝公主?”他说着将脸又低下了一点,这甚至让爱丽丝体会到了比开门更不悦的感觉。   那种仿佛要故意避开她视线的感觉终于让爱丽丝从心里冒出由衷的不悦。冲动让她伸手拉住了少年手臂处的衣服:   “喂,兰贝特……   ”爱丽丝轻声说道,“你不会是忘记我了吧?”   “您是爱丽丝公主,我从没忘记。”   “……”爱丽丝愣了愣,这句话忽然堵住了她的嘴,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所以您,需要现在打开房门么?”少年微微扬起嘴角,还是那种恰到好处的弧度,还是那种会让爱丽丝心动的表情,但少女却蹙着眉后退了一步。直到对面的少年这回终于抬起眼睛,用一种平静到单调的目光看向她。   “不,”她伸手提起裙角,在甩开身边少年时,她那自傲的声音回荡于整个楼层,“现在不会打开,之后也不会!”   “请您三思,这是公爵的一丝。”少年跟上了爱丽丝,仿佛是她的决定打乱了他原本的镇定。而这终于让快步前行的爱丽丝停下脚步:   “我忠实的骑士兰贝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   “可以的话,在那公爵回来前,这钥匙都由你替我保管吧!”女孩儿说完,终于将银制的钥匙丢给了他,“公爵忠实的仆人,我想你一定不会弄丢的!”   带着嘲讽说完,少女又一次转过身。不带半点留恋,她从少年面前果决地走开。   作者有话要说:把最关键的地方改了,从不许开门变为了一定要打开这扇门。←_←   所以活力我好恨你!!!【几乎每章都在吼这几个字……O<—< ☆、Part.84 与他的隔阂   爱丽丝将房门关上已经是下午的时候。   一心忠于莱因公爵的少年则站在外面苦苦敲门,希望她能改变主意将门打开:   “爱丽丝公主,请您开一开门!公主!”虽然是呼唤的声音,但依然平静耐心得让爱丽丝不快:   “我要休息了,请你别再敲门了。”所以少女站在门前,虽然门后的那个声音依然会让她的心脏划过一丝燥然,但爱丽丝对这样的兰贝特抱着排斥的心理。   “可是您的钥匙,公爵先生给您的钥匙是需要您自己保管的。”他在门外说得句句在理,却让爱丽丝心中的愤怒步步升级:   “我害怕弄坏他的东西,抱歉,作为一个人质,对于绑匪的东西,我只有破坏的欲望。”她冷笑了一声,“而你,公爵忠实的仆人,我相信你定能好好保管他的东西。”   “可公主……”隔着一扇门,少年的声音被削减不少,总有一种闷闷的感觉,“这把钥匙,公爵先生是希望您来保管,希望您去打开那扇门。我并没有权力替您保管。”   “……”爱丽丝沉默了一会儿,她对少年那惟命是从的话语感到由衷的不悦。是的,那个从前对自己惟命是从的人,现在却臣服于其他人,少女不能接受,当然更不能做到习惯,“抱歉,我并不准备打开那扇门。”毕竟他说过,只要自己打开那扇门,一定会心甘情愿的留下来。而她根本就没想过要留下来,更何况还要成为他的妻子,爱丽丝想起他那张令人恐惧的面孔就会从灵魂深处生出一种强烈的厌恶。   “……”少年的声音陡然间消失了一会儿,再次响起时,原本急切的语气竟变为淡淡的劝诫,“公主殿下,请您不要任性。”   “……”少女站在门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发自内心地感到愤怒。那仿佛是为她好的语气却配合着这样一件完全不在情理的事情,这甚至让爱丽丝感到一阵难受。   她转过身,深褐色的大门外此刻也安静无比。少女呆呆望着那扇门,半晌,她的手指终于触上了门把。她轻轻打开房门,光线从明亮的房间涌出门缝,在少年脸上留下一条光线:   “我的兰贝特是不会这样对我说话的。”她抬起眼睛,望着面洽你的男子,目光沉静无比,“他会包容的我的任性,会陪着我任性,他是我最忠诚的骑士,比如现在的话,他一定会拉着我带我离开这儿,离开这栋令人难受的房子。”   “……”   “所以兰贝特,你还不明白么?你应该站在我这边啊!我的母亲在临死前将我托付给你,而你现在却同那陌生人站在一个立场,将我置于危险的境地,你的心难道能够安定么?”少女带着质问的语气问道,对面的少年却始终一言不发。他不急着反驳,却又表现得像   在认真倾听她的质疑。   不久,他才抬起脸颊:   “我想您一定弄错了什么,公主殿下。”他带着一丝生疏看向不远处的少女,脸上的笑容让爱丽丝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您一定是认错人了,爱丽丝公主,我一直都是莱茵公爵的侍从,又怎会认识您的母亲?”他说得很是肯定,这甚至让爱丽丝发自内心地感到愤然。   就像是一只骄傲而任性的小兽,爱丽丝因为他那毫无感情的回答而冲动地伸出手,但在落上他的脸颊时,那本会带来一阵火辣疼痛的巴掌还是悬在了半空,没有打上他棱角分明的脸颊。   少女的表情复杂无比,那只被她控制住的手甚至在空气中微微颤抖起来,像是一朵枯萎的花,那手掌最终收缩成了一个拳。   对面兰贝特的目光没有一丝躲闪,那种一贯的平静与镇定自若,现在看来却成为了让爱丽丝恼火的理由。不久,兰贝特伸出手,当握住尚还悬于自己耳边的少女娇小的手掌时,爱丽丝还是没出息地抿紧了嘴唇说不出话。   然而,当那枚闪着光的钥匙被他塞进少女的手心时,金属的寒冷贴着掌心的热,还是让爱丽丝心寒地咬下了唇。几乎是一瞬间,她抽回了手臂,转身走进房间后,便将门狠狠摔上了。   俯身躺在那只柔软的大床上,不久之后,门外的脚步声便渐渐远去,那种决绝的寂寞袭上心头时,少女还是痛苦地将脸埋在了床单里。   现在,即便除去那个蓝胡子的男人,在这偌大的房子里,她依然会感到一种深刻的痛苦。   她想起了那一次在小矮人的木屋前,她的毒梳子将兰贝特推向死亡的边缘,那一次锥心的痛苦,她真的不希望再体会第二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变得贪心起来。对于这个忠实的骑士,他存在的方式明明只是自己的一个物件,一个工具,但何时起,自己对他所抱的感情已经微妙地向更为有血有肉、更加平等的人靠近。   这是她的青梅竹马,她不喜欢用“家具”两个字称呼他,因为她尚还记得他们从莱因哈特王国逃出时,他抱着自己躲在树洞时的体温,是温暖的感觉,并非家具的冰凉。所以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为别人的侍从,成为连自己母后都不认识的一个其他人。   “一定有什么办法。”她在心中默默思索着,扭过头,那枚钥匙还躺在床上闪着银光。她深吸一口气,最后选择扭过头,将它划到了视线之外。   ……   兴许是之前的旅行太过疲惫,少女倒在床上睡了很久很久。连途中敲门送餐的声音都没有听见,直到天色沉入无尽的黑色,少女才从那纷扰的梦境中醒来。   屋子里静悄悄得没有一丝声响,反倒是   从大理石中渗出的冷让她不自觉的一个激灵。   下床,点上蜡烛,披上她的千兽皮,当她伸手轻轻推开房门的时候,门外墙角处的晚餐尚还摆在那边。   大概是真的饿了,她还是蹲□子挑了几样东西随便吃了点。   走廊里昏暗的光浅浅映照着深色的壁纸,少女站起身子,食物让她终于恢复了一点体力。从脚底生出的温暖让她冒出要四处走一走的想法。   白日里,蓝胡子带她走过的那些房间每一个都精致非常,充满惊喜以及回忆。而现在,这深夜之中,重新走一走或许是打发时间最好的方式。   所以按着白天走过的顺序,爱丽丝重又一个个游过那些房间,而第二遍,她感觉到了一种更为清晰的熟悉。直到又一次来到那扇公爵期望她打开的木门前,少女才站定。   那雕花的房门是异于其他木门的美丽,走廊尽头的位置,它总让人充满遐想。廊边的烛光,火苗在褐色的大门上明明灭灭,爱丽丝看着这扇门,心中的复杂难以言喻。   “爱丽丝公主,”寂静之中突然出现的声音还是让爱丽丝耸了□子,她立刻转过身,黑发的少年正穿着灰色礼服站在她身后,“您是准备来打开房门的么?”   “……”少女失望地低下头,“不,”她肯定地说道,“不过是游览了一遍房间,最终停在这里而已。”   “公主殿下知道么,您真的是最特别的那个人。”他忽然说道,却让爱丽丝的动作愣了愣。   “……什么意思?”她反问。   “在这之前的所有女孩,公爵先生都绝对禁止她们进入这个房间。”他十分平静地陈述着,就像是融入这片黑夜的魂灵一样,肃杀、冷清。   “?”这终于让爱丽丝感到了一丝蹊跷,所以少女扭过头,视线里带着一丝惊讶。   “在这之前,公爵先生也会将钥匙交给她们,但他所嘱咐的都是‘不许打开房门’。”   “诶?”   “可那些女孩都太过好奇,到底还是忍不住内心对于未知的期待,无一例外偷偷打开了房门。”   这终于让爱丽丝想起了蓝胡子之前所说的那些,说那些女孩“都在为她们的好奇心付出代价”,难道指的便是她们打开了…眼前的这扇大门?   她不觉又将视线对向这异于其他的房门,心中对于真相的渴望愈来愈大。但很快,她的理智还是将她拉了回来。她觉得自己将那枚钥匙留在床单上是正确的,若是它现在被自己握在手心的话,她真害怕自己会立刻跑上去打开那扇房门。   “那么后来呢?”空气中,少女的声音有一丝单薄,这反倒将气氛装点得一丝诡谲,“那些少女打开门都看到了什么?”   “不知道。”兰贝特说道,“唯一知道的只有,那   把钥匙从那之后便开始无止境地向外渗出鲜血,无论如何擦拭都没法将上面的血污擦干净。”   爱丽丝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不久前从树丛后看到的那幕又一次浮上脑海,白色的玫瑰像是一瞬间便被流出的血所包裹,在淹没她视线的同时,也将她的理智所吞噬。   少女惊恐的后退了一步。第一次,她对未知抱有如此消极的态度。   如果可以的话,她绝不愿却碰一下面前的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榜单结束,我真的…………O<—<   但我还是手贱的去申了下期榜单,所以下回一定不会再是什么坑爹的活力了吧!嗯!如果再上活力我真准备直接进黑屋子了……【喂你等等   然后这卷不长,估计七章左右就能完~ ☆、Part.85 门后的世界   不知从何时起,他们身边开始出现雨声。   爱丽丝站在走廊里,她望着不远处的那个少年,他嘴里关于钥匙,关于这扇门的故事让她觉得毫毛直竖。   而这夜雨则像是方才那恐怖故事的渲染,将气氛揉入了一种诡谲难言的境地。   “但莱茵公爵说过,您是最特别的人,所以若是您打开这扇房门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兰贝特的声音衬着夜雨道出时,少女的表情依然掺杂着浓浓的不安。   “不,我想我绝不会改变想法。”爱丽丝很是肯定地说道。   “公主殿……”   “反倒是兰贝特,既然你知道这诡异的情况,为何还如此忠心耿耿地追随那位公爵?”爱丽丝蹙起眉心,与他有几米的距离,她侧着身子,脸颊柔润的线条被走廊上的火光照亮。   “因为他是有恩于我的莱茵公爵。”   “……”爱丽丝的眉间,褶皱又加深了一点,“你知道…莱因哈特王国么?”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一个长相相同又姓名相同的人。   “我认识,我出生在那里。”他平静地说道,“不过这是听公爵先生说的,因为从我有记忆起,便一直都和公爵先生在一起。”他说得很是平静,与对面的少女正成对比。   “……莱因公爵,也去过莱因哈特?”爱丽丝似乎捕捉到了什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的疑云愈发浓烈。   “这我并不清楚,只知道他确实在那儿生活过。”兰贝特说得很是诚实。   爱丽丝沉默了,虽然心中带着许多不甘,包括从一开始便存在的疑惑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除,但她不得不思考这个人,或许真的不是她认识的兰贝特:   “……也许你,真的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兰贝特。”半晌,少女才说出这样一句话。   “……”那黑发少年不说话,他终于微微抬起脸,黑色的瞳孔是她所熟悉的沉静。   “或许你不知道那个人对我有多重要,他是我最忠诚的骑士。”少女终于低下脸,却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有些寂寞的笑容。   “您的…骑士?”   “是啊,我最忠诚的骑士,与我一道长大,在我落难的时候愿意陪我一同背井离乡。”说着,爱丽丝便抬起脸。不久后,她起步向那不远处的少年走去,眼里则带上了一点温柔的光。直到与他半米距离,她才停下脚步,咫尺距离,少女的视线里那头发微卷的少年,与她记忆中的模样几乎无二。   所以她还是望着他露出一丝迷离的笑,将手伸向他的时候,少年并没有回避:   “只有现在,”爱丽丝低声说道,“让我看清这张相似的脸。”   “……”   “不想忘记也害怕忘记,离开这里以后,是不是要很长很   长时间都再也看不到。”   “您难道……”与她接近的少年还没说完,金发的公主便将那伸出的手捂住了他的唇。她踮起脚尖,凝视他的眼里满是苦笑:   “不要说下去。”她的声音很轻,甚至比窗外夹着风声的雨点还要轻。“这是…禁忌。”   对面的少年挑了一下眉毛,很久以后,他才微微点了一下头。   确实,如果这位公主真的是抱着“喜欢”的心境的话,那么她与她的骑士本就已经触犯了最基本的规则——贵族的规则。   长长的走廊,一时之间安静无比,爱丽丝与他就这样平静地对视着,她用最安静的姿态凝视着少年,仿佛是想在脑际刻下他的每一寸皮肤。直到不久后,这个风平浪静的画面被渐渐靠近的脚步声所打破。   实际这脚步几乎是一瞬便出现了,当他们都注意到的时候,脚步的主人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人,那位说着要明天才会回家的公爵先生,竟然就站在爱丽丝的对面,兰贝特的身后。   少女吓得甚至喊不出声,当那张恐怖至极的面孔上,那对眼睛用愤怒的目光望向爱丽丝时,她已经完全丧失了应对的所有办法。   但出乎意料的事情却在这时发生,她面前的少年一瞬间竟不知所踪。连手上的触感尚还残留,脚下就出现了一只黑色的大犬,抬起头对着她认真张望。   “你竟然对兰贝特怀有这样的感情,爱丽丝!”他低吼着伸脚踢开了那只黑色的狗,大狗瞬间摔到了墙边,嘴里则发出“呜呜”的声响。   爱丽丝的目光还不及放到那只可怜的大犬上,手腕却已是一阵生疼。抬眼,蓝胡子正望着自己,他提着她的手臂,就像是拎着一只柔弱的小猫,一把便将爱丽丝推到了墙边:   “兰贝特只是个低贱的骑士!”他吼道,“真可笑!原本为你精心准备的礼物,竟然替我换来了一个心痛的结局。”他的声音兴许是因为怒气而蒙上了一层沙哑。   “那又与你何干!”爱丽丝并不相让,她强打住精神,抬头看向面前的人时,他的脸上反倒涂上了一片落寞的表情,这让爱丽丝狐疑起来。   “……爱丽丝,你难道真的不记得我了?”许久之后,他终于又将眼睛对向面前的少女,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却感到了深刻的不安。所以她又看了他很久,试图从自己的大脑中寻找这个人的影像。除了那只尚还明亮的眼睛,从一开始便给予她一种奇妙的熟悉感,一种让她不敢再想下去的熟悉感。所以她勉强摇了摇头,手臂上的疼痛没有心中的恐惧来的可怕,而面前这个男人的脸上,失望终于占领了一切:   “呵,也是!”他自嘲了一声,“但爱丽丝,只有你不可以忘   记我。”   “……”   “只有你,是不可以忘记我的!”他的情绪忽然又激动起来,这甚至让爱丽丝一时招架不住。他伸手扯起了她的手臂,在被拖着向那雕花的大门走去时,少女终于明白了他的目的,“我为你做了所有我能做的,因为我要保护你,因为所有伤害你的我都必须使它消失。”   爱丽丝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但在这危急之下,她根本没有时间去回忆出处。因此最后,当她被拉到门前,少女已经能预感接下来的一切:   “我说过了,爱丽丝,只要你打开房门,便能知道所有一切,便能明白我的苦心。”   “可兰贝特告诉我,在我之前的所有女孩儿都因为这扇门而失踪!”爱丽丝挣扎道。   “那是因为她们不是你!”他一瞬间便打断了她的话,“那是因为你是最特别的,爱丽丝!”他悲伤地说道,“爱丽丝,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少女拧起眉头,她看着面前的蓝胡子,他那恐怖的面孔,粗鲁的动作,都无法让爱丽丝相信他的话不带任何自私的企图。   “好吧,那么现在,就由我来打开门吧!”说着他终于伸手将钥匙插-进了锁孔,在锁扣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嗒”声后,面前的大门终于“吱呀”一声滑开。   一道光从里面溢出,在爱丽丝的眼睛几乎被封住的时候,耳边那个男人的声音也渐渐变得遥远:   “你会明白一切的,我亲爱的……”   少女再也听不清,所以最后,她觉得自己的意识也仿佛迷糊起来。   ……   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块绿油油的草地上。温暖的清风从她脸上拂过,清脆的鸟叫则围绕着她久久没有离去。   少女从地上坐起,她揉了揉太阳穴,头顶的阳光刺得她有些昏眩,而这四周则是一副安宁如画的模样。   爱丽丝吃惊地看着这一切,半天,她才发现这地方明明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是莱因哈特城堡的外的花园,而母后亲手栽下的椴树,尚在风中吐露着花香。   奇妙的场景,这种澄净的感受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所以女孩儿闭上了眼睛,她深吸一口气想要记住这味道,却在这时听到了脚步声。   是鞋子摩擦着地上青草的“沙沙”声,少女立刻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是一位发色金黄的少年,他穿戴着仿佛就要远行的服装,甚至还戴上了一顶帽子。腰际的剑,则被肩上拖到脚跟的披风掩盖了起来。   阳光下,这金发的少年带着一点稚气,却已经出落得很是英俊。   他信步走到椴树之下,光从刚才开始就太过猛烈,所以爱丽丝不得不眯起眼睛。而当少年走到树荫之下,她才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孔。   是一张能唤起遥远记忆的脸颊,那是她的哥哥,菲切尔莱因哈特。   所以她吃惊地终于从混沌中完全清醒过来。贸然地想要喊出他的名字,才发现明明与他面对面,对方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爱丽丝愣愣地望着不远处的那个人,尚未完全明白这一切的意义,耳边却忽然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哥哥!哥哥!”   一个稚嫩的女声,当这声音出现时,爱丽丝多少能明白少年站在那棵树下的原因。他满脸焦急而悲伤的表情因为这个稚嫩的女声而消减不少,而当爱丽丝好奇地将脸别过去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一个穿着水红色礼服的小姑娘向他跑去。   少女金色的长发,模样看上去也有十一二岁,她那白皙的皮肤被阳光照得仿佛要透明,却在进入树荫的一瞬间黯淡了不少。   总觉得有些眼熟,这个女孩儿似乎……   正在爱丽丝疑惑的时候,不远处的少年却终于为她揭晓了谜底:   “爱丽丝,我亲爱的妹妹!”他欢快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满是喜悦。   草地上的爱丽丝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她重又将眼睛对向一边的女孩儿。女孩儿侧过的半张脸确实很熟悉,那水蓝色的瞳孔终于让她相信了眼前的一切。   那个人便是自己,是小时候的自己!   是一种相当奇特的感受,爱丽丝望着不远处那个缩小了的自己,她抬起头,望着自己兄长的脸上带着满满的殷切,而瞳孔中的悲伤却不言而喻。而再往下看,她才发现那个年幼的自己,手中正抱着一只纯黑色的小狗崽。   “哥哥……”她悲伤地喊了一句,声音里甚至带着一点微微颤抖,“哥哥你怎么可以离开我!”她的眼睛里蕴起了一层水气。在男孩儿眼里,这层雾气就像是隔着一层汪洋,仿佛能将他的思绪全全打乱一般。   爱丽丝才猛然觉得这场景是何其熟悉!那明明是好几年前,哥哥必须离开自己远赴前线战场的画面。   原因则是,他拒绝了那个跋山涉水来到这儿的新娘。   少女这才想起不久被蓝胡子劫走那一夜,自己梦中的场景。那正是他哥哥的故事,那个成为牧鹅女的新娘最后却还是被他拒绝,少年惹怒了自己的父亲,所以他们的父亲必须得派他上前线。但是,她始终没有将梦里的那个王子同自己的哥哥划等号,正是因为他对妹妹那禁忌的爱恋……   她的哥哥,怎么可能对自己抱有这样的情感?   爱丽丝深吸一口气,她抬起眼睛,那个小一点的自己已经伸出手,要将小狗递给男孩。小狗闭着眼睛,仿佛是才出生不久,而它的脖子上,却已经被系上了一条宝蓝色的缎带,缎带上的金色铃铛还会随着摇晃发出“叮铃铃   ”的声响:   “哥哥,带上它好么?”   “哎?”   “这是辛迪才出生不久的孩子,它和我们的辛迪长得一模一样,以后见到它,就当见到辛迪了!”女孩儿说着,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点淡淡的哭腔。   爱丽丝想起,辛迪是跟着他哥哥的一只纯黑的大狗,听母亲说,那是哥哥一手抚养大的。而现在,它真正的主人却要远行,留下他的小妹妹来照料它,多少有些物是人非的悲凉之感。   但转念间,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个真相甚至让她忽然间从地上站了起来。   轻柔的风从她发间穿过,当她完全想明白的时候,那只黑色的小狗终于成为了她目光的焦点。   因为这只狗,实在太像被蓝胡子踢到墙边的黑犬!   想起之前他对自己所说的那些,那些他出生于莱因哈特的话,终于不得不让爱丽丝倒吸一口冷气。   难道他们手中的那只小狗,正是方才还被变为兰贝特的那只黑色大狗?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更完……滚去睡!   于是问一下这文定制的话,有姑娘要么? ☆、Part.86 永恒的守护   轻柔风依然从爱丽的身边吹过,少女望着不远处的那个少年,手上的黑色小狗似乎比什么都让人在意。   已经不敢再往下想,却又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事情的发展,爱丽丝的心简直矛盾到了极点。   绿油油的草地像是一片海浪,在少女的脚边一浪接一浪的翻过,却无法撩动少女的心。她的目光紧紧拽住面前的画面,那个穿着水红色衣裙的女孩儿,她红着眼睛,看向兄长的表情带着满满的悲伤:   “哥哥,哥哥……”她低声说着,“你和妈妈都不在的话,我该……”   “……没有问题的!”她的兄长,声音里明明带着很多不确定,但他还是打断了女孩儿的话,说得满是希望,“没…问题的,我亲爱的爱丽丝公主,因为…妈妈会保佑你的……”   “……”女孩儿脸上的表情依然让人心疼,少年望着她,不得不继续安慰:   “还有…还有我会为你祈祷的。”   “我也是,哥哥。”她终于低下头,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不久之后,爱丽丝听到了城墙外传来集合的号角声,树下的两人也注意到了。而这则让那小女孩哭得愈发伤心。   “我得走了。”王子说道,“亲爱的妹妹,在这之前,我能否得到你的拥抱?”   女孩儿抬起头,红着眼睛看向王子的时候,原先还站在不远处的爱丽丝竟然发现自己的视角已经完全变了!   因为现在,她的面前,那少年样子的兄长正带着淡淡的微笑望着自己。她吃惊地望着他,而少年却已经张开双臂,想要接受妹妹与他的拥抱。   爱丽丝记不清那时候她是否拥抱了菲切尔,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很奇怪。所以她抬起脸,在看向那少年的时候,他那双深蓝色的瞳孔终于让她想起了什么。   那种熟悉感,那种她并不想去回忆的熟悉感,若是那只眼睛因为失明而变为白色的话……   可面前的那个人是那么安然而温暖,那个爱护她的兄长,甚至让她的眼里真的浮起了一层水雾。她亲爱的菲切尔哥哥,曾经那么爱着她的菲切尔哥哥,难道从一开始,他就抱着那绝对不允许的感情么?   就像是一个梦被狠狠击落一般,她后退一步,痛苦地摇了摇头,那个明亮的世界骤然间便一片黑暗。   少女吃惊地望着这一切,站在对面的那个蓝胡子男人就像是方才自己面前的兄长,正张开手臂想要得到她的拥抱。   “…你还是……”他的表情一瞬便暗淡下去,“那时的你也没有给我拥抱,那时的你天真地对我说,这样会挤到那只黑色的小狗。”   “你真的是…菲切尔…哥哥?”爱丽丝与他相距两米,她的面前,那早已没有英俊模样的男子,让她感到彻骨的寒冷。   蓝胡子   终于放下手臂,他望着爱丽丝,看到她那双同母亲相似的水蓝色瞳孔,男子感到由衷的悲哀:   “是啊爱丽丝,菲切尔莱因哈特。”   “……”爱丽丝表情复杂的望着他,想起那“莱茵公爵”的称呼,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可您的脸……”   “那是为了你才弄成这样的,爱丽丝!”他终于蹙起眉心,“因为我要保护你,因为所有伤害你的我都必须使它消失。”他又一次说出这句话,爱丽丝才想起,很久之前,那位面目温和的少年也曾这样对她说过,因为她是最重要的。   少女抿紧嘴唇,在这之前,她不敢让自己的思维放开想象,大概是预感到了这会让她悲伤亦或恐惧的结局吧!   “爱丽丝,我杀了我们的父亲。”沉默许久,当这句话出现时,女孩的眼睛终于瞪得滚圆。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这颤抖让人无法忽视。   “父亲,死在了我的剑刃下。”他的表情由原本的痛苦渐渐松弛下来,不久之后,那种爱丽丝并不认识的淡然终于让她明白,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几年前离开她的那个温柔的人。或许是太多的事情让他不得不改变,而现在,他甚至冷血得让她害怕。   “是为了你,爱丽丝。”蓝胡子说道,“因为他竟要与你结婚,这实在太荒唐……”他的话不久便戛然而止,脸上露出的笑让他看上去有些残忍,“啊,是的,我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说……”   “哥…哥,”连这称呼都显得生疏起来,爱丽丝唤出时,嘴唇的蠕动都显得有些不自然,“你难道真的……”她拧起眉心,眼里的表情也不再是几年前的单纯,那种仿佛经历过很多的模样让蓝胡子明白,自己的小妹妹早不是先前的不经世事。   “呵……”他苦笑了一声,“是啊,为了我那可憎的私心,我竟杀了我们的父亲。你猜他最后问了我什么?”   “……”   “他说:‘你难道真的爱上了自己的妹妹吗?’”   “……”爱丽丝咬紧了唇。   “是啊,从拒绝我的新娘开始,那件最隐秘的事情便渐渐浮上水面。”他深吸一口气,“如果我们永远都不会长大该有多好,爱丽丝。”他那双令人害怕的眼睛里映入了一点悲哀,这让少女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   爱丽丝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明白,兄长对自己抱有的感情,是比与骑士相恋更为禁忌的情感:   “可这…会受到上帝的惩罚。”爱丽丝蹙起眉心说道。   “是啊,我和那令人不齿的莱因哈特国王一样,都受到了上帝的惩罚。他被他的儿子杀死,而我就像是被诅咒了的俄狄浦斯王,爱上了最不该爱的人。”他渐渐扬起嘴角,那种苦笑的表情带着一种令   人无法移目的悲伤,“当然,俄狄浦斯最终自杀了,而我则在一夜之间变成了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菲切尔说着令人心痛的事情,到底让爱丽丝一阵锥心的痛苦。   “世上的事情多半都是这样无奈,我本准备成为莱因哈特的国王,等待你的归来……”   “但您却成为了这副样子,而我…本也决定一辈子都不再回去。”爱丽丝忽然间打断了他的话,虽然这一切在她眼中都带着悲伤,但少女的目光却蒙上了一层前所未有的决绝。   “……”蓝胡子愣了愣,他是第一次从自己妹妹眼里看到这样的表情,这让他感到一丝生疏,是那个柔弱妹妹从不曾拥有的样子。   “自从知道母亲跃下那高塔,我便抱着绝对不回头的决心开始流浪。”   “母亲……?”   “啊,是的,父王他将母亲折磨成了鬼,而事实上,她真的一直都在保佑着我们。但菲切尔哥哥,您……”她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下去,男人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终于浮起了一种很是无奈的表情。   “呵,我恐怕真的辜负了她的挂念。”他歪着头,苦笑着说出这句话,“连她赠与我的外貌,到最后都被上帝所剥夺。”   爱丽丝还想说些什么,但那纯黑的背景却忽然间破碎。现在,他们四周,才是那间秘密房间真正的样子。   阴湿寒冷的砖石,火把上面点着明亮的光,而不远处的阴影里,她似乎看到了一样什么血淋淋的东西被安置在一把椅子上。   “这才是真相么,菲切尔哥哥?”她早已预料到这房间里的东西,断肢,鲜血,在这之前的旅行中,她见过不止一次,以至现在,那种平静的样子反而让她的兄长感到吃惊。“你果然杀了所有女孩儿。”   “……你的反应让我惊讶。”他忠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看样子这段旅行让你成长了许多,我亲爱的妹妹。”   “是啊,虽然根本上,我并不想知道外面的世界竟然如此残酷。”爱丽丝重又回过头,这一次,她看向蓝胡子的表情再也没有半点恐惧。“只是哥哥,我从没想过你竟然也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   “但爱丽丝,我杀了父亲,我是为了你才……”   “不,我从没拜托你杀了他,您对我的保护,不应该是弑父。”少女望着他,眼里没有半点躲闪,“而现在,您甩手离开了我们的故乡,您有想过那里会是什么样子么?人民一定会因为没有当权者而变得一片混乱,没有人去理睬那些乞丐,贵族们为了王位而厮杀,敌国趁乱侵略……”爱丽丝看着她的哥哥沉静说道,“再也没有希望,再也没有光明,这并不是母亲希望看到的,不是我希望看到的!哥哥,你难道没有设想过么?”   “   ……”蓝胡子忽然说不出话,他没想过这些,这或许正是那时,他的老师说他太过浪漫不适合治国的原因。但他的表情却因为这些长篇大论而陡然变得难看起来,他上前一步,在与爱丽丝缩小距离的同时,少女却没有移动半分,“爱丽丝,我只希望你能留下!”   “只因为你为我杀了我们的父亲?”少女反问,“虽然我不愿说,菲切尔哥哥,您真的不再是那时候的菲切尔哥哥了。”   “因为我爱你,就这么简单!”爱丽丝带着讽刺的话终于让他感到愤怒,“难道你真的爱上了那个低贱的骑士?以至于连哥哥的话都可以违背么,爱丽丝?”   “至少那个人比现在的您要正直!”   “你说什么!”他睁大眼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那被撕裂的唇角也露出了让人恶心的弧度。言毕,他竟伸手捏住了爱丽丝的肩膀。少女感到一阵疼痛,但她的表情带着绝对的平静。很快,她就被这个人摁倒在地上。他的阴影覆上了她的脸,而爱丽丝水蓝色的瞳孔却只是这样看着他,平静得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不信我没有办法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么?”说着,他的膝盖顺着少女的大腿内侧挪上了几分。爱丽丝不说话,不久之后,她的目光别向了这房间很高的屋顶。顶上横梁纵横,少女却看着尚还吊在梁上的几具尸体,一字一句说道:   “母亲会看着我们的,哥哥。”她淡然说着,这男人手指上的颤抖也早已被她发觉,“您是不会这样做的。”说完她终于将脸对向她的哥哥。   男人望着她,一瞬间,他那强筑起的凶恶便崩溃。男子的表情很是痛苦,他闭上了眼睛,不久之后,那些紧抓着她肩头的力气也几乎消失。他俯□子,抱住少女的动作终于渐渐变得轻柔:   “爱丽丝……”他说道,声音悲哀到极点,“爱丽丝……”   少女伸出手臂,这一次她终于接纳了她的兄长。   “爱丽丝,这么多年,我是多么想念你……”她的哥哥将下颚靠在她的颈窝,脸上的表情谁也无法看到。   “我也是,菲切尔哥哥。”她的声音也终于柔下许多,“天天都惦记着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所以当我看到你出现在这儿的时候,我是多么欢快,我亲爱的妹妹。”   “嗯,我也是……”爱丽丝伸手环住了他的后背,从衣服里辐散出来的热量让她明白,这是个活着的人,是她最亲爱的兄长菲切尔。   “爱丽丝,抱歉,抱歉……”他的声音忽然哑了点,仿佛是带上了一点哭腔,“抱歉吓到你了,我的小妹妹。”   “……”   “我会保护你的,爱丽丝,所有伤害你的我都必须使它消失……”他说着终于与她分开。男子将她从地   上拉起,火光这时却忽然闪烁了一下。   爱丽丝在阴影里仿佛看到了什么,那个血淋淋的东西,好像是一个拼接起来的人形。   她不敢再看,而对面,她的兄长则咧起嘴:   “快走吧,爱丽丝。”他拉着她的手。   “那你呢?”   “别管我。”他说道,拉着少女的手却一直都没松开。   “……”   “也许比起我,兰贝特真的要好很多。”他苦笑着说完,终于将她送到了密室门前,“我的话,只会将死人拼成你的模样。而你,根本就不是那种丑样子!”他伸出手抚摸了一下爱丽丝的脸颊,就在这时,少女才发现他身后竟陡然明亮起来。火苗蹿得很高,光线里,那坐在椅子上的血人形,有着与自己相似的金发。   “所以伤害你的,都会消失的,爱丽丝。”他惨笑了一声,终于用力将爱丽丝推到了走廊很远的地方,“所以记住,我会永远保护你的爱丽丝!”说完,身后的火势越来越大,而她的兄长则终于转过身,向那火光中走去。   “菲切尔哥哥——!!!”爱丽丝大喊一声,面对最后的至亲都要离她而去的痛苦,少女还是一阵撕心裂肺。   她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动作要快于她的竟是一只黑色的大狗。   那只她在菲切尔临走前送给他的黑犬,如今却连身上的伤也忘得一干二净,向着房间飞奔去,不久也消失在火光中。   她也想进去,但火舌却阻止了她的行动。   不久,火苗就咬噬上了梁柱,很快便蔓延开来。爱丽丝不得不向外跑去,当逃出这巨大的房子时,那明亮的火光甚至要将天空映成白天。   她疲惫地倒在地上,她大声哭泣起来,可火燃烧着木头的声音却连她的哭声也掩盖得不剩一丝。   ……   那一夜,她就在燃尽的房子前睡着。   梦里,她看到了自己亲爱的哥哥递给了她一枚钥匙,嘱咐她一定要打开面前那扇大门。   她照做了。   当她把门推开的时候,她最喜欢的那个院子里,椴树下的母亲笑靥如花。哥哥则站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为她带上了新娘的花环,低头吻了她的前额:   “我会永远守护你的,爱丽丝。”   《蓝胡子》·完   作者有话要说:啊,这次我来说几个琐碎的事情!   首先,解释一下“俄狄浦斯王”,是古希腊三大悲剧之一,关于恋母和乱伦,姑娘们可以去百度一下!   其次,一直都没机会说,其实我在牧鹅姑娘那里说到,牧鹅姑娘最后被遣返故乡,但那个国家却总说公主没有回来什么的,原因你们有猜过么?BingGo!其实是莱因哈特国王把她扔到高塔上分尸给王后嫁接皮肤去了……【喂,重口自重啊!   另外,哥哥叫菲切尔是因为《蓝胡子》还有一个名称叫做《菲切尔的怪鸟》(等等,我是不是把黑狗君设定成怪鸟更合适【喂)   然后,哥哥的故事真的很苦逼有没有,连自己最后都被结局略略被虐了一下啊!   最后定制印刷封面一鸡血自己就做出来了(喂),不过似乎很难一册解决啊!因为这文绝壁要写34W以上,所以要我砍掉4万字真的好难……O<—<   定制图见此:   接下来还有三卷,下卷兰贝特个人,下下卷爱丽丝个人,这两卷都不会很长的! ☆、Part.87 国王的决意   他在高高的国王宝座上托着脑袋,显然是刚刚经历了疲惫。夜深,黑暗侵入这座高大的王宫,蜡烛被摆在他身边,他头上的王冠也歪到了一边。   少年闭着眼睛,他安宁地沉入睡眠,身边滚着狐狸毛的红色披肩从那只巨大的椅子上滑落下来。风从窗缝钻入,这宫殿的大厅开始渐渐变得寒冷。   连接大厅的正门处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吱呀”声,门被推开了一条细缝,不久,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便从门后闪了进来。他长着一张令人恐惧的面孔,红色的眼睛足以令人胆寒。而现在,这个男人却直直向高处宝座上的少年走去。   一步接一步,他走得极轻,生怕惊醒那个人。   面前的人气息平稳,他的梦境很是平静,就像是在一片阳光灿烂的海面上,帆船正在安然行驶。   所以身材魁梧的男子继续前进,在遇到台阶后,他便抬起脚向上走去。   在伸手想要触到他那件掉在地上的红色披肩时,金属摩擦的声响拉出一道刺耳的“嗞拉”声。一秒之前,他沉睡不醒,一秒之后,那只方才还是睡梦里的年轻猎豹已经用一种令人胆颤的表情怒视那丑陋的男子。距离他下巴咫尺的距离,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则架在那儿。   “是我,国王陛下。”丑陋的男人连忙解释道,而方才还在沉睡中的少年,在看清对方的脸颊后,终于低下头舒了一口气。剑刃很快被收入刀鞘,他重又坐回那把宝座,镌着雕花的剑鞘则被倚靠在了宝座边。   “……门罗,有事么?”少年稳坐于宝座,他的表情显得有些颓废,但那双眼睛却熠熠发光。   门罗望着他愣了愣,他红色的瞳孔让人生畏,而此刻,这双眼睛却带着一点关切:   “打扰到您睡觉真抱歉,”他说道,“您今晚又不回房间睡么?”   “……”年轻的国王低下头,“这是…我的习惯,从前身为骑士的习惯。大概我,反而不适应在床上睡觉。”   “您太警惕了,”魁梧的男子说道,“虽然我知道您的过往,但您现在的身份已经改变了,您已经没有必要如此谨小慎微了。”   “……”少年耸了下肩,“我尽量。”他说道。   椅子上的少年是这座迅速崛起的新国度的国君。在这半年的光阴中,他在守护者门罗的帮助下,将这座本已几乎成了空城的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正是因为他的政策深得民心,甚至连那些到处逃荒的人,在进入这座新国后不久也决定定居下来。   而这座新国的主人却是位少年,许多人在得知真相后都感到吃惊,但很快,他们便将这种吃惊化为了钦佩。他们当然爱戴自己的国君,那位能让他们脱离饥饿的少年,他们发自内心地就像是崇拜上帝一样崇拜着他。   事实上,在这半年光阴中,少年也确实勤奋有加。他总对他的守护者说他害怕不能成为一个负责的统治者,毕竟在这之前,自己都只是身份低微的骑士。直到坐在这把巨大的宝座之上,他才忽然间感觉这职责的重大。幸而有他的谦逊,少年在不久后便熟悉了许多治理之方与外交手段,虽然多少看来,他还是显得有些青涩。   “有事么,门罗?”他伸手捏了捏眼角,想要赶紧驱散那份困倦。   “有两件事,兰贝特国王。”   “什么?”他抬起头,伸手摆正了自己的王冠。   “一个是卡佩王国的国王发来信件,表示希望能为他的二公主联姻。”他平静地说道。   “……”兰贝特望着他,“门罗,你知道我的态度。”他说得极为认真,甚至让那魁梧的大汉也忍不住弯了下嘴角。   “二者,国王殿下,我不知道这消息对您来说是好是坏。”他忽然闪烁其词的发言,让兰贝特陡然间心中闪过一丝不祥:   “什么?”他连忙反问,“难道是和爱丽丝有关?”   “不不,爱丽丝公主很安全,她还在旅途上。”   “……”他望着门罗拧了下眉心,那种挫败的感觉让他一时没有接上话头,“难道我真的…就不能去找她么?”   “千万别这么做,国王陛下。”门罗立刻阻止,“这是命运给与你们的考验,若是您擅自打破命运,你们定会永不相见。”魁梧的男子刚说完,少年就略感丧气地点了点头。   确实,在这半年时间内,他之所以那么安心的呆在自己新建的国度中建立他的政权,理由竟是因为这所谓的考验。门罗不是人类,他拥有通晓世间所有的能力,他虽然知道国王急着想要找到自己的爱人,但却不得不阻止他。理由是他从占卜中得知了这样一件事情,他决不可去寻找他的爱人,若是主动去寻找她的话,那他们即便是天定的相遇也必定会被打破,结果则是这两个人将永不相见。   所以这半年时间里,他一直都在规劝着兰贝特要耐心等待,要相信爱丽丝平安无事。相信只要他愿意等待,这位公主一定会顺利来到他的国家。   少年在听到这句话后深吸一口气,仿佛是强迫自己收起那冲动,半天,他终于在昏黄的烛光下重又问道:   “对了,你是说还有一件事对么?”   “是的,国王陛下。”门罗很认真地看向他,他鲜红的眼睛里闪着一抹光,在黑暗的背幕下有些可怕。   “究竟是什么事?”少年抬起脸,看向他的表情终于平静下来。门罗顿了顿,不久,趁着那急促的夜风,男子终于说道:   “莱因哈特国王死了。”   “什么!”少年几乎是一瞬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不可思议地望着门罗,目光   中的惊诧完全没有回避。良久,她才稳定了一下声线,“你说,莱因哈特国王……”   “是的,兰贝特国王,我许久没有关注远方国家的情况,今天占卜偶然间发现的。”门罗略带自责地说道。   “什么时候死的?”兰贝特紧接着问道,“很久了么?”   “大约就是半年前。”门罗说道。   “他怎么会死了的?”少年紧接着问道,“病死了,还是怎样了?”   “他被人杀了。”门罗的表情瞬间蒙上了一层可怖的阴影,少年明白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被人杀了……”他重复了一遍,虽然以那样一位国君来看,会被人杀死也并非什么太过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想起他是爱丽丝的父亲,是自己曾经居住的那个国家的国王,他到底还是很在意。   “被他的…亲生儿子。”门罗将答案说出的时候,第二轮惊诧随之袭来,“爱丽丝的哥哥?”他当然知道,这国王只有一个儿子,他正是爱丽丝公主的亲生哥哥,那个被迫前往前线的王子。“怎么会这样……”他淡淡吐出这几个字后,好似想起了什么,便立刻抬起了头,“那么现在,这个国家是由菲切尔王子管理?”   “不,他在第二天就消逝踪迹了。”魁梧的男子说道。   “哎?那现在的莱因哈特……?”他皱起眉头,看向门罗的目光写满询问。   “我不清楚。”对面的男子很诚实地回答道。   所以少年沉吟良久,很快,他还是决绝地抬起视线:   “守护者,你认为我现在离开自己的国家前往莱因哈特明智么?”他的表情很是认真,问出这问题后便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这事随您定夺,您的国家现在很稳定,在您离开的期间应该不会有问题。”他很是认真地回答道,兰贝特终于点点头。但门罗随即补充道,“当然,如果您真的急着返回,我这里有其他方法到达那里。”   “哎?”   “别忘了我的身份,兰贝特国王。”他说完,终于成竹在胸地弯起唇角。   ……   所以不久后,通过他藏在秘密森林的穿界门,兰贝特一行轻松地跨越漫长路途,来到了一片靠近莱因哈特的浓密森林。   少年骑在棕色的马儿上,他的守护者门罗也跟随左右。   风从林间吹过,当拂过少年黑色的短发时,他听到一种不知名的鸟儿的鸣叫。并不是什么好听的声音,那种略显沙哑的声线,甚至让少年不觉皱了皱眉心。   浓密的枝叶遮蔽了天空,这种感觉在半年前时常出现在自己身边,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内,他的梦里也总会被一大片黑色的森林所覆盖。那种密不透气的感觉好多次让他从梦中惊醒。而现在,重又回到这里的感受,反而让他升起一丝怀恋。   大约,这怀恋的感觉与一个人有关。   所以少年轻轻吐了口气,没再自寻烦恼地想下去。   而不久,他们竟在丛林间看到了一股白烟。   多少蒙上了一层警觉,兰贝特和门罗,在接近那白烟的源头后不久,才发现那白烟正是做饭时的炊烟。   炊烟,这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炊烟的源头。   那座房子,有着多么令人惊奇的模样啊!要知道,这竟然是一座面包做成的小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杜若姑娘的地雷,爱你~=333=   我了个去,写到“兰贝特国王”总有种孩子终于有出息了的赶脚…………   所以这个故事看到结尾你们就知道是什么吧?! ☆、Part.88 莱因哈特行   少年的□是一匹纯黑的马儿,它健壮的身材看上去相当漂亮。双眼被蒙住,这马儿正乖巧地低着头。   而这马儿的主人,那位才刚成为国王不久的少年,他与他的守护者则一脸惊讶地望着不远处的那座房子。   形象一点来说,那是一座能勾起人食欲的房子,它的墙壁是用面包做成的,屋顶上则淋着白色的奶油,窗户呢,则是用亮晶晶的糖果做成。而随着那白色的炊烟,那种让人口中生津的甜香气味也随着风飘进了兰贝特与门罗的鼻子。   “这是…什么?”少年喃喃道,“门罗你以前见过么?”说着,他便低头看向一边的守护者。   “没。”红瞳的男子诚实说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门罗说完,终于将那紧抓住房屋不放的目光挪向了马背上的国王,“但国王陛下,这种异象多半很危险。”   “我明白你的意思。”兰贝特点点头,“这多半是哪个巫婆设下的圈套而已。”他冷静分析完,门罗却并不理睬。他忽然跨起脚步,直直向那房子走去。   “门罗?”少年连忙喊住他。   “我先去看看,国王陛下,您在这儿呆着。”男子说完,终于离开了那匹纯黑的马儿。   “喂等等,”少年赶忙喊住他,“你难道不信任我……”   “国王陛下!”他忽然加重语调喊出这四个字,少年这才醒悟他丢下自己要前去探寻情况的原因。于是当看到门罗那双鲜艳的红瞳时,他终于闭上了嘴,“别忘了您的身份。”门罗在说完这句话,终于向门口走去。   不久,他便伸出手,小心翼翼将它与面前的糖果门碰撞了一会儿。在发出清脆的声响后,门罗清晰地听到了里面的脚步声忽然加快奔跑起来。   门罗的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把匕首,他警惕地后退了一步,静静等待动静。   不久,一个清晰的脚步声从远到近。而兰贝特则处于较远的位置,看着门罗为他捏了把汗。   但细心的门罗能判断出这脚步声并不寻常,仿佛是在顾忌什么,那声音三步一断两步一停。而许久之后,面前那橙红色的糖果门终于被轻轻拉开。   开门的那个人并没有出现,她仿佛只是解开门锁便胆小地躲到了屋内。虽然狐疑无比,但门外的壮汉最终选择向前一步,伸手替里面那人推开了门扉。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栗色头发的少女,她目光中带着胆怯望着面前的陌生人。而她的身边,许多年龄更小的孩子则都躲在她身后:   “……不是…不是巫婆!”他们吃惊地望着门外的那个男人,“可是…也好可怕!”孩子们细碎而顾虑地讨论进入门罗的耳朵,壮汉则在环顾了一圈后,最终又将目光定格在少女身上:   “你们的房子真有意思。”   “不,先生,您不应该踏进这里!”她略带激动地说道,“您快…您快出去!否则巫婆的力量会让您困在这儿一辈子都出不去的!”   “巫婆?”门罗反问,“这里有巫婆?”他红色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女孩儿,她蓬松的头发下,那张白皙无比的脸颊,鼻梁上散布着一些金色的雀斑。现在那姑娘正站在孩子中间,就像是母亲一样被这些孩子信赖着。   “是啊,但她现在并不在这糖果房内,她去了莱因哈特王国,带上了我的哥哥亨塞尔。”女孩儿的目光中满是悲伤,对自己的哥哥感到无尽的担忧。   “莱因哈特?”听到了那个最为关键的内容,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门罗还是敏感地抓住了它。   “是啊,穿过这座密林,你就会看到那地域广袤的国家。虽然现在的它,已经不像当初那样风光。”女孩儿拧起眉心解释道。   “哦?”门罗反问,他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又向里踏了一步。   “别再往里走了先生,您真的会被困进这小屋的!”这少女规劝的语言,在门罗听来却一丝好笑:   “能困住我?”门罗望着那女孩儿扬了下嘴角,于是重又向里走了几步。连围绕在女孩儿身边的孩子们都紧张地目不转睛,却不想面前的壮汉未有半点被困住的迹象。他们这才终于惊诧地个个张大了嘴巴。“反倒是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么?”那女孩儿眨了眨眼睛,“我叫格莱特!”   “嗯,格莱特,我们会替你带信给你哥哥的!”门罗说完终于转身推开糖果门,留下尚未走出吃惊的一群人。   不远处的兰贝特还在纯黑的马儿上目不转睛地望着面包屋子,直到看见自己的守护者从门内向外走出,他原本紧绷的面孔才终于松下了一点。   “陛下,美味的东西可不一定美好。”   “?”少年望着那位守护者,表情一丝不解。   “这香喷喷的房子还真是巫婆的杰作!”   ……   不久,两人重又踏上行程,根据门罗的指引,他们在天黑前便进入了莱因哈特。   有太多值得回忆的景物,比如这石头城门,少年尚还能想起那夜自己化身马儿,驮着那位公主从这儿离开的画面。现在,这石头城门却萧条许多,连看守城门的士兵也少了接近一半,而这剩下的一半则都没精打采地呆望着走入城门的人儿。   少年交出了自己的通关文牒,在表明身份后,那些门卫好歹兴奋了一点。   其中一个殷情地领着他们向城堡前进,而兰贝特则依然骑着他的黑马跟着这侍卫。街上的百姓看上去并不好,不远处贫民们聚在一起排着队等菜汤的场景,更是让兰贝特拧起了眉头。   也许这一次来到莱因哈特   确实带着一点私心,但在看到眼前这让人辛酸的画面时,少年觉得自己的决定也许没有错。   不久,当侍卫领着他们走进那座熟悉的城堡后,映入兰贝特眼帘的第一座建筑竟然就是那耸立着的高塔。他深吸一口气,无数次,他都会想起王后的面貌,而重又返回则需要更多的心理建设。少年勉强挪开视线,当目光对向城堡大门的时候,门前的一个孩子终于吸引了他的注意。   也许真正吸引他的不是这个孩子,而是这孩子身边繁复无比的簇拥队伍。那群显然在侍候他的人让他心中微微产生一点疑惑。直到马儿接近,他才终于看清这孩子的脑袋上正戴着一顶硕大无比的王冠。   少年从马上走下,虽然心中吃惊为何一个孩子会成为莱因哈特的国王,但他还是遵循着门罗曾经对他说的“随时随地要平静”,/曼珠华沙/一脸淡然地向这孩子走去。   “欢迎您远道而来,兰贝特国王。”少年向这尚还年幼的孩子走去,从他身后,一个低沉的女音却先于所有人出现。国王愣了愣,当抬头看向声源时,他才发现说话的竟是一个穿着墨绿色礼裙的女人。她也戴着一顶精致的王冠,只是头披黑纱,她的面貌并不能很清晰的看到。   兰贝特望了她一眼,不久,他便放下了自己的惊讶,扬起嘴角大方说道:   “谢谢,麻烦了。”他说道,“您的城堡真是巨大。”   “噢,谢谢夸奖!但国王陛下,您住的时间可要比我长啊!”那女人的声音微微上扬,这句话让面前的兰贝特哑口无言,也让他对这蒙着黑纱的女人抱有了一丝警惕。   他将视线落向这个国家现在的国王,那个孩子,他茫然的目光在兰贝特和身后的女人之间来回打转,他不明白他们在干什么,甚至连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都没有意识到。   跟着他们进入大厅,门罗便低头俯在兰贝特耳边说道:   “陛下,这个女人并不简单。”   “……多少能感觉出来。”少年头也没回地说道。   “除此之外,国王陛下,她不是普通人。她似乎会巫术,这,我能感觉出来。”这一次门罗说完,少年终于拧了下眉心,他望着前方雍容的女人,他对这个人的印象也并不好,显然,这么小的孩子成为国王并不正常,恐怕是谁为了便利操控这个人才这么做。而这个人,如果没猜错的话,大概就是不远处的蒙着黑纱的女人。   可没走多久,在进入会客室之前,一个愤怒的吼声竟从一旁的房门传出:   “放开我,你们这些魔鬼!”是个男声,当这个声音出现后不久,随之而来的锁链声则将那种不安的气氛推向了顶点。   显然,这房里锁着一个人。   兰贝特将视线移向门的位置,连年幼的   国王都被吸引到了那扇门,可身着墨绿的女人却忽然侧脸,用一种极其庄重的声音说道:   “这边请,兰贝特国王。”相当生硬地避开那令所有人都在意的声音,她的表情里却满是优雅与淡然。   年轻的国王望着她,她的眼睛没有一丝破绽。   可要知道,没有破绽便是最大的破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咕咕鸡姑娘的地雷w~   准备三到四章结束这卷,所以才说个人卷都好短……_(:з」∠)_ ☆、Part.89 与她的交锋   从另一个房间传来的锁链声不绝于耳,少年望着面前没有一丝破绽的女人,她鲜红的唇角,上扬的弯度恰到好处。   不久,少年还是垂下眼,淡然地顺着这个女人的手臂,进入了房间。   “没有想到您突然造访,刚刚才命人下去准备点心,真是失礼。”那蒙着黑纱的女人一边说一边领着那头戴王冠的孩子进入房间。   “是我失礼才对。”少年说完,双方坐下后,那女人便一口气切入主题:   “说吧国王,您重新回到莱因哈特究竟有何目的?”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兰贝特原本轻啄咖啡的动作也戛然而止。少年乌黑的瞳孔看向面前的女人,这才不得不选择将杯子放下。   他环顾了一遍房间,墙纸未变,摆设未变,甚至连身下的沙发都没有变。   “呵,别告诉我,您回到莱因哈特是来寻找记忆的。”那女人仅露出帽檐的鲜红嘴唇带着嘲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兰贝特却只是朝着她轻轻弯起嘴角。她怀里的金发孩子一言不发,当看到对面少年上扬的嘴角后,竟单纯地被他那英俊的面貌所折服,睁大眼睛,一脸欢喜。   “夫人,虽然我不清楚您怎么知道我曾经在这儿生活过,不过如你所见,您所说的完全正确。”兰贝特望着一边沙发上的女子,对面玻璃窗反射着瓦蓝的天空,在他脸上只留下一抹明亮的光。   “您过奖了,国王。”她依然安静地怀抱着那孩子,这莱因哈特的王。   “但既然您知道我在这生活过,确切来说是在这儿长大的,那么,有很多事情想必也具备了发言的权力。”   “哦?”她反问,语气却还是一贯的平静,但看得出她身后那些身材健壮的侍卫可没有她那些耐性,表情里带着威胁。但所幸,少年身后的门罗,一个人的气势就已经足够压制他们所有人。   “恕我直言,我生活在莱因哈特城堡中的这些日子里,”他的目光终于带上了一丝尖锐,“可从未见过您,夫人。”   “……”事实上她可以料到这个少年的问题,但让她一时哑言的原因,大约是对面兰贝特的目光。   “呵,你在怀疑我篡夺王权?”   “……”少年望着她一言不发,那种淡然的模样如是在说自己确实这样怀疑。而这态度反倒让先前掌握主导权的女人成为了被动的那个。所以女人的嘴唇一瞬便绷紧了,透过黑纱看见面前少年的面庞,最终她不得不开口自圆其说:   “菲利普可是…是那个老国王的亲生…亲生儿子!”即便强装镇定,先前的强势也已经消失无迹。“别以为只有莉莉的儿子菲切尔才是老国王的亲儿子,菲利普也是…也是皇族的继承人!”   “……”这回兰贝特的安静不再是先前的试探,那种吃惊所带   来的表情,终于让面前的女人得意地笑了一声:   “所以兰贝特国王,您若是没有离开莱因哈特,或许也只是个侍奉我儿子的骑士罢了。”她语调上扬的挑衅,终于让一边的门罗红起双眼。   守护者的异样,兰贝特是可以感知的,所以他立刻伸出手拦住了门罗。虽然表情也不好看,但他深吸一口气,想要强压住这样的羞辱:   “您让我如何信任您?”兰贝特反问,“在老国王去世后的现在,人人都可以冒充是他的继承人。”   她终于伸手亮给他一枚戒指,那戒指套在她纤细的手指上,与王后留给爱丽丝的遗物一模一样:   “国王给我的,少年。我想你应该很眼熟。”她说完,重又将手指收回。   “好吧。”少年妥协道。   “那么回到正题,兰贝特…国王,”她故意用一种勉强的态度喊出这个称呼,这让一边的门罗又上前了一步。“呵呵,您来莱因哈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问完这个问题后,怀中一头铂金头发的孩子,目光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惴惴,原因则是对面的少年不再是先前的微笑,眼里的敌意不言而喻。   “……”他的目光微微垂下,过于直白的原因不适合对这个人说,所以沉吟片刻,黑色短发的少年终于又一次将瞳孔对向她,“想要问您要一棵树,那棵前王后亲手栽下的椴树。”   这个回答有些出人意料,但椅子上的女人在不久后便扬起嘴角:   “是为了爱丽丝?”她耸了耸肩,“可你们明明还失散着没有见面吧?”那嘲讽的语气出现时,少年的心脏微微颤抖了一下。那是他的软肋,而她却一眼看穿。所以门罗说她懂得巫术想必千真万确。   “总会见面的,夫人。”   “不亲自去找寻一下么?”她步步紧逼。   “我想…没必要。”他犹豫了一下,实话被咽进肚子,他还必须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骑士爱上公主,这可是禁忌。啊抱歉,当然现在的您已经是国王了。”   “对,这一点请您务必牢记。”少年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只是强忍于心不得爆发。   “不过骑士时代的您若是已经爱上那位公主,可是千刀万剐啊!哈哈!”她低笑了一声,与此相反,她怀中的孩子则表现的尤为不安。   “妈妈……”他的声音终于打断了那个女人的笑声,“这个哥哥…好像不太高兴。”   “……闭嘴。”忽然的这样一句话,让女人不免无措,在威胁着说完这两个字后,女人终于停下了笑声:   “您还不如您的孩子有待客之礼,夫人。”门罗终于站在兰贝特身后说出这句话,也终于让面前的女人收起了嚣张的气焰。   “放我出去,你这个女巫!!!你这个杀人犯——   !!!”穿过墙壁,那男子的声音又一次想起。这次,他打破了白墙另一边这危险重重的对话。   “你们都是废物么!”女子忽然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向身后的侍从吼道。他们听闻,终于慌张地连忙弯腰,“还不快让他闭嘴!”   侍卫们匆忙后退,当离开那间房子后,这阳光灿烂的房间内就只剩下四个人。平静的一方,门罗在注意到所有人都离开后,终于微笑起来面对那女人说道:   “好了夫人,您也该向我们坦白了,您其实,熟稔巫术吧?”   “……”那女人愣了愣,本想开口,却被自己孩子拉住了手指:   “妈妈,我肚子饿了。”   “……”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到糖果屋?我想和小伙伴们……”   “闭嘴!!”她厉声吼道,而她的孩子则在母亲这声严厉的训斥后,吓得瑟瑟发抖。仿佛意识到自己做得太过火,女子伸手抱起她的孩子清了清喉咙,“走了,菲利普!”   “……”那年幼的国王依然双目发直,显然,那种恐惧尚未消除。   “兰贝特国王,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挖了您的椴树快走吧!”抛弃了矜持,那种粗鲁的模样让少年意识到这个女人不像莉莉王后一般的贵族出身。即便装模作样故作平静,这一切依然躲不过少年的眼睛。   所以当她离开后不久,兰贝特和门罗便不得不跟着逼近他们的侍从离开了会客室。   ……   “国王陛下,您应该没有忘记,我在路上与您说的糖果屋的事情吧?”被引至客房后,门罗便询问兰贝特。   “当然,你说里面有好几个孩子,还有一个年龄较大的少女。”兰贝特点点头。   “而刚才那孩子露了口风,看样子他们从前就住在那里面。”   “嗯,我也注意到了,所以那女人应该就是巫女?”兰贝特向门罗投去询问的目光。   “是的,而那女孩说她有一个哥哥叫亨塞尔,则不同关于他们。他被女巫带到了莱因哈特,至今下落不明。”   兰贝特望着他,门罗是他可靠的守护者,现在,他正向他分析着自己的看法。   “那么亨塞尔……?”   “国王真的以为她得到了莱因哈特的政权?”   “诶?”兰贝特因为这句反问哑然,“难道不是么?”   “那个隔壁房间的人,您认为她为何不关入监狱?”   “……我…不知道。”兰贝特诚实地说道。   “因为她不信任。”门罗直中要害,“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服从于他们。”门罗说道。   “你怎么…知道?”兰贝特好奇地问道。   “没有一个哀鸿遍地的国家,子民会爱戴他们的国君。”魁梧的男人说道,“而她将一个重要的罪犯圈在城堡,宁愿忍耐也不杀了   他,必然,这个人与她有利害关系。”   少年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门罗现在提到了这个人,想必关键无比:   “你是说,我们有必要去见见这个人?”   门罗点点头:   “他也许就是一切的钥匙。”   ……   夜深,当天空沉入无尽的黑暗后,连白日那响彻整座城堡的锁链声也归于平静。   正是这种时间,门罗推醒了低首在沙发上小憩的兰贝特:   “陛下,我们得行动了。”   少年轻轻吸了一口气,在确认自己的长剑已经别在腰际后,少年终于起身,跟上了门罗的脚步。   事实上这座城堡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即便离开也有接近一年的时间,但他依然熟悉每个位置的各种楼梯。所以即便在黑暗中,他依然能准确找到每个楼梯,连白天那关押神秘人物的房间,在不费吹灰之力的情况下,也很快被找到。   连火把都没有点上,其实从兰贝特进入城堡便感觉到这萧条冷清的气氛。人手不足,侍从又缺少热情,往昔井井有条的感觉已被打消不少,现在的莱因哈特确实正在衰落。   面前的白色木门,白天那个锁链声不断的地方,当少年在月光下向门罗轻轻点头示意后,守护者终于上前一步,伸手化解了门锁。   他立刻伸手接住了掉下的锁链,少年则先于他,在推开那扇门后,木门瞬时发出一个长长的“吱呀”声。   昏黄的光晕至脚底的地毯,当少年抬起头,一个人影映着昏黄的光正被锁在一把木椅上低着头,满身是伤。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这卷结束~   觉得小兰越来越靠近理想型了,妈妈很欣慰w~【等等   忽然不想申榜就这样慢慢写到完结……反正最晚元旦也肯定能结束了,我的懒病犯了……其实是真的我待童话如初恋,童话虐我千百遍……_(:з」∠)_ ☆、Part.90 不完美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补番补得各种爽,看完《绝园的暴风雨》以后,亨塞尔就被我不小心写成不破真广的性格了……【等等,难道接下来也要像真广一样妹控无敌么!Σ(?д?lll)   然后接下来不准备申榜,准备就这么写到完结了,反正还有两卷,下卷爱丽丝个人~(主要是五个月的不正常睡眠,我的脸上痘痘实在太太太严重了,要规律睡眠了,怕身体垮掉……)所以接下来更新也会比较随心,但基本不会断更,承诺元旦肯定完结!   最后音乐太棒,就放上来了~w   门扉拉出一个长长的“吱呀”声,当这拖着调的声响出现后,门内映着烛光的那个椅子上的人,终于挪了□子。   他急速转身,被蒙住眼睛的少年刚想大叫,却被兰贝特上前一步堵住了嘴巴:   “别激动,”他气声说道,“我们不想伤害你。”   “放开我!”他依然显得有些冲动,若不是兰贝特伸手捂住他的唇,恐怕接下来,女巫就要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是…你是亨塞尔对么?”即便不确定,兰贝特依然准备赌一把,这个满身是伤的人,想必被那女人折磨了很久,“你有一个妹妹叫格莱特,她正被困在森林中的糖果屋内。”   “那又…那又怎样!你还说你不是女巫的走狗?若不是从她那里过来,你怎么会知道得这样详细?”   “因为我们从那里来。”门罗终于开口道,他拉开了兰贝特的手臂,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少年终于顿了顿。   “你果然是…亨塞尔啊!”见他沉默了,门罗便感叹着说道,“你的妹妹格莱特和那些孩子都还安全地呆在糖果屋里,我见过他们,在来到莱因哈特之前。”门罗极具说服力的语气让这被捆在椅子上的少年终于安静下来。   仿佛是终于有些信任面前的两个人,却在这时,门前竟出现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头儿,们还锁着!”那是门罗施与的魔法,让一切就如他们进屋前一般相似,“开锁,进去看看。啧,大半夜的还这么麻烦。”恐怕正是方才那些不算小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守夜人。   门内的兰贝特和门罗终于在环顾四周后,抬脚向窗帘跨去,一个转身,他们便消失在那深色的长帘后。   门锁被打开,当侍卫门进入房间,看到椅子上的亨塞尔依然低着头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他们终于趾高气昂地问道:   “刚才怎么那么大动静?”亨塞尔思索了一下,他在考虑要不要说出兰贝特和门罗。但挣扎许久,他还是选择包庇他们。姑且,他还想听一听他们的话:   “……是我,做梦了。”他低声说完,终于换来了那两个侍卫的嫌弃:   “啧。”其中一个不耐烦地感叹完,终于朝另一个挥了挥手,“走吧走吧!”他说道,“不过你这小子,小心点!”他丢下这样一句毫无气势的威胁,终于悻悻地打发自己的同伴离开了这房间。   门又一次被阖上,当一切重又回归寂静,兰贝特和门罗这才小心翼翼地从窗帘后走出:   “看样子你相信我们了。”兰贝特说道。   “不,只是想听你们继续说下去再做判断。”亨塞尔说道,他蒙着黑布的脸上,伤口也到处都是,“要知道,想要他们抓住你们,对我来说可是不费吹灰之力。”   “这倒确实。”耳边才刚消失   了脚步声,兰贝特知道,只要他大吼一声,他和门罗就如瓮中之鳖。   “既然不是女巫的手下,那来说说你们的目的吧。”那少年坐在椅子上,语气里带着傲气。   兰贝特思索了一下,他不顾门罗的阻止,上前一步摘下了亨塞尔眼睛上的黑布:   “陛下,您很可能被他看去样子,然后……”   “别担心,门罗。”他伸手触了一下腰际的长剑。兰贝特承认,自己骨子里还是个军人,死在自己手上的人有许多,只要这个人对自己不利,他还是会亲手解决掉他的。   “真有气魄。”少年眯了眯眼睛,当对面那人刀剑的声音传入耳朵时,他便明白兰贝特也存在着威胁的手段。直到他抬头,看到面前的少年头上扣着一顶王冠时,他才吃惊地反应过来:原来他是一位国王。“你……”   “无论你相不相信,亨塞尔,”兰贝特望着面前睁开双眼的少年,他深绿色的瞳孔被黄光照得通透,“我曾经在莱因哈特长大,这儿是我的故乡。即便如你所见,我因为机缘巧合成为了国王,但对这儿的感情未变分毫。”   “……”亨塞尔抬头望着面前的少年,他拧着眉心,听得异常认真。   “或许你听说过我,我曾经是爱丽丝公主的骑士,兰贝特。”   “兰贝特?!”他终于惊诧地想要从凳子上站起来,却不想被身下的锁链捆得牢固无比。   “喂,小声点!”外面严厉地声音传入后,少年终于乖乖坐回了椅子:   “你是…兰贝特?”他有一点惊喜,“我们…我们见过面啊,兰贝特。”   “哦?”   “也许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纳坎伯爵的儿子,我们曾经在舞会上见过面!”他有些激动,“但好像…好像也只是一面之缘。”   “诶?”兰贝特也略显吃惊。   “您是我的目标,兰贝特…兰贝特国王。”他确实认出了面前的这个人,那黑发黑眸便是最有力的佐证。“那次舞会,让我也立志要成为一个同你一样坚强的人,所以也才选择贵族们最不愿选择的军营。”   “是…这样?”这次换成兰贝特吃惊,他不好意思地回答完,终于点了点头,“纳坎伯爵,我确实有印象。”   “可家父和家母全都去世了,在这场政权变更中成了牺牲品。勉强被姑母收养的我和格莱特,最终被抛弃在森林之中。”   “所以后来,你们发现了糖果屋?”   “是啊,饿极的我们中了女巫的奸计,成为了她那收纳罪恶屋子中的一员。”他说着拧起眉心   “可为什么只有你,被女巫带来了莱因哈特?你的妹妹,还有那些孩子却困在森林中?”   “因为我偷走了她的指环,那蕴含着她力量的东西。”椅子上的少年说完,唇角终于弯起一个漂   亮的弧度。   “你想……?”   “打倒她!”少年很肯定地说道。   “那么为何要白白被她抓住?”难道你弄坏了指环?   “不,光有指环还不够,我的力量顶多只能与她势均力敌,我在等待。即便被她折磨,我也决不可将指环还给他。这样做,我和妹妹只会死得更早罢了。”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是么?”门罗插了一句,他上前一步看向少年。   “对,因为遇到了你们。”他一说完,少年周身所泛出的白色光芒便忽然抖了抖,不一会儿,他便脱开了那铁索。   “那么指环在哪儿?”兰贝特望着他问道。   少年则忽然对着他张开嘴巴,那金灿灿的东西正落在他的舌尖。   “等着吧,明天好戏就会上演!”亨塞尔说完,终于朝他们弯起嘴角。   ……   发现亨塞尔从房间逃走,是第二天清晨的事情。与此同时,那位远道而来的兰贝特国王与他的守护者也凭空消失。   女巫怒不可遏,在下令于全城搜查的同时,她也一瞬便想到了她的糖果屋。   所以很快,她便带上了自己的孩子,用最快速度赶到了丛林深处。   林中那不知名的鸟儿依然在头顶盘桓啼叫,喉口不安的声音让女巫心里略微惴惴,然而怀里金发的孩子,却在得知要回去时,兴奋无比。   “终于能见到小伙伴了!”他笑着说道,“妈妈找来那么多小伙伴……”他抬起头望着自己的母亲。   女巫不说话,她身下的马儿在森林间驰骋,当那座漂亮的房子隐约出现在丛林间的时候,菲利普则大声欢笑起来。   可总有一种难以言明的不确定,这在女巫避开那些树干,看到门前地上的白色东西后终于被证实。   但一切已经晚了,就在她要拉住缰绳的那一瞬,马儿却还是没来得及止住步伐。前蹄的向上一跃,原本还在她怀中的金发孩子终于被分解为了无数闪亮的碎片,它们随着风从她身边飘散消失。   女巫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目,她呆愣着,之前握紧的缰绳终于让马儿停下,而门前的那些白色东西也清晰可见。   那是一具人骨,一具孩子的骨架。   “您的孩子早就死了,夫人。”从房后出来的是亨塞尔,他带着挑衅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女人。   “……你做了…什么…做了什么!!!!”马上的女人歇斯底里,她吼出这句话时,眼里甚至带着泪光。   “让您清醒,女巫!”亨塞尔大声说道。   “你果然,拿走了我的指环!是用我的指环设下这……”   “对,用你的指环营造与你的巫术相互抵触的环境。不过这也帮助您想起什么了吧,女巫?”亨塞尔伸手将戒指抛到空中,很快,那指环便闪烁着光芒,而紧接着房子   也颤动起来了。   兰贝特从屋后闪出,他脸上平静无比,看着面前的女人,他终于一步步向她逼近。从腰际拔出的长剑则架在她脖子上,少年开口:   “你已经没有控制莱因哈特的权力了,夫人。”   “可你们…你们竟然让我的菲利普消失了,他是多么无辜!!!”女人原本低头低声啜泣的目光一瞬间竟转换为了带着暴戾的质疑,“你们…你们……”   “快进糖果屋吧,巫婆!”亨塞尔穿着肮脏的白衬衫,即便衣着不整,他依然看上去威风凛凛,“那才是你应该呆着的地方!”   “你们…你们杀了我的孩子!”巫婆吼道,表情看上去异常可怕,连被门罗护在屋后的孩子以及少女,看到都不禁一阵胆寒。   “你在说什么梦话!你的孩子早就死了!那不过是你用魔法臆想出来的东西!”亨塞尔反驳。   “你们…夺走了我的孩子!”她忽然伸手抓住了兰贝特的剑刃,在手心沁出血珠的时候,女人竟毫无顾忌地向他逼近。接着,她的瞳孔也开始变红,红到淤出血,从眼眶里流出。   “喂……”亨塞尔似乎觉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想要上前一步。   “我要诅咒你,诅咒你忘记最重要的事情。”她望着执剑的年轻国王说道。   “兰贝特,别看!快别看她的眼睛!”门罗从屋后冲出来。   “……”但是年轻的国王却仿佛是被那血红的瞳孔吸引了一般,他移不开视线,现在,那红色已经开始侵蚀他的大脑,让他没有办法移开,只能注视,注视,注视……   亨塞尔似乎是被门罗的喊声惊醒,他上前一步,抬手将那把尚还握在兰贝特手里的剑朝巫婆猛刺下去,当她倒下的时候,这年轻国王呆滞的目光才渐渐重又恢复光芒。   “兰贝特…国王?”门罗试探地问道。   少年伸手扶住额心,在看到脚下的女巫时,他终于深吸一口气:   “还是将她杀死了么?”他转过身,“门罗,你是否能占卜出谁适合成为莱因哈特的王?”   可说完这句话后,兰贝特才发现所有人都呆呆望着他,似乎都在观察他有没有异常。   “看样子…没事……?”亨塞尔首先犹豫着说道,但门罗却上前一步:   “国王陛下,您还记得自己成为国王的原因么?”他红色的瞳孔似乎能洞察一切,在对向面前的少年后,兰贝特终于安静了一下:   “能够…给贫苦的人…幸福……?”对于他的疑问,兰贝特反倒觉得很稀奇。   “……”门罗有不好的预感,为了进一步确定,他不得不问出第二个问题,“那么陛下,您还记得自己的爱人是谁么?”   兰贝特愣了一秒,似乎是在思索,不久,终于歪了下脑袋:   “门罗,我有…喜欢的   人……?”   ……   也许这次旅行,他们为许多人造福,莱因哈特最终由一位仁慈的公爵接手,国家也定会慢慢复苏。亨塞尔和格莱特则选择跟着兰贝特去往他的国家,门罗替他挖走了那棵椴树,虽然年轻的国王并不能理解他这行为的原因。   他中了诅咒,而他们无法替他解开。   就好像是从生命的轨迹中被干干净净地屏蔽掉了一样,他忘记了那个最重要的人。   《亨塞尔与格莱特》·完 ☆、Part.91 不悦的对话   在广袤的欧洲大陆上,海洋性气候湿润而温暖的气温主早就那些郁郁葱葱森林。树木茂盛,枝繁叶茂,天空时而落下的雨滴滋润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而穿梭在这茂密绿叶中的一个少女,却步履匆匆,完全不在乎身边那或美丽或危险的一切。   已经独自旅行接近半年了,这期间所遇见的形形色色的事情,几乎每一件都是她这辈子都没遇见过的。被猛兽袭击过,被好心人搭救过,被巫婆诅咒过,也被精灵施与恩泽。而这坎坷又充满神秘的旅行却无法吸引她。从很早之前,从她一人旅行开始,她就只剩下一个目的。   她要寻找一个人,一个重要的人。   所以这一路上,她无心恋物,最最重要的那个人如果不出现的话,她就不能停下脚步。   她是一位公主,对于这位公主而言,一人的长途旅行简直就是个奇迹。她必须克服自己在生活上的笨拙,必须忍耐那种无尽的寂寞,必须不断地鼓励自己不放弃。   所以,当她在树洞里勉强捱过一个雨夜之后,少女穿上她厚重的千兽皮,迎着被雨水洗刷过的透明阳光,重又出发。   爱丽丝金色的长发被树叶间钻入的阳光照得斑斑驳驳,在她离开那片森林后,她终于发现了一座低矮的小木屋。   树木的枝叶蔓延过它的屋顶,在房子的后院里,竟长着两支漂亮的玫瑰。这两支玫瑰相当漂亮,它们互相缠绕在一起,在这湿润的空气中尽情地舒展着。爱丽丝站在后院外的栅栏前,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惹人喜爱的花朵了,所以不知不觉,她就看入了迷。   “姐姐,快拿起榛树条!”不久,一个女孩儿明亮的声音便避开树叶与风摩擦的“沙沙”声,闯入了爱丽丝的耳膜,“这大黑熊又要和我们玩耍啦!”   “什么,我的好妹妹?”另一个女孩的声音闯入,其中明显带着快乐的调调。   “我是说大黑熊!哈哈哈哈!”当一串爽朗的笑声出现后,爱丽丝终于听到了一种低而闷的声音。   披着千兽皮的公主今天在走出森林后,又一次遇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爱丽丝沿着围在房子外的栅栏,一路向这木屋的正面走去。先前说到的榛树条正敲击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甚至发出了“哒哒”的声响。   “哈哈,大黑熊,你是我们的好朋友,这森林中,所有动物都喜欢我们,而我们最喜欢的便是你!”第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当这声音相距不远,清晰出现在爱丽丝耳边时,公主原先好奇的态度终于变为了一点吃惊。   原以为她们正在和那只黑熊痛快厮玩,才发现这玩耍只是单方面的,因为她们口中亲爱的黑熊,现在正于她们的榛树条下苦苦挣扎。   那是   两个漂亮的姑娘,但她们却在欺负一只可怜的黑熊:   “喂!”当公主沿着栅栏出现在房子正面后,她的声音终于引起了这两姐妹的注意,“黑熊这样并不快乐。”   “……”两姐妹一惊,浅褐色头发的女孩儿首先停下了手中抽打黑熊的榛树条,在抬头看到这个披着千兽皮的女孩儿时,她终于挥手让另一个深褐色头发的女孩儿也停下抽打:   “你是……?”先停下动作的女孩儿微微拧了下眉心。她的眼里,爱丽丝孤独一人,而这足够令人怀疑。这个年轻的过路人是怎样于这片危险的森林中存活下来,这让就生活在森林边深知林中危险的女孩儿感到好奇。   “过路人而已。”爱丽丝淡淡回答。   “你为何要指手划脚我们的事情?”深褐色头发的女孩儿显然要比另一个少女来的更跋扈一点,她棕色的眼睛里带着满满的不悦,问向爱丽丝的时候,那站在栅栏外的公主终于伸手指了指她们面前的大熊:   “它可一点也不开心。”   女孩们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的大黑熊正蜷在地面上,吐着舌头舔舐着被抽出血丝的伤口。它一言不发,但那些动作却已昭示它有多么痛苦。   那跋扈的姑娘一时哑言。她望着那只大黑熊,终于微微皱起眉心:   “黑熊黑熊,我们只是想同你一块儿玩耍……”   “抱歉黑熊,我们下手是不是太重了?”另一个女孩儿问道。而黑熊却一言不发,它最终停止了处理伤口的事情,抬头看向面前的两人后,它终于“呜”了一声。   “看样子黑熊确实有这感觉。”即便这熊会给人危险的印象,但爱丽丝却从它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委屈的表情。“不过姑娘们,我想黑熊它一定会原谅……”   “嘭——”陡然的一声巨响,甚至打断了爱丽丝的话,当那小屋前的栅栏被撞开后,那受了伤的大黑熊竟一鼓作气离开了她们的房子,冲进了不远处的森林。只是在撞出栅栏的时候,它的一块皮毛被木条勾住,撕扯了下来。   三个女孩儿都有些吃惊,爱丽丝甚至从它那撕下的伤口处看到了什么金灿灿的颜色。   可这些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方才她们面前那只还顺从接受鞭打的黑熊,现在却已经一股气跑进了森林,不再出现。   “噢姐姐,这下可好了,我们连玩耍的对象都没有了!”那深褐头发的女孩儿说道。   “……”另一个看上去要沉着一点的姑娘则要淡然很多,她看了爱丽丝一眼,又看了自己妹妹一眼,当目光最终定格在那黑熊离开的方向后,她终于长吁一口气,“看样子,我们得进森林找到它同它道个歉,我亲爱的妹妹,我们也许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啊,姐姐,你怎   么……!”   “好了妹妹,在妈妈回家前,我想我们有必要把家务都干完。”年长的女孩儿打断了亲妹妹的任性,在望着浅褐色头发的少女无奈走进房间的背影后,她终于将视线对向了不远处的爱丽丝:   “好姑娘,我想你是对的。”她弯了下唇角,现在,这里只有她和爱丽丝两个人,“不过你一定不知道,整个冬天,这黑熊都愿意留在我们身边,即便我们用榛树条抽打它。”   “……”爱丽丝吃惊地望着面前的女孩儿,她忽然觉得她的表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和善。   “但现在,你的话却让它离开了我们。而我们,则失去了一个可以玩耍的对象。”   “可你们……”   “啊,可怜的旅人,”她最终打断了爱丽丝的话,原本带着一丝不悦的脸上竟浮起了笑容,“劝你在接下来的旅行中少言多行。”她带着轻微的嘲讽看向不远处的爱丽丝,那种表情也终于挑起了公主那与生俱来的骄傲。所以少女扬起了嘴角,当她那带着高贵微笑的脸对向不远处的姐姐时,那女孩儿终于感到了一种难以言明的压力。   ——绝对的优雅,却又绝对的不屑。   “希望你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多言少行。”她将原话颠了个倒,朝那女孩儿加重笑容后,终于说出了最致命的六个字,“粗鲁的女孩们!”   ……   小屋前的遭遇并不令人愉快,但对于旅行中的公主而言,这不过是众多令人不悦经历中的一次而已。在体验过如此之多的喜怒之后,爱丽丝似乎能从一个更为淡然的角度来看待这一切。   事实上她已经够感谢上帝的了,毕竟独自一人的漫游,她竟能一次又一次的从危机中脱身,这本身就是一件概率小之又小的事情。   因此,这女人间的嘲讽落幕后,爱丽丝重又走进了森林。   她想起之前的那只黑熊似乎也跑进了这片森林,现在,她反倒开始担心那只黑熊的存在。即便自己方才救了它,但野兽毕竟是野兽,她不可能对它抱有太多希望。   路途艰辛,这森林虽然与之前遇到的那些大同小异,但爱丽丝依然走得异常小心。   不久之后,天空终于渐渐黑下。当群狼的声音接二连三出现后,爱丽丝终于在几棵巨大的树后找到了一个石洞。   谢天谢地,至少这样一来,她不用再忍耐黑夜的寒冷,以及能够躲开那些足够致命的动物。   少女将她的千兽皮脱下,铺在山洞中的一块平地上,她则侧过身子,躺了上去。   这一夜的梦只剩零星记忆,唯独让爱丽丝感到快乐的是,她已经很久没在森林中睡到这样一个温暖的觉。山林中的风常常会让她在梦中惊醒,这甚至一度让她的身体也糟糕起来。但这一次   却很离奇,即便她知道这是个能够避开夜风的山洞,但这种温暖简直就像是身处一床棉被那般享受。   因此当阳光扣启她的双眼时,她终于带着一丝留恋缓缓隙开眼皮。   但眼前的一幕足以使她惊恐,也许从进入这个山洞开始,她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这真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因为一秒之后,她就可能在这山洞中碎尸万段。   要知道,她的面前,一只庞然大物正从上方直直望向自己:   “……熊?”少女颤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何日君再来姑娘的地雷~爱你~~=333=   JJ的抽风我已经……昨天十点就写完,想放上来但是它却抽到今天早晨上班…………OTZ   然后这卷是啥你们可以猜,以及两章完结一卷不知道有没有可能……_(:з」∠)_   最后,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无奖可能有番外进行投票,最喜欢的黑童话以及间奏←_← ☆、Part.92 承诺与再见   虽然已经无数次面对死亡,但当死亡再次向她展露那令人恐惧的面孔时,爱丽丝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抖。   那巨大的阴影覆在她身上,面前黑熊狰狞的面孔让她甚至连动弹的可能都已经没有。   她惊恐地望着那熊,它浑圆的黑眼睛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也许对于爱丽丝,现在只剩下早一点死以及晚一点死这两种选择。   所以不久之后,当黑熊朝她缓缓弯□子时,她终于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旅行或许就此结束,故事的结局则是:可怜的公主被黑熊活活撕碎。   呼吸紊乱,当温热的气息扑上她的皮肤时,她能猜到那庞然大物就在自己面前。   可一秒、两秒、三秒,它那尖利的牙齿,还有那令人可怖的疼痛感始终没有降临。反倒是很快,什么柔软的东西抚过爱丽丝的脸颊。少女吃惊地缓缓隙开眼缝,黑熊巨大的面孔便近距离出现在自己面前:   “别害怕。”这个奇异的低沉声音出现时,爱丽丝脸上的柔软感觉才终于消失。是熊掌,它小心避开了尖利的爪子,用肉垫想要抚慰自己惊恐的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女孩儿。”   “……”爱丽丝望着它,当确定那声音确实来自于自己面前的这只熊时,她这才抿紧嘴唇,“你会…说话?”她一手撑住地面,那种恐惧的心情似乎因为这离奇的发展而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嗯,我是被侏儒变为熊的可怜王子,所以…我不会伤害你。”巨大的黑熊说完这句话后,终于坐直身子。   “王子……?”爱丽丝吃惊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   “昨天真感谢你,女孩。”   “诶?昨天……?”爱丽丝轻声反问。   “你让我明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不该还痴心那个叫白雪的女孩儿。她和她的妹妹,似乎从一开始就为了让自己高兴,而抽打我。”它从高处望着地上模样小巧的金发姑娘,那带着灰尘的面孔即便现在有些肮脏,却这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少女水蓝色的瞳孔就像是这森林里最为清澈的水塘,黑熊能从这双眼睛里看到她坦诚而善良的心。   “原来你是,爱上了那个女孩儿么?”爱丽丝吐了口气,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如果是出于爱情的原因,其实并不奇怪。“难道你没有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么?”   “没有,”那黑熊说道,“我原以为她们喜爱动物,这森林中的所有动物都喜欢她们,都不愿伤害她们。我爱着这样的白雪,可她和红玫的举动却终于让我不能忍受。”那黑熊说完,终于又将眼睛对   向面前的爱丽丝,女孩儿思索了一会儿,这才抿唇微笑起来:   “王子,你希望一个女孩如同对待自己的情人一般对待一只动物,这本就不合理。比如方才,我在尚不知晓你身份的时候,甚至已经将手伸进怀里准备掏出匕首刺向你。”爱丽丝说完,终于从裙子里掏出了一把利刃。它闪着森然的光,甚至让黑熊心中发寒。   “……这东西,不适合像你这样的女孩儿。”黑熊说完,用一种费解的目光看向面前貌似温柔的女孩。“究竟为何,你会独自一人徘徊在这片危险的森林?”   “……”爱丽丝听完他的话,终于将刀子放下。她低下视线,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的苦笑,半晌才重又抬起眼睛,“没什么,王子。”说完她又一次将刀子收入怀里。   “难道你还打算继续游历下去么?可怜的女孩儿?”   “嗯。”爱丽丝说着终于站了起来,她将地上的千兽皮拾了起来,然后披上了自己的身体。   “可这里很危险,你很难独自一人走出这片森林,女孩儿。”   “总会有办法的,王子。你看,连黑熊都如此温柔,也许上帝真的不打算杀了我。”她玩笑着说完,黑熊终于也站了起来,他还是无法认同面前这女孩儿的做法:   “等一等吧,女孩儿,至少…至少……”他想了许久,似乎在寻找一个能让她留下的理由,而爱丽丝却仅是这样望着他,不明白他究竟还有什么要说的。   却在这时,什么东西敲打上了一片叶子。然后很快,洞外的叶子上,那种声音便越聚越多。森林迎来了一场大雨,而熊则惊异于如此适时的一场雨。   所以他扭过头,当发现那女孩儿微微蹙起眉心,露出无法前进的愁闷表情时,他终于接上了前面的话:   “至少等这场雨结束,你再走吧,女孩儿!”   或许连上帝都想让她留下,不知为何,黑熊心中竟然生出淡淡的喜悦。   “也许只有这样了。”爱丽丝耸了耸肩。   “……”黑熊望着她叹了口气,随后便快乐地询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爱丽丝。”她抬起眼睛说道,“爱丽丝冯莱因哈特。”少女一口气将全名托出。   “莱因哈特?”黑熊微微一惊,“莱因哈特王国?”   “你知道?”爱丽丝也惊讶于他的反应。   “听说过而已,难道你是……?”   爱丽丝明白他想问什么,所以苦笑了一下:   “嗯,莱因哈特的公主。”   ……   这位王子很聪明,他没有继续询问下去。他知道这公主一定是落了难才独自一人徘徊于这片危险的森林。就像是现在的自己,被侏儒变为黑熊之后,也是一副不得不在林中伺机复仇的状态。   正是这种共同落难的经历,让他对这位公主产生了莫名的好感。所以从这场雨开始浇灌森林起,他就开始默默祈祷雨水能继续延续下去,能留住这位公主的脚步,至少等他恢复人形,他想问一问她愿不愿意留下来。   黑熊从林中寻来了食物,与爱丽丝一同进餐,一同聊天,一同入眠。可能正因为自己黑熊的形态,当冰凉的冷风灌入山洞时,这位公主才同意了他的提议,枕着他的身子入了眠。无忧无虑的日子过了好几天,这场连黑熊都没见过的大雨,已经下了四五日。虽然在他看来,只会愈来愈喜欢这位时而独立,时而又难脱少女气质的公主,但爱丽丝的脸上却有着显而易见的急切。   黑熊没有询问原因,他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曾钟情于的那位名叫白雪的少女。直到这一天,他冒着雨外出觅食,在发觉头顶的雨水已经止住后,终于惶恐地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山洞。   确实如此,爱丽丝已经不知去向,留在燃尽木炭边的只有一件用钻石编织的华丽衣服。墙壁一角,她用石头简单写下了一句话:   “雨停了,我该走了。谢谢你!——爱丽丝”   对于黑熊来说,这样的结局总有些落寞。他所喜欢的那位公主,心里似乎系着什么重要的事情,甚至连自己的殷情都无法打动她。   黑熊悲伤地将自己抓到的鱼儿全部扔到地上,然后转身便去追赶那位公主。   ……   爱丽丝没有等来王子,先于一步离开山洞,她只想快点能找到自己这一路的目标。   然而离开没多久,爱丽丝便听到了一个刺耳的尖叫:   “啊——快救救我!!!啊啊啊!!!”   少女抬起头,这才发现树枝上,一只巨大的鸟儿正抓着一个白胡子的侏儒。仿佛玩具一般,鸟儿用爪子抓着他站在树枝上,啼叫起来。   “你这小丫头,难道看见我落难也不上来救救我么!”   “侏儒……?”爱丽丝似乎想起了黑熊的话,心中有些淡淡的惊诧。   “啊啊啊,真没礼貌,你这笨丫头!”   “……”虽然这话足够让任性的公主爬上去掐死他,不过一想到那有恩于自己的黑熊,她还是决定救下他,然后要挟他将黑熊变回人形。   所以她蹲□子,在朝那只黑色的大鸟扔去石子后,鸟儿终于“嘎嘎”尖叫起来。不久,侏儒便被放下,可不幸的是,黑鸟竟向爱丽丝发起了攻击。女孩儿在它俯冲身子的时候护着头弯下了腰,在从怀里掏出匕首后,一个足以震动山林的吼叫终于让黑鸟胆寒地飞远。   爱丽丝抬起头,才发现一个黑色的影子前,白胡子的侏儒身边,洒了一地的钻石就像是清晨结在草叶上的露水,璀璨夺目。   “你这侏儒,我终于找到你了!”   “亲爱的熊先生,请饶命,我情愿把我所有的宝藏全给您!瞧瞧地上的那些美丽的宝石吧。请留给我这条命!我这么个小家伙对您有啥意思?还不够您塞牙缝的!快,去抓那个坏心眼的女孩子,她的肉嫩乎乎的,像是只肥肥的小鹌鹑,上帝保佑,你就吃掉她吧!”[1]   然而黑熊并没有理他,他甚至懒得将侏儒的话听下去,伸出爪子便给了他一击,老侏儒一下子便不再动弹。   爱丽丝则喘息着瘫软在地上,仿佛是经历了一件异常辛苦的事情,当少女用手臂抹了下自己的下巴,重又将视线抬起时,黑熊已经不见踪迹。   站在她面前的,分明就是一位英俊的青年。浅栗色的头发,金色的瞳孔,他弯着腰向爱丽丝伸出手,脸上则笑容可掬。   公主怔了一秒,在抓住他手指的时候,女孩儿终于被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前倾力,少女被他顺势送进了自己怀里。   “爱丽丝……”他伸出手臂环住了她的腰,低声唤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公主本想挣扎的动作还是顿了顿。   “你是…黑熊?”她微微侧过脸反问。   “嗯……”他答应道。   “……”少女这才终于在他肩上露出了一点淡淡的微笑,至少这样,也算是帮助了那位有恩于自己的朋友。   “爱丽丝。”他重又喊出了这个名字,声音里的温柔显而易见。   “……什么?”   “你愿不愿意放弃旅途留下来?”   “诶?”公主有些吃惊,她不明白王子的意思。   “我很喜欢你,爱丽丝。”   “……”   “我想…我想我不会让你吃苦的,爱丽丝。”   这样的发展是爱丽丝始料未及的,她没想到他竟会爱上自己,竟会…愿意给予自己这样的承诺。   也许从前的她,早已欣然接受他的请求。这位王子并不坏,他的温柔在那些天的共同生活中早已让她体会到。可现在,爱丽丝的心   里已经住下了另一个人,已经不能在接受他的好意,即便这位王子如此深情。   “……抱歉。”她伸手推开了面前的人,当水蓝色的眼睛看向那位王子的时候,她的目光满是坚毅,“王子,我之所以独自一人行走在旅途,只因为我在寻找自己的爱人。”   “……”王子的目光里蒙上一层惊讶。   “我和他走散了,而我…则必须要找到他。”   “……”英俊的青年抿紧双唇,虽然目光中满是悲伤,但不远处少女坚定的双眼还是让他不得不放开手臂。他不会强迫这个女孩儿,他喜欢她眼睛里不同于其他少女的强硬,而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或许就是那双眼睛对自己的厌恶。“……是…这样。”他失落地说道。   “对不起。”爱丽丝垂下视线,说完时,才发现王子手中已经托着那件她赠与他的宝石礼裙:   “还给你爱丽丝,你帮我够多的了。”   少女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件衣服。   “爱丽丝,我真羡慕你的爱人。”那王子望着她说完这句话,终于苦笑了一下。   “……”公主抿了下唇,在后退几步后,她才微笑着抬起头,“谢谢你喜欢我。”公主转过身,同他挥了挥手:   “祝你幸福,王子。”   “你也是。”   《白雪与红玫》·完   作者有话要说:[1] 摘自《格林童话全集》中《白雪与红玫》。   要用这个故事证明我们的爱丽丝也是万人迷体制!【喂   我知道一群姑娘肯定要起哄“在一起”神马的,我就不说这个王子肿么糕帅富……【哪里不对   最后我真的两章完结一卷了,尊神奇!下卷结局卷,终于!!QVQ   PS:上章我是问你们最喜欢的黑童话是哪个,最喜欢的间奏又是哪个故事啦!快重新告诉我!! ☆、Part.93 杂毛的丫头   “披兽皮的小公主,   她穿梭在黑色的森林中。   她的美貌可以征服所有男人,   她的父亲爱上了她,   她的哥哥爱上了她,   可她却披上了一件灰扑扑的长兽皮,   去寻找一位英俊的骑士。   没人知道故事的结局,   因为公主走进了石头做的大城门。   她的脚边,   一只黑猫正悄悄望着她。”   ……   再次醒来的时候,爱丽丝正躺在一个小小的树洞里蜷缩着身子。阳光被绿叶遮蔽起来,它们还不足以打搅少女休息,让这可怜公主清醒过来的,竟然是一声毫不友善的狗叫。   已是晌午,但昨晚为了躲开一群野兽,爱丽丝着实花了不少体力。以至现在,当听到这凶猛的犬吠时,她依然不能立刻清醒过来。   女孩儿揉了揉眼睛,即便金发的她美貌无比,但那头发却被兽皮遮起;即便皮肤白得就像凝脂,可泥水也溅得她满脸污垢。她坐在树洞之中,抬眼望着树洞外的猎犬。当一只变为两只,两只变为三只的时候,她终于从迷蒙之中完全清醒过来。想起昨晚那场生死追逐,公主立刻惊恐地蜷缩起来。   然而很快,她却听到了马蹄的声音。马本不该出现在森林,难道说是人……?   当公主裹着千兽皮后退到树干的最里面时,她被淹没在影子里的水蓝色眼睛,终于看到了从不远处渐渐靠近的好几匹马儿。   她看不清他们的脸,因为害怕,还因为洞外那群猎狗的叫声让她心烦:   “国王陛下,这可真够神奇的!”其中一人说道。   “是啊,陛下,我打猎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一身斑斓皮毛的动物!”另一个人说道。   那坐在最中间的人不说话,他微笑着望了望与他比肩而立的另一位棕发少年,那少年了悟似的终于从背着的箭篓里抽出了一支羽尾丰满的长箭,在将它架上弓时,爱丽丝终于从他那墨绿色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杀意。   “请您——!!!”她忽然喊道,马上正瞄准弓箭的少年一时惊吓,那箭脱开控制,“嗖”的一声便飞到了树干上。树洞里的女孩儿害怕地抱紧了脑袋,同样惊到的还有对面驾着马站在正中的少年。他的表情一阵惊诧,甚至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压住那射箭人的弓。   “是…是人?”绿眼睛的少年望着洞里明明一身皮毛的东西,反问了一句。爱丽丝则咬住下唇,当猎狗们被从旁的猎人驱散后,她才小心翼翼地   从树干里走了出来。少女站在他们面前,灰褐色的千兽皮落入这染上树叶颜色的阳光下,那斑斓的拼接皮终于昭示于所有人:   “抱歉…我只是,只是太过疲惫,才在那树洞里睡着。”   “你……”一个沉静的声音出现时,站在马前的爱丽丝终于忍不住微微抬头,极小的视线范围内,那黑发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眼前,“我是说,一个女孩子怎么会独自一人在森林中徘徊?”   可少年的声音落下许久,穿着杂毛兽皮的女孩儿却始终没有回答。   因为这个人很眼熟,非常非常的眼熟,是那足够让她激动半天的人。公主的手指甚至微微颤抖起来,所以不可自已地,她竟小声脱口而出:   “兰贝特……”   “放肆!”立刻,从她身边便升起这样的训斥,“这可是我们的国王,你这不知好歹的女孩儿竟敢直呼其名!”   “……”爱丽丝立刻低下脑袋,她无法确定。这半年的旅行已经让她不敢轻易对任何一件事情下定论,她的骑士为何会是一副国王的模样?是仅仅长相相似,还是如同遇见自己哥哥时的魔法?爱丽丝不敢断定,她害怕自己又会落入一个新的陷阱。   “你认识我?”而马上的少年却很是奇怪,他低下头,望着那身着千兽皮的女孩儿带着满满的疑惑。   “不…不是的,我只是…听说而已。”爱丽丝惶恐地解释完,马上的少年便不再追问。   “你有家么,女孩儿?”绿眼睛的少年低头,方才他的箭差点射中这位小公主。   “没有,我只是…只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女孩。”   “一个人在森林太危险了,你还是跟着我们回国吧!”马上的国王说完便嘱咐旁边绿眼睛的少年,“亨塞尔,你差点杀了她,作为赔罪,你该带上她。”   绿眼睛的少年撇了撇嘴,他不得不从马上翻身而下,走到女孩儿身边以后,他便伸出手请她先上马。   国王拉起缰绳,他调转马头,便带着他的马队向王宫的方向跑去,亨塞尔却在爱丽丝踏上马匹前好心询问:   “你会上马么?”   公主没有回答他,现在,她满脑子都是那位名叫兰贝特的国王。在抓住马鞍后,她极为轻巧地跨上了马背,这甚至让一边的亨塞尔吃惊不小:   “看样子你学过骑马?”   “……”爱丽丝愣了一秒,在听清他的话后,终于低声“嗯”了一下作为回答。不久,当亨塞尔也跨上马背,马儿这才终于缓缓向前踱去:   “你今天真走运了,杂毛丫头。”亨塞尔用一   种十分崇拜的语气说道,他望着前面已经走远了的马队,目光中满是敬意。   “……为什…么?”爱丽丝厚重的千兽皮从肩上披下,她金灿灿的长发被完全遮蔽起来。现在的她,只是他们眼中的杂毛丫头而已。   “因为他是赛纳王国的国王。”   “赛纳……?”爱丽丝迟疑了一秒,绿眸的少年终于微笑着接道:   “德语中的太阳。”   “……”爱丽丝直直望着前方快要看不见踪迹的马队,心中有说不出的感受。   “而事实上赛纳也确实如同太阳,甚至连那些流浪许多年的穷人,在途经赛纳后不久,也决定定居于此。”亨塞尔说得极其自豪,就好像那一切丰功伟绩全是他一人的成就,可见他对那位国王的忠心不可小觑。   “是…这样。”爱丽丝淡淡说完,她想起自己方才站在他的马下,视线里那双熟悉不过的黑色眼睛,那双只对自己忠诚的眼睛,现在仿佛承载了更多的东西,那些甚至连爱丽丝都不曾想过的东西。   因此现在,那双眼睛在她看来熟悉又陌生。   “所以安心吧,杂毛丫头,我们的王一定会善待你的。”   “……嗯。”她低低回答。   ……   回到王宫,她便被安置到了厨房。   年轻的国王甚至还念叨起那姑娘,说丢她一人在街上太残忍,索性将她领到王宫打打杂,也不枉亨塞尔箭下留人。   国王的守护者门罗也听说了这件事情,他并不同他们那般淡然。从他们今天外出狩猎起,这通晓一切的守护者便隐隐感觉会有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情发生。当听说了这女孩儿的出现后,门罗终于急急找到亨塞尔,向他询问那女孩儿的去向:   “怎么了,门罗?这么慌慌张张,可一点也不像你!”亨塞尔还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样子,他从一边的凳子上拾起外套,不得不退出国王召开的狩猎庆祝,他被面貌丑陋的大汉拽着向外走去。   “路上小心,哥哥!还有门罗!”妹妹格莱特栗色的头发包裹着身子,她手上端着一只盘子,正准备给国王以及他的客人送去庆祝用的茶水。   亨塞尔朝她挥了挥手,随即便三步并作两步一脸无奈地跟着门罗向外跑去:   “你们今天救回了一个女孩儿?”不久,门罗终于选择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停下,天空中渐渐汇聚起灰色的云彩,阴影在他脸颊渐渐覆上。   “嗯。”亨塞尔点点头,“是个被父母赶出家门的可怜姑娘,只不过身上那件兽皮有点意思。”   他弯起嘴角笑道,“起初我还以为是什么从没见过的野兽,差点出箭射伤她。”   “!”门罗一脸惊恐,“她…她受伤了?”   “没没,幸好她及时出声,我才射偏了。”亨塞尔摆了摆手,“可门罗,这究竟怎么了?”   守护者红色的眼睛微微垂下,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严峻的问题,直到对面的少年也跟着紧张起来:   “难道…那个女孩是巫女……?”   “不。”门罗用一个字否决了他的猜测。随即,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少年,“亨塞尔,她现在在哪儿?”   “她被安置在厨房了。”亨塞尔如实以告。   “好,厨房很好,别让她离开王宫。”   门罗抬起眼睛说完这句话后,亨塞尔却报以他一个奇怪得不能在奇怪的表情。他们的守护者,今天为何要执着于一个小姑娘?所以最后,当门罗明白亨塞尔要问什么的时候,他终于满是深意地说道:   “你会明白的,亨塞尔。”   少年一脸奇怪,当他目送着门罗的身影消失在城堡后院的门外时,天空中灰白的云越聚越多。阴冷的风从天际吹过,连脚下的草坪都被拨弄出一阵阵草浪。   他收回目光,当看到远处庆祝的火光渐渐亮起时,少年终于转过身:   “……是好…还是坏?”自言自语完,他便自嘲着一笑,迎着风往回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终卷一定会细细来写~w   其实终卷的时候忽然觉得很上手,大概无论是兰贝特还是爱丽丝还是亨塞尔格莱尔以及门罗,都是前面有铺垫的人物,这一回终于不用两人闯天下OR一人闯天下了……【泪~   于是别问我爱丽丝为毛没有直接扑上去问兰贝特你认不认识我,至少也得等她酝酿一下,拿出公主架子以后再扑上去……【反正都是扑←_← ☆、Part.94 千兽皮记忆   国王的狩猎庆祝还在继续,灯火通明的草坪上,灰色的云似乎越聚越多。   坐落于草坪很远的另一端,厨房的师傅们正热火朝天地准备着今天的晚饭。只是不同于以往的,他们的身边多了一个人。那披着杂毛兽皮的女孩儿正拿着扫帚,心不在焉地清扫着地上的菜叶。   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粗活。一个公主,在流浪的这半年内,几乎吃尽苦头。连手心都起了一层薄薄的茧,但爱丽丝却始终都坚定着自己的目标。她要找到兰贝特,她的那位骑士,她坚信他一定好好活着。   而现在,她确实找到了他,他就在不远处。透过厨房那扇小窗户,阴郁的天幕之下,不远处的草坪上,灯光包裹的人群中,其中一人便是她苦苦追寻的人。   “别发呆,杂毛丫头!”其中一个正在切菜的厨师朝那边扫着菜叶的女孩儿吼了句,“那是咱们赛纳国王的狩猎庆典,没见过吧!”   爱丽丝没有理睬他,她重又拾起扫帚,在厨房轻轻刷过地面的时候,她的心对自己说,她必须得找个机会接近他们的国王,自己的骑士。   “她怎会见过,她只是粗鄙的逃荒者而已,怎会见过这样伟大的王!”另一个小师傅接上那人的话,带着调笑的语气说完,厨房里便爆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   爱丽丝并不生气,他们爱戴那位王,在爱丽丝看来,如果那位名叫兰贝特的少年就是自己忠诚的骑士,那么他们的话又何其不是在夸奖他曾经的主人,这位一身灰毛的公主?而她不过是在困惑,困惑为何兰贝特没有认出这件衣服。明明不久之前,他曾拿着这件衣服化身马儿,驮着自己穿过莱因哈特的城门。   “好了好了!”一个棕发的女孩儿忽然出现在门口,她穿着蓝色的裙子,鼻梁上金色的雀斑星星点点,绿色的瞳孔则被厨房的火光照得异常明亮。   “格莱特小姐!”方才还欢笑着的师傅们纷纷喊起这女孩儿的名字,他们的模样很快乐,看见这女孩的样子十分热络。“国王还满意今天的茶水么?”   “是的,你们知道我们的国王对这些一向不在意,但今天,客人们也很满意!”格莱特微笑着说完,便绕到了主厨身边,“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晚餐,今天打猎收回的鹿肉才是重头戏!”   “当然!”主厨点了点头。看样子所有人都很信服格莱特的指挥,“东西已经做起来,烤鹿肉可是谁也没法抗拒的!”   “饭菜还得听您安排。”格莱特笑起来,脸上的酒窝显得很是甜美。   “哦哦,杂毛丫头,快把这   儿的萝卜叶子扫走!”其中一个说完,格莱特终于将眼睛转移到那不起眼的女孩儿身上。   并非普通少女,她看向格莱特的眼睛直率到没有半点躲闪,若是没有足够的自信,很少有人能做到这地步。   “你就是…差点被哥哥的箭射伤的那个神奇女孩儿?”格莱特端详着她,她厚重的服装将她的美貌裹入阴影,昭示于外的,只是一身灰扑扑的皮毛。   “是的。”出于礼貌,爱丽丝终于垂下眼帘,认真说出这两个字。   “唔。”格莱特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在那人再三地催促下,她才不得不目送爱丽丝从自己面前离开。   “你们让一个女孩儿在厨房打杂么?”   “哦是的,这是亨塞尔侯爵的意思。”他们点点头,反倒是当事人爱丽丝,依然淡然地在角落清扫。她明白,这个名叫格莱特的女孩子会这样问或许是接下来有什么想法。而在这之前,自己得保持冷静。   那棕发的女孩儿愣了一会儿,不久,她终于望着爱丽丝笑道:   “你们把人借我一下行么?”   “您要用么?”其中一个师傅问道。   “嗯,人正巧不够,今天的庆祝挺盛大的。”格莱特解释完,一个高大的厨师便挥了挥手大方地说道:   “去吧去吧,这丫头穿了件大衣服在厨房走来走去真碍事。”   “太好了!”格莱特双手合掌,接着便走过来接过了爱丽丝的扫帚,“好了,女孩儿,现在你可以跟我去给国王端盘子了。哦对了,把你的衣服脱了吧!”   “……”爱丽丝抬起眼睛,她的视线里没有太多羞怯,但水蓝色的眼睛似乎带着什么坚定的想法,“抱歉,我实在肮脏,恐怕不能脱下兽皮。”从走出莱因哈特那天起,爱丽丝就清楚知道自己的美貌虽是她骄傲的资本,但也确会为她带来一系列意想不到的麻烦甚至危险。所以在一切未确定下来前,她不敢贸然听从。   “……难道你,愿意在这湿漉漉的厨房打杂?”   “……”爱丽丝望着她,欲言又止。直到不久后她下定决心,终于抬眼看向格莱特,“不,我想…我想即便是情理之中,我也应当去向国王道谢。”   “就是嘛!所以你……”   “但格莱特小姐,请您…请您容许我穿着这件衣服去见国王陛下。”这件衣服便足以说明一切,如果那位国王真的是她那忠实的骑士,他定会一眼认出,他定会立刻沉浸在与自己团聚的喜悦中。这远比用她那会惹出祸端的容貌要来得好。   格莱特望着爱丽丝那沾着泥土的   脸上,水蓝色的瞳孔诚挚而认真,她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那我…那我事先和去问一问兰贝特国王。”   “嗯,太感谢你了。”   格兰特看着那双眼睛,她能感觉这个女孩儿的非同寻常。并非遇到一位权倾者的害怕、紧张、忐忑,仿佛是带着什么目的,而现在,她仅仅是想去验证那想法。   不知为何,她想给她这个机会,她想知道这个女孩儿究竟在寻找什么。   所以当头顶的乌云渐渐蒙住光,天空也缓缓昏暗起时,爱丽丝终于托着厨房准备好的菜肴,跟上了前去侍奉的女婢。   而事实上,她的出现不算扫兴。他们的狩猎,爱丽丝的出现本就是一个故事。或许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亨塞尔的这次狩猎经历都会被当做笑谈,虽然本人总有些不愿意。   草坪异常柔软,青绿色的草叶带着一点熏湿的气味,当进入爱丽丝鼻腔的时候,她在侧头间,竟看到一样足以让她惊诧到落泪的东西。   它笔直地站在草坪中央,唯一的,孤单的,却又那般温暖。   那是一棵椴树,一棵高大而熟悉的椴树,与自己记忆中的哪一棵有着相似的树冠。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都那么…那么令人心跳加速。   直到她手中的托盘被放上国王的餐桌,她才终于从那棵树的回忆中抽离。   她听到嘈杂的人声中,关于她的议论比比皆是。她明白自己服装怪异,明白这样的自己简直奇怪得要命,但只有那个人不会介意,只有他会明白这一切。   所以当她将自己手中的菜肴摆上国王面前的时候,她毫不胆怯地用那双眼睛望了他一眼。她只是想要一个证明。所有现实都直指那个真相,她要的就是那个答案。   “谢谢。”而他却只是这样淡淡说道,望着爱丽丝的表情带着绝对的礼貌。少女盯着他,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瞳孔,连长长的睫毛都与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兰贝特如出一辙。他的背景里是一棵椴树,一切浑然天成,却只有当事人那般疏离。心被狠狠抽击了一下,即便自己这张脏兮兮的面孔他一时认不出来,但这件衣服,这件他曾拿来拯救过自己无数次的千兽皮,他又怎可能忘记?所以挣扎般的,爱丽丝拧了下眉心,越矩说道:   “您不记得这件衣服了么?”声音极轻,但那急切地声线却表露无遗。连原本一脸轻松的国王都微微愣了一秒,扭头看向她时,才发现帽檐下阴影里的那位少女,眼里甚至有些极小的闪光。女孩儿望着他的表情,认真到让人于心不忍。   “衣服……?”年轻的国王还想问下去,与他邻座的亨塞尔却伸手抓住了爱丽丝:   “杂毛丫头,你该下去了。”他虽然说得很平静,但语气里的冷然显而易见,“即便你是国王仁慈救下的,也不该私自与国王攀谈。这太没规矩了!”为了不破坏气氛,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亨塞尔的态度却多少带着不善和强硬。   他想起了门罗那慌张的模样,他更相信这个女孩有什么不好的力量,这力量可能会波及到这个国家,波及到他们所爱戴的王。   而作为国王最忠诚的仆人,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格莱特,快带她下去吧。”亨塞尔吩咐一边自己的妹妹,表情中那严肃,让格莱特多少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所以她讷讷地点了点头,很快便拉起爱丽丝:   “走吧。”说完,甚至不等爱丽丝挣扎一下,便死死将她往外拽去。   可怜的公主咬紧下唇,仿佛在强忍住什么让人心碎的事情。   这样一来,也许明天,她就会选择离开这里。这位仁慈的国王,以及那棵像极自己记忆里的椴树全都不属于她,她的希望也许从一开始便是场遥不可及的梦。   眼泪被她强忍在眼眶,她低下头没有半点挣扎。当她的身影向远离国王的方向行走时,桌边那让她几欲落泪的人,那熟悉无比的沉静声线终于打破了这场心碎:   “等一下!”他说道,格莱特听闻第一个转身看向他。爱丽丝顿了顿,当重又将视线对向国王时,她的眼圈带着些微红,“庆祝结束后,你来我这儿慢慢说,杂毛丫头。”她那双眼睛让他无法不在意,一眼千年,那像极平静海面的双眼,仿若让他看到了什么故事。   爱丽丝望着他,那从未有过一丝笑容的面孔,此时,嘴角终于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谢谢。”披着兽皮的女孩儿终于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赶脚发展远远慢于我预期,我觉得自己存心最后还要虐一下他们以及你们……←_←   但最后一卷到底还是要认真刻画一下,嗯!   然后忽然好心疼爱丽丝!QUQ ☆、Part.95 约定的见面   这场狩猎庆祝一直持续到深夜,宽阔的草坪上,火光映亮了所有人的脸,国王坐在正中的那个座位上,他望着自己手下那些臣子们,在夜风中时时会露出淡淡的微笑。   披着兽皮的女孩儿站在不远的地方,她会帮着厨房递菜,但她不再接近国王。在这不近不远的地方,她时而会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带着让她都觉得生疏的表情。   直到夜风吹灭了不少蜡烛,所有人才尽兴而归。格莱特拿来厚实的披风,替国王披上以后,他便起身向王宫走去。   年轻的国王低头打了个哈欠,他强打精神向里走去后不久,才想起那从森林中救回的女孩儿:   “格莱特,那披着兽皮的女孩儿睡了么?”国王扭过头,他望着棕发的少女,女孩儿绿色的瞳孔带着一丝吃惊:   “啊,这件事……但现在已经很晚了,陛下,不如明天……”   国王望着她不说话,但他的眼睛已经表明了他的坚定,所以格莱特微微叹了口气:   “好吧,我帮您去看一看,”   “嗯,如果她没有睡着的话,就让她来会客室吧。”   格莱特点了点头,在目送着国王走入宫殿后,她终于叹了口气。   她明白他会执着于一定要今晚除了所谓了的约定外,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从明天开始,他又将投入繁忙的工作之中。   之前的她也以为国王是多么轻松而悠闲的位置,被各种各样的人当做上帝一样朝拜,可以用高傲的姿态俯视脚下如同蝼蚁的人民。可她从没想到,赛纳的国王,那位来自骑士阶级的国王,一日的睡眠少之又少。   大约只有走近,她才会晓得这些,这也是为什么,包括她在内的那些人,她的哥哥,门罗,还有形形□聚集起的有才之人都愿效忠于这位年轻国王的原因。   因为他的努力以及仁慈,对于人民的仁慈,就像现在,他宁愿减少睡眠,也要去见一个萍水相逢的奇怪女孩儿。   而出乎格莱特意料的,当厨房内的人几乎都走尽的这个时间,那穿着兽皮的女孩儿竟然还拿着一把扫帚站在门前,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您终于来了。”爱丽丝望着那个走近的人影,说出这句话时平静的神态,让格莱特愈发惊讶:   “真神奇,你居然也没睡。”   “因为国王说过要见我。”爱丽丝水蓝色的眼睛望着迎着光的格莱特,语气沉着到让格莱特惊诧。   “……你就…我是说,你就这么肯定…肯定国王今天会见你?”格莱特望着她,这个   女孩儿与众不同的气质让她感到惊诧。   “感觉而已。”但最终,爱丽丝却仅是用这四个字搪塞道,事实上,如果那是她所认识的兰贝特,那么他一定会这么做的。这是骑士的作风,是她引以为傲的作风。   “那么走吧!”格莱特抿了抿唇,大约是那句终于带着犹疑的话打消了她的一系列怀疑。所以爱丽丝放下了手上的扫帚,/曼珠华沙/趁着夜风在漆黑的天幕下行走不久,便跟着格莱特走进了城堡。   夜空中的星星被乌云遮住,她们在铺就大理石的长长走廊里行走,格莱特拿着烛台,光线晕染的这个世界,连空气都带着那种紧绷的感觉。   世界就要在黑暗中沉沦,裹着兽皮的女孩儿将她的衣服又紧了紧,她能感觉到那种诡谲与不安。就像是行走在黑森林,即便自己的骑士近在咫尺,她依然抱着绝对的警惕。   直到她们转过一个弯,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少女看到了一点晕黄的光洒出,才仿佛是走出了那种黑洞般的气氛。   安静的长道上,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当那昏暗的光扑在爱丽丝脸上的时候,格莱特终于伸手推开了门。   白色的木门发出一声长长的“吱呀”声,当公主看清房里的布局时,也终于发现那个熟悉的人正侧着脸,歪身倚在沙发上。   “睡着了?”格莱特气声说出这句话,刚犹豫着是不是要放弃这次会面的时候,沙发上的人却忽然清醒过来。   “格莱特么……”他深吸一口气,深闭双眼后,这才终于侧过脸,看到那尚还躲在阴影里的女孩儿,“还有…你也来了么?”   “……”爱丽丝低着头,她不说话,从黑暗中走出来后,她才出声,“谢谢您这么晚还记得见我。”   国王微微一笑:   “所以刚才你在宴席上说我认识这件衣服,究竟是怎么回事?”兰贝特国王望着这古怪的女孩儿,直入主题。   “……”而爱丽丝却咬了下下唇,“抱歉,但能请格莱特小姐出去一下么?”她同样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却让一边的格莱特吃惊不小:   “哎?你究竟……”她狐疑地望着女孩儿的侧脸。   爱丽丝的目光很坚定,即便那双眼睛躲在厚重的帽子下面,少女那一丝不苟的模样仍然可想而知。所以兰贝特在愣了一秒后,终于点了下头:   “格莱特,你先出去一下。”   “……”棕发的少女微微一惊,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年轻的国王又一次打断了她:   “不会有事的。”确实如此,这   位国王出身骑士,他是绝对可以自保的。所以格莱特最终放弃了争辩,点了点头便退到了外面。   现在,这火光微暗的房间内,只剩下年轻的国王和那古怪的杂毛丫头。   “现在能说了么?”安静到死寂的环境终于被少年沉静的声线打破,他乌黑的眼睛望着那立于自己面前的少女,灰扑扑的兽皮将她的脸遮掩得完全看不见。   “陛下,也许这样问很失礼。但您能告诉我,您的故乡是在莱因哈特么?”她从黑影里望着面前的少年,而年轻的国王却在听完这句话后,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你…怎么会知道?”他望着这奇怪的女孩儿,连声音带着满满的惊讶。   “……”但惊讶的并不只有他一个人,他那反应也终于让爱丽丝惊得说不出话,“……果然…是这样…么?”   “你是谁?”年轻的国王,此刻已经没有半点睡意,他望着面前的女孩儿警惕地问道。   “您曾经可是一位骑士?您的名字可叫兰贝特?被莱因哈特的王后搭救,效忠于莱因哈特的国王?”   “……确实如此。”少年抬头望着那女孩儿说完这四个字后,终于缓缓站起,“所以你……”他伸出手,他想拾起那顶毛皮的帽子,想看一看帽子下的女孩儿究竟是谁。   “而您曾经真正的主人是一位可怜的公主,她的名字叫爱丽丝。”少女抬起头,当她水蓝色的眼睛触到那位少年的时候,他原准备捋下帽子的动作却忽然停在了半空。   之间那种奇妙的默契仿佛一瞬间便被打破,男孩儿望着面前的杂毛丫头垂下了手:   “不,我效忠的一直都是莱因哈特的国王。”   “……”   “莱因哈特国王并没有女儿。”   “……”   “你果然,是听谁说了我的故事吧?”他释然地松了口气,却换来了对面女孩儿不可思议地表情:   “……你在说什么?”她用极低的声线说出时,却表现得极为吃惊。“那么窗外的椴树,您难道也不记得它了么?”   “那是门罗上回去莱因哈特时带走的。当然,我并不清楚他这么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你在说什么!”爱丽丝这回终于带着一丝愤怒质问道,她伸手将千兽皮的帽子捋下,那被煤灰熏暗了的肮脏面孔上,那双仿佛蕴着一片大海的双眼,此刻终于被金子般的头发衬托得愈发美丽。即便是这样一副落魄的模样,那种高贵的气质还是会让面前的国王吃惊不小。   “兰贝特,你竟然忘了自己   真正效忠的那位公主么?”   “你……”国王尚未从吃惊中走出,连她僭越身份的称呼都被忽略掉,这位气质有加的少女瞪大的眼睛中,那绝望的表情令他甚至生出同情。   “难道您不认得我的面孔么,兰贝特?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的爱丽丝,难道你一点印象也没有么?”她终于激动地拧起眉心,在伸手抓住他的衣服时,连嘴唇都绷得发白。   “爱丽丝……?”他向后仰了□子,他犹豫她的话,现在的国王,他总觉得自己从莱因哈特来到赛纳之间的记忆被虚空,有个貌似重要的人在这段记忆中隐隐绰绰,但他想不起来,甚至会把这印象误以为是梦境中的记忆。   直到她的手指扯得他衣服皱皱巴巴,年轻的国王才终于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可接下来,不期遇的一声巨响却打破深夜的安宁,公主的紧急后退让她不小心踩到了自己长长的兽皮,摔倒甚至连带了桌上的果盘。   而这时,恰巧从门外闯进的亨塞尔和格莱特则目睹了一切。   距离爱丽丝手指不远的地方,水果刀静静躺在地上,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所以格莱特伸手捂住的嘴唇,而亨塞尔则皱起眉,在明白了什么后,终于严厉地质问:   “你是想谋害国王陛下么,杂毛丫头?”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去魔都,后天战CP!   所以这周末都更不了文,求谅解w【你滚   于是有去的姑娘的话,各种求面基【大概不会有吧……←_← ☆、Part.96 门罗的劝阻   这种状况是谁都始料不及的。兰贝特的身下,爱丽丝金色的头发洒了一地,仿佛是一地黄金,但这美好的一幕却完全无法消除女孩儿手边刀子的危险气氛。   即便门前的男子用质问的语气厉声对爱丽丝说话,可躺在地上的女孩儿却没有半点慌张。她盯着上方的少年,他乌黑的眼睛似乎在搜寻着什么,在搜寻着什么遗落了的记忆。仿佛谁都没有被他的话影响,但那年轻的国王却还是没法想起最重要的人。他摇了摇头,一脸失望地从地上缓缓站起,便抚着额心木讷地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   好像有什么线索渐渐浮现,国王不愿放弃那一丝微妙的感觉,他一人愣愣坐在旁边一言不发,沉默地可怕。   亨塞尔则要火爆多了,他望着一边国王那反常的状态,他总感觉这事正如他想象中的那样。所以那种愤怒的目光还是渐渐聚集到女孩儿身上。在女孩儿一脸失望地从地上缓缓爬起时,他竟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粗鲁地拽起:   “你竟敢袭击国王陛下,杂毛丫头!你简直不要命了!不不,你已经没命了!”他怒吼完,便拽着她向外走去。女孩一脸死灰,她的手腕疼痛无比,可相比她的心,那根本就不够刻骨。   “亨塞尔!”坐在一边的国王终于喊住了他最信任的爵士,这才让少年冷静了一点。国王缓缓扭过头,他望着门前,兽皮女孩儿将帽子缓缓戴上,再没回头看他一眼,“别伤害她,”兰贝特说道,“亨塞尔。”   “……”年轻的爵士拧了下眉心,他还想争辩什么,却被国王又一次开口打断:   “照我说的做。”   “……遵命。”虽然不情愿,但他还是服从了命令。   爱丽丝深吸一口气,她不知道究竟是哪里错了。那个人是不是兰贝特?他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的记忆,可一切客观因素却都指向他便是自己最忠诚的骑士。   而现在呢?他却一脸陌生地望着她,记不起任何有关于自己的记忆,就像是一首美妙的乐曲,遗失了最关键的部分,剩下的只是无尽的空虚,让人触目悲凉。   少女的面前是一条黑暗无比的通道,她不能看到这条路的尽头,就像是走向一个深渊,唯一的光明却正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这个世界让她无法想起关于幸福的任何一点轮廓、关于寻找,这次似乎得戛然而止。   身后,她听到那个名叫格莱特的女孩儿:   “国王,这是才刚到的信笺,关于请求合婚……”   “格莱特,请让我静一静。”   “…   …”   声音在幽长的走廊里回荡,少女的手腕还在那爵士的掌心之中。直到他们走出城堡,夜风简直要将爱丽丝的心都吹凉。在毗连城堡的一个空置的储物室,亨塞尔推开门将爱丽丝拉了进去。昏黄的烛光,少女倚墙而站,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虽然不知道国王在想什么,但你就在这儿呆着吧,杂毛丫头!”   “先生。”她丝毫不为他那严厉的语气所动摇,女孩儿低着头,她的眼睛里,桌上的那根蜡烛正滴着蜡水,“也许是我弄错了,可以的话,我愿意第二天太阳升起时便离开这里。”她说得不卑不亢,但其中那悲伤的意味分明可见。   “千万别这么干——!”一个更低沉的声音出现,接着他们身边的房门便被推开,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这让屋里两人都略微吃了一惊。当视线转向说话那人时,才发现门前站着的是一位体格健壮的男子。他面目丑陋,深凹进去的红眼睛,此刻正望着爱丽丝一动不动。   “门罗?”一边的少年惊诧地反问,但那壮汉却在将门关上后,向爱丽丝跨了一步:   “别这么干,女孩儿!”门罗望着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急切,“那就是你要找的人,爱丽丝。”   “……”少女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她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地方,竟然有个人会知道她的名字,“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这个国家的守护者,而我们的国王正是曾忠实于您的骑士,兰贝特。”   “……诶?”爱丽丝不可思议,她听完这些话,心中的疑惑反倒愈来愈多。   “你在说什么,门罗?她刚才差点刺杀了陛下!”   “那是误会,亨塞尔,是个意外啊!”   “你都知道?”女孩儿吃惊地问道。   “当然,连你们今晚会见面,我也知道。这也正是为何我不出现阻止的原因。”   “……”亨塞尔越听越糊涂,“门罗,你究竟在说什么?”   守护者这才扭头看向另一边的爵士,用一种十分郑重的语气说道:   “她是莱因哈特的公主,爱丽丝,我想你应该还记得吧,亨塞尔?”   那少年吃惊无比,他将视线重又调转到女孩儿身上,这才试探着问道:   “您是…您是爱丽丝公主?莱因哈特的那位落难公主?”   “……”少女微微一怔,在原先火爆的少年沉静下来后,她才终于点头说道,“是的,我正是爱丽丝冯莱因哈特。你口中那位落难的公主。”   “……天哪!”少   年小声惊叹,“您…您竟然是爱丽丝公主!”   “?”少女不解,即便自己的身份是位公主,但会让他有这种惊诧的表情似乎还够不上。   “亨塞尔的故乡也在莱因哈特。”倒是门罗要平静不少,说出这句话后,爱丽丝才终于明白了一点:   “诶?”   而那少年却从不远处走来,他小声说了句“失礼”,确认般,又一次将那顶毛茸茸的兽皮帽放下,当公主毫无表情的脸颊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终于能够仔细看清她的样貌。   “天哪……”他又一次小声惊叹,不久便单膝落地,恭敬地跪在她面前,“请您恕罪,之前我那些粗鲁的行为,请您务必包容。”   “……”爱丽丝为他那忽然间的举动所吃惊,反倒后退了一小步。   “我曾是纳坎伯爵的儿子,格莱特是我的妹妹,我们在莱因哈特国王…也就是您父亲去世后的那场动荡里变得举目无亲,幸亏兰贝特国王的搭救,才得以在赛纳王国生活。因此…因此……”他将眼睛放得更低了,仿佛是在诚心忏悔着什么。   “那是您的恩人,我理解您要全心维护他的心态。”爱丽丝说完,便弯腰示意他站起来。“但爵士先生,我现在只是不明白。”她望着亨塞尔绿色的眼睛,不久又将视线转向门罗,“既然这真是你们所信任、我所寻找的兰贝特,为何他会说出‘莱因哈特国王没有女儿’这样奇怪的话?”   “因为他被诅咒了。”门罗很平静地说道,“而这诅咒,我们无法解开。”   “我们都知道陛下弄错了一些事情。”亨塞尔说道,“但那个下咒的女巫所说的‘遗忘最重要的事情’……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门罗扭过头,他看向亨塞尔,少年那双眼睛满是疑惑,与面前那位守护者沉着的目光完全不同:   “是他成为国王的契机。”   “诶?”   “是一个人。”门罗说完,亨塞尔才终于有些了悟地看向对面的爱丽丝,“他最尊敬的那位主人。”   “……爱丽丝公主?”   “……”只有爱丽丝是用一种异常吃惊地眼神望着他们,“你们说…什么?”   “国王陛下记得所有事,唯独忘记了最重要的那个人。”门罗望着不远处的公主说道,“也就是您,爱丽丝公主。”   少女听完微微拧起眉心,她紧紧抿住双唇,仿佛要强忍住吧悲伤。   “所以请您务必留下,爱丽丝公主。”   “……”   “也许只有您才能解开这诅咒。”<   br>  “……”   “解铃还须系铃人。”   “……嗯。”爱丽丝想起方才那些事情,最终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但公主殿下,这得委屈您了。”门罗说道。   “什么?”少女蹙了下眉心。   “您得继续委屈杂毛丫头的身份,因为国王他已经对您有了这样的身份认定。”   “这我…明白。”爱丽丝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她有一种甘愿委屈的心态。与从前的那个自己截然不同,那是因为这个人愿意让她体验委屈,是因为她信任这个人以及他们之间那些绝不会抹去的经历,相信他的眼里一定会再次浮现自己。   因为那是他们间从不说出来的秘密,是心照不宣的东西,是其他人所无法触及的。   “而不久,公主殿下您就会有一个机会。”门罗的声音打断了爱丽丝的思考,他的红眼睛带着绝对的深意,连表情都严肃起来。   “……什么?”   “陛下后天将举办一场舞会,他将选择其中一人作为自己的王后。”   “……”爱丽丝望着他,水蓝的瞳孔除了惊诧,还有一丝悲凉。   “不,请您别误会。”虽然不像门罗那般知晓世事,但多少感觉到了些什么的亨塞尔还是解释起来,“这是…这是我们臣子的意思,因为陛下的年龄,还为了赛纳,我们确实需要一个王后。”   “嗯。”爱丽丝低低应了一声,便终于深吸一口气:   “我一定会…尽力让他想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CP11战完,窝回来了!   表示老胳膊老腿,下回再去漫展绝不相信什么预售票了!一定要成为摊主啊摊主!   嗯,这周有最重要的展示课,校长巨巨也会来听,我为周四好捉急!_(:з」∠)_ ☆、Part.97 奇妙的熟悉   太阳升起来后,她依然是那个从森林里捡回的杂毛丫头。   于厨房担任清扫的工作,这女孩儿在所有人眼里仍是毫不起眼,甚至连门罗,在见到她时,也故意会将目光避开。   那身皮毛便是最好的遮挡,少女在藏进了一个伪装后,便褪去公主的光芒。   但这一切只不过是看似平静,究竟其中暗藏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也许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厨房不久便陷入了绝对的繁忙。如门罗所说,那场选妃舞会就要开始。宫殿被装点一新,缎带、琉璃,各式各样的摆设,大厅在这些贵重物品的装饰下焕然一新。但它的主人,那位年轻的国王却丝毫没有笑容,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毫无关系。   爱丽丝听从了门罗与亨塞尔的话,她的心处于一种绝对的平静。就在宫殿被紧锣密布地装点时,她终于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在回去自己所居住的地方前,她还是决定去宫殿后草坪间的椴树那儿看一看。那是母亲栽下的,所包含的感情必定深刻。而现在,身处糟糕边缘的自己,多想柔声问一问她的母亲,她该怎样摆脱这状况。   很多年来,在失去母亲的那些日子里,她常常将这棵树当作她的母亲,想要用它来试着努力慰藉一下自己,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平静下来。所以在失去它的那么多时间里,她总像是朵飘萍,直到现在,重又看到这棵熟悉的树后,她才仿佛有种重回母亲怀抱的感觉。   因此踩着那渐渐变大的夜风,当女孩儿逆着草浪走到那棵孤零零的椴树下时,茂密的树叶为她撑起了一片浓黑的阴影。她则闭上眼睛,在树下祈祷,沉醉于那种心灵的宁静,即便夜风会撩拨起树叶间的骚动。   “杂毛…嗯…爱丽丝。”可不久,一个有些吞吐的声音却突兀地出现在风中。少女愣了愣,快速转身。   竟然是她最想也最不愿见到的人,头顶的王冠已经昭示了他的身份。而女孩儿则立刻转身,伸手提起了衣服,朝他弯了弯腰:   “您好,国王陛下。”标准的姿势,完全不像是一个没有教养的女孩儿。   而对面的男子却应着她的问好轻笑了一声,可那笑声便立即被他收敛起来:   “抱歉。”   “……”女孩儿没有说话,她抬起头,藏在阴影里的眼睛总毫无顾忌地直视着前面的少年。   “你怎么会在这儿?”国王询问时,黑色的头发被风吹乱。   “为了这棵椴树。”   “你喜欢椴树?”他问完,女孩儿便侧身看向那满枝的粉白花朵。   “嗯,让人很安心。”爱丽丝弯起唇角,这终于让不远处的兰贝特国王也跟着抬起眼睛。“会让我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   少年站在树的不远处,他望着树冠,那甜甜的香气也被风吹散。   “我也很喜欢来这儿,虽然这棵树是门罗带回来的,但我总会被它吸引。”兰贝特说得很坦然,但还是让那披着兽皮的女孩儿转过了脸。她歪了下头,似乎对国王的话感到一丝欣然。所以结末,她弯起唇角,即便还能继续这个话题,她却踏着阴影走出了椴树冠:   “明天您的选妃晚会,一定会吸引来许多女孩儿吧!”话锋转过,就在兰贝特也没来得及反应时,杂毛丫头却已然走到他面前,“您会找到您想要的那个女孩儿。”   “哎?”国王略显吃惊,毕竟连他自己都无法确信,因为心里总存在着这样一个空洞,仿佛是困住了那个最重要的人。所以在看到他的表情后,女孩儿又一次扬起唇角:   “一定会的,相信我。”   她说完终于又一次提起兽皮,朝他施与礼节后,便从他身边离开。   这是一个神奇的女孩儿,当时年轻的国王心中只划过这样一个念头。   ……   赛纳国王的选妃舞会果真如她预料,吸引来了远近国家的许多贵族少女。   他们全都知道,那是一个兴起的国度,许多人愿意定居在那儿,他们嘴里的新国王仁慈又勤劳,心中对于他的爱接近崇拜上帝。未出阁的女孩子们则从她们的兄弟父辈口中听说这有为的国王只是个年轻人,年岁尚小却意志坚强。更重要的是,他乌黑的头发与黑曜石般的眼眸,让他显得神采奕奕、英俊无比。   所以许多人都将这场舞会作为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怀揣着很多不甚相似的念头,当他们的马车在赛纳的城门前聚拢到水泄不通时,宁静的傍晚终于被这场舞会搅扰。   太阳西斜,爱丽丝拿着扫帚站在厨房门前的时候,水蓝色的眼睛穿过橙色的阳光,在熙攘的人群中徘徊。   身后的宫殿已经响起乐曲,欢乐的气氛呼之欲出。格莱特时时会来厨房督促那些师傅一定要仔细,而这个时候,爱丽丝却仅仅低下头,认真清扫地面。   风从耳边吹过,她在脑海中甚至能想象自己所寻找的那个人站在二楼房间,对着镜子整理衣领的模样。不似从前那般刻板,却散发着令她都感到吃惊的英气。她需要自信,当然,她一直都拥有自信。因为从很早之前,她就说过,这个人是她的所有物,她   不会轻易放手。只不过现在,一切都涂上了一种奇妙的气质罢了。   “……爱丽丝?”应着扫帚抹过地面的“沙沙”声,少年平静如水的嗓音让爱丽丝终于停下了手上的扫帚。她抬起眼睛,望向声源时,表情还是有一瞬间的凝滞。   “兰…国王陛下……”轻声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她表现得十分矜持。   “你在为我的舞会准备食物么?”对于她特有的耐心,甚至连当事人都十分奇怪。   “只是打下手而已。”   国王看着她微微一笑,公主的脸上却不免攀上了一丝红晕:   “可您…为何现在还站在这儿?”   他的眼睛放得很远,夕阳与树影交汇的地方,那提着漂亮裙子的女孩儿比比皆是。   “……我有一点紧张。”他很诚实地说道。   “诶?”爱丽丝有一瞬吃惊,但很快,她便想起从前,他们尚还快乐地生活在莱因哈特的时候,她的那位骑士总是逃避前往舞会。可她喜欢那种气氛,为此,公主没少埋怨她的骑士。   只不过她从未想过,斗转星移,当面前的这个人已经因为机缘巧合成为一位可靠国王时,这弱点仍然如影随形。   “抱歉。”年轻的国王朝她微笑了一下,依然是爱丽丝最喜欢的模样,在夕阳中如同黄金般闪烁。   “深吸一口气,把所有人都当成移动的石柱。”爱丽丝却斜握着长长的扫帚把儿,站在他对面开始平静的说起来,“遇到要与你交谈的人,你就始终微笑,这样即便说错话,对方也不会对你有太坏的印象。遇到没人同你说话的时候,你就在椅子上一边喝饮料一边发呆。这样即便出了神,也不会显得很呆滞。”少女一口气说出了很多方法,这甚至让对面的国王感到惊奇。   “你……”他愣了一秒,但很快便想起那夜,那个激动无比的女孩儿曾说过自己是莱因哈特的公主。即便至今,他依然不能相信这与自己记忆相违背的说法,但国王始终怀疑着,怀疑这女孩儿真如她自己所说,是个不折不扣的贵族。   “……”而她却只是抬着眼睛望向对面的少年,视线里全是沉着。直到许久之后,少女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她立刻垂下双目,“对不起,我好像多言了。”   “你…爱丽丝你今晚会来帮助格莱特么?”   “……”女孩儿仿佛听出了什么弦外之音,她握着扫帚的手指紧了紧,重又抬起眼睛,仿佛是在用眼神询问着什么。   “我是…我是说,爱丽丝,你会参加舞会么?”   “我   只是一个厨房的下人,国王陛下。”她退开一步,用身份搪塞了对方的疑问。“更何况,穿着这件衣服并不适合出现在舞会上。”   “……”他微微抿了下唇,对于这个女孩儿,他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全感。并不只是因为她方才那些仿佛在哪里听说过的舞会建议,应该说是她的那种气质,从一开始就让他体会到这种熟悉。“也许你会觉得惊讶,连我自己也被这种感觉所迷惑。”年轻的国王终于说道,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彷徨,“即便那一夜我们之间似乎出现了一些不快,但我并不讨厌你,爱丽丝。”少年望着她,说得很是诚恳,即便他的背景里,那些熙攘的人群才是他今天重要的客人。   爱丽丝不说话,她望着面前的少年,眼里有浅浅的希望。   “你很像一个人。”他忽然说道。   “……谁?”爱丽丝试探般的问道,却只是换来他一个无奈的笑容。   “我…不知道。”他抿了抿唇,眼里有些微弱的自嘲,“……真奇怪。”他深吸一口气,将眼睛指向远方夕阳时,那穿着兽皮的少女终于站在那儿开了口:   “陛下,”她望着少年的脸,“别担心,您一定会记起这个人的。”她极简单地说完,国王便吃惊地望向她,那种一眼洞穿的感觉,让他不得不在意。   “……”   “因为这个人,今晚定会出现在您的舞会上。”少女肯定地说完后,便微笑着离开了他的视线。   一切都充满玄机,也许这个舞会才是奇迹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救命……我会努力日更到完结的………… ☆、Part.98 第一场舞会   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当厨房进入绝对繁忙的时候,某个小师傅才想起那一身臃肿衣裙的女孩儿。   “没记错的话,她好像在门外扫地吧?”男子默默说完,便向外走去。灯光伴着菜香从厨房漏出,小师傅走出厨房时,只有一把杂毛丫头一直都使用的长扫帚还留在地上。至于那个女孩儿,仿佛是从空气中蒸发了一般,全然不见踪迹。   星星还在天空顶端眨着眼,在涂亮这把孤独的扫帚时,也映亮了王宫的外墙。   宫殿里人声鼎沸,穿戴名贵的女子便是这场剧目最完美的演员,她们怀揣着美梦走进舞池,在为赛纳国王那英俊的外貌所痴迷外,也幻想着自己能站在他身边,成为这座年轻国家的第一任王后。   兰贝特站在较高的位置,他的身边有亨塞尔以及守护者门罗。他们微笑着望着舞池中那来自不同国度的贵族们,更有不乏希望得到国王垂青的少女,躲在父母身后前来同他打招呼。可年轻的国王即便出于礼节一一回应,脑海中那穿着兽皮的少女的话却总也挥之不去。   那个时常会出现在自己舞会上的人,那个自己总也想不起来的人,以及对于杂毛丫头的亲切感,所有一切都困扰着这位王。即便现在,在他眼前的每一个女孩儿都美貌优雅,却依然没有任何一个能够撩动他的心。   他所等待的那个人,一定会让他全然醒悟。   兰贝特尚还端着饮料与贵族们周旋,直到一阵夜风从大门的方向吹来,齿轮发出“吱呀”的声响,他竟不由自主地抬起视线,感应般地向门的方向望去。   尚未看到那个人,但惊叹声已经由远至近,沿途纷纷让开了一条通道,一个仿佛闪着光的人影从那空出的走道缓缓走来。她提着裙摆,姿势优雅。挽起的金发整齐地垂在耳边,白皙的脸颊上,水蓝色的瞳孔明亮得仿佛是兰贝特曾经踏入的那片大海。少年凝视着那女孩儿,他的脑海里仿佛跳跃出了什么奇妙的影像:身着黑色礼裙的女子,无边无际的大海,深夜,以及一位穿着乳白色婚裙的女子。   “那个人……”他心中不觉出现这样三个字,这已然靠近他的少女,与他脑海中那穿着婚裙一脸幸福的少女,似乎有着相似的脸。“可她究竟是谁?”不久,这样的疑惑还是出现。   “天哪,这是哪儿来的公主?”人群中纷纷议论起来。   “快瞧她那纯金的礼裙,简直就像太阳一样明亮!”   贵妇们握着扇子交头接耳,而处于一切中心的神秘少女却只是微笑着。她抬起下巴,自信得   仿佛是已经获得了这场舞会的胜利一般。却惟独在看向赛纳国王时,眼眸中流露出了一种淡淡的温情。   那种足以让人动容的温情。   年轻的国王没有其他选择,他望着那少女,唯一能做的只是缓缓走向她,随后牵起她的手。这一切甚至自然得连周围前来赴宴的其他人都忘记了自己心中的目的,仿佛这舞会的女主角已经找到,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   乐队拉响了下一首舞曲,男士们纷纷握起自己的女伴,他们的中心,那对只一眼便互相吸引的年轻人,此刻正直视着彼此。   “你一定是…我要等的那个人。”不久,国王终于轻声说出这句话,他低下头,女孩儿雪白的脖颈上,黄金的礼裙闪着夺目的光芒。   “是的。”她丝毫不敢奇怪,望着他诚恳地说道。   “那你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么?”   “您会想起我的,国王陛下。”她直视着他乌黑的眼眸,当音乐开始后,便踮脚开始舞蹈。   人群时分时合,在平缓的圆舞曲中仿佛一朵朵胜放的花朵。   “你果然认识我,是么?”年轻的国王望着她,而女孩儿却微笑着不说话:   “陛下,您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么?”他们面对面,金色礼裙的公主望着他说得有些俏皮。   “……故事?”虽然多少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儿,还是点头表示同意。   舞蹈还在继续,公主的脚步精准而到位,她抿了下粉色的唇,在重又抬头的时候,目光中的温柔呼之欲出:   “从前,有一个幸福的公主,她有一位早逝却爱她的母亲,有一个爱她的哥哥,有一个并不怎么负责任的父亲。但除了这一切,她还有一个亲梅竹马的朋友,那是她母亲从街上救回的男孩子,自从来到王宫,就心怀感激地跟着她的母亲,遵循着她的命令。王后很喜欢这个男孩子,他倔强又可爱,她认为这个男孩子或许能保护自己最年幼的女儿。所以她替这男孩儿寻到了一个师父,为他订立了骑士的目标。”   “小公主也很喜欢他,他们一起长大,他们遇见过许多许多有趣的事情。有一起笑过,也曾害怕地抱在一起。但唯一不变的是,他们的关系总是那么亲密。日子就这样幸福地流逝,直到他们认识到,‘幸福’二字是多么奢侈。”   “小公主的母亲,那位骑士的救命恩人,那仁慈的王后,在不久之后便因为一场急病去世。虽然在很多年后,他们才发现这场死是个恐怖的阴谋,但当时,小公主和那男孩儿却哭得很是伤心。就像是一场噩梦   ,在惊醒后,要花费许多许多时间去平复心情。无论是那丢了母亲的可怜公主,还是曾经拯救过自己的骑士,他们全都为这场不幸付出了自己最深刻的痛苦。”   美丽的公主望着国王,她滔滔不绝地说着那些事情,那些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事情,而国王的目光也深邃而专注,他盯着女孩儿水蓝色的眼睛,那些被强制关闭了的记忆,竟然因为她的这些话而渐渐被唤醒。模糊的画面,因为她的渲染而渐渐明晰。少年安静地望着她,不打断也不说话,他就这样潜心倾听,似乎答案就在这些话中。   “门罗,国王陛下他……?”反倒是站在高处的亨塞尔,在看到兰贝特专注的表情后,一丝疑惑地问道。   “别担心,亨塞尔。”门罗望着人群中那两个人,即便是身处满是人的舞池,这两个人也好像是已经离开所有人,走入了自己的世界。“国王陛下的记忆,或许只有爱丽丝公主能替他找回。”   “让她总在厨房打下手……”亨塞尔揉了下鼻尖,“自从我知道了她的身份后,每回经过厨房都觉得特别别扭。”他的态度显得很有趣。   “但这位公主确实很坚强。”门罗用一种赞赏的语气说道,“是可以成为赛纳王后的人。”   “……”亨塞尔扭过头,他看向一边的门罗,他明白这句话从守护者嘴里说出,分量该有多重。所以不久,当视线再次对向舞池的时候,那位公主微笑着的表情便再次跃入亨塞尔的视线。那种自信的模样与他几年前看到的一模一样,她就该是这样一个高傲的女孩儿,总是舞会的焦点。   “所以接下来,遭受父亲迫害的公主,终于决定和她的骑士踏上旅途。”   “他们…离开了他们的国家?”兰贝特望着女孩儿的眼睛,他犹豫着问道。   “嗯。”年轻的公主点了点头,“他们走进了那座恐怖的黑森林。”她望着面前的国王说完,终于抿唇微笑了一下,“接下来的故事,国王陛下,明晚的舞会我再继续和您说吧!”公主推开了国王的手,她后退一步,朝他提裙弯了弯腰。在他伸手想要抓住自己的时候,便灵巧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国王抬起眼睛,他没有追上去。   这个女孩儿就像是他那混沌记忆的引路人。那半个故事足够让他思索一晚,那些零星浮起的想法,似乎正在为他解开这最重要人物的面纱。   他最喜欢的那个人,那个永远高傲的人,他说过绝对不可以忘记的那个人。   国王凝视着宫殿的大门,意识中那重要的事   情正从迷雾中渐渐浮现。   ……   他这一夜都辗转难眠,即便浅浅沉入梦乡,也总会在梦中想起那些若隐若现的画面。   所以天未亮,他便披上外衣从宫殿走出。   东方天边,深蓝的尽头,已经有白色的光抹开地平线。有节奏的扫帚与地面的摩擦传入耳朵的时候,兰贝特心中竟略微有些兴奋。   绕过转角,那个拿着扫帚的人,果然是身披兽衣的少女。她正埋头清扫厨房门前,却被这忽然出现的人影吓得后退了一步。   “您早,国王陛下。”她低声说完,很快又一次低下头。   “原来你起得这么早。”他带着赞许说完,女孩儿则接道:   “您才是,明明昨晚的舞会进行到那么晚。”   “睡觉么…我习惯了。”他撇了撇嘴,爱丽丝这才抬起眼睛望向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确实,从前的他在逃亡中也总是望着她入眠,自己却从未怎样正经睡过。   “我见到了那个人。”国王看着她说道,“那个…那个重要的人。”   爱丽丝微微怔了一下,即便有千言万语,她在最后还是收入心中:   “嗯,她的话,今晚一定还会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难道不知道千兽皮里国王办了三场舞会么么么!!!!   然后我觉得自己如果猛一点,下章就能正文完结←_←……反正估计两章就能完结收官了!总觉得有种大功告成的感觉! ☆、Part.99 永恒的归属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哈哈哈,睡醒就觉得今天一定要完结这文!然后就完结了!OVO   明天码一篇番外,然后此文100章正式完结!   定制封面见文案,我不知道元旦三天能不能修好文,总之会尽快开出定制的!   至于新文有人问,说实话我最近脑袋一片浆糊,应该会填掉几个短篇,然后继续《蜜色系》,另外有一篇联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至于西方小说,也会见机开的……估计蜜色之后的打算也得到春天了←_←,所以不急不急,大家就望着我继续脑洞吧~但至少这个年能好好过了【喂!   最后求个作收:   是的,第二夜,那位金发的女孩儿穿着与月亮一样明亮的礼服出现在舞池中,她继续着她的故事,那也是国王所等待着的故事。   “他们走进了黑森林,但他们的开始便危险重重。他们遇见了一片红色的莴苣田,遇见了一位恐怖的巫女。而她的骑士却昏倒了,那可怜的公主必须独自一人爬上高塔,去面对巫婆的女儿,会拿着锐利斧子的人。”穿着银白礼裙的女孩儿说完,赛纳国王,那位眼眸清澈的男子便赞许般地点了点头:   “那真是个勇敢的公主。”   “她是出于对这位骑士的关心,那不仅仅是她的骑士,她从未将他当做一般意义上的家具。她一直都认为那是她最珍贵的东西,是需要好好珍惜的。”公主的金发垂在银白的礼裙上,少年则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这公主…真了不起。”他发自内心地说出这句话,而少女则只是抿唇一笑,就像是自己受到了称赞一般,当然事实也确如此。   她的故事还在继续,在这样一个喧闹的夜晚,只有他们两人共享的故事,仿佛是繁华中唯一的安静,而他们的心则贴得更近。   所以当她又一次推开国王,又一次准时离开时,少年还是辗转一夜,在破晓时分披上衣服走出宫殿。   所有这一切仿佛比梦境更显玄幻,少年站在寒冷的草坪上,连呼出的白气都能清晰可见,露珠结起的草叶,甚至沾湿了他的裤腿。   他还是那么早起床,而那穿着兽皮的女孩儿也是一样,早早拿着扫帚在厨房门前清扫。直到那位英俊的男子跃入自己的视线,才不得不弯腰行礼。   “您还是那么早,陛下。”   “你也是。”他望着她微微一笑,是简直能与地平线尽头的第一缕阳光相媲美的笑容。   “您一定遇到好事了。”爱丽丝说着,便解释起来,“您的笑容已经不像我初见您时那般刻板。”   “……”他却不说话,他只是望着那女孩儿,她被兽皮帽子遮了一半的脸上,只有粉色的唇还清晰可见。   不久之后,他抬起头,转身望向身后那已经染上金色的白云边缘,深吸一口气:   “嗯,所以那个女孩儿今晚还会来么?”他扭过头,望向面前少女的时候,眼里有显而易见的期待。   “当然。”爱丽丝极简单地说出这两个字,便垂下了眼帘。   阳光穿过那些薄云,当照射上杂毛丫头的时候,她手指上某个闪着光的东西终于引起了国王的注意:   “你的戒指…真漂亮。”   他的眼睛落在那闪光的东西上,少女则下意识地将手指藏进了厚重的袖管中。   “没什么,那是母亲的遗物。”带着一丝躲闪,她说完,便转身离开。   国王没有追上去,他重又看向地平线,长长吁出一口气后,白茫茫的气息终于融进了冰凉的空气中。他很期待这最后一晚,关于这个长长的故事,他已经想起了许多,而最重要的人,仿佛还剩最后一步便能抓住。   这一次,他不愿再看着她从自己身边溜过。   所以当欢快的音乐再次响彻赛纳王宫上空时,国王所期待的那位美丽公主也如期而至。今晚的她身着一身钻石礼裙,那灿若星空的礼服简直让在场地所有人都感到惊叹。她才是这场舞会的主角,从第一场舞会开始,所有人便必须承认。   就好像她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就好像这个人是从天上落入凡尘,甚至连她每次从舞会消失都显得神秘无比。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没有人知道她是哪个国家的人,她本身就极具传奇,只有盛大舞会开幕,人们才能见到她。   “今晚的故事?”连兰贝特都带上了一点戏谑,在问出这个问题时,爱丽丝只是朝他微微一笑:   “不多了,从他们分开开始说吧。直到很久以后,那位公主才知道,当初与自己分开了的骑士,竟然成为了一个兴起王国的国王。”   公主长长的睫毛被灯光映落一片阴影,而兰贝特却丝毫不觉吃惊,他握着爱丽丝白皙的手指,在开始舞蹈后不久,公主便与他说起了第一个故事:   “可怜的公主在那之后遇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哥哥,可她的哥哥也变成了她所不认识的样子。他可悲地爱上了自己的妹妹,然后费尽心思想要留下她,想要与她永远生活在自己的理想世界。”爱丽丝望着面前的男子说道,“而她此刻心中只有那位与自己走丢了的骑士,她不愿留下,拼命想要逃开蓝胡子的公馆。”   “她成功了,在最后一夜,她的哥哥醒悟过来。他放走了自己的妹妹,却葬身火海,连同那些他爱的与他恨的,一同消失在这个世界。”   “是个可悲的故事。”   “对啊,那之后,公主又遇上了一位倾慕于她的黑熊。那是被女巫变为动物的王子,他爱上了这位公主,希望她能留下同自己生活。”   “……”国王看着她,爱丽丝的眼睛里没有半点躲闪。   “而她却还是选择离开,因为她无法忘记自己的骑士。那时的她,恐怕已经明白,自己已经无药可救地爱上了骑士。虽然从一开始,所有人都对她   说,这是不被祝福的爱情。 ”   “那么这位公主,她最终找到了她亲爱的骑士了么?”   “找到了。”爱丽丝望着他,水蓝的瞳孔闪烁了一下。“可她的骑士却忘记了她。”   “……”国王微微拧了下眉心,很快,这表情还是被一丁点笑容所取代。他的指腹划过公主的指根,在中指的位置,他仿佛摩挲到了什么东西。抬眼才发现那是一枚戒指。但未等他问些什么,公主却忽然推开了他,她提了提裙摆,道别后便决绝地转身离开舞池。   “你不准备留下么,公主?”他吃惊地想要追上去,这是最后一夜,他原以为她一定会留下,一定会永远呆在自己身边,一定会成为赛纳的王后。但这位公主却依然选择了离开,他最喜欢的那位公主,与他失散许久的主人,连触碰都是禁忌的那位公主。现在的他以这样的身份站在她面前,他不希望再因为自己的犹豫而让她溜走。   他的爱丽丝公主,他最爱的倔强而高傲的莱因哈特公主。   但她竟又一次从自己面前消失了,任凭他寻找舞池的每个角落,她依然不见踪迹。   这难道就是故事的结局?那个本该掌握在自己手心的幸福结局,现在难道又一次因为自己的疏忽而溜走?   国王闭上了眼睛,他坐在椅子上,他望着舞池中尚在欢笑的人群,接过从格莱特手中递来的一碗汤,在拿起汤匙饮下第一口的时候,视线的尽头竟然浮现了一个让他十分在意的人。那穿着长兽皮的少女从门前经过,此刻则抬起眼睛,带着深意望向他。   她没有离开,而国王则喝下了那碗注定会改变一切的汤。   不久之后,碗底便留下了一枚戒指。   那是他熟悉的东西,不久之前,它还好好戴在公主的中指上。   “戒指……?天哪!国王的汤碗里竟然有一枚戒指!厨房,厨房究竟在干什么!”一边的侍从大呼小叫起来,而兰贝特却从碗底拾起了这枚戒指。他看向大厅另一边,尚在门前伫立着的爱丽丝。夜风从她身后吹过,她的唇角则弯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国王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喜悦渐渐染上少年的眉梢。   “原来你在这里……”他自言自语着,终于将那戒指握入掌心。身后还响着要寻找杂毛丫头的声音,寻找那个犯了天大错误的做汤人,但他们的王却从没一次像现在这样发自真心的笑过。   人群纷纷让开,赛纳的国王走过红色的地毯,当门前那穿着长兽皮的少女也转过身面向他时,兰贝   特终于停下了脚步。   “爱丽丝,原来你在这里。”他伸出手,将她的帽子缓缓放下时,方才在舞会上还熠熠发光的金发便终于落入所有人的视线。   “你终于想起我了,我的骑士。”金色的长发从脖颈蜿蜒至后背,当少女眯起双眼看向这挺拔而英俊的男子时,她的腰肢终于被他环住。   女孩儿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就像从前,很多次很多次,他都用这样一个温暖的姿势想要给予这个公主最美的归属。   而现在,他做到了。   她抬起头,将脑袋靠在他肩上的时候,头顶的灯光甚至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她明白那是幸福的开始,是告别一切不幸的开始。   “爱丽丝,你愿意成为赛纳的王后么?愿意…愿意和我永远生活在一起么?”   “嗯…兰贝特。”女孩儿闭上了眼睛,环着他的手臂紧了紧,“我愿意。”   ……   不久之后,兰贝特做了一个熟悉无比的梦。   他在废墟中睡着,而一个黑衣的女人则推醒了他。她的脸蒙着黑纱,但微笑的表情却显而易见。   手上握着一只蜡烛,她带着他来到了一片大海。海边,一位少女正焦虑地沿着沙滩前行。即便翻滚的海浪正舔舐着她的小腿,她依然不为所动。   似乎在等待着一个人,直到黑衣女子出现。   她拉过兰贝特的手,将他交到了女孩儿白皙而冰凉的掌心。   少女穿着考究的婚裙,在拉住兰贝特时,她的脸上终于跃上了一丝微笑。   她领着他走向大海,而那个原本一身褴褛的自己,也在这时穿上了华丽的礼服。昏暗的海洋渐渐变为了一片花海,黑衣的女人穿戴优雅的长衣,面带微笑望着自己的女儿。他们的身边渐渐聚起那些信任着他们的朋友,人们纷纷鼓掌祝贺他们。   ……   他在黎明醒来,这时男子才终于明白这个困扰了他很久的梦究竟是什么意思。   即便莉莉王后已经去世,冥冥之中,她却将自己的女儿永远地托付给了他。那位名叫爱丽丝的公主,他们从一开始便注定相伴一生。   少年翻了个身,当看到金发的公主正依偎在自己身边,气息平稳地尚且延续她的梦境时,男子终于凑近亲吻了她的额心:   “我会…永远爱你的,爱丽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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